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幾場雨后，南廣縣又熱又悶，山下的人不好,山上的蘑菇,地里的蔬菜水果長得特別好。

　去年種下的果樹今年都開花結果了,前院的荔枝、脆李、桃子等等都慢慢進了果期，除了經常要去訓練霍容時,這段時間門，張欽、陳靜和沈園經常去穆家玩兒。

　不為別的，就為了看中哪個摘哪個的快樂。

　穆清也不是護食的人，如果張欽他們沒來，下午去補課的時候還會端去霍家,和大家一起分。

　張欽一邊吃荔枝一邊說,“干脆我家院子里也種些果樹算了,反正我爸說這幾年不會走。”

　陳靜也想種，扭頭問穆清，“你家果樹從哪兒買的？”

　“我們家鄰居張家的兒子當初幫我們找的,都是長了的果樹,去年移栽養了一年,今年緩過來,就開花結果了。”

　穆清說,“夏天移栽果樹恐怕不好活,你們要想移栽，最好問問他行不行。”

　“等我回家跟我爸媽商量后再說。”

　霍老師走進來，“吃完了嗎？吃完了洗洗手，準備上課了。”

　“好的。”

　上午去學校混日子，下午來霍老師家補課,幾個人洗洗手準備學習。

　張欽、陳靜和沈園先是由霍上語文課，穆清去另外一邊，霍老師給單獨上英語課。

　上俄語課的時候，講到俄國的歷史文化還比較簡單，畢竟是單一的民族。說到講英語的國家，那就多了。

　從霍老師的英語課上，穆清才知道世界如此之大，在地球的另外一邊，有那麼多富強的國家。

　以前只知道，海的那邊都是貧窮的番邦，朝堂之上的大人們從不把這些番邦放在眼里。

　如若長期如此，恐怕幾百年上千年以后，上輩子強大的中央之國，恐怕也會在相對衰弱的時候被侵。

　學一門語言，不只是學一門語言，從霍老師的課上，穆清開闊了眼界。

　等以后有機會的時候，一定要去全世界走一走。

　“咱們國家現在想出國很難，以后……以后的事也說不準，但是咱們要相信，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明的。”

　穆清面笑意，對這句話笑而不語。

　“笑什麼？你覺得我說錯了？”

　穆清搖了搖頭，不能說錯，只是覺得，在逆境的時候，這句話特別的提氣。

　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話！

　補完課，穆清回家，只見娘親在后院忙活。

　“媽，又去撿菌子了？”

　“撿的不多，夠咱們娘倆吃一頓。你不去，我撿多了也不好拿回來，菌子放在背篼里都被壞了。”

　穆清端了張小板凳坐過去幫娘親干活，“那等我周末休息咱們一起去，上午去挖竹筍，等下午山上水汽干了，就去撿菌子。”

　“你那里各種竹筐竹籃還多嗎？”

　“還有些，不過用的差不多了。”

　竹筐、竹籃大都裝著糧食、蔬菜、水果這些，上次去篾匠家買了五十個，快不夠用了。

　“明天我去買些回來，夏天要囤的新鮮蔬菜水果多，咱們再買五十個竹筐吧。”“您看著辦。”

　菌子洗干凈，拿了一塊火切丁，和野生菌一起紅燒，配蒸的白米飯，穆清這樣頗有自制力的人都吃撐了。

　外面天將黑未黑，母倆端了兩把躺椅并排放在前院，聽著夜風拂過樹葉的聲音，閉上眼乘涼。

　“汪汪汪！”

　“喵嗚～”

　招財進寶兩個，一個在邊轉悠，一個直接跳到懷里，穆清發出一聲悶哼。

　“怎麼了？”

　“進寶好重！”

　林玉輕笑一聲，坐起的子又躺了回去，“咱們家伙食好，不止進寶長得胖，你看看招財，整個縣城就找不到比他胖的狗。”

　說實在話，林玉生怕招財出門轉悠，被人捉去吃了。

　穆清順手擼了一把招財，威武高大的狼狗嗚嗚一聲，討好地把腦袋往手心里蹭。

　“媽，下次我們進山，把招財帶去，讓它多去山上跑一跑。”

　“你不怕它在山上跑丟，你就帶著吧。”

　rua了一把狗頭，“你不會的是不是？”

　“汪！”

　著滿天的星宿，林玉自言自語了一句，“不知道你爸現在在干什麼。”

　“這個點能干什麼，不是吃飯就是準備睡覺唄。”

　“要是真跟你說的一樣就好了。”

　山林里面，蛇蟲鼠蟻不斷，這幾天雨水多天氣又熱，長時間門在林子里面趴著能好？

　穆清了一聲媽。

　“怎麼了？”

　“別想我爸了，想想咱們暑假怎麼過吧。”

　“你想出去玩兒？別想了，你爸肯定不會同意，今年外面也不太平，老實在家里待著吧。”

　“咱們不去外面，去山里玩兒也行。”

　“去抓魚？”

　穆清嘿嘿一笑，“去寨子里玩兒，木阿姨娘家，不是在寨子里面嘛。”

　“那里啊，我跟你爸買火的時候去過一趟，他們那里修了好多梯田，從上面往下看，風景還好。”

　“那咱們去那里吧。”

　林玉有些猶豫，木家寨離九山縣邊境很近，恐怕不太安全。

　“放心嘛，寨子離九山縣還隔了兩三座山，寨子里住了那麼多人，我爸他們巡邏還會去，怎麼會不安全？”

　“你又知道？”

　“哼，九山縣山那邊的國家在跟洋人打仗，我怎麼不知道。”

　西南邊境的地形錯綜復雜，附近幾個鄰近的國家不斷，最西南的那邊打個不歇氣，從最西南往西北方向的其他小國家就趁搞小作。

　嚴格來說，南廣這邊守衛的邊境線不是最危險的，最危險的是最西南的邊境上，每天都是真刀真槍地干，據說還有飛機轟炸。

　“到時候再看吧，反正你暑假還早。”

　“好嘛。”

　“時間門不早了，洗洗回屋睡覺吧。”

　母倆閑聊時間門結束，睡吧，明天還有明天的事兒。

　第二天，林玉去篾匠家買竹筐，買的太多，搬不走，篾匠家的人親自給送來。

　鄰居看了之后問，“你家又不種地，后院那點菜需要這麼多竹筐來裝？”林玉無所謂道，“反正竹筐便宜，多買點放著慢慢用。”

　老太太被噎了一下，心里嘀咕，小媳婦兒邊沒個長輩看著真不行，用錢大手大腳的，多錢也不夠這樣花呀。

　竹筐買回來了，等到穆清周日休息那一天，林玉騎自行車帶著閨去竹林。

　一上午工夫，挖了十幾筐竹筍。

　中午也不想回去，母倆從竹林后頭進山，走到去年避雨去過的小木屋，在木屋里吃完飯，鋪好床睡了一覺才起來。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林玉道，“閨，竹籃拿出來，咱們去撿菌子。”

　“哎！”

　昨天沒下雨，新長出來的菌子都不大，林玉最喜歡鮮的菌子，一點都不嫌棄菌子小。

　穆清拿著的弓箭，在林子里轉悠，收獲頗。

　“你還說我喜歡囤東西，你難道不喜歡？過年回來后，你和你爸打的野野兔子還沒吃完，這會兒你又打了這麼多。”

　“我閑著也是閑著。”

　穆清提起一籃菌子裝好，又拿了一個空的出來，等空的這個裝滿了，林玉直起腰。

　“夠了，時間門不早了，咱們先回去，下次再來。”

　“好。”

　五月份，除了去山里采集菌子、野果和打獵，林玉騎著自行車去了好多趟集市，各種蔬菜水果買了不。

　至于買了多，反正心里沒數，這個月至用了一百塊錢。

　穆清算了算，娘親這樣不節制地花錢，一個月才花了不到一百塊錢。

　嘖，這錢，真經用！

　六月初，鄉下地里的油菜都收完了，大部分曬干送去糧站，小部分留下社員們分。

　夏糧收拾完畢，集市上賣菜籽油、小麥面的人就多了。

　母倆跑了幾趟，家里又多囤了一百多斤菜籽油，五十斤小麥，六十多斤面。

　“媽，買小麥干什麼？還不如直接買面，方便。”

　“你懂什麼，小麥發芽可以做麥芽糖。”

　做麥芽糖不是想做就能做的，還要等麥子發芽，要好幾天。林玉計算著時間門，等到下周再做。

　第二天穆清去上學，汪來找林玉去百貨大樓。

　“想買什麼，這麼著急？”

　“棉布供應的標準有變化了。”

　“什麼變化？說是煤電供應不足，紡織生產跟不上需求，城鄉居民補助用布標準都要下調。下調還是好的，聽說農墾軍團那邊，補助用布直接給取消了。”

　“啊？補助用布取消，每年分的三尺布哪夠一家人用？”

　“就是說，以后用布越來越張，趁現在政策還沒下來，咱們趕抓時間門囤一些。”

　“壞了，家里的布票都在清清那兒放著，我要問問放哪兒，你在家等著我。”

　林玉轉往外跑，班上剛要開始上課，穆清就被娘親出去。

　“媽，什麼事兒？”

　“大事！”

　林玉小聲嘀咕了幾句，穆清點點頭，從兜里掏出厚厚一疊票，“咱們家的布票都在這里了。”

　“不管了，有多買多。”

　上次買布還是去年買棉花的時候一起買的，十來個月囤了不票。

　“你進去上課，我先走了。”

　“媽，錢夠不夠？”

　“夠夠夠！”

　林玉回到家，去后院拿了兩個大背篼，和汪一人一個，“買的多了不好拿，還是背著好走。”

　“趕吧！”

　汪得到的是部消息，百貨大樓那邊還沒什麼反應，們去的時候，布料都還很齊全。

　可著手里的布票買，都花了！

　半個小時后，兩人背著各種的布料回去，售貨員們還不著頭腦。

　雖說一年四季布料都很俏，但是相對而言，還是秋冬買布料棉花的人多。

　夏天天氣熱，隨便穿兩件舊裳糊弄過去就算了，家里的年紀小的孩子甚至只穿一個衩子就度過整個夏天的也不。

　這兩位財大氣的人夫人，大夏天的，一次買這麼多布回去干什麼？

　“他們的布票要過期了？”

　“沒有，日期都還新鮮著呢。”

　“那倒是奇怪了。”

　汪的消息靈通，軍區大院其他家差一點，但是也比南廣縣本地的人還是要提前一點知道消息。

　后頭幾天，軍區大院的婦們都跑進百貨大樓買布，售貨員們覺得有蹊蹺，趕員邊的親戚朋友也買起來。

　等到六月中旬，報紙上發布了《關于1968年城鄉居民棉布定量的通知》，圍觀搶布的人才明白了真相。

　從此之后，汪和林玉這兩個夫人被百貨大樓的售貨員們記得牢牢的，只要見們倆來百貨大樓囤東西，售貨員們也趕跟著買。

　前頭的人把百貨大樓的布搶的差不多了，后頭的人沖進去沒買到，百貨大樓的負責人趕去工廠進布。

　好麼，直接他排隊等著，可能下個月能拿到吧。

　能拿到多？按照他送上來單子上數量的一半。從今天開始，以后都按照這個數量給貨。

　天氣越來越熱，林玉給閨做了一青的子。子的太素，林玉就在擺和袖口的位置繡上不起眼的小花，淡青的子特別搭。

　穆清穿著新子去上學，同學們一臉羨慕，“你家還有布料給你做新子呀？”

　“嘿，一看穆清家就是不缺布料的人，要不然哪里舍得用那麼多布料給做大擺。”

　陳靜盯著的袖口看，“紅黃橙藍各種的小花致又好看。”

　穆清輕笑一聲，“我媽做的，你要喜歡，去跟我媽學學？”

　陳靜憾地搖搖頭，“我也會繡花，以前還想教會我，我學了一陣，真是堅持不了。”

　沈園也喜歡繡花，但是讓手學，還是算了，還是穿素凈一些吧。

　給閨做了子，林玉也不能厚此薄彼，給孩子他爸也做了一裳。

　汪端著針線簍子去穆家，“林玉快幫我看看，我給張欽做襯，肩膀上總是不太好看。”

　“拿給我看看。”

　兩人聊著做裳的事，聊著聊著就說到了布料，軍服。

　“我聽后勤部的人說，今年要做的軍服比去年多，不知道咱們這里是不是要來人了。”

　林玉反應過來，“要招兵？”

　“可能是吧。”汪看事很有遠見，“我自己猜的，你聽聽就算了，別跟外人說。”

　“我什麼子你還不清楚，我肯定不會跟外面的人說。”

　汪小聲說，“咱們來南廣縣也有一年半了，分到這里來的新兵也歷練出來了，我猜測，咱們這里的人說不定會調一批去九山縣那邊。”

　林玉心頭一跳，結結道，“九山縣就是最西南那邊？”

　汪點點頭，“我自己猜的，也做不得準。”

　在林玉心里，汪不是隨便說瞎話的人，既然能這麼多，肯定是通過一些確實的消息推測出來的。

　林玉在心里祈禱，繼東可千萬別被指派到那邊去。

　穆清放學回家，見娘親臉不好，“怎麼啦？”

　“唉，上午你汪阿姨過來，說你爸他們有可能被調到九山縣去。”

　“汪阿姨怎麼說的？”穆清表一下嚴肅起來。

　看到閨，林玉就跟找到主心骨一般，趕把彎路跟說的話重復一遍，“我看你汪阿姨說的很真。”

　穆清考慮半晌，“估計一半一半吧。”

　散落在九山縣附近幾個駐軍地點，南廣縣這邊最近，的軍人最多，如果那邊缺人手，從南廣縣調人的可能很大。

　林玉慌了，“那你爸不是去的可能很大？”

　“媽你別急，咱們國家不缺兵，不一定從南廣縣這邊調人。南廣縣這邊也很需要人手。”

　“阿彌陀佛，你爸這次出去也一個多月了，怎麼還不回來。”

　林玉等呀，盼呀，六月下旬，穆繼東終于回來了。

　林玉高興的快哭了，“我還以為你去九山縣了。”

　穆繼東笑道，“我去那邊干什麼。”

　“這次回來休息幾天？”

　“這次休整一個月，要在軍營休整一段時間門，還有就是參加高中期末考試。”

　林玉急的拍了他口一下，“你還知道回來，一走就是快兩個月，我在家都擔心死了。”

　穆繼東抱著媳婦兒哄，“別急，這不是好好的嘛。”

　“別哭了，閨呢？”

　“這會兒在霍家補課，再有一個多小時就該回來了。”

　穆繼東一把抱起媳婦兒，“咱們抓時間門。”

　林的臉唰地一下紅了，這個不要臉的男人，青天白日的，不知道含蓄點。

　穆繼東回來了，家里的伙食水平好了幾天，頓頓都有，幾天之后，才回歸正常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