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太太真的作勢要下地，韋氏愣住了。

　“娘，您說真的？”

　“廢話！”老太太前兩日不出面，是拿不準自己兒子的心意，眼瞧著這好不容易有個能看上眼的，當然要去看一看。

　老太太一邊穿鞋一邊朝外走，剛出院子門，就和回來的魯越撞上了。

　“娘。”魯越喊了一聲。

　老太太眉開眼笑：“誒，回來了。”

　魯越看了眼的側臉：“您牙疼好了？”

　魯老太太捂住側臉，方才因為太高興，連牙疼都忽視了：“別說這個，你提的這是啥？”

　原來魯越手上提著一吊豬，一看就是新鮮剌下來的后，他面不改：“豬。”

　魯老太太被一噎：“我能不知道這是？！我是問你買干啥！家里前天不剛買了半扇豬嗎？！”

　提起這事兒老太太就覺得牙更疼了，自家這個犟種看著犟，耳子卻其實是個的，也不知道被那殺豬的怎麼忽悠了，一下就買了半扇回來！可把老太太氣的，回頭去打聽才知道那殺豬的家里老母病了，今年豬行又不行，自家兒子善心大發，就買了。

　魯越不說話，魯老太太最氣他一言不發這個悶葫蘆子，上前就了他的胳膊，誰知道魯越一腱子手的要命，沒疼他，倒是把自己的手給疼了。

　魯越總算是開了口：“給。”

　“賠禮。”

　四個字，讓魯老太太楞在原地。

　給誰？

　韋氏這會兒從里屋也走了出來，看見那吊豬，扯了扯角：“二弟的意思是今天把宋家那丫頭得罪了，給人家賠禮？”

　魯越嗯了一聲。

　魯老太太一聽這話，剛才的氣瞬間煙消云散，“真的，你這是給那個宋芮娘的？你這麼喜歡？長得這麼？”

　在魯老太太看來，讓自己兒子這麼反常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那個宋芮娘是天仙下凡。否則這個悶葫蘆怎麼會一反常態？

　魯越懶得解釋，將那拿到廚房吊了起來。

　他原本是沒想買的。

　但他想起今天在宋芮娘后那個男人的調笑，無論如何，是他把這事兒沒放在心上，下了人家的面子。

　做錯了事，就要賠禮，這是魯越的認知。

　至于不……

　他沒看清楚。

　而在魯老太太心里已經腦補出了一場大戲，咧著直笑，笑著笑著又扯到了痛，忙捂住臉，嘶了一聲。

　今天自然是沒去杜家的，老太太也沒殺。自家兒子都買了，這母就沒必要了。不過韋氏一下午的臉不太好看，一直到夜幕降臨，大房這邊關上了門，魯家大郎才看出緒不對。

　“你咋了這是，不是說今天給二郎相看順利嗎？”

　韋氏瞪他：“順利啥啊，二郎都沒記得這事！”

　魯大郎愣了：“那娘咋這麼高興嘞？”

　韋氏懶得和他解釋，看見坐在炕邊洗腳的男人氣不打一來：“你昨晚沒回來死哪去了？”

　魯大郎：“不是和你說了，布莊那邊有批貨新到，我走不開，在庫房嘛！”

　韋氏氣的去擰他：“昨天是同房的日子……你，你就讓我一個人等，就你這樣，我怎麼懷？！”

　魯大郎明白了：“娘又說你了？”

　韋氏臉古怪了一瞬：“沒有。”

　“那你這是怎麼了？”

　韋氏也說不上來，就是聽見老太太要給杜家殺這事兒之后就不痛快，干脆狠狠的擰了一把丈夫的胳膊：“我先前去看的郎中都說了，我就要是多補一補，就院里那群崽，你娘護的和什麼似的，我說要殺一只補子也不肯，今天二郎的婚事八字還沒一撇，你娘就要給送一只去了！”

　大郎啞然失笑。

　“你就為了這點兒小事？至于？你相公我一年賺的錢還不夠你燉湯？”

　韋氏冷笑：“是夠，但你賺的錢大部分都進你娘口袋里了！你還好意思說！”

　魯家沒分家，魯老太太現在還是管家，魯大郎不在意這些，只是累了一天急著摟媳婦，上哈哈兩句就去抱韋氏，韋氏一開始不愿，后來被魯大郎哄著要孩子，半推半就，兩人就吹了燈……

　-

　次日，田氏一大早就心準備，心里清楚，今天登門其實也就是相當于把事確定下來，昨天魯越肯定松口了，否則韋氏也不可能真的登門。

　真的要和魯家做親家，田氏心里還是滋滋的。

　自己收拾完就去了芮娘的房間，說來說去還是芮娘生的，要不那魯越怎麼在不知道相看的況下就看對眼了？

　田氏越想越高興，這一高興，就大方了起來。非要把那天芮娘不要的銀簪子拿過去，還親自替戴上。

　宋芮娘還想拒絕，被田氏按住：“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不許拒絕！”

　芮娘見舅母高興，只好作罷。

　早飯沒多久，魯家就真的來人了。

　而今天韋氏沒來，直接是魯老太太登的門。老太太親自來了，那就說明十分有戲。田氏張羅著人進來，朝里屋喊了聲杜功章。

　魯老太太臉上笑著，一進來一雙眼就沒停下來過打量，杜家家底自然是比不過魯家，不過這院子里外是干凈又整潔，再一看面前的田氏，這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哪像干活的樣？

　田氏被這樣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舒服，皺了皺眉，魯老太太就別開了眼，笑道：“這院子不錯，一看就是勤快的人家！”

　田氏被夸了一句，不舒服也就暫時沒了：“您快進來坐，芮娘呀，出來倒茶。”

　宋芮娘從屋里出現的時候，魯老太太眼神也亮了亮。

　“您用茶。”

　魯老太太笑的和善：“好。”

　手上接過茶杯，眼睛卻還是盯著芮娘。

　今天就是給兒子來相看的，可不得看地仔細些，芮娘方才正在灶火前燒水，這白生生的小臉被爐火一烤，正是白里，再一細看，臉上沒有一顆麻子和斑點，這樣貌還真是沒得挑。

　宋芮娘也不習慣這樣的眼神，放下茶水后就轉進了廚房，這不轉也就罷了，一轉，老太太眼神更是肆無忌憚。

　細細的腰被腰帶顯了出來，走路時那滿如月，老太太差點兒就沒當場拍大了說聲好，只是礙著面子咳嗽了一聲，才收回了視線。

　這點兒眼神可沒瞞過田氏，雖然不高興，但想到王氏那天說的那三個要求，罷了，多看幾眼就多看幾眼，反正這老太太是個的，又不是男人。

　說到男人，田氏才發現魯越竟然沒來，“您家二郎呢？”田氏問。

　魯老太太回過神來，扯著嗓子朝后喊了聲：“還不進來在作甚！”

　田氏睜大了眼朝外看，魯越竟然一直站在院子外頭，因為被籬笆擋住了就沒看見。高大的男人竟然有些別扭，面無表，手上還提著一吊。

　魯老太太笑：“我家這個悶葫蘆就這樣，昨日他回去之后說是對不起芮娘，特意帶了塊兒來賠禮。”

　魯越看了眼自己老娘，對不起這三字他沒說過。

　田氏驚訝極了：“喲，這多見外呀，你快坐快坐。”田氏招呼著魯越坐下，舅舅杜功章此時也了面，與這個未來的外甥婿面對面坐下了。

　田氏將那拿到廚房，給芮娘說了這事。

　宋芮娘也沒想到，看了眼那，整整一條，尋常百姓家過年可能才有這麼多，抿了抿，舅母用胳膊他：“一會兒端菜的時候你別瞧他，昨個兒他沒瞧你，今天你也別看他。”

　宋芮娘不解：“為何？”

　田氏掐：“別管為啥，聽舅母的就是，這男人啊，就只喜歡不把他們放在眼里的人。況且你一個黃花閨，今天魯家上門你一面就不錯了，可不能讓他們看多了去！”

　芮娘聽不大懂，只好點了點頭。

　田氏張羅讓魯老太太留飯，老太太也沒拒絕，兒媳婦做飯手藝過不過關，也是要考察清楚的。

　中午這頓飯，田氏就直接讓芮娘把那塊兒做了。

　紅燒燉，宋芮娘還算拿手。瘦相間的清洗干凈焯水后切方塊兒，用香料小火香，煸至微微焦黃后盛出，鍋中用黃糖炒出糖，重新倒塊兒，均勻裹上糖，最后加水加料燉煮。

　沒多久，這燉的香味就從廚房飄了出去。

　魯老太太是個饞的，鼻尖微，就知道這丫頭手藝不得了。

　而田氏更是驚得合不攏，只因芮娘來杜家，從來沒有做過這道菜，這也難怪杜家景不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也變不出這道菜來。

　開飯的時候，宋芮娘將紅燒端上了桌。

　魯越守規矩，從來不會東張西。但當那雙白生生的小手再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眼眸微，抬了抬頭。

　這回，看清了。

　宋芮娘謹記舅母的囑咐，一直垂著眼沒看他，舅舅杜功章此時察覺到了魯越的眼神，咳嗽了一聲。

　“芮娘，你先進去，一會兒別出來了。”

　宋芮娘應了一聲，乖巧進屋。

　桌上三人心照不宣，田氏笑著端了壺酒過來：“當家的，今天你陪魯越喝兩杯！”

　杜功章沒拒絕，魯老太太用筷子夾了一塊兒放進中，只一口，心中就對芮娘滿意了。

　這滋味，自家那個大兒媳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魯老太太苦了一輩子，才福幾年，哪里吃的夠，當下就連夾了好幾塊塞進里，魯越放下了酒杯看了一眼。

　“娘，仔細牙疼。”

　魯老太太差點噴了出來，狠狠的剜了自己兒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