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殷鴻淵站起,風度翩翩地道:“兩位麗的士,你們先聊一會兒,我和殷鸞到那邊去說話。”
喬詩詩拉著云舒的手,轉頭笑道:“你們去吧。”
云舒看著殷鸞隨他叔叔一起走到庭院外面。
兩個男人不論年齡輩分,都有著高大拔的型和出類拔萃的容貌,就那樣站在院子樅木茂的一角,也異常吸引人目。有兩個扛著攝影機的師傅準備跟過去拍攝,但被殷鸞轉頭說了句什麼,攝影師便默默退開了。
看了一會兒,云舒收回視線。
小嬸嬸笑盯著云舒:“哎喲,瞧瞧這眼神,難分難舍的,一看就是剛進熱期,分開這麼一會兒都不行啊?”
云舒被小嬸嬸說的有點赧然:“嬸嬸和叔叔才是恩呢,旁人看了羨慕。”
小嬸嬸咯咯一笑,言語當中自然而然流出甜和幸福:“我和你叔叔都在一起快三十年了。也就是他那個大種罷了,換了旁的男人,三十年只對著一個人,早就膩了。”
云舒不可思議:“三十年?”
那麼說的話,在小嬸嬸才十六歲的時候就殷鸞叔叔在一起了?
喬詩詩微笑,毫不介意地講述起他們的當年:“對啊,我十五歲的時候認識了他,十六歲就和他在一起了。”
“你知道嗎,他說,我上輩子就是他的人,這輩子他已經等我等了很久很久了。所以我們要珍惜每分每秒,不用理會世俗,相就要在一起。直到今年,已經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三十年了。”
云舒心頭震撼,并升起一奇異的覺。
不清楚小嬸嬸是否已經知道,殷鸞和他的叔叔或許都不是普通的人類。
如果喬詩詩上輩子真的是殷鸞叔叔的人,那麼是否意味著,如果真的能越一切,它就不會因為人類的短暫壽命死亡而終結。
原本云舒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并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超然神靈存在,和回轉世這一說。
可現在自己穿書,又遇到了殷鸞,現在還親眼見到了叔叔和小嬸嬸的故事,這一切都證明,這個世界有著平行時空,有超然生靈,還有回轉世。
只是曾經所在那個世界的現有理論知識,還不足以支撐和了解那些更高緯度世界和生靈的存在。
小嬸嬸只是一個普通人類,今年已經四十五,可能再過五十年,就會香消玉殞。
那麼那個時候,殷鸞的叔叔是否又要在無盡時間長河里,等待他的人再次轉世投胎?
云舒的思緒飄得有點遠。
……
殷鸞眸略帶凝重地看著他的王叔。
在他記憶中,王叔是三千年前‘離開’的他們海底鮫人族。
那時候殷鸞還小,的事已經記不太清楚
,只記得當時他的父王母后還有祖母都對這件事諱莫如深,只字不提,還是大祭司告訴他,他的小王叔已經永遠地‘離開’他們了。
小時候殷鸞以為的離開,只是出去周游遠行一趟,過個幾十年就會回來。
畢竟時間對于他們鮫人族,是最漫長的,總有族人會好因為好奇海底以外的世界,去世界盡頭遠游,然后帶回來各種新奇的經歷和故事。
可后來殷鸞才知道,小王叔是以祭祀剝離鮫人神靈,這個‘離開’的意思,就是他已經死了。
永遠的離開他們了。
因為叔叔的離開,祖母變得更討厭人類,每次都要語重心長告誡和叮囑殷鸞,人類是最詐兇險的生,千萬不要靠近人類,也不要讓人類知道他們鮫人的份。
一旦被人類知道,將會為族人帶來可怕的災難。
但現在殷鸞得知小王叔沒有死,他還活著,只是,這三千年他也從未再回過大海。
“王叔,祖母很掛念你,你既然沒有死,為何不回去看看老人家。”
殷鴻淵聽罷,沉聲一笑,笑聲著令人讀不懂的滄桑和深沉:“傻小子,你王叔我現在已只是個與平凡人類一般無二的凡胎軀,我已回不去深海王宮。母上也當沒有我這個兒子,我又回去作何,不過圖給老人家增添哀擾罷了。”
殷鸞實是不解:“王叔既然三千年前沒死,又怎麼會是凡胎軀?”
雖然他的外貌是要比從前蒼老得更快了些,但殷鸞想到父王亦是這般威嚴深沉的模樣,還開始蓄起了髯,小王叔雖然比父王小上很多,但外貌這般也不足為奇。
鮫人族的孩子,在年第一次化形后,形外貌基本都會保持在最初化形時候的樣子,就算滄海桑田的時間過去,他們老得也很慢很慢。
殷鸞的祖母至今已經活了超過十萬年,頭發都已經變得蒼白,發長到可以從冕座一直繞到王宮外面的古樹,但臉上也沒有一的皺紋。
殷鴻淵負手轉,幽幽看著遠方,思緒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千年前。
……
在人類短暫的壽命與朝代中,自我滅亡又更新迭代了一次又一次。
而在海底十萬里的深淵,卻有一個與人類完全不同的生靈,在那里世代繁衍生息了十幾萬年。
三千年前的大陸上,生活著一群與現在完全不同的古代人類。
那是殷鴻淵第一次瞞著母后上岸遠行。
原以為那只是一次跟他以往遠游都差不多的經歷,可是在上岸后,殷鴻淵卻遇到了他命中注定的人。
在漫天黃沙古道的城門前,他見到那個坐在馬車中,緩緩掀開一角氈簾往外看的人。
轉過頭,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他著古怪,瞳眸異,材比當時古代的男人高出一大截,旁人見到他都嚇得要死,將他視作不詳異類,無人敢靠近他。
殷鴻淵只覺得人類愚昧無知,但也從未出手傷害過任何凡人。
可他上岸后見到形形那麼多人,唯獨只有,不害怕他。
不僅不害怕他,還在馬車即將駛去的時候,回頭沖他笑了下。
殷鴻淵被那回眸一笑迷住了眼,不由自主跟著馬車進了城。
后來,他知道了是被戰敗的蘇氏部落上供到王都去,要獻給大王的人。
半夜,他翻墻爬窗,找到那個人的房間,想要再看一眼。
人坐在窗邊對鏡梳發,見到翻窗進來的他,卻并未驚嚇,歪頭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打量他一會兒后,問:“你來干什麼?”
他支坐在窗桓邊,吊兒郎當地看:“覺得你長得好看,想再看一眼。”
人緩緩放下梳子,目染哀愁,垂眸道:“可我就要被送到王都去,獻給那個殘暴的大王做妃子了。”
殷鴻淵看著,說:“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帶你走。”
人搖頭:“我是可以走。可我走了,我有蘇部族的幾十萬百姓怎麼辦。”
他又說:“那我可以去幫你殺了那個大王。”
人抬頭,幽幽看他良久,最后將手里那把梳頭的木梳放到他手里,對他道:“你走吧。不要再來找我了,被守衛發現,他們會砍了你的頭的。”
殷鴻淵看著手里那把巧的木梳,深深看一眼,躍下窗臺,走了。
只是這一次,他人走了,心卻留在那個人那兒了。
他悄悄地跟在那前往王都的馬車隊后面,跟著馬車隊穿過沿路的城池一直到進了王都。
一路上,他白天遠遠地跟著,到了晚上就翻窗進去和說話。
有時候并不會理他,自己坐在床邊繡嫁,他就坐在窗桓上靜靜看一會兒,然后離開。
有時候也會和他說上幾句話,他就把自己一路的奇聞趣事講給聽,聽到有趣的地方,便會咯咯笑得花枝。
還有的時候,會坐在窗前彈琴給他聽,聽完一首曲子還會斟一杯茶給他喝,喝完他便默默離開。
部落投降上供的馬車隊終于抵達王都,進了王宮。
人被送給了那個傳說中暴戾嗜殺的大王。
暴君見到如此人,雙眼發直,急不可耐宣布當晚就要臨幸。
那天晚上,殷鴻淵終于忍不住,赤目沖進王宮寢殿,一劍割下了那個大王的頭。
鮮淋漓的頭顱被從脖子上一劍削下來,咕嚕咕嚕滾到的腳邊。
人青披散淚眼朦朧,驚恐地瑟在掛滿紗幔的床帳中,衫不整,香肩半,無力垂在床榻邊沿的三寸蓮足上,還有斷頭暴君剛才急啃出的口水。
絕地掩面盈盈哭泣,哭聲心碎得他抬起長劍,狠狠刺了那暴君尸十幾劍。
他扯過錦被,跪在面前,小心翼翼幫把腳背上的臟污去,然后一把將卷進懷里,在百上千的王宮侍衛圍剿中,如過無人之境揚長而去。
王城暴君被刺,諸侯烽煙四起。
后來他帶著人回到有蘇部落,重新率領十萬大軍攻進王都……
殷鴻淵從久遠地記憶中回過神來,看著自己的侄兒。
“我的生命只有最后一兩百年了。”
“三千年前,我用靈珠以祭祀,換轉世投胎。我封存鮫靈在靈珠中等了三千年。直到幾十年前,的轉世才出現。”
“我和這一世重遇,等到我們攜手白頭,就會隨著人類自然規律的生老病死永遠地去了。”
殷鸞是知道靈珠對于他們而言意味著什麼的:“鮫人沒有了靈珠,就好比人類沒有了心臟。”
再看著王叔那逐漸顯年紀的面容,細細看去,他英俊深沉的眼眸尾,已經有了不明顯的細紋。
殷鴻淵笑著臉龐:“啊,已經五十歲了,人類的果然就是這麼不堪一擊,前幾天我照鏡子,都發現自己都有皺紋了。……也不知道詩詩會不會嫌棄我老了啊。”
殷鸞看著王叔說不出話來,心頭到一陣陣的難。
“阿鸞,不要為我到難過。我們鮫人族的這漫長一生里,總要遇到這麼一劫的。”
殷鴻淵慈和地看著殷鸞,拍拍他肩,道:“現在你遇到了你命中的那個人,往后就會明白,王叔當年為什麼要這樣選擇。”
因為他們鮫人生而尋,倘若一生都遇不到真還好,遇上了,即便是付出命為代價,亦無怨無悔。
殷鸞想到阿舒至今都還不知道他的真實份,默然不語。
殷鴻淵道:“但王叔卻不想你再走我的老路。”
他想到什麼,聲音悠遠徐徐道來:“靈珠其實還有一個用。”
“你必然知道靈珠是用我們鮫人的心頭凝聚而,但你可能并不知道,靈珠也被稱為真之心。”
“它被稱為真之心的原因是,它可以檢驗人的真心。”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鮫人族有一個子,上了一個人類男人。想要和那個人類男人回到海底王宮一起生活,但人類的平凡之軀并不能適應深海環境。于是,便將自己的心頭凝靈珠喂給那人類男子吃下。”
“吃了靈珠的人類男人,擁有了和鮫人一樣的長生能力和靈力。”
“但靈珠是有反噬能力的,必須要吃下靈珠的那個人矢志不渝著供給他靈珠的鮫人,靈珠才能發揮作用。否則,真之心一旦變質,靈珠就會反噬。鮫人會死,與結下真之契的人類男人也會死。”
“那個吃下靈珠的男人后來變心了,他的貪開始無限膨脹,他只想掠奪鮫人長生不死的壽命和神力。那個鮫人族子被他反噬,生命衰弱。”
“在最后關頭,親手殺死了深的那個人類男人。”
殷鸞聽得了神:“那后來呢,鮫人族子怎麼樣了?”
殷鴻淵沉默片刻,沒有再說起后面的結局,只是道:“我也只是在鮫靈封存的期間,偶然聽大祭司講起這個故事,后來如何,我并不知道。”
但其實殷鸞已經能猜到結局。沒有了靈珠的王叔,變凡胎后壽命最多只有一兩百年;沒有了靈珠的那個鮫人族人,還被心的男人背叛傷了心,又能有什麼善終的下場呢……
殷鸞想到祖母每次在說起人類時,那蒼老漠然的聲音:“鮫人族上一個人,可以將自己的命和一切都奉獻給另一半。但往往人類在獲得一切后,并不滿足于區區的,他們會滋生更多的貪婪和野心。背叛,利用,掠奪,永遠是人類丑陋的本。”
殷鴻淵最后說:“雖然你王叔我至今也不后悔當初的選擇,但我還是要用過來人的經驗提醒你,千萬不要把靈珠獻出去。沒有哪一個人類經得起這樣的考驗。”
殷鸞轉頭,過庭院茂的花園樅木往大廳的落地窗看去。
那里,一個清麗,一個,兩個人手挽手坐在一起聊天,看們的表,甚至有種相見恨晚的投緣。
殷鸞的眸溫從云舒面頰拂過,落到旁邊小嬸嬸的上,轉頭問:“那王叔當年為何沒有把靈珠給小嬸嬸用?如果小嬸嬸服下你的靈珠,你就不用削去鮫人之靈變凡了。”
“一個值得王叔等待三千年的人,我相信對您也是深不疑的。”
殷鴻淵淡淡一笑,只說了一句意味悠長的話:“很多事,并不是我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殷鸞雖然不知當年,但他卻知道,以王叔的能力是不可能在還有其他選擇下用這種最慘烈的方式留住自己的人的。
“是因為祖母,對嗎?”殷鸞遲疑地問。
殷鴻淵避而不答,只笑了笑:“好了,我們出來也這麼久了,們應該擔心了,回去吧。”
進了大廳后,喬詩詩看到兩男人一前一后走進來,起跑過去挽住殷鴻淵手臂,撒:“老公,你們去談什麼了呀,這麼久!”
殷鴻淵低頭親了親,哄道:“寶貝乖,和侄兒好久沒見,我們叔侄倆也有男人間的話要說嘛。”
殷鸞走過來,看了眼云舒邊堆的那些東西,和聲道:“先把東西放在這兒吧,待會兒吃完飯,我們直接拎回家里。”
叔叔嬸嬸決定在海角村玩幾天,節目還有幾天才拍完,正好這幾天他們就可以住在云舒隔壁家里。
云舒點頭,見殷鸞和他叔叔談完話后進來,神斂深了些,雖然不知道他們剛剛在外邊談了些什麼,但顯然不是什麼令人輕松的話題。
一大群人挪到大廳的長餐桌上就坐,在樓上休息的段夫人和紀雨欣也下來了。
中午的這一大桌食全都是男嘉賓手做的。
汪奈的媽媽還意外的:“哦喲,平時在家都不進廚房的人,沒想到來了這里不到半個月,還把廚藝給練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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