辦公室里雖然大家都知道了趙大祥在上面那位經理面前的膿包樣, 卻也沒人敢嘲諷他，所有人默不作聲。

　方蒙進來打破了平靜：“鮑說，十點大家都在辦公室待著, 有重要的事宣布。”

　“重要的事？應該是要宣布部門經理吧？查理辭職沒幾天，新經理就能上任，外頭肯定來不及找，至報紙上招聘啟事都沒見過。所以是部的吧？現在其他幾個部門，要麼是老的, 本來就不是洋婆子的人, 新的幾個，也都剛剛上手。也不可能調過來。就只能是咱們部提拔了！”

　趙大祥認為上頭確實沒人，只是他很后悔, 剛才被鮑和洋婆子撞見他在樓上, 轉念一想, 那時候洋婆子和鮑剛剛進來, 也沒到上班時間，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這麼一來大家都看著手表, 等著最后結果出來, 應該沒什麼懸念，但是總是要一個確認。

　營造廠的年老板之前上過何強的大當，他這次學乖了，除了跟趙大祥一副兄弟深樣兒之外, 他還私下找了另外一個職員，希他能第一時間把洋行里發生的變告訴他。

　這個職員現在聽到有這個消息，立馬給宣經理打了個電話, 宣經理跟年老板匯報, 年老板說：“那就等吧！”

　年老板正在等銘泰的這個消息, 宋家父子一大早就在海東紗廠，最近要出清庫存，對外說是提高國貨品質。

　因為價格低廉，各地經銷商要貨非常大，倉庫里的庫存已經出清了，現在陸續在出生產線上下來的品布料。

　“估計渠道的那些還要七八天。不過通富要鋪貨也沒這麼快。”宋舒彥跟他爹說。

　“再抓抓。”

　“我想等下給小瑜打個電話，看有沒有空，可以來這里看看，執行下去還是有偏差的，這些偏差我們看看怎麼修正。”實際上有他爹在，就憑那天把陳華平給嚇尿的形，誰還敢跳出來說話？只是宋舒彥實在想找借口見見秦瑜。

　“請假了一個禮拜，恐怕回去事不，讓先理自己的事，等快下班了打電話給，問問有沒有空？有空，就把你母親接出來，晚上我們一起去吃番菜，也讓你母親嘗嘗鮮。”

　老妻走了，宋老爺莫名覺得空落落的，總想找個機會跟說說話，總不能昨日剛剛見面，今天又去找？有小瑜做借口，也順理章。

　如此，父子倆一拍即合，兩人走到新廠工地，泥瓦匠正在砌墻。

　“興華廠的紡織機進展怎麼樣？”宋老爺問宋舒彥。

　“要不中午我去興華廠看看？傅嘉樹今天必然是在廠里的。他說是新機很穩定，不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嗎？”

　“行！”

　前邊兒營造廠的工人正在扎鋼筋，準備澆筑水泥牛柱，工頭過來點頭哈腰：“宋老板，大爺，過來看看？您看咱們的鋼筋多？這個廠房用上一百年肯定沒問題。”

　宋老爺看得頗為滿意：“我想著趁著現在抓時間，把后面幾個車間也一并造起來。”

　“您之前不是說，那幾個車間看況再造嗎？分兩期來？”

　“此一時，彼一時。沒有東洋人使壞，很多廠子還能跟在后頭吃一口湯，這次之后，恐怕市場上又會掉好幾家紡織廠了。多出來的份額總歸要有人能吃下。我們得做好準備，否則就到東洋人里了。”

　“父親，您就這麼信心，我們不僅能活下來，還能在這場大戰中益？”

　“當然，他們不你，你要燒這一把火，那得費多柴？危機危機，禍福相依，危險與機會并存。現在他們挑起這把火，我們雖然是被應戰，但是因為做了這麼多準備，勝算還是非常大的。”宋老爺盤算了一下，“這樣子，下午吧！把年老板給約過來，跟他好好談一談接下去的廠房怎麼建，要多時間。我們要的是抓時間，盡快完工。”

　宋舒彥有些遲疑：“那日年老板辦舞會，跟小瑜起了沖突。而且這次又回去在您和母親面前搬弄是非。這些廠房，我想換人家。”

　“難道他說錯了？難道你不是在迷一個人，只是因為這個人是小瑜，就不是迷？”宋老爺哼笑，“你昏了頭是不爭的事實，怪誰？這點兒氣量都沒有？”

　“好的。我去打電話。”

　兩人走完工地，宋舒彥到辦公室給年老板打電話，年老板正在等銘泰的消息，陡然接到宋舒彥的電話，先是失落，立馬又喜出外：“好好好，下午三點，準時到。”

　年老板以為宋家下面的廠房只是上說說，真要造起來恐怕要猴年馬月了，沒想到這就要繼續了？

　這下好了，就算傅家的公寓不造了，宋家這麼多棟廠房頂上來，也能填補掉的傅家這一塊，撐過一兩年，總能再找到新的生意。

　年老板看著墻上的掛鐘，掛鐘指針到了十點，開始敲鐘：“g……”

　此時銘泰地產置業部的人，都坐在位子上，眼睛齊刷刷地看著門口，伴隨著腳步聲，兩個人出現在門口，前面是鮑，跟著的是勞資部的一個洋人，還有鮑的書雪莉，最后是……樓上的那個經理，另外兩個印度保安站在了門口。

　這就讓所有人都看不懂了，現在亨利走了，鮑就是這家洋行的二號人，勞資部的洋人也能理解，認命一個經理肯定要他來，雪莉是來翻譯的，樓上這個經理來做什麼？還有阿三保安來做啥？

　四個人排排站，鮑環視了在座的人，他側頭跟雪莉說：“雖然大部分人懂英語，你還是得翻譯一下，我希是確表達，不要每個人對我的話有不同的理解。”

　“好的。”

　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有不同的理解，他們理解錯了什麼？

　鮑開始講話：“各位同仁，Smith先生離去之后，銘泰已經了很長一段時間，地產置業部是我們公司最為重要的一個部門，它為我們公司貢獻了73％的利潤。現在Henry去香港開拓新的市場。也因為私人原因離開了公司。經過Madam的慎重考慮，我們為地產置業部選擇了一位有前瞻眼的領導者。”

　雪莉正在翻譯，但是下面的人發現鮑的目是看向秦瑜。有一個念頭陸續在他們的腦海里冒出，不會吧？

　雪莉翻譯完，鮑說：“將在未來把的主要力放在地產置業部，將是管理地產置業部和紡織機械代理部的高級經理。是我們洋行核心的管理員之一。”

　在座的人絕大部分都能聽懂，但是都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容，所有人全部往秦瑜看去，同時雪莉翻譯了這句話。

　趙大祥口如同被塞了一團棉花，不上不下，憑什麼？

　鮑跟秦瑜說：“，給你了。”

　“好的。”

　秦瑜和勞資部的洋人進了之前查理何的辦公室，了一聲：“趙大祥，你進來一下。”

　趙大祥到現在還在消化，秦瑜了這個部門的經理，聽見他回過神來，這位經理他進去應該是聊聊部門的基本況吧？勞資部的洋人在？難道說，不給他經理的職位，但是會給他升一下？既然沒有經理的職位，那薪水一定要到位。

　趙大祥盤算應該漲多薪水合適？不能于三？不，五。

　他走了進去：“anda。”

　“坐。”秦瑜說。

　趙大祥坐下：“秦經理，我對我們部門非常悉……”

　秦瑜打斷了他的話：“趙先生，我會對整個地產置業部進行重大調整，你在被調整的范圍，請收拾好個人品，去勞資部結算你的薪水。”

　趙大祥愣在那里：“開什麼玩笑？”

　“只是告知你結果，并沒有與你協商的意思，后續的問題由勞資部理。”秦瑜拉開了辦公室的門，“你可以出去了。”

　門外的人都驚訝，這才進去幾分鐘？趙大祥就出來了？

　“秦瑜，你怎麼能讓我說走就走？”趙大祥吼出來。

　兩個印度保安走進來站在趙大祥的邊，趙大祥被這兩位皮黝黑，十分高大的阿三看著，后面的話，堵在了嚨口。

　下一個名字被，這一位進去，聽到的是同樣的話，出門的時候求秦瑜：“秦經理，我上有老下有小……”

　這一個也是不足五分鐘被解決，而下一個依舊如此，一連了四個，這四個人不一定是這個部門資歷最深的，但是和查理何關系是最好的，薪水在部門里也是最前面的。

　這四個人正在印度保安的監視下整理東西，聽見秦瑜：“方蒙，你進來一下。”

　剩下的人愣了，不會吧？方蒙對這位隔壁部門經理算得上忠心可嘉了吧？也會被趕走？

　方蒙自己倒是沒那麼擔心走進辦公室，見秦瑜對他微笑：“坐。”

　方蒙坐下，秦瑜開口：“聽鮑說你想調紡織機械代理部？但是他說那樣很可惜，地產置業部會一個非常資深雇員，所以我和他商量下來，你可能更加合適新項目營造執事的位子。”

　營造執事？就是主管所有工程建造的活兒？這是個缺，而且還還給他升了一級。

　更好的消息還在后頭，那個洋人拿出一張紙，遞給方蒙：“Fang，這是你的薪資調整單。”

　方蒙一看，薪水漲了五？真的像是夢里一樣，他從談到簽下調薪單，也不過是幾分鐘。

　“今天時間張，我先理好部門部的事務，你幫我跟樓上的張福喜說一聲，讓他等我一下，我們幾個等下一起去吃飯？吃小弄堂里的面條，可行？”秦瑜跟還如在夢中的方蒙說。

　“好的！”方蒙終于笑出來。

　他覺腳有些打飄地走出來，外頭正在人心惶惶，只是方蒙和別人不同，他在里面坐了很久才出來，看見他出來都在問：“方蒙，到底怎麼樣啊？”

　“方蒙，你不會也要走吧？”

　方蒙笑了起來：“不是。”

　“不是？”

　“那是什麼事？”這位還沒問出來況，也被了進去。

　懷著忐忑的心進去，臉上帶著無法控制的笑容出來。

　誰會跟錢過不去呢？這位跟查理何關系一般，那天本就是為了氣方蒙，才把這兩個可可不的給上，他可不認為趙大祥做了經理，就會給他加薪，現在新經理是真金白銀給他漲了薪水，足足兩啊！

　經理說今天現在要穩住大家沒空跟他細談，讓他中午一起吃飯。

　接下去進去的幾個人，已經知道是好事，就不再擔心了，

　秦瑜跟主要人員談完，送走勞資部的洋人，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張福喜坐在方蒙邊上，跟另外兩個被吃飯的職員談話，秦瑜拿起包，說：“走了吃飯去了，我死了。”

　沒有那天的席面，只是每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在塵埃落定之后，聽經理問他們部門里的基本況。

　銘泰這里結果已出，年老板卻左等右等沒有等到電話，畢竟幾個被開掉的，怎麼可能有心思給他打電話？

　他當時還跟趙大祥說，等他當上部門經理，要給他慶祝一番，甚至他已經準備好了兩條小黃魚，當恭賀趙大祥升職的賀禮。

　說是十點開會，然而此刻已經過了飯點兒，都沒人給他通風報信，會不會出什麼幺蛾子？

　銘泰是他的最主要的客戶之一，年老板決定親自去銘泰探探虛實。

　到達銘泰，非常巧的是，剛好撞見秦瑜和的新舊下屬一起進洋行。

　年老板對紡織機械代理部的人只是有點兒臉，對地產置業部的人卻是都得上名字，為什麼這個小人跟三個地產置業部的人在一起？邊上那個不是方蒙嗎？另外兩個不是那天跟他一起吃飯的老吳和老邱？

　秦瑜看見年老板，并未理睬他，與他肩而過，往里走去。

　其他人也都跟上，甚至連跟他吃過飯的兩位，也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年老板跟著他們往里走，他心里有不祥的預，跟著上二樓，他萬分希秦瑜能上三樓，回的紡織機械代理部去。事與愿違，往走廊里走，進了地產置業部辦公室的門。

　這？年老板告訴自己不可能！秦瑜又沒有地產方面的經驗，除非是那個洋婆子瘋了才會把地產置業部到手上。

　然而，現實非常殘酷，他站在地產置業部的大門口，親眼看著秦瑜走進了何強的辦公室。

　結局已經公布，只是他還有一僥幸，他走進去，到一個職員面前：“邱先生，你出來一下。”

　他走到一個跟他吃過飯的職員前面：“邱先生，借一步說話。”

　老邱那天跟他們一起吃過飯，當時年老板還拍桌子說：“小人，還想要我當面給道歉？我艸……”

　當時年老板跟趙大祥在背后罵秦經理罵得不要太下作。此刻被年老板住，老邱生怕經理多心，連忙跟了年老板走出去，兩人到走廊盡頭的窗口，年老板遞了一支煙給老邱。

　老邱擺手：“年老板，我們長話短說。請你理解我，我也是有家要養的。”

　被老邱拒了煙，年老板本就不祥的預，更加接近真相，問：“是你們來了新經理？”

　“新的經理其實也不新，是樓上的秦經理，史斯夫人決定讓一個人管兩個部門，現在也是我們地產置業部的經理了。從公布到為經理到開掉趙大祥他們四個，用了不足一個小時。指定了方蒙做營造執事。”老邱跟年老板說，“不好意思，我只能跟你說到這里了，我現在馬上進去了，那個開人的速度，刀到了頭上，誰得了？”

　當然，人家給的實惠也足，這就比只出一張的查理何強一百倍。

　老邱說完像是避開瘟疫似的逃了回去。

　年老板聽到這里，站在窗口，外頭風吹進來，額頭上的汗珠也不停地冒了出來。

　這個結果比他想的還要糟糕，洋婆子對有多信賴才能把這麼重要的兩個部門給管，如果是這樣，說用哪家營造廠肯定就用哪家了，而且管營造的居然是他那天唯一跳過沒請的方蒙。所以這個小人是早就知道要做這個部門經理了？那天是給他老婆挖坑？

　現在？這該怎麼辦？去求肯定是沒有用的。要是掉了銘泰，他以前想不到，現在是不敢想。

　年老板走到地產置業部的門口徘徊，秦瑜拿著筆記本從辦公室里出來，馬上要開管理會議，早上跟鮑匯報的時候，鮑跟說了洋行部的大調整，這些大調整要在管理會議上一并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