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人的世界里, 有時候顧左右而言他也是一種答案。

　而對于宋枝蒽來說，太清醒地明白這個道理就更是一種痛的領悟。

　不過短短一分鐘，就會到了無語, 氣悶, 荒唐, 甚至有那麼一的好笑。

　但這種好笑只存在了短短一瞬，再往下就是冷漠.JPG。

　宋枝蒽不想跟他說話了。

　甚至連他送來的東西也不想吃。

　剛好蔡暄沒事兒過來找閑扯，宋枝蒽就把那份很不錯的日式鰻魚便當推給。

　蔡暄晚上吃的不怎麼地, 倒也應承下來。

　宋枝蒽心不在焉地看著書, 過了會兒沒忍住, 借著這個機會問了問蔡暄。

　蔡暄聽言又止的, “怎麼, 跟岸哥遇到問題了啊。”

　“……”

　宋枝蒽啞然一瞬，瞪著清凌凌的杏眼扯謊，“我跟他能遇到什麼問題, 我是幫一個學姐問的。”

　蔡暄咬著天婦羅，含糊哦了聲，“那你問。”

　宋枝蒽斟酌了下, 盡量簡明地把昨晚的遭遇替代某位關系不錯的學姐說出來，不想還沒問這個“男的”到底是怎麼想的，蔡暄就開口打斷。

　“你這學姐不行啊。”

　“腦子覺不大聰明。”

　“……”

　宋枝蒽眼神閃爍, “你怎麼還人攻擊。”

　“沒有啦, 就是客觀評價, ”蔡暄出紙巾手，“畢竟你看哪個正常姑娘會答應一個男的做假, 這擺明著是對這男的有幻想, 甘愿被這男的耍著玩嘛。”

　沒想到蔡暄會這麼說, 宋枝蒽一口氣提上來，臉也青白加，“沒對這男的有幻想，就是覺得彼此可以互利互助。”

　“那就是沒意思唄。”

　“……嗯。”

　“那還在意個屁，親就親唄，誰也不吃虧。”

　“不是你說的，那男的條件不錯，還帥。”

　三言兩語說下來，宋枝蒽無話可說。

　蔡暄瞧著表不對，又來了個峰回路轉，“不過也沒我說的這麼絕對哈，萬一是那個男的對你學姐有意思呢，故意借著喝醉拉進，反正都有可能嘛。”

　“最主要的是親都親了，憋著也不是個事兒，不如早點說清楚，省得浪費。”

　宋枝蒽默了默，“問了。”

　蔡暄挑眉，“那男的咋說？”

　宋枝蒽抿抿，“用別的話題岔開了。”

　此話一出，蔡暄無語住，撥浪鼓似的搖頭。

　“你趕告訴你這學姐放棄吧。”

　“這男的擺明就是想玩玩不負責。”

　“再這麼下去小心被占大便宜。”

　聽到這話，宋枝蒽遞到邊的吸管停住。

　頓了沒幾秒，茶也不想喝了，眼神幾縷憤憤，蹙著眉心直接丟到旁邊的垃圾桶。

　-

　當晚宋枝蒽一條信息沒再回祁岸。

　祁岸等了好久都沒等到的回復，當晚剩下的一大半時間里，都沉著不大痛快的臉，深眸冷淡得像是藏了鋒，周氣場也格外生冷勿近。

　甚至每隔一段時間，還有意無意地撇手機。

　明明在此之前，收到信息也懶得回。

　次數多了，對面的鄒子銘也從筆記中抬起眸，悠悠打趣他，“早跟你說了，惦記人家就過來一起，省得像現在一樣，說句話還要費心惦記。”

　祁岸低眸看著書本上麻麻的文字，顯然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倒是從廁所回來的趙遠納悶道，“宋枝蒽要過來一起復習？”

　聽到這三個字，祁岸結微哽，掀眸面無表地撇他，“你覺得可能麼。”

　趙遠跟個傻白甜似的，“怎麼不可能，男搭配干活不累嘛。”

　沒等祁岸開腔，陳志昂搖頭嘆氣，“說你傻你是真傻。”

　“要是過來，你覺得這地兒還有我們的份兒？”

　“岸哥早就帶人家找地方單獨小手了好吧。”

　話音落下，鄒子銘也跟著笑起來。

　某神經被挑起，祁岸嚨滾過一道意，調子放縱不羈地笑罵了聲滾。

　卻也沒心思再往下復習，隔會兒就從桌上撈起手機和煙出了咖啡廳。

　鄒子銘跟趙遠的視線一直追著他到門口。

　趙遠驀地嘆了口氣，“得。”

　“……”

　“又栽一個。 ”

　六月的北川剛剛夏。

　夜風里裹挾著花草香氣，溫度還算舒適。

　祁岸站在戶外，對著川流不息的繁華街景，單手抄兜完一煙，到底拿自己沒轍地給宋枝蒽打了個電話。

　只是時間太晚，可能早就睡了，一直沒接通。

　怕再打反而吵醒，祁岸只好作罷，只是心中仍蘊著說不清的不快，于是又不甘心地給發了條信息。

　不大的口吻，蘊著幾分傲勁兒，和沒由來的憋氣。

　【我說的不對？為什麼不回信息】

　結果剛發出去，就覺得這語氣有點兒沖，于是撤回，重新敲了一句——

　【我惹你不開心了？】

　發完之后又覺得不太夠意思。

　祁岸再度撤回，下一口氣，秉持著也不知哪里來的巨大耐心，字斟句酌給宋枝蒽發了條信息。

　確定這次沒什麼問題。

　他才打電話給謝宗奇。

　接通沒幾秒后，祁岸垂著長睫，音是一貫的疏淡低朗，“明天有時間沒。”

　“……”

　“下午陪我去選個禮。”

　-

　大概是心不佳，那晚宋枝蒽確實沒復習多久就準備睡了。

　只是在上床前，宋蘭時打電話過來，問最近忙完沒，說又新上了兩套首飾需要拍照。

　還說上次拍的寫真在客戶那邊反應很好。

　工作上的事宋枝蒽不敢含糊，便告知宋蘭時明天有空，可以去拍照。

　再后來，就把手機開免打擾，早早去睡覺。

　也就因此錯過了祁岸打來的電話和消息。

　準確來說，是三條。

　但這家伙不知道在想什麼，撤回了兩條。

　宋枝蒽能看到的就只有最后一條——【明天下午有時間嗎？我去找你】

　宋枝蒽：“……”

　找干嘛？

　找當面解釋？

　還是說別的事？

　宋枝蒽不敢想。

　還有一微妙的抗拒。

　到現在仍舊能回想起昨晚蔡暄告誡的話。

　什麼不想負責，只是玩玩，占便宜，就像俄羅斯方塊一樣在腦中無限刷新。

　宋枝蒽一整晚都沒睡好。

　甚至想起許多過去的事。

　想到祁岸莫名其妙地離開平城，一聲招呼也不和打，一走就是好久，說不和聯系就不聯系。

　想到何愷親口告訴，祁岸只把當妹妹，想起鼓起勇氣給祁岸打電話，卻聽到祁岸父親站在制高點讓不要纏著祁岸的話。

　還有那個大雪隆冬的夜，一個人從火車站坐公找到祁岸所在的學校，可看到的卻是他和別的生接吻，手上卻戴著那枚送給一模一樣的手環。

　曾經以為，隨著時間流逝，早已忘記那種呼吸都滯悶的鈍痛。

　可現在才發現，從來沒有忘記過。

　只是暫時將它們封存起來。

　是祁岸親手將裝著那段記憶的罐子打開，再告訴，曾經為了一個人很清晰地痛過。

　痛到現在，依舊畏首畏尾，懼怕重蹈覆轍。

　更懼怕為像過去那樣自作多的笑話，自尋煩惱的傻子。

　所以，索什麼都去不想，什麼都不去做，反而會輕松快樂許多。

　于是在這個四溢的清早，宋枝蒽任地把祁岸晾在一邊，隨后趕忙收拾好前往瀾園。

　宋蘭時知道要忙著復習后面的考試科目，特意讓化妝師和小助理也早點開張。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效率高出許多，再加上這次拍照只需要拍兩套，大概到十一點，宋枝蒽就結束工作。

　宋蘭時依舊像上次一樣，想開車送回去，但被宋枝蒽婉拒了，“蘭時姐你真的不用這麼客氣，我坐地鐵很快就到了，你要是送我的話，也耽誤你的時間。”

　化過妝的宋枝蒽看起來比以往明艷許多，此刻站在東院下，更有種剔玲瓏的。

　宋蘭時越看宋枝蒽越喜歡，抬手了黑亮的長發，聲道，“那行，我不送你，但你先別走，我讓小趙給你帶了糕點和咖啡，是你喜歡的口味，等會兒就過來。”

　宋枝蒽要說什麼。

　宋蘭時卻打斷，“別跟我客氣啊，都是祁岸朋友了，我要是怠慢你那家伙指不定多不樂意。”

　提到祁岸。

　宋枝蒽眼神先微妙地閃了下。

　繼而又黯淡下去。

　默了默。

　宋枝蒽乖順點頭。

　糕點那邊在西院，小趙一來一回也要等上好一會兒，再加上咖啡都是現做的，宋蘭時就讓宋枝蒽坐在一樓這邊等，順便再多悉一下這邊的珠寶樣式。

　只是沒想到，先等來的不是助理小趙，而是宋蘭時手下的另外一個負責接待的員工，帶著一位新客人過來。

　宋蘭時接到電話，趕忙出去迎接。

　這位客人宋蘭時也跟提過，說是某位富商的新婚妻子，因為要辦婚禮，想選一些能撐場面的首飾，經人介紹，知道瀾園在北川名氣很大，就想著今天過來看看。

　反正也是無聊，宋蘭時那會兒還跟多八卦幾句，說這位新太太歲數不小，之前離過婚，之所以能“上位”，不止仗著貌，還有肚子里剛懷上的孩子。

　宋枝蒽隨便一聽，本沒掛心。

　也完全沒想過，會與這位富商的新太太，那麼有緣分。

　有緣分到，宋枝蒽見到的第一眼，就認出是誰。

　而同樣，那位富商太太也沒想過會在這里見到，原本正和宋蘭時說笑著的麗面龐，也在看到的一瞬全然凝滯。

　此時此刻，宋枝蒽就坐在白布藝沙發上，手里拿著一本珠寶玉的冊子。

　李秋則和宋蘭時親昵地并排站在一起。

　明明是四十幾歲的人，材卻依舊保持很好，著打扮也優雅大方不失貴氣，那張打從娘胎里就麗的臉更是沒有留下歲月的任何痕跡。

　一瞬間，就與宋枝蒽十歲出頭記憶中的李秋重合在一起。

　只不過那時的李秋，是和父親離婚后，遠去日本工作的母親。

　會記掛著宋枝蒽，會賺錢給買禮，會逢年過節回過彌補長中缺失的陪伴。

　而現在的李秋，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面的陌生人。

　宋枝蒽好像一下就明白，為什麼李秋會一次又一次無視，忽略。

　不是因為不再重要。

　而是李秋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新的人生，以及……新的孩子。

　然而可笑的是，明天就是的生日。

　宋枝蒽眼眶控制不住地發酸發脹。

　盯著李秋的目卻沒有半瞬移開。

　像是在炙烤，也在責問。

　李秋也確實不是無于衷的，看宋枝蒽的目從不可置信，到惶然，再到愧歉疚，甚至到最后，躲開了的目。

　是宋蘭時發現了不對勁，帶著笑腔詢問，“怎麼枝蒽，跟季太太認識？”

　“不認識。”

　在李秋開口之前，宋枝蒽面無表地開口，語氣清冷，如同帶著割袍斷義的生分。

　似乎沒想到會這麼說。

　李秋眼波閃，看起來十分掙扎，最后卻沒多補充一句話。

　剛巧小趙在這時候拎著一大盒糕點和咖啡回來，宋枝蒽便借著這個機會和宋蘭時說了再見，拎著糕點離開。

　走的時候，從李秋邊而過，然而李秋上的香味和從前再不相同。

　就好像從今天開始。

　李秋再也不是宋枝蒽的母親。

　-

　從瀾園回學校要轉兩次地鐵，再走十一分鐘。

　一共一個小時的路程，宋枝蒽卻仿佛走過了漫長的山海。

　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宋枝蒽進了趟衛生間，發現自己的生理期果然到了。

　平時很吃冰，導致每次經期都格外難，這會兒更是一點胃口也沒有，像是被走氣神，把糕點和咖啡隨手分掉后便收拾好躺到床上。

　蔡暄開始還以為只是工作忙累了，等到午休時間過去，才發現宋枝蒽臉白得有點兒厲害。

　擔心地問了問。

　宋枝蒽貓在被子里搖頭，“沒事，就是來姨媽了，有點兒難。”

　聽這麼說，蔡暄恍然了下，“我給你找點兒布芬吃。”

　等把藥給吃完，蔡暄又叮囑幾句，只是因為們下午都有考試，不能在宿舍陪著。

　宋枝蒽笑說沒事，來個姨媽而已，又不是沒來過。

　蔡暄卻神擔憂，“你以前來的時候也沒這次這麼嚇人啊。”

　宋枝蒽躺在枕頭上沒說話。

　蔡暄嘆了口氣，“這樣吧，我考完試就回來陪你，你想吃什麼跟我說。”

　宋枝蒽點點頭，說好。

　三人走后，宿舍再度靜得如一灘死水。

　昨晚本來就沒睡好，這會兒又難疲憊，宋枝蒽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的時候，是被手機不停歇的震聲震醒的。

　宋枝蒽以為是蔡暄找，起手機閉著眼接聽，不料那邊傳來的第一道嗓音，是祁岸的聲音。

　短短一天未見。

　男生沉嗓染著明顯的慍怒，一字一句帶著強橫的張力，了一聲的名字。

　像是被人用一掌拍醒。

　宋枝蒽睜了睜眼，開口時的嗓音啞得厲害，“祁岸？”

　似乎已經忍耐很久，祁岸呼吸微微屏住，再開腔時的語調也明顯經過克制，“再不接電話，老子就他媽沖上去。”

　他的嗓音是低沉冷冽的，更難得在面前說了臟話。

　可話里的擔憂和疼溺，卻顯而易見到一瞬間就把宋枝蒽的心口捂熱。

　宋枝蒽覺就像做了一場空寂荒涼的夢。

　即便醒來，眼前也是漆黑空曠的宿舍，所有的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沒有溫度，似乎只有祁岸，就只有祁岸，是溫暖的。

　眼眶不知不覺起來。

　宋枝蒽哽著嗓，咬字帶著很低輕，“我剛剛在睡覺，現在才醒——”

　“你現在就下來。”

　祁岸耐心告罄，聲音即便經過抑也還是兇的，“我再重復一遍，你不下來，我就上去。”

　“……”

　“宋枝蒽，我急了什麼事都干的出來。”

　他說這話時，宋枝蒽已經掀開被子下了床。

　好像聽到他的聲音后，之前所有奇怪的脾氣就都沒有了，到這會兒，只想，也只能聽他的。

　“你等一下。”

　聲音泛著，“我穿一下外套。”

　說話間，找到一件長款針織外套套在上，而后才想起來問他，“你現在在哪兒？”

　祁岸嗤了聲，“爺就在你宿舍樓下。”

　“從考完試就過來，一直在你宿舍底下等你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