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東北？林玉和穆清娘倆有些懵。

　“好好的,怎麼要去東北呢？”

　上午跟陳師長說話的時候斬釘截鐵，一往無前的氣勢擋都擋不住，這時候面對媳婦兒的詢問,穆繼東有些氣弱。

　“我們一切行聽指揮,領導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能說不去是不？”

　穆清不吃這一套,“爸，那麼多厲害的人,為什麼推選你去？”

　“推選我去當然是因為我厲害！”

　林玉幫腔，“清清別生氣，你爸也不是自己想去。”

　穆清拉住娘親，“你別被爸爸騙了，肯定是他自己想去。”

　林玉看向他，穆繼東傻笑,“確實是領導想我去,我自己其實也想去。”

　“為什麼？”

　“去了，有本事待下來,我就是團長。閨,這不是離師長的目標又近了一步麼。”

　“這邊暫時安穩下來,東北那邊需要擅長叢林作戰的人，我去剛好。”

　林玉嘆氣，“那邊多冷呀，不像西南這邊適合居住。”

　穆繼東拉了把椅子過來,一家三口坐下慢慢聊。

　“我也正想跟你們說這個事，如果被選上過去，去的地方在深山，聽說那里雖然有家屬區,屋里也有炕，不至于多冷，但是那里沒有學校，清清去了沒地方讀書。”

　“家屬區附近沒有公社、縣城這些？”

　“有，離駐地最近的縣城在兩百多公里以外。那里生活環境惡劣，估計去的家屬不會很多。”

　林玉有些無措，“閨，你怎麼看？”

　穆清雖然不想去東北，但是已經這樣了。

　“媽，咱們要去。我現在的況，去不去學校無所謂，只要軍區跟學校商量，我每學期去參加期末考試就行了。”

　見閨不氣了，穆繼東連忙說，“正好，反正閨不想去學校讀書。”

　穆清輕哼一聲，“比起去東北，我還是愿意留在這里讀書。”

　穆繼東心里其實也希閨和媳婦兒跟他去東北，要不然他一個人在那邊無親無故的，長年和戰友們在深山老林里躥，也不好過。

　穆繼東嘿嘿地笑，“雖說深山老林質張，但是咱們家有閨在，不缺吃不缺穿，閨還能進場進山打獵采藥，過的也很逍遙。”

　想象一下這種日子，好像也還不錯。

　穆清最后問一句，“既然是推選，確定爸爸真的會去？”

　“領導說了，我這個名額肯定沒問題。”

　陳師長也跟他過底，他是南廣這邊培養出來的，張司令肯定全力支持他。

　就算有其他綜合素質和他素質差不多的人，他肯定是第一人選。

　在陳師長他們眼里，他今年才三十出頭，只要把握住機會多立功，往上再邁一步遲早的事。千萬要抓時機。

　穆繼東自己也有野心，為了媳婦和閨，為他自己的理想，都要拼這一把。

　穆清跑去書房，拿著紙和筆跑回來，“現在咱們家先列個計劃表，要買什麼趕買，那邊大雪封山，等咱們進去了，后頭幾個月想補資就麻煩了。”

　“糧食，首先肯定是糧食，米面糧油雖然存了不，我看還可以再補充一點。”

　“還有豬，背靠大山，雖然不缺野吃，說不定山上也有野豬，但是還是家里養的豬更更好吃。”

　穆清寫下豬，“媽，咱們要大量買豬，肯定弄不來這麼多票，最好還是跟木家寨買。”

　“對對對，木家寨私下養的豬多，咱們可以找他們買兩頭宰殺好了的豬，如果有火還可以再買一些。”

　穆繼東補充，“山里面雖然生活條件艱苦，但是基本的生活資肯定有保證，家里需要什麼，后勤部那邊采購的時候會順便給帶回來。”

　“那還是自己準備充足更好。”林玉又想到了一項，“那邊冬天沒有什麼菜吃吧？”

　穆繼東回憶，“聽他們說，冬天有大白菜、蘿卜和酸菜吃，還有土豆。”

　“閨可沒有辦法天天吃這些，趁著還有時間，咱們這幾天抓時間再買一些菜。”

　林玉有些高興，“還好我平日里有囤東西的習慣。”

　穆清記下菜，提醒娘親，“城外的竹筍還有吧，不要錢的多挖一點。”

　“對對對，竹筍要記上，鮮竹筍和干竹筍都要。水果什麼的那邊估計也沒得吃。”

　說完吃，再說穿和生活品。

　“那邊太冷，雖說有炕，咱們一個冬天總不能不出門吧。還要多買一些棉花做厚棉。家里這些年積攢的兔皮這下能用上了，都拿來做裳和被子。”

　“洗漱用品也要，牙膏牙刷、巾、香皂都要多買，這些東西以前都沒怎麼囤過。”

　說著林玉去屋里把裝各種票證的盒子拿出來，穆清也把放在那兒的票拿出來，走之前都拿去花了。

　“這些工業票恐怕不夠用。”

　“有多用多吧，只要這個冬天度過去就行了，等開春去當地縣城買也行。”

　各種林林總總的資清單寫了兩張紙，現在要一項一項地去采購。

　中午也沒心思做飯了，穆清拿了幾樣以前做好的菜出來，一家三口隨便吃了點，便準備出門采買資。

　先去百貨大樓，路過張大娘家，一家三口敲門進去。

　“你們家要買鮮豬和火？”

　林玉點點頭，“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賣的？”

　“有倒是有，快冬了，去年養的大豬都養大的，他們寨子里，估計再過一兩個月就要殺豬準備腌制火了，提前一點時間也沒問題。”

　張大娘好奇，“你家一下要買這麼多怎麼保存？”

　林玉小聲說，“實話告訴您吧，我家穆繼東可能要被調去東北，那邊天寒地凍的，不好買東西，我們就想著多準備點，到時候一起帶走。”

　“是了，是了，窮家富路，多準備些沒錯，多熬幾缸子豬油帶走，能吃一兩年。”

　林玉笑著道，“這事兒還要麻煩您兒媳跑一趟。”

　“這沒關系，你要多？”

　“三頭豬，宰殺后分好給送來，火有多要多，有臘也要。”

　張大娘倒吸一口氣，“這麼多東西你們帶的走嗎？”

　“放心，到時候很多人一起走，麻煩他們路上幫忙看顧著，丟不了。”

　穆繼東這邊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不過最好盡快把送來，免得時間趕不及。

　林玉給錢很爽快，木翠香干脆地應下，答應一會兒就回寨子里。

　“這次我買的太多，怕人知道了不好，如果可以，你們天黑送來怎麼樣？”

　“沒問題，這個簡單。我跟他們說，他們明天下午出發，天黑后進城。”

　這次買的有點多，林玉為了表示誠意，先給了兩百塊錢訂金，木翠香笑呵呵地收下。

　上帶著這麼多錢出門張大娘不放心，等穆家三口走了之后，干脆也陪著兒媳去木家寨。

　到了百貨大樓，林玉走前面，一個柜臺一個柜臺地買東西，牙膏、牙刷、香皂這些都是基本的，還有巾、臉霜、碗筷等等，穆繼東負責把買好的東西放背篼里裝好。

　百貨大樓的售貨員們都驚呆了，這是要干什麼？難道又出什麼事了？

　和林玉混了個臉的售貨員連忙問，“姐，又出什麼政策了嗎？”

　林玉笑道，“那倒沒有，我想著這些東西反正也放不壞，剛好我家這個回來了，他當當苦力，給我把東西搬回去。”

　林玉指著柜臺里白的棉布，“這匹布拿來給我看看。”

　售貨員把布拿出來，“這是上周才送來的，質量好，用來做襯好得很。”

　林玉了，確實不錯，帶上兩匹。另外還有其他的也選了一些，把布票花了個一干二凈還不夠，最后用糧票和售貨員換了一些布票才夠。

　“棉花有嗎？”

　“有，你要多？”

　林玉算了算手里的票，滿打滿算只有六斤多，家里去年做了厚被子，不缺被子蓋，這點棉花做厚棉肯定不夠。

　林玉一看，售貨員就領會到的意思，等等，去問問其他人。

　過了十幾分鐘，售貨員回來，換給五斤棉花票。為了謝謝幫忙，林玉塞給□□票謝。

　買完棉花要走，路過一個柜臺，穆清拉住娘親，“大白兔。”

　穆繼東笑著跟媳婦說，“給囤一點吧。”

　林玉買了五袋，“先囤著，牙齒沒全部長好之前不準吃。”

　“哦。”

　雜七雜八的買完了，林玉想到還有個東西沒買，“清清的雨靴明年穿不了了，要給準備新的。”

　跑去賣雨靴的店，又買了兩雙雨靴。

　一家三口回家一趟，把東西放下休息一會兒，喝口水，然后又出門去供銷社，買鹽、醬油醋等各種調料。

　他們來的運氣好，今天進了一大批白糖，穆清豪爽地把所有糖票都花了，買了二十多斤。

　“以后在山里閑著沒事兒，做點心給你們吃。”

　為了打發時間，剛才在百貨大樓還買了很多線，以后在家織。

　回去的路上，林玉嘆氣，“這一兩年咱們家存下的票都花完了。”

　他們家不缺錢，吃的用的，大部分都是去集市或者其他地方花高價買的，每個月穆繼東帶回家的糧票幾乎沒用過，今天為了買這些東西，工業票不夠，都換給人家了。

　“媽，先別嘆氣，回家把這種東西整理好，我們明天還要去買糧食買菜。”“明天一早去買糧食，買了糧食然后去竹林砍竹筍。”

　“下午干什麼？”

　“下午咱們去小河村找曹大姐，有酒就買一些酒，沒有酒的話，看看能不能買些糧食和果子。”

　第二天安排好，按照安排忙活了一天回到家，張欽在大門等。

　“穆清，今天你沒去上課，也沒請假，老師讓我問問。”

　穆清哦了一聲，還真忘了。

　林玉和穆繼東也給忘了。

　“謝謝你來通知，我家清清明天就去上學。”

　張欽走了，走到軍區大門口還回頭看，林阿姨他們在忙什麼？

　開門進去，順手關上門，林玉說，“調安排還沒下來，咱們先別說出去，清清該讀書就去讀書。”

　“哦。”穆清還想懶，想著走之前不用去上課了。

　晚上天黑了，剛吃完飯，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誰？”

　“是我。”

　林玉對穆繼東說，“快去開門，張大娘來了。”

　打開門，進來十多個人，都背著背篼。

　“這麼遠的路，辛苦你們跑一趟。”

　“不辛苦，都是為了討口飯吃。”

　張大娘他們帶了秤來，林玉問他們走之前稱過沒有？

　知道他們稱過了，林玉也不想折騰，直接算了錢給他們。

　“哎喲，多謝您這麼相信我們。”

　“咱們都是老人了，不說這些見外的話。”

　這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寒暄了幾句，張大娘帶著木家寨的人就走了。

　木家寨的人也實誠，裝的背篼都送給他們家，也不用怎麼清理，穆清直接收起來。

　“我看他們把豬油和洗過的豬臟都送來了，明天早上把豬油拿出來，我先熬豬油。”

　這兩天囤東西囤的也辛苦，第二天早上起來，穆清吃了早飯去上學，爹娘陪吃了早飯，還能回去睡一覺。

　穆清撇撇，背著書包出門了。

　“穆清。”

　穆清轉頭，是霍容時和張欽。

　“等等我們。”

　霍容時大長的快，追上，“聽說，穆叔叔要去東北。”

　穆清有些驚訝，“消息傳出來了嗎？定了？”

　霍容時點點頭，“昨晚上聽我爸說的。”

　張欽還不知道，“去東北干什麼？什麼時候回來？”

　“廢話，你說去東北干什麼？至于什麼時候回來，哪里說得準。”

　張欽睜大眼睛，“你不會要去吧？”

　“嗯，我跟我媽一起去。”

　“別呀，你走了我都沒地方玩兒了。”

　“你去霍容時家，好好補課，不想補課就去訓練，你年紀也不小了。”

　張欽接不了，“好愁！”

　霍容時目有些暗，抿了抿，只說了句，“到學校了，你們快進去吧。”

　穆繼東要調走的消息很快傳出來，軍區大院不人家都知道了。

　張小玲借口有事跑去軍營找彭為先。

　彭為先不耐煩，“忙著呢，有什麼事兒趕說。”

　張小玲沒把他的態度放在眼里，連忙說，“聽說有調去東北的名額，你手下田志勤不是非常有經驗的老團長嗎？他不比穆繼東有資格？”

　彭為先冷笑一聲，“你打什麼主意當誰不知道呢？我告訴你吧，田志勤再是老團長，比實力也比不過這兩年才冒出來的穆繼東。”

　“況且，穆繼東后頭站著陳云龍和張玉才，霍錦年和他家關系也不錯，你說，他去還是田志勤去？”

　張小玲不明白，“東北又不是什麼好地方，穆繼東爭著去干什麼？”

　“呵，人家剛立了功升職副團長，這次特調過去，直接就是團長，換你你去不去？”

　張小玲想明白過來了，“三十來歲的團長，以后怕不是要……”

　“哼，你知道就好。回去吧，來給我找事。”

　彭為先轉走了，張小玲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挪步子，自言自語道，“看看人家，和領導關系好就是不一樣，過幾年，說不定要跟我平起平坐了。”

　中午穆清放學回家，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下午張家、霍家、陳家和沈家都送了東西來。

　大家似乎都很有默契，送的東西不是布料就是棉花，生怕他們在北方凍著。

　汪說，“南方人沒去過北方，你們是不知道那里究竟有多冷，多準備點布料和棉花準沒錯。”

　霍老太太也說，“南廣這邊冬天不太冷，怎麼也能糊弄過去，東北那邊可不行。等你們過去了，到賣皮料的多買一些。”

　“對了，藥材也別忘了，要是駐軍偏遠，著涼看病也是個麻煩事。”

　林玉連忙道，“謝謝大家關心，我都準備著呢。”

　汪穆清的小辮子，對林玉說，“我和你們家最得來，雖說咱們也沒幾年，在我心里，你就跟我異姓姐妹一般。”

　林玉有些，在這里住了這麼久，張家明里暗里確實給了他們家不幫助。

　沈園和陳靜抱著穆清，“我們以后會想你的，記得給我們寫信。”

　穆清笑了，“今年肯定寫不了，等明年夏天再寫。”

　“為什麼？”

　張欽切了一聲，“笨，當然是因為雪太厚送不出來呀！”

　這一下午家里熱鬧得很，下午四五點鐘才把客人送走。

　穆繼東回來，喝了口水，“明天去學校跟老師說一聲，清清從明天開始就不去上課了。咱們準備準備，后天一早走。”

　“這麼急？”

　“嗯，那邊急需要人。還有，再下一段時間雪，恐怕深山就不好進去了。”

　林玉想了想，“該準備的咱們也準備的差不多了，明天你把家里的鑰匙給紅旗送去，他休息的時候也能來家里住兩天，順便幫我們看看房子。”

　“好。”

　第二天起床，娘親和爹都有事要辦，穆清倒是能睡到自然醒，想到以后都不用每天早起去學校上課，還高興。

　穆清慢悠悠地吃完飯，響起了敲門聲。

　穆清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霍容時，“你沒去上課？”

　“嗯，請假了。”

　“站在門口干什麼，門沒關，你進來。”

　霍容時進門，順手把大門關上。

　穆清眨了眨眼睛，“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嗯。”霍容時解下左手腕上的袖箭，“這個給你，東北那邊山里野比南廣更多，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袖箭是鐵打的，綁在纖細的手腕上，沉甸甸的。

　帶著他的溫，也暖暖的。

　“我會保護好自己，也祝你早日畢業，為兵王！”

　霍容時輕笑一聲，第一次，了的頭頂，“小丫頭知道什麼是兵王嗎？”

　穆清仰頭看他，霍容時角翹起，頭發的，好，怪不得汪阿姨和他喜歡的小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