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有近十年沒有返回故鄉了,但找到沈氏宗祠還是簡單得很,是宗祠的建筑就占據了近兩條街,后面的沈氏墳塋更是連上了城外群山,外人不得隨意靠近。
以為沈景之會安頓好祖父的棺木,沒想到才進這條長街,就見到棺木正對著宗祠大門擺放,只有堂兄和宗祠遙遙對峙,大哥人卻沒影了——這場景讓沈夷莫名其妙。
忙縱馬走過去,連串問堂兄沈景空:“五哥,這是怎麼回事?我大哥人呢?為什麼不抬祖父進宗祠?怎麼能讓他在大街上停靈。”
沈景空見到先驚喜道:“潺潺,你回來了!”
他也知曉輕重,就沒問沈夷這些日子經歷了什麼,語速飛快地道:“我們日夜兼程地趕路,也是今天天才亮就到的建康,結果剛到城門,朝里就說出了軍,一紙急召就把他召走了,他沒法子,只能讓我先送叔祖父宗祠...”
沈夷急問:“那為什麼還不進去?!”
想破頭也想不到,自己特地趕回來,居然遇到這樣莫名其妙的事。
沈景空臉難看。
“因為圣上口諭...”宗祠里傳出一把悅耳的中年男音:“要令沈相尸盡快返回長安,隨葬帝陵,凌霄閣。”
這聲音既陌生又悉,沈夷猛然轉頭,就見一個風采斐然,一綸巾的中年文士從宗祠里了出來,他后還跟著看守宗祠的幾個族老。
沈夷子一,略定了定神:“是你啊。”
自知道要來建康,就做好了跟這人打道的心理準備,面上不掩冷漠:“你都不是沈家人了,我們沈家的事,你的哪門子?”
沈修文一生無愧于江山社稷,如今過逝,卻不得宗祠,昭德帝那道隨葬帝陵的旨意,著沈家人把他的尸再千里迢迢拉回去,分明就是要折辱他!
眼下天氣雖然轉涼,但再返回長安說也得半個月,誰能保證祖父的尸不腐壞,他憂心半生,難道要落得這麼個結局?
那人一笑:“潺潺這般絕,真是令為父好生傷心,即便多年未見,我也是你生父親。”
沈寧止如今年逾四旬,瞧著仍如三十歲的人一般,儒雅俊秀,眉目和沈夷頗有幾分肖似,已是了不得的好看了。
他打量著沈夷,角含笑,似是心愉悅:“你長高了,也更出眾了。”
沈夷無心跟他廢話,重重甩袖:“即便陛下想讓祖父牌位凌霄閣,到時候另請牌位就是了,這世上沒有哪條律法規定,不準祖父宗祠的!”
目環視了一圈,昂首道:“都給我讓開!”
沈景空是沈家旁支的旁支,沈景之的助手,看守宗祠的族老自沒把他放在眼里,但沈夷是沈氏嫡長,又有正二品縣主的份,他一發威,族老們不由自主便怯了,下意識地錯讓了讓。
只有沈寧止神依舊,他搖了搖頭,輕嘆:“潺潺,圣旨不可違。”
沈夷對他從無好,恨恨地針鋒相對:“這是我沈氏宗祠,沒你說話的份!”
沈寧止是奉命來宣旨的,本沒想鬧的這麼難看,這孩子多年不見,脾氣越發大了。
圣上怎麼給他派了這麼個倒霉差事。
“我今日會來,并非因為我姓沈,而是為了傳圣上口諭,”他蹙了下眉:“潺潺,你還不明白圣上的意思嗎?”
他皺眉笑:“若你祖父還活著,圣上自不會這般相,或者你還是太子妃,我們自然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兒,可你現在...”他角仍含笑,說出的話卻字字如刀:“你算什麼呢?”
作為父親,哪怕多年不見,他既然能準確無誤地攥住兒的命門。
這孩子子再高傲要強不過,最不得激了。
沈夷當即變了臉,憤然地看著他。
“看來今日得教你個明白了...”沈寧止搖了搖頭:“眼下這般勢,你憑甚覺得你能抗衡圣意?你覺著你還是當年那個華蓋長安,一呼百應,隨便一句話就能讓無數人對你俯首帖耳的沈縣主嗎?”
他一錘定音:“任誰在此,此事也斷無更改!”
沈夷指尖抖,若非寧清洵攔著,只怕會有什麼過激舉。
沈寧止點到即止,拂袖道:“來人,即刻送沈相尸返回長安,不許踏宗祠半分!”
絕對不行!
絕不能讓祖父尸此大辱!
沈寧止轉要走,就在這時,一只玄鐵利箭疾而來,箭距他不過半尺,箭羽仍在微微,生生止住了他的腳步。
長街之外,傳來一把靡靡嗓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