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今年這個年節,是翠微書院人員最整齊的一個年。

　前頭沈翠做好了計劃，要好好熱鬧一番。

　割年、辦年貨、打糕蒸饃窗花，親力親為的,年們不忍看一個人忙活,便也都爭搶著搭把手。

　到了年二十九那天,書院里多了不來客。都是住在附近的百姓，來求春聯的。

　春聯就是費點筆墨而已,紅紙都是他們自帶的。

　加上外頭竹聲不斷,過年氛圍濃重，年們坐在課室里也不能清靜溫書。

　沈翠干脆把宅子正門打開了,弄了個免費幫寫春聯的告示出去，讓年們純當練字了,也省的衛家的下人時不時就要去應門開門。

　到了除夕那日,崔斐回家去了,說初一正日再來給沈翠和勞不語拜年。

　阿姚幫著做好了年夜飯，沈翠便也放了回去和家人團聚。

　后頭到了傍晚時分,七八道熱菜和幾壺果子酒擺上了桌，大伙兒熱熱鬧鬧地吃了頓年夜飯，又一起守了歲，放了鞭炮，便算是一道過完了年。

　年過完了，元宵節前后，府學也開學了。

　年們又開始和前一年一樣，一大早吃過早飯后就去府學上學,傍晚時分回來。

　春天的時候，文俊書院的劉山長如前頭說好的那般，應邀來府學講課了。

　府學那種地方,一般人進不去，便只有府學的秀才能進。

　但劉山長還記掛著勞不語，把他一道邀請過去做陪講。

　勞不語白日里本來就沒事兒，去年書院大比那會兒跟劉山長相的也不錯，就也一道去了。

　這下好了，書院里白天就剩沈翠一個了。

　前頭帶穆二胖回去考縣試，回來的時候看到勞不語那沒有生機的模樣，還覺著他像空巢老人、留守兒。

　現在到了，也是早上送眾人出門后，就搬張搖椅坐在庭院里，手邊再泡壺茶，中間午飯隨便對付一口，慢慢消磨白日里的時。

　不過跟勞不語不同的是，沈翠腦子里還有個系統可以閑聊。

　這天也是一般，沈翠正躺在搖椅上和系統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衛家的下人到了二道門前，說崔家那邊送了帖子來。

　崔家給沈翠寫帖子、信箋的便只有崔五娘了，沈翠起去接過帖子一瞧，果然是崔五娘寫來的。

　只是這次不同的是，崔五娘在帖子上寫了想帶著孫姑娘一道來參觀一次——

　正月里崔孫兩家的親事定下來之后，孫姑娘就被孫夫人拘在家里學禮儀那些。

　前頭說自己一年到頭出門的次數是個手指都能的過來，現在這二三個月，是一趟門都不得出。

　崔五娘是十分滿意這弟媳婦的，加上孫姑娘替崔斐著想，幫著說服孫家長輩同意提前了婚期，就越發想對好些。

　于是便去了孫家提出帶孫姑娘出門，說是婚禮上的東西都想讓孫姑娘去掌掌眼，讓自己拿主意，務必要讓有個稱心如意的婚禮，其實就是帶出去玩。

　崔五娘親自過去說的，給足了孫家面子，也表現出了他們崔家對這門親事的看重。

　孫家長輩也有心讓孫姑娘跟崔五娘多接——崔斐的母親走得早，崔五娘等于是半個婆婆，又是崔家家主，孫姑娘跟打好關系，婚后的日子自然能越發順遂。便也同意了下來。

　崔五娘每個月都出一兩天閑暇時間帶孫姑娘出門，不過年紀比孫姑娘大了快一，打小又是在男孩兒堆里長大的，并沒有帶著孩子一道玩的經驗，前頭就都是帶著孫姑娘逛鋪子和首飾鋪子。

　府城出名的鋪子也就那麼幾間，逛了幾次之后，崔五娘便想不到什麼好去了。

　而且孫姑娘雖然沒表現出來，但崔五娘還是察覺到了對這些都不興趣，便主詢問有沒有哪里想去？

　孫姑娘想了想，就問：“前頭聽阿斐提過，他們書院跟別的地方不同，不知道我方不方便去那里看看？”

　崔五娘這便使人送帖子來詢問了，而沈翠這邊正閑的無聊呢，加上孫姑娘既要和崔斐婚，便也不算什麼外人，就立刻就回帖子說歡迎們隨時過來。

　隔天，崔五娘就帶著孫姑娘上門拜訪了。

　沈翠親自去書院門口接了們，帶著們一通參觀。

　整個書院實際的地方還不包含前頭的倒座房和后罩房，只中間一塊地方而已。

　半刻鐘走上一圈，也就看完了。

　看完之后，沈翠邀請們去主屋喝茶吃點心。

　“學生們日常都在府學里，夫子也有事兒出去了。書院里其實并沒有什麼好看的，也是怪我，覺著白日里無聊，聽了你們想來就應下了。孫姑娘難得出門一趟，怕是今日要被悶壞了。”

　沈翠說著話，阿姚拖著托盤奉上茶水，孫姑娘立刻手幫著接過，先放到崔五娘面前，又放到沈翠面前，最后才拿了自己那盞茶。

　“山長喚我若薇就好，聽五娘姐姐說，阿斐哥哥往日您照拂頗多，您便也是我的長輩。”幫著奉好了茶，孫若薇才繼續開口道：“而且哪里就悶壞我了？這里很好，我也說不上來。但就是給我一種溫暖的覺。當然可能也有旁的與眾不同的地方我沒瞧出來，畢竟我從前沒怎麼出過門。”

　難怪崔斐對那般鐘意，崔五娘也疼，這俏生生的孫若薇半點不氣，嗓音也清清脆脆的，說話著一爽利勁兒。

　就是沈翠今日第一次見都很有好，甚至心里忍不住想到，如果將來胖兒子說媳婦，也能說個這樣的就好了。那也會像現在的崔五娘一般，恨不能把這新媳婦別在腰帶上。

　可能是的想法太明顯了，崔五娘笑著把孫若薇攬到懷里，“這可是我的寶貝弟媳婦，你若是想要，自己尋一個去。不過說真的，你家寒山也十四了，是該相看起來了。”

　沈翠捂著額頭道：“你別和我說這個，說起這個我都頭疼。”

　崔五娘說怎麼會，“他人品樣貌才學都是頂尖。若不是知道他往后前程遠大，婚事得慎之又慎，我都想幫他做呢！”

　沈翠無奈笑道：“就他那樣……算了吧，還是先專心學業吧。”

　去年年上，穆二胖跟著崔斐去相親，回來后大家都關心這件事，自然也要問起。

　崔斐只顧著傻樂，問不出什麼，而梅若初因為年歲相當，需要避嫌，便不好隨便看，也不方便多說什麼。

　穆二胖就不同了，他半大孩子，不用避諱什麼。

　他話倒是多，被問了就道：“院子里的梅花開的是真不錯，不比書香寺的差。里頭還有賣糖糕、糖葫蘆、豌豆黃、缽仔糕……那個缽仔糕不知道你們見過沒，反正我是第一次見到，攤主說是兩廣那邊傳過來的吃食，以前還有人不遠千里去那邊就為了吃這麼一口。我看著新鮮，又聽攤主夸的天花墜，就花三文錢買了一份，跟梅大哥分著吃了，確實爽可口，十分香甜……”

　沈翠聽他說道了好一通，最后聽他說完，無奈地問：“這就沒了？”

　穆二胖點頭道：“沒了啊，我吃完本來還想買些回來給大家嘗嘗的，但也就轉眼的工夫，攤主就賣沒了。”

　衛恕都快無語死了，“山長問的‘沒了’，不是問缽仔糕有沒有賣沒。而是問你旁的見聞呢，沒了嗎？”

　穆二胖搔搔頭，“旁的小吃還常見的，院子里的湖面也結了冰，也沒什麼好景致。”

　就這種陪著去相親，只顧著賞景和吃小吃的，還說親？且不知道等到哪年能開竅呢！

　沈翠便岔開了話題，接著和們說話。

　孫若薇跟早些時候的崔五娘一樣，也對沈翠一個農婦，是如何開辦起一間書院的十分好奇。

　那會子崔五娘問起，沈翠跟又還不，便只說了很的一部分。

　眼下大家都不是外人了，便的多了一些。

　聽到用爛廚藝贏過了勞不語，崔五娘和孫若薇笑得腮幫子都疼了。

　孫若薇特別好奇地道：“您做的臭豆腐真有那麼臭嗎？”

　心思寫在臉上，就特別想見識一番。

　不過眼下肯定是見識不上了，因為沈翠的廚藝升了2級，再做不出來系統評定的【究極失敗品】了。

　孫若薇還憾的，后頭相了一陣，知道沈翠特別和氣，便問說：“剛我看著課室里還有攤開的話本子……”

　“哦，你說那個，那個不是他們看的，他們日常不看這些，都勤勉的很，只看科舉相關的書，那是我的。”

　“我就說，要不是看您特別和氣，剛我還不敢問，怕我還怕問了您要不高興呢。原是您看的，那話本子我好像沒在外頭看到過，方面借我看看嗎？”

　這話一問，沈翠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因為那話本子是寫的。

　很早還在村里的時候，就想過要自己手寫話本子，但肚子里墨水不多，編不出來時下話本子里文縐縐的行文。

　這幾年也補了不‘文化課’，總算是寫出了稍微像樣些的東西。

　的話本，寫的是一個修仙的故事。

　跟時下那些話本不同，里頭的東西不多，而且主角也并不是男子，而是一個子。

　子在婚前發現未婚夫另有所，并沒有想著如何報復男人，而是爽快地解除了婚約，得到了機緣，去追求長生了。

　寫出來之后，沈翠就趁著白日里的閑暇時分，去了幾家書局詢問。

　結果幾家書局都給回絕了，說文筆倒是沒有問題，就是這個故事……注定是要虧本的。

　時下人看到話本子都是偏那種，書生和小姐那種最好。若是不講，論修仙那種，主角則也是男子，中間最好還要穿跟什麼狐仙、艷鬼的水緣。他們還給出了建議，讓沈翠就照著這個方向修改。

　崔五娘聽過之后把臉一板，“咱們認識也有一年半了，我是把你看手帕的。怎麼你要出本子，不先找我，反而去找別人？”

　沈翠忙解釋道：“就是因為我倆好，我才先得找別人問問，總不好讓你看著分來出版這種‘注定會虧本’的東西。”

　左右也說到這份上了，沈翠便去課室把話本子拿了過來，給崔五娘掌掌眼。

　崔五娘經營書局多年，看話本的速度格外快。

　孫姑娘也好奇里頭的容，便跟崔五娘頭靠頭一起看起來。

　看完之后，崔五娘道：“誰說注定虧本了？我看著好。”

　孫若薇也點頭附和，“過去在家我也偶爾能得幾本話本看，大多都是窮書生和富家小姐的故事，顯得這些個富家小姐多愁嫁似的，好生沒勁。要我說，不過是窮書生寫來滿足自己意想的。這個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