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檀木的桌面上擺著個紫砂鍋,打開后里面還冒著熱氣。南殊坐在桌子面前，后的劉進忠帶著笑意道：“殊小主，這是鱘魚湯。”

　這東西可是頂頂金貴,劉進忠怕殊小主不懂,盡職盡責的解釋：“鱘魚不如普通魚能生長在湖里，這種魚只存活在天池中。”

　天池一般人不敢下去,每年也只采珠人才下天池采珠,但這鱘魚可比那些珍珠難尋多了。

　劉進忠適當地將這些話咽了下去,又笑呵呵道：“鱘魚滋補，殿下聽后特意吩咐人去天池深打撈的，昨個兒才送過來,足足有半人高。”

　這鱘魚能活幾十年,越大年歲也就越長。如今條起碼也有二三十年了，這麼大的魚已經不能說是難得了，應當說是可遇而不可求。

　劉進忠邊解釋,邊笑瞇瞇的盛了一小碗放到南殊手邊。

　熬得濃稠的魚湯中還添了幾味藥材,罕見的卻聞不到藥味,一口下去細膩潤,香的仿若能吞掉舌頭。

　南殊一口氣喝了兩碗，第三碗時劉進忠還要去盛,急忙阻止：“喝不下了。”

　劉進忠拿著湯勺的手頓住,無奈道：“可是殿下吩咐,要奴才看著小主全部用完。”

　南殊盯著里面還有一半的湯水,滿目愁容。

　不是不想喝，而是真的喝不下了。之前總是一頓飽一頓，等后來能吃飽了，胃口卻變小了。

　忐忑的目往后看去,隔著屏風太子殿下正在理政務。

　他剛剛瞧著就是一副氣壞了的表，南殊可不想招他。低下頭又沉默的喝了一碗。

　這鱘魚湯味道是鮮無比，可是吃多了也實在是嘗不出滋味。南殊勉強喝下第三碗，等到劉進忠自然的去給剩第四碗時實在是忍不住了。

　“我……”南殊剛開口，就立即打了個嗝只覺得渾一魚湯味。喝了兩口茶水才算是下去。

　“我去求求殿下。”南殊轉頭，二話不說往外走。再喝下去就不是補子，那得撐死。

　屏風后，太子殿下正在與人談話，下首跪著的人則是戶部侍郎魏勉，他才剛剛上任戶部侍郎。

　趙德一倒臺，戶部就由他來掌管，可謂說他是太子殿下一手提拔。

　如今他跪在地上，說出的話卻是令人焦頭爛額：“臣用了一個多月重新翻看賬本，國庫銀錢只余下……”

　之后那個數字他一直不敢吐，可坐在上位的宋懷宴立即就反應了過來。

　指腹敲了敲桌沿，他放下手中的紫毫筆：“沒錢了？”

　魏勉沉默，不敢吭聲。

　如今陛下昏庸不理朝政，大小政務都由太子殿下掌管。

　民心不論，老百姓們自然是不管誰當皇帝。可宮中的大臣們就不同了，畢竟當年殿下剛從幽州剛回來時還尚無半點基。

　當年前太子那一案，跟隨前太子的忠臣忠將們都被理的一干二凈，連著當時盛極一時的魏家。

　魏家作為殿下的母族，在那場戰爭中死傷最為慘烈。魏家男子全部絞殺，子流放崖州。

　可聽聞當初許多人甚至都未出京都，就死在了路上。故而前太子走后，殿下的生母也大刺激隨之出家。《東宮人》,牢記網址:m1殿下京都之后雖是立即被冊封太子，可當時邊的況是無人無權無兵，與其說是太子倒是不如說是個傀儡。

　這些年來雖是提防，韜養晦漸漸提拔了不自己的人。可這帝王之位一日不在手中，有些人的心思就一日不得安寧。

　“戶部的銀錢全都被借了出去。”秦勉說到這兒，面頗為難看。

　趙德當初應當是想過后路，故而才將戶部的銀子全被放利的形式借了出去，從中謀得私利填下窟窿。

　可是利滾利，借錢的人都是朝中大臣，甚至于皇親國戚。銀錢是支出一筆又一筆，可還的人卻寥寥無幾。

　趙德一個臣子，誰都得罪不起。可事已經起了開端，之后借錢的人便越來越多。

　他這才打起災銀的注意，畢竟那一百八十萬兩對于如今的戶部而言是筆不的銀錢了。

　“國庫還剩下多？”敲了敲桌面，宋懷宴平靜問道。

　這幾年北疆戰，國庫卻拔不出銀錢來他就知道有蹊蹺，但沒想到趙德的膽子這麼大。

　“還余八百萬兩。”秦勉說完，又低頭將那本厚厚的賬本送了上去：“這是欠條。”

　厚厚的一打賬本，上面清楚的記錄著借錢人與借款日。宋懷宴翻了翻，就闔上。

　“欠條兩千三百萬兩，國庫卻只余下八百萬兩銀子。”他笑了笑，看向地上的秦勉。

　“難怪當初趙德死得那樣快。”在獄中就迫不及待的自戕了，若是晚死兩個月等這些爛賬都查清楚。

　趙德只怕是連自戕的機會都沒有。

　“殿下，如今朝中貪大半，殺儆猴已經不管用了。”秦勉跪地，朝中像是趙德這番貪污吏數不勝數，殿下拿趙德開刀則是半年前就開始準備了。

　趙家家世高，趙良娣當時在宮中還尚且得寵。趙德一倒他后的人才會知道殿下有多麼的鐵面無私，那些人才會敬畏三分。

　可了口袋的銀子誰也不舍不得拿出來，人人都貪一點，人人都不還，再有本事總不會將所有人都殺了。

　“人多勢眾。”宋懷宴輕笑了一聲，一大半都貪，他的確不能向之前對趙德手一樣全部都殺了。

　垂眸想了想他淡淡道：“先下去吧。”

　秦勉磕頭就要走，想到什麼又忍不住回頭：“殿下，在宮中可還好？”

　宋懷宴抬起頭瞥了他一眼，分明什麼話都沒說，可秦勉卻還是到頭皮一陣發麻，面泛白二話不說退了出去。

　南殊足足等到人走才上前。

　剛剛見有人與殿下議事，便找了個聽不見的地方站著。劉進忠陪著一同站在后，直到人走后才靠上前。

　剛剛雖沒聽見什麼，但看殿下的面也不怎麼好看。南殊有些忐忑，琢磨著還不如回去歇歇再繼續喝。

　可一臉不安地站在那兒，以為殿下沒瞧見。然而，宋懷宴將桌面上的賬本闔上，垂下目往那兒看了眼。

　“什麼事？”

　南殊看著他眼中還未完全散開的冷意，嚇得不太敢講。剛剛可是聽見了的，劉進忠說了好多遍那鱘魚有多難得。

　他可是常年在太子殿下側伺候，見識過的好東西數不甚數，連他都覺得珍貴。

　而且聽他的話還是殿下特意為了讓人尋的，雖不知這話是真是假，但這個時候說不喝了，豈不是很不識趣？

　心中七上八下，眼神更是四瞟。

　宋懷宴知曉那個腦子必然是在胡思想，忍了忍抬手住眉心：“有什麼事就說。”

　南殊哪里還敢講話？殿下這語氣像是要將給吃了？搖了搖頭，目看見角落中的一筐子書，連忙上前拿了一本。

　知道殿下喜歡的聲音，平日里雖是未曾提起，但是一到親的時候多哼兩句殿下那激的模樣卻是騙不了人。

　見狀滿是討好的道：“嬪妾替殿下念書吧？”替殿下念念書，殿下要是心一好，指不定就讓喝兩碗。

　太子殿下著眉心眸一臉的復雜。

　這些書都是為袁奉儀準備的，袁奉儀每日捧起書時恨不得哭出來，也就是什麼都不知道。

　“你會？”他平淡的問。

　南殊點了點頭：“嬪妾識字，宮的時候嬤嬤教過。”一臉結，為了顯示聲音好聽，還特意將嗓子變。

　宋懷宴眸變深了幾分，掀開眼簾往南殊那兒看去，淡淡地道：“過來。”

　南殊還當這書時不能的，嚇得臉都白了，立即放下書乖乖的站在殿下面前：“殿下，我沒壞。”

　話還未說完，就被一只手扣住了腰。太子單手摟在的腰肢上，低下頭又輕輕了：“湯喝完了？”

　掌心下的子瞬間地繃，南殊被他摟得難，稍稍掙扎了一下，這才道：“還沒。”

　難怪剛剛一臉結的樣子，原來是無事獻殷勤。

　宋懷宴眼眸深淡笑一閃而過，扣住腰間的手越發的的了幾分：“哦？那為什麼不喝？”

　他一邊說，一邊還拿手按在的小腹上。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有力，指腹在那上頭微微鼓起的地方稍稍往下陷了一些。

　南殊的小腹脹脹的，被他得有些難，扭著腰想要躲開，覺殿下若是再下去都要吐了。

　“不……不行。”殿下的手握得太，掙扎了幾下沒躲開。忍不住的嚨里溢出一哭腔來：“不行，喝不下了。”

　不是真的要哭，只是真的喝不下。故意用那還泛著紅的眼睛去看殿下，本就好聽的嗓音里面溢出幾分委屈：“殿下饒了我。”

　南殊不知道自己這招有沒有用，殿下這子怪異，伺候了這麼久只知道他喜歡的聲音。

　故而一有事求他，就故意將聲音放得。

　果然，那在小腹上作的手放了下來，宋懷宴見明顯松了口氣的樣子，又懶洋洋問：“喝了幾碗？”

　那東西可是他大費周章人運回來的。章太醫說子太弱，虛不補，藥補只能一點點慢慢來。

　要想再將子養得好些，只能用食補。也就是什麼金貴吃什麼，什麼好吃什麼，時間長了底子好些，自然是要比之前健壯。

　這魚湯喝完之后還有別的，一頓都不能落下。

　南殊這個時候還不知道接下來還有各式花樣的湯湯水水，誠實地回答：“三碗。”

　宋懷宴剛剛過，平日里平坦的小腹都微微鼓了點，可見是真的吃不下了。

　可一想到剛剛那眼神，又覺得實在是不能輕易饒了。二話不說將拉到了膝上，宋懷宴握住的手。

　掌心細膩，潔白如玉，瘦而不見骨，仿若是雕刻的一般：“你剛剛是不是以為那藥膳是孤吃的？”

　他怎麼還秋后算賬？

　南殊坐在他懷中，都不敢，謹慎的回答：“是嬪妾想多了，是嬪妾子虛，讓殿下心。”

　“那藥膳是嬪妾吃的。”

　一口一句求饒，然而宋懷宴卻鐵石心腸實在是不愿意饒了：“做錯了事就要罰的。”

　南殊本未聽清楚，等到察覺到屁底下的靜后，渾都跟著變僵了。

　太子殿下道是面自然，湊上來，棱角分明的臉上眸子一片幽深，道貌岸然的將的手抬起，湊在邊輕輕咬了咬：“孤也舍不得你。”

　指尖輕輕纏著，卻是掙扎不開，他握的，蠻橫的帶著。

　炙熱的好似在嘲笑剛剛的天方夜譚。南殊渾發，閉著眼睛不敢看。

　只手指發虛，眼神模糊。宋懷宴低頭看了一眼，提示道：“好好學，孤只教你一次。”

　南殊抬起頭一臉迷茫，卻被他握住手帶領節奏。

　他低下頭，吻的瓣微腫，炙熱的氣息噴耳后，了口氣，聲音變得極為地沙啞：“下回你學得如何，孤會檢查。”

　…

　窗外被打開，散了屋子里那石楠花的香味。

　劉進忠剛進來就見這殊小主在盥洗室凈手，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劉進忠不敢抬頭只低聲兒道：“皇后娘娘宮中派了人，邀殿下與太子妃去一趟。”

　宋懷宴點了點頭。

　皇后并非是他的親祖母，但卻坐穩了皇后的寶座。

　白家在朝野中的地位也自然顯赫，這些年來白家逐漸為了朝中的領軍人，基深厚，而那本賬本上欠下的銀子一大半也落白家手中。

　宋懷宴闔上賬本：“先去廣宮。”他一邊說著，一邊去了盥洗室。

　里面，南殊還在手，發凌，烏瓣紅腫，狹長的桃花眼中含帶水極為艷。

　“今日就先饒了你。”宋懷宴站在門口，說的極為坦：“下次再敢胡思想，就不止是今日這麼簡單就放過了。”

　他還說簡單放過，分明極為漫長——

　南殊手心都紅了，聽后滿是委屈：“知道了。”

　殿下派人送回去，南殊是坐著小轎回的，好在瓊玉樓偏僻，一路無人。

　回了瓊玉樓南殊立即便去洗手，又將上的裳全部換了才肯罷休。

　孟秋捧著下的舊要去洗：“怎麼了？染上什麼臟東西了？”

　這話可不能說，南殊立即上前捂住的。然后又將裳奪了回來：“沒什麼。”

　道：“我先收起來。”

　南殊不知道這裳該放哪，扔也不敢扔，穿也是不可能再穿的。索扔到柜子里鎖了起來，這才松了口氣。

　孟秋見奇奇怪怪倒也沒多問，只捧著的藥碗上前：“今日的藥還未喝。”

　南殊不想喝，肚子里還滿滿是魚湯。拒絕看桌面上的藥碗，想到今日袁奉儀出事，便問：“小方子還沒靜？”

　小方子是瓊玉樓的一顆棋，還不知道是誰放在這兒的，但只要時刻地跟著就知道是誰在背后一直朝手了。

　今日打袁奉儀時便想過，若是背后的人當真兒是，袁奉儀會不會再次手。

　若那日設計推下水的人就是袁奉儀，今日必然忍不住。

　“主子放心，一直再看著。”孟秋低聲音道：“只要一出瓊玉樓……”

　話音落下，竹枝跑了上前，面著急忙慌一頭的汗，關了門才道：“小方子剛走。”

　“奴婢遠遠兒的跟在后，見他是往永和宮的方向去的，親眼見他進了門這才回來急急地回稟主子。”

　南殊手心掐，片刻后才一點點放松。

　永和宮中住了三個，裴良娣、周承徽還有袁奉儀。

　到底是不是袁奉儀，還是說另有其人，總之背后那只手快要知曉了。

　“賤婢，狐子！”永和宮偏殿，袁奉儀自清醒過后就不知砸了多東西。

　屋子里一片狼藉，碎瓷砸的整間屋子都是，兒沒地方下腳。

　尋春開始本還在勸著，主子要是將這些東西給砸了，務府日后可不會再送了。

　可已經怒火上的袁奉儀哪里顧得上這些。瘋一般的將屋子砸的無法下腳：“人呢？怎麼還沒來？

　尋春看著自家主子，只覺得就像是變了個人。之前小主尚在閨中時總是低著頭，走在最后。

　哪怕是嫡，上也沒那傲氣在，反而著小心翼翼，像是唯恐旁人發現了自己。

　可自打小主了宮后就變了，剛開始還好，后面殿下寵了一段時日小主漸漸地變得自信起來，與以往那個因為容貌而整日里低著頭的小主相比，明顯變得開朗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