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艷為恒慶王妃, 自是不像虞若蘭那般短目。
雖也看不上庶出的弟弟妹妹,但今時非同往日,虞鐸能坐上軍副統領之職, 虞艷也有些驚訝。
像軍統領之類的職務,若非是帝王親信之人,本不可能有機會。
也就是說, 皇上不僅認可虞鐸的能力,還將他視作了親信。
加之, 虞姝又正當得寵,這對兄妹的前程大抵會一片明。
虞艷暗暗心驚的同時, 面上保持著得溫雅的笑意,但的容貌隨了虞夫人崔氏, 臉長,兩腮無,一雙眼睛看著人時,給人不善之。
虞鐸自始至終都不曾給虞艷好臉,更別提熱了。
楚良將一切納眼底, 他是個人,面不改, 朗聲了幾聲,“可惜了, 本王不曾見過二弟,不然今日定能認出來。”
虞艷仿佛被打臉了, 倒是看著二弟長大,今日還是不曾認出。
林深已經前來迎接, 他看了幾眼虞鐸, 又看了看沈卿言, 心中大抵有數了。
皇上這次想撮合的一樁婚事,無論是虞鐸,亦或是沈卿言,都是極好的人選。
花園的涼臺設了宴,封衡從書房過來時,楚香和沈卿言還在拌。
“都是京都城的公子哥,差距怎就那般大呢!”楚香意有所指。
一言至此,楚香快速瞥了一眼虞鐸,面頰飛紅,這便又避開視線。
沈卿言回,“都是姑娘家,某些人怎就那般不討喜!”
封衡款步而來,走在千步廊下,就聽見了沈卿言的嚷嚷聲,帝王眉心微擰,眸沉沉。王權疾步行走在帝王后,笑著說,“皇上莫要太過憂心,沈大人還年輕呢。”
誰還沒個年輕狂。
皇上為了沈大人的婚事當真是碎了心。
封衡嗓音清冷,“卿言與朕同歲。”
王權訕了訕,他還能說什麼呢?
皇上自備苦難,幾歲時就顯得過于老,與尋常的小孩子截然不同。可沈大人也是跟在皇上后,一路刀山火海闖過來的,卻偏生還是這副年。
大抵是……因為皇上心太多?沈大人一慣只服從皇上安排,至今不曾自立呢。
每一個心勞力的長輩后,都有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啊。
王權又勸了一句,“許是姻緣未到,一旦緣分來了,沈大人必定會娶妻的。”
沈家滿門忠良,數代以來勤勤懇懇,因著是武將出,戰死沙場的沈家兒郎太多了,沈父早已不在人世,沈母一個婦道人家獨自住持家中中饋,封衡對沈卿言的終大事自然是費心了些。
封衡角忽的一揚,眉梢風流盡顯。
是他想岔了。
誰又會和自己厭惡之人多費舌?倘若當真不喜歡,就連一個眼神都是多余的,沈卿言和楚香能一路吵到皇宮,看來至沒那麼厭惡。
若得了恒慶王府的助力,沈家定能重新耀門楣。
再者,封衡自己也需要拉攏冀州勢力。
這樁婚事,是一石二鳥。
等到封衡來到花園涼亭,他便將一切納眼底,虞鐸雖出手救了楚香,但全程都不看一眼,可見是當真不興趣。
沈卿言就不一樣了,已與楚香吵到面紅耳赤。
封衡心中有底了。
但如何促這樁婚事,還得繼續布局。
封衡擅心計,喜歡不知不覺掌控全局,等到局中人察覺到時,他已經布局完了。
恒慶王幾人見帝王到來,立刻行跪拜大禮。
封衡登基之初,楚良曾宮面圣,自是認得這位手段雷霆的新帝。
眾人跪拜之時,封衡居高臨下的睥睨眾人,看向沈卿言時,低喝了一句,“卿言,退下!”
得不到的,才會人心難耐。
封衡太了解沈卿言,這廝需要刺激一下,才能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封衡一言至此,對楚良幾人道:“都平吧。”
沈卿言堆了一臉的不悅,半點不掩飾緒,“皇上,臣……”臣不能留下來麼?他又不是外人?皇上此舉讓他很沒面子啊。
封衡只給了沈卿言一個冷冰冰的表。
沈卿言只能訕訕,撓撓頭,可憐兮兮的離開了花園,他轉時,正好對上了楚香的眼,這子還對他做了鬼臉,擺出了勝利者的姿態。
沈卿言,“……”好氣呀!
京都城可是他的地盤!
那子豈敢囂張!
他還是皇上跟前的紅臣呢!
沈卿言走出花園之時,隨手扯了一朵正當綻放的芍藥,辣手摧花一番這才稍稍平復心緒。
他抬手捂著額,又開始自我反省。
他可不是一個浮躁之人!
下回要深沉斂一些。
守在花園的宮人眼睜睜的看著沈大人一路嘆氣離去。亦不知沈大人獨自在腦補些什麼。
*
花園涼亭這一邊,封衡已命人布膳。他不喜歡奢靡破費,便沒有設宴,只在涼亭擺了一桌。
見虞鐸不茍言笑,封衡神不明,看似無意間問了一句,“虞鐸,你長姐歸來,朕怎麼沒見你問安?”
將軍府的嫡庶之別甚重,加之崔氏的強勢,導致虞艷此前在閨中時,也不怎麼看見庶弟庶妹。
今日一見多年不曾謀面的庶弟,已生得頎長高大,眉目之間有幾分父親的影子,容貌俊朗,武藝高強,眼神著堅毅和果決。
無疑,是個可用之才。
虞艷不像虞若蘭那般愚蠢,既是自家弟弟,且還是個頗有大之人,虞艷自是要拉攏,看向虞鐸,笑道:“長姐出閣之時,你還是個年郎呢。”
虞艷走上前,試圖抓住虞鐸的手,當著虞鐸的面紅了眼眶。
虞鐸眉心微微蹙起,半斂眸,避讓開了,不輕不重喚了一聲,“長姐。”
虞艷微微僵住。
楚良笑了笑,故意道:“都是自家人,縱使多年不見,今日一見也就能落了。”
楚良的心思,封衡能猜出幾分。
雍州那邊被楚王那只老狐貍占據了,他一直野心,想要吞并冀州勢力。
這也是冀州為何打算與封衡聯姻的緣故。
換言之,無論是楚良,亦或是封衡,今日這一場面,皆是各有所需。
封衡吩咐,“來人,去把昭嬪宣過來,讓也來見見恒慶王妃。”
封衡給了王權一個眼神。
王權立刻會意,“王妃,原本貴嬪娘娘也想過來見見你,但虞貴嬪眼下正當養子,不便出門吹風。”
虞艷在路上時已經收到家書,自是知道二妹妹小產一事。
帝王在場,虞艷不方便多問什麼。
已是楚家婦,凡事還得以恒慶王府的利益為重。
不多時,虞姝就被宮婢領過來了。
在景元宮住了兩日,虞姝氣已經徹底恢復,面頰染紅,如四月桃花綻放,發髻正中央垂下的石榴石水滴珠在眉心微晃,從甬道走來,仿佛有道天一路跟隨,將整個人襯得珠華貴。
可再一細看,虞姝的裝扮甚是普通,也僅佩戴了一件頭飾,偏生就是這樣的極簡,更是考驗真正的。
論皮相,虞姝無疑是若凝脂,無可挑出瑕疵。
骨相亦是獨一份的清麗俗。
段廓更是婀娜有致。
最最關鍵之,是的一雙脈脈含眼。
抬眼看向誰時,會給人傾慕深之。
虞艷只看了幾眼,心頭猛然一驚。
這個曾經低微自卑的庶,而今仿佛自帶束一般,端得是貴人的華氣度,可又毫無鋒芒,溫潤又靜怡。
虞姝還沒走到涼亭,封衡就朝著出了手,“昭昭。”
虞姝看了眼自己的二哥,這才乖乖遞出了手。
虞鐸張了張,到底是沒喊出口,而今妹妹份不同了,他不可給妹妹添麻煩。
虞艷看著封衡和虞姝的相模式,又是一陣心驚。
已經知道自己的兩個妹妹都在宮里,一直以為二妹得寵,今日卻發現,皇上對三妹的態度倒是更為親,甚至于有些殷勤。
楚良給虞艷使了眼。
虞艷這才猛然清醒。
曾經這個高高在上的嫡姐,如今見了庶妹,也要行禮了。
虞艷屈,盈盈一福,“妾給昭嬪娘娘請安,娘娘金安。”
虞姝站在封衡側,看著對自己行禮的長姐,有了一瞬間的恍惚。
上回見到長姐,正被二姐欺負,人也跌倒在地,長姐從面前走路,俯視著的眼神,不亞于是看著一只可憐卑微的流浪貓兒。
長姐曾是那般孤高傲慢之人,可此刻,還不是對卑躬屈膝了。
虞姝倒是不喜歡睥睨所有人,只是這種份地位懸殊變化,又給帶來了微妙的。
“長姐客氣了。”淡淡一言,虞姝側過臉,仰面著側的帝王。
虞姝忽的莞爾一笑。
封衡牽著人小手,以為虞姝沖他笑,是想討好他。
這時,一旁的楚香了句話,“這位娘娘真好看,是我嫂嫂的庶妹麼?”
楚香倒是聽起嫂嫂提及過虞若蘭,卻是從未提過虞姝。
虞姝只笑了笑,緒沒有半分波。
楚良低喝,“阿香,慎言。”
楚香吐吐舌頭,又抬眼快速瞥了一眼封衡,隨即就挪開視線。
這位就是兄長所說的新帝呀。
如此這般清冷孤傲的臉,豈會是良配?
才不喜歡!
封衡示意楚良幾人落座,“恒慶王雖是異王,但祖上和太/祖/皇帝是結拜兄弟,朕便以家宴款待。”
楚良忙抱拳致謝,一臉激涕零之態。
要想和楚王那頭豺狼抗衡,他很需要新帝的庇佑!
眾人落座,虞姝就坐在封衡側,酒菜已經上齊,皆是銀制餐,無需特意驗毒。
封衡給虞姝夾了一只水晶蝦,放在了手里的小瓷勺里,“昭昭多吃些。”
虞姝暫住景元宮的偏殿,封衡便是有那個風月心思,也得憋著。
他讓虞姝住景元宮,自是有他的目的。
把人代了皇后手里,皇后定盡力護周全。
看著面桃腮的人,見一雙瀲滟桃花眼時不時的眨呀眨,封衡難免起了心思。
虞姝正要謝恩,封衡在桌下面輕輕踢了一下。
虞姝一愣,自是不會認為是皇上所為,畢竟,皇上是一位肅重嚴謹的帝王。
皇上豈會做出這種小作?
虞姝誤以為是二哥所為,桌案上在座的各位,除卻二哥之外,再無旁人會做出此舉,就垂首也默默踢了一下二哥,算是給予回應。
虞鐸也僵了一下。
他一抬首,就看見楚香也正好抬頭,兩人對視的瞬間,楚香沖著他咧一笑,那般熱烈的態度,毫不遮掩。
虞鐸擰眉,收斂目,不再多看楚香一眼。
封衡與楚良談笑間,已將虞鐸的神收眼底,并很快得出評斷——
虞鐸,不喜楚香。
看來,想拉攏冀州,還得指他的沈大人。
用膳間,帝王又將沈卿言的婚事重新安排了一下。
*
恒慶王夫婦離宮之后,一上馬車就開始商榷。
虞艷一心想讓楚香宮。
楚良已經臉不太好看了,“你的兩個妹妹皆已是后宮嬪妃,你為何非要讓阿香也宮?”
虞艷抓著丈夫的手,“王爺,妾還不都是為了咱們楚家?試問,普天之下,還有哪里的富貴能比得上皇宮?再者,皇上年輕俊,是皇上那樣的兒郎,世間也是見的。阿香宮并不吃虧呀。”
面對虞艷一番胡攪難纏,楚良將的手揮開,“夠了!此事日后再做定奪。況且,阿香的子不適合在后宮過日子。”
整日在后宮鬧得人仰馬翻,遲早會出事。
楚良擰眉,“阿香該不會看上你二弟了吧?”
要知道,楚香看著虞鐸的神,不可謂不熱切。
虞艷一臉憂,與母親時常書信來往,自是知道家中一切變故,“二弟是愈發進益了。”
楚良嘆道:“你二弟是可用之才,你那個大弟之所以有了今日的功勛,還不都是搶了虞鐸的軍功,岳丈大人也是個糊涂的。”
“王爺!”虞艷出言制止。
明白父親與母親的不堪,可誰讓二弟是庶子,是衛氏那個鄉野之婦生出來的。
尊卑有序、嫡庶有別,這本就是恒古不變的規矩!
夫婦二人話不投機半句多,索就閉不言了。
不多時,馬車抵達了將軍府。
老太君和虞夫人早就攜帶家奴恭候。
馬車一停下,噼里啪啦的炮竹聲響徹巷子,楚良一掀開車簾,就看見了鋪在地上的紅毯,一直延續到了將軍府。
楚良當即就愣了一下。
等到他了將軍府,更是被府中擺設驚到了。
寶藍云龍捧壽坐褥的禪椅、玻璃風燈、雕紅漆海棠花茶盤、和田白玉茶盞、黑漆彭牙四方桌、紅木嵌螺嬉大理石扶手椅……擺設樣樣致華。
桌案上擺著的點心瓜果,比皇宮還要奢侈。
楚良眉心再度擰起,但未置一言。
難怪皇上會逐漸扶持庶出一房。
難道老太君不知道他們的這位新帝,可是個勤儉民的主兒。
眼下憂外患,皇上仍舊堅持年年減免百姓賦稅,將軍府雖是勞苦功勞,但也不能忘本。
一番拜見之后,虞夫人當場落淚,提及了自己如何如何被庶出欺,被帝王制。
總而言之,是想要兒婿給撐腰。
楚良明知虞夫人的意圖,卻岔開了話題,“老太君,岳母,我今日與昔日故友約好了小聚,今日就暫且別過了。”
楚良暫且離去,讓虞艷留了下來。
但楚良離開之前,特意私底下代了虞艷,“夫人,你母親這人,你應當了解,有些話聽聽就算了,莫要當真。”
虞艷點頭,但思及母親現狀,難免傷懷。
楚良不在場,虞夫人就更是變本加厲,將衛氏,虞鐸兄妹一通臭罵。
虞艷待罵完,這才嘆了口氣,“母親,衛姨娘那般弱子,怎可能騎到你頭上?”
虞夫人不可置信的看著長,“怎麼?就連你也不幫襯我?”
這話真是愈發胡扯了。
縱使是至親,也不能毫無底線。
虞艷,“母親!您怎的這般糊涂?三妹妹眼下正得寵,無論如何,您都是將軍府的主母,等到他日三妹妹有大造化,也還得喊您一聲母親呀。您非要魚死網破,對誰都沒有好。就算不為旁人著想,您也得想想大弟!”
“日后,大弟恐怕還得指著二弟呢。”
虞家大公子天生蠻力,但謀略不足,甚是魯莽,很容易出大錯。
虞將軍擔心兒子前程,這才數次搶了二兒子的功勞,是為了給長子先鋪好路,日后若是犯了事,也能將功抵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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