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秀才了!!”
無疑, 老娘這句話讓魯恒愣住了,而同村的那些人聞言也全部涌了上來道喜。
“哎呀哎呀,真是恭喜恭喜啊,三郎啊, 你是咱們村這幾年唯一的一個秀才了!!老嫂嫂, 你要請客啊!!”村民們每個人的眼里都有羨慕。
培養一個秀才啊, 那是多不容易的事。
秀才可以不用給府當免費的勞力,可以免除跪拜,還可以免除幾畝地的租金,房子的高度也可以比普通人家多出三寸。普通農家人不知道秀才后續的仕途, 但是眼前這些切實的利益, 已經讓他們足夠的眼紅了。
魯老太太樂得都找不到北了:“請個算啥,我要擺流水席啊!三郎啊!愣著干啥呢,趕跟娘回去!”
魯越也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恭喜三弟!”
魯恒這才回過神,點了點頭。“多謝娘,多謝二哥!!”
一路上,有知的, 都主和魯家人攀著話道個喜,不知的,看見這麼熱鬧的場面也就都知道了。魯家全家人得了信, 都開心不已,魯大郎差點兒就要在門口張燈結彩慶祝了, 只是被魯恒攔住:“那倒也不必,有些過于張揚了。”
魯老太太也道:“就是!太張揚了也不好,咱們自家人知道, 樂呵呵的就行了!!”
芮娘聽說后, 下午團圓飯館的事都不管了, 直接帶著柳芽回了家,走到院門口就說要給三弟張羅一桌子好菜。魯恒的視線,卻再次落到了后的柳芽上。
小姑娘雙眼也是亮晶晶的,明顯也盛滿了喜悅。
如果說剛才那一路人們的恭喜讓魯恒到一喜悅的話,那現在,面前小姑娘的眼神讓他才油然而生了一子驕傲。
魯老太太喚芮娘:“兒媳婦,也不用過分的張羅,自家做多的吃不了,等過一陣子,咱們擺席!”
魯恒一聽,連忙看向老娘:“娘,您認真的啊……擺席就不必了吧,也不是啥特別了不起的事。”
“胡說!什麼不是特別了不起的事,我兒子就是最了不起的最了不起的!!”魯老太太堅持要擺,魯恒卻還有話想說,他還沒開口,忽然兩個同窗就趕了過來。
“魯三郎!”這兩個后生都是魯家人眼的,常常和魯恒一起搭車進學堂,他們來到魯家,手中拿的是揭榜文書,笑著道:“今個兒你要請客啊,你不僅中了秀才,還是一等!”
“啥???啥啥啥!”魯老太太第一個沖到前頭去,這是老魯家培養的第一個讀書人,知道秀才上頭是舉人,但還不知道秀才也分等級的,“你們說我們家三郎是一等?啥是一等?!”
那兩個后生笑著解釋:“就是最好的,以后啊三郎去學念書筆墨紙硯一概不用自己買,每個月還能領六斗米!每年還有四貫錢呢!”
魯老太太激都快哭了,仿佛那四貫錢是四百貫似的,差點沒當著所有人的面摟住三郎嚎啕大哭。
“三郎啊,你真是好樣的,是娘的好兒子啊!!!”
芮娘也趕忙笑著招呼兩人進來吃飯,被兩人擺手婉拒:“我們雖沒有三郎考得好,也是險上了,要趕忙回家才是。”
魯家人聽了這話才沒有強行留人,只是臨走時,又朝兩人手中塞了一大把的花生糖塊,兩人笑著沒有拒絕。
魯恒將人送走后,才重新折回了院中,這一看,好家伙,院子里已經擺上了。兩大桌,二嫂直接從飯館提回來了好些現的涼菜,二哥和大哥已經把家里藏著的好酒也搬了出來,還有隔壁一些關系不錯的鄰居,也都提著提著蛋上門恭賀。
魯恒笑著搖頭,罷了,看見全家人都這麼高興,他心中也高興。其實這次上考場,他覺得自己考中應該不是問題,但沒想到也能拿到一等,這出乎意料的事,也總是令人驚喜的。
只是魯恒沒想到的是,這一天的擺席只是自家熱鬧熱鬧,自打那一天之后,一向不怎麼出門魯老太太不就開始走門串門了。你要說是為了炫耀?還真不是。那人家手上拿著東西呢,糖塊兒點心啥的,逢人就給,還讓人有空來坐坐吃飯,原本有些想酸的,這下也找不到理由了。
那還有些聰明的,趕著上門著結。畢竟現在大郎二郎生意做的都還不錯,這又出了個秀才,以后魯家要是發達了,何必和人家作對呢。
這麼一想,這魯家最近啊,就別提多熱鬧了。
可熱鬧也都是二房這邊的,因為魯老太太就住在二房,魯恒白天也都在這邊,中間院子沒人住,大房那邊除了韋氏,大郎也常常不在,形了鮮明的對比。
這段日子,大郎忙完了布莊的那邊的事就直接去二房那邊,陪著娘和三弟說話啥的,韋氏不好說什麼,兩人那次的吵架便也無疾而終,但到底,也在韋氏心中落了個影,這陣子蓮兒來照常干活,也不怎麼和蓮兒說話。
又過幾日,魯老太太牽線,把這陣子上門給魯家送東西的人都請了一頓,就擺在團圓飯館。雖然沒擺流水席,但團圓飯館的三層和四層還是做了個滿滿當當。
這是自己兒子的大喜事,魯老太太全程在各個桌子上游走著招呼著,大郎和二郎自然也來幫忙。
韋氏抱著順哥兒也在,時不時的看向門口自家男人。大郎高興的仿佛和自己兒子中了秀才似的,招呼客人也別提多認真和賣力了。
酒過三巡,還有一些并沒收到邀請的人登門了,這些人里大部分都懷揣著好意,不過也有不是的,比方說程袁。
程袁一進門便爽朗大笑:“哎呀大郎兄,你可真不夠意思,咱們三弟中了秀才這麼大的事你居然都不告訴我,真是把兄弟當外人了啊!”
程家人有錢,后的小廝直接端上來了一尊玉觀音,另一個還端著一個盤子,盤子上蓋著紅布,想也知道下面是啥。
“三弟啊,這點兒心意你就趕收下,以前咱們沒機會見面,我姓程,和你大哥是好友,這次是哥哥給你的見面禮!恭喜啊恭喜!”
魯恒看向這兩份厚禮,人微微怔了一下。魯老太太自然也看見了,臉也一變,有些埋怨的看向了魯大郎。
魯大郎自己都沒想到程袁會來,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
還是魯恒反應過來,上前笑道:“多謝程大哥,來者是客,您快請進來坐著喝杯酒,只是這禮有些太貴重了,我就不收了。”
程袁哎呀了一聲:“這點兒禮算什麼,你趕收下,要是等你中了舉人,我再送倍的過來。”
這話說的,魯恒就更不敢收了。
不過剛中了秀才,現在就要收這麼大的禮,要是被有心之人狀告到衙門去,他這個剛剛得來的秀才,怕是都要有些危險了。
魯恒了鼻子,不知如何是好,魯老太太一個勁的給魯大郎使眼,可魯大郎也不好拒絕人的,最后還是魯越看見這邊不對勁走了過來,看見那兩樣東西,魯越便明白了。
“這樣吧,這兩樣東西我代三弟收下了,本來這幾日也打算去程員外府上談筆生意,沒想到今天先見到了,您快進。”
程袁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那東西就被陳三給搶過去收下了,還高聲大喊:“程員外給團圓飯館賀禮兩份,快給騰個好位子出來!!!”
陳三這一喊,這賀禮就變了給團圓飯館的了,所有在場的人也都聽見了,魯恒終于放心下來,向自己二哥投去了一個激的眼神。
而魯越平時不怎麼喝酒的,今天居然難得陪著程袁在飯桌上坐下了,一杯接一杯的灌,魯大郎這會兒反應過來,也一同來幫著陪酒。
一場“送禮風波”有驚無險的度了過去,魯老太太現在也有點后悔了,趕忙到廚房囑咐芮娘:“別上那麼多了,菜也上一點,趕送走這群瘟神得了。”
是后知后覺,芮娘卻早有準備,笑著應了一聲。
今天的菜本來就都是一桌農家菜,比不得什麼了不起的宴席,而且主食偏多,大家吃飽喝足,今天這頓飯也就算結束。
到了晚上,魯老太太趕忙把三郎到自己房里,忙說自己糊涂了,后悔不已。三郎笑著安:“也沒關系,聽說隔壁村子的一位秀才也擺席了,所以我今天才點了頭,不過娘能意識到,兒子很高興。”
魯老太太忙道:“是是是,我兒現在不一樣了,以后凡事要注意一些小心一些才是。”
魯恒沉默了一會,又道:“這是原因之一,其二是即便我了一等秀才也不過是秀才,兒子還要繼續考學,爭取以后能中個舉人,讓娘當上舉人娘,這才是兒子的心愿。”
魯老太太驕傲的抹著眼淚連連點頭:“是,娘也等著這一天,我的好兒子,好三郎……”
魯老太太和自己小兒子說了好一會兒心話,然后便讓他早點回去休息了,接著,冷靜了下來,又把魯大郎給來了。
魯大郎就等著呢,他知道娘今晚肯定是又要說他了。不過魯老太太卻是異常的平靜,問道:“今天那個程家的事你怎麼看。”
魯大郎皺著眉:“那個人消息靈通,不知道從哪知道的三弟的事,然后就上門了,我沒請他……”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說你以后的打算!你今天也看到了,那程家人就不是正兒八經做生意的好人,他那個員外怎麼得來的,大家都一清二楚!”
“娘的意思是……”
魯老太太:“我的意思是,你三弟以后走讀書人的路子,那是要清清白白正兒八經考上去的!和這種人沾染上,只會是為他的絆腳石!你和二郎做生意的我不管,但三郎不行,今天也是娘的疏忽了,以后家里要盡可能的低調,用三郎的話就是,現在不過是個秀才,他都明目張膽的送錢送玉的,那以后還得了?”
魯大郎低下了頭:“我知道了……”
“別說你知道了,你表個態,其實要我說啊,你最好也別那種人往來,你瞅瞅因為蓮兒的事,你和你媳婦弄得那是飛狗跳的,這陣子我還沒問你,大郎,你老實和娘說,你對那個蓮兒,到底有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不是,娘!”魯大郎攏著袖子立馬就抬起了頭,無語的道:“你怎麼也這麼問,我要有那心思,還有等到現在?!真的是……”
“一點兒也沒有?”
魯大郎直接側過子,甕聲甕氣:“沒有!”
魯老太太看了他好幾眼,才哼了一聲。
“行,那我再問你,當初那個趙家的事,有沒有他在背后摻和的?”
趙家……
提到趙家,魯大郎氣短了。
想到春杏的事之后,之前言之鑿鑿的他忽然就說不出口了,尤其是,在老娘那雙睿智的眼睛面前。
魯老太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氣的當下就拿起了桌上的鞋墊狠狠了幾下:“孽種!孽種!”
“娘,好疼!”
魯大郎嚎了一聲,魯老太太氣的心尖,冷靜了半天才停了下來,看向這個大兒子,呵斥道:“你最好把程家那人給我兜住了!要是敢連累我的三郎,看我不打死你!滾!”
魯大郎委屈的,了腦袋就出門了。
接著,魯老太太又來了魯越。
魯大郎頂著滿頭包出去時,看見二弟窘迫了一瞬,魯越也奇怪的看了眼大哥,走進屋里:“娘,您找我。”
“二郎啊……”
看見二兒子,魯老太太的語氣又緩和了許多,把剛才大郎和三郎的事都告訴了魯越,現在在魯老太太的眼里,沒有比這個二兒子更可靠的人了。
魯越聽說了程家那事之后,也慢慢的蹙起了眉頭。
“那程袁不是什麼善茬,可能會一直用這件事要挾大哥。”
“你大哥那個蠢貨,我是不想和他說啥了,這個事,你有啥主意沒有?”
魯越思索片刻:“現在沒有什麼特別好的,只能是說和程家人的關系暫時維持著,今天我收了他的禮,不知道他會怎麼想,但是我打算過兩日找個由頭,就給他送回去了。”
魯老太太贊同的點了點頭:“嗯,二郎你做的對,吃人短拿人手短,現在落了人家的好,還指不定以后要出什麼大事,那這個事給你我放心,就全部靠你了,辛苦我的二郎。”
“一家人不說這些,娘,那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嗯去吧,這幾天你和芮娘又累了,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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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大郎回房后,心中也有些郁悶。其實他也有些后悔了,他也在想是不是對趙家做的太絕了一點,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魯大郎開始有些坐立不安,其實那天一回去他就把贖春杏的錢給二弟送過去了,說什麼也要二弟收著,魯越也沒拒絕,而且第二天,魯大郎還去城里燒了香。
韋氏對這一切都毫無所知,夫妻兩這陣子貌合神離,在二房那邊看起來還夫妻恩,可回到自家之后便不怎麼說話了,韋氏大部分時間都是只哄著順哥兒,順哥兒睡了,也就睡了。
難得的,今晚大郎坐在床邊主的和韋氏說了句話:“明個兒,蓮兒來了的話,你打發走吧。”
韋氏一怔,立刻就回了頭。
“你說啥?!”
魯大郎心中煩悶,隨口道了句:“沒聽見算了。”
韋氏來了神,聽見了,能沒有聽見嗎。趕忙就道:“這可是你說的!”
“對,我說的。”魯大郎忽然覺得一切都好累,隨口道:“送走,你之后愿意請婆子也好不愿意請也罷都是你的事,我不管了。”
韋氏因為大郎主說送走蓮兒的事有些開心,可現下聽到他這麼說又有些不樂意了。
“你咋了這是,出啥事了,搞得好像我你似的……我可從沒開口說……”
“不是,娘們家打聽了,趕睡,送走了不合了你的心意了?還要怎麼樣?”
韋氏還想繼續說什麼,但見魯大郎獨自翻上了炕給了一個背影,韋氏撇了撇,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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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蓮兒果然被打發走了,這次是魯老太太親自出面說的,還給了不的銀錢,韋氏原本并不愿意給,但婆婆做主,也不能說什麼,最后還是給了。
蓮兒得了一筆厚的報酬,也沒再說什麼。
蓮兒走后,魯老太太問韋氏要不要再請一個婆子,韋氏有些蔫,搖頭:“暫時不了,錢省著,將來送順哥兒去學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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