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盧城

項城位于長風國中東南部,從屬于順城，是東山郡王的封地范圍。所以在順城附近區域，李裕一行都很安全。

大約離開項城之后的七八日,便算正式出了東山郡王的封地，彭鼎同隨行的侍衛都打起了十二分神。

馬車中,銘躍同江之禮一。

“我不明白,殿下一定要去見柏靳原因？”銘躍一面起袖，一面落子。

“我記得柏靳早前來蒼月的時候,還是李坦讓陸平允全程招呼的。柏靳當時還同李坦一道去了清風臺，帶走了趙暖。照這麼看，柏靳連趙暖都帶走了，是收了李坦的人，那他就算不同李坦好，應當也不會輕易手長風國中之事。這個時候,殿下要去見他,我還是沒想通。”銘躍放完棋子，一面收手,一面說道。

這一年多的時間以來,殿下一直讓江之禮帶著。

也從早前只有些小聰明,到慢慢對朝中之事有了了解,到后來能夠舉一反三,知曉朝中不事的應對。

李坦和李恒還在鋒，殿下在暗,和江之禮還都跟著殿下一道。

但殿下一旦開始進旁人的視線,和江之禮始終是要分開替殿下四奔走的。所以他們之間,悉,默契,信任都很重要……

這一年多的時間，與江之禮都在慢慢磨合，也從早前只能聽江之禮的，給江之禮打下手，到后來兩個人可以商議著做事。

再到早前，也就是汪云峰將軍送書信，詢問李坦調駐軍應當如何應對那次，殿下讓在跟前說話應對，也是從那次起，才算正式了殿下邊謀臣的角。

也就是說，早前只需要按照殿下的吩咐，或是江之禮的囑咐去做事就好，不用多問為什麼，因為決策不在這里。

但眼下起，要開始時時刻刻思量殿下做的是不是對的，會不會踩坑，應不應當勸阻？從早前聽人吩咐做事的角，慢慢過度到日后為殿下分憂，提前籌劃，細下思量的角。

雖然這一年多的事，也對殿下的行事作風慢慢悉了，但要能真正揣殿下意圖，知曉殿下行事，還要有過程。

譬如當下，長風國中最安穩便是東南邊陲，既遠離李坦和李恒的鋒范圍，又不在飽東陵擾的長風東北邊境上，殿下在暗奔走了一年，做了不準備，讓李坦和李恒繼續消耗下去，對殿下才是最有力的。

但如果眼下去蒼月，就要橫穿整個長風南部，去到長風西南的邊陲重鎮濱城，才能從濱城去往蒼月朔城。這一路橫穿長風，就會經過李坦和李恒的鋒區域，就會經歷戰，紛爭，流民，風險很大，從的角度，殿下應當求穩。

而且，柏靳究竟是誰一的，會不會幫殿下，又能幫到哪種程度，都是未知數，所以銘躍才會一直想此事。

江之禮看了看他，一面牽了袖落子，一面應道，“上位者做事，有時不能只看安危，利弊，還要權衡，取舍……”

銘躍眨了眨眼。

這些時日，在江之禮這確實學了不。

雖然大多數時間都在同江之禮拌，但江之禮是個好老師，化繁為簡，也深淺出。

“繼續說呀，怎麼一到關鍵時候不說了？”銘躍都想手去他的脖子。

江之禮手取了一枚棋子，慢悠悠道，“銘躍，又不是事事都要旁人教你，我可以帶你門，同你說朝中很多事的來龍去脈，很最終都要靠你自己去琢磨。你是很聰明，但一個人聰明能走遠？還是要自己能沉得下心來。殿下惜的你的才華，那你更靜下心來，一些浮躁，不要想一蹴而就。殿下為何要去見柏靳，其實這一路去濱城，你只要多留意，打幾回盹兒，自然而然就能明白了。”

銘躍：“……”

銘躍不由湊近，“有人故作深沉，故弄玄虛！”

“你，你做什麼！”江之禮臉都綠了。

尤其是銘躍鼻尖都要湊到他鼻尖了，他心底莫名跳了跳，在他以為要什麼的時候，銘躍朝他惡狠狠道，“想想就想想！江之禮，你今天說的我都記住了！哼！”

等銘躍坐了回去，江之禮才不由了自己鼻子，心中唏噓。

還好，鼻子還在，沒被有人啃掉……

江之禮看著對面的河豚臉，忽然有些想笑。

***

江之禮和銘躍說起此事的時候，還是三月中旬，也剛出項城七八日。

馬車一路往西，越走行程越慢。

因為隨都在臨時戒嚴，起戰火，也有流民逃生……

同東邊相比，全然是另一幅景象。

銘躍雖然口中沒說，但是約領會了些江之禮口中的意思，有些時候，上位者要做的事不是以安危利弊來衡量的，看著早前還算富庶的西邊，如今戰火延綿，流民四起，漸漸有頹敗之勢，銘躍其實慢慢領會，有些事就是冒著風險，也應當值得去做……

馬車中，溫印看向車窗外。

早前經商的時候，時常往西邊，尤其是西南的城池來，因為這里通便利，百姓富庶，也同蒼月臨近，很好貿易往來，算是長風國中最富饒的一片。

眼下的戰一年有余，西邊似是沒了早前的興盛面貌。

溫印想起外祖母同說過的話，在自己國土上的仗，打贏了也不算贏，但又不得不打……

就同眼下一樣。

車滾滾向前，途中快慢已經不是路程決定，而是風險和途中的突發況決定。

彭鼎早前在駐軍中，是汪將軍的副將，有很充分的戰場經驗。要自東而西，安穩橫穿長風南邊，免不了途徑戰區域，這樣的戰場經驗就尤其重要。

眼下，溫印看著窗外，仿佛已是頹然蕭索之勢。

去年東邊旱災的時候，仿佛也是這幅模樣。又是災荒，又是剿匪，好容易東邊平靜才平靜下來，眨眼間，西邊又開始兩派斗，傷得都是長風基。

這一年多以來，溫印多在中部和東部照看婁家產業，眼下忽然回到西邊，途經好幾城鎮都因為戰火沒了早前繁華富庶的景象，不得不讓人心中嗟嘆。

李裕臉很難看，頭靠在馬車一角，沒有出聲。

這些他都見過，所以他比旁人都更迫切結束這場戰爭，所以他只能鋌而走險……

“阿茵，放下簾櫳。”李裕看向溫印。

溫印手起車窗上的簾櫳在往外看，正好遇到一堆流民，流民見了馬車中的人著華貴，就想撲上要食。

起初溫印還給，李裕沒說什麼。

再后來，李裕會問，能給多，一批人，兩批人？

而這些接過食的流民又會尾隨，對李裕來說是大忌。

而且，這些杯水車薪本救不了這些人，只會讓他們徒增希，然后希依舊澆滅，回到早前。

所以李裕提醒，溫印放下簾櫳……

其實溫印也不知道這場要多久才結束，眼下只是李恒和李坦，但無論留下來的是李恒還是李坦，最后都會和李裕一爭高下。

遭難的，都是百姓。

這只是溫印看到的，但李裕清楚，這還是只是開始。

越往后，兩軍對峙越久，越多百姓流離失所，比眼下的景象還要慘烈許多……

到后來，還會有流民爭食。

這場，從李坦宮開始，前后持續了八.九年，也就是將近十年之久，帶給長風的重創不是一兩年，甚至三五年就能補回來的。

他記得早前那次見柏靳的時候，還憤憤不平。

那時柏靳什麼都沒說，只問他，這場長風會失掉了多年？

他愣住。

柏靳又問，那要用多年補回來？

那時起，他才真正去想一個問題——長風失掉的不僅僅是這十年，遠比這十年更多。

周圍都在往前的時候，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的都在退，更何況原本就在退的？

眼下，他可以告訴柏靳，長風失掉的遠不止十年，甚至二十年，這就是現實。

長風自古都有奪嫡的習慣，百姓也習慣了，在鄰近諸國中，長風歷朝歷代很有帝王登基是平穩的，反倒是太.祖爺爺，也就是他同溫印調侃，說自己變過馬那個，自他而起往后三代，都國中安定，那時的長風近乎鼎盛，也開辟了從爾到西域的商路，甚至有同蒼月爭輝的跡象，但隨著時間的久遠，誰做皇位又開始腐蝕人心，長風十年，接著太平一二十年，再十年，再太平一二十年……

鄰近諸國中，唯有長風如此。

所以后來的長風步履維艱。

柏靳有句話說的對，沒有太平安定，哪來的富強？即便富庶，都是從百姓汗里榨干的。

他不要做這樣的君王……

他這次再見柏靳，就和早前全然不同。

他很清楚他眼下要做什麼，未來要做什麼，所以他才要將這場的時間到極限。

眼下已經是三月下旬，四月初就會到蒼月，四月中旬就會同柏靳見面。

最遲明年正月，他要結束這場。

他已經做了一年多的準備，從朝中到軍中，都是為了加快結束這場，他要攆回長風失掉的時間，就只能不余力。

“流民過去了。”溫印的聲音響起。

李裕這才收起思緒，躺在懷中，輕聲道，“阿茵，我想趴會兒。”

溫印低頭看他，“頭疼嗎？”

他搖頭，“就是想瞇會兒。”

溫印笑道，“那你睡會兒吧，到了盧城我你。”

他輕嗯一聲。

這月余以來，無論他有多焦躁，或是不好消息，或是同早前預期有很大出時，他的焦慮總能在懷中平復，他也能下意識安心。

眼下，又想起往后幾年的紛爭，還有長風要面臨的場景，李裕抱，暫且將這些思緒拋到腦后。

“李裕？”溫印忽然開口。

“怎麼了？”他疲憊開口。

“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麼事？”溫印聲音中有憂。

李裕頓了頓，如實輕嗯一聲。

“擔心什麼？”輕聲。

李裕輕嘆，“也不是擔心，就是……就有些不安。”

他知曉有些事該到時候了，他四月中旬見過柏靳，六月回到南邊，八.九月的時候，李恒就會被李坦的人擒住，押送回京。

李恒會死在十月，連最后的面都沒有……

丁卯也會出事。

李裕攬，心中微，但什麼都不想說。

“那就睡一覺，睡醒就好了。”溫印手綰過他耳發，他再度輕嗯一聲。

他其實知曉不應當，但還是讓人去了巒城。

因為李恒會在巒城被擒。

他是不想管李恒，但他會想起丁卯……

每次想起那個時候丁卯，再想到早前丁卯天真可的模樣，他心中就似刀割一般。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讓丁卯像早前一樣。

李裕深吸一口氣，低聲道，“阿茵，我也不知道對不對……”

其實到后來，他將丁卯給年的時候，他都不知道是不是對的，眼下更是。

所以矛盾中，就似有東西在心口。

溫印手過他額間，“那就不管對不對，做你想做的。”

他睜眼看，“阿茵……”

溫印莞爾，“不要留憾。”

他微怔。

溫印手上他眉間，他不得不閉眼，溫印的聲音溫響起，“你該睡會兒了，眼中都是。”

他又嗯了一聲。

“前面是盧城，等到了你。”手刮了刮他鼻尖。

他才角微微揚了揚。

很快，均勻的呼吸聲響起，溫印低頭看他，明明才十八歲，有時候怎麼覺得他一幅深沉的模樣……

還裝得像。

……

等到盧城的時候，終于可以安穩歇一歇。

眼下局勢張，客棧不算安穩，從進西邊以來，大都是每一都尋了城中的苑落暫住，隨時準備應對特殊況上來，所以彭鼎和隨行的侍衛大多張，就算李裕和溫印，有時夜里也會睡不好。

有一次，真的遇到夜里發.，連夜出城的時候。

這些都說不好……

但今日終于到盧城，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盧城附近沒有戰事，而且，雙方都默認盧城是安全區域，也給了往來的旅人出之地。

更重要的是，盧城有婁家的產業，而且不，所以他們這一行在盧城城中可以安心歇下，不用，或者說相對可以擔心旁的。

“到了，回屋中睡吧，讓福旺領你去，我要去盧城城中看看婁家的鋪子，還有盧城的大小管事和掌柜，我要見見他們，你先睡，我晚些回來。”下馬車前，溫印吻上他額頭。

他也親了親邊，“聽東家的。”

溫印笑了笑。

等下了馬車，果然有盧城的管事來迎接，肖媛是同他們悉的，溫印來不及歇腳，就同幾人一道去了城中。

這一路往蒼月的行程，溫印是打著去蒼月的名號，但途徑有婁家產業的地方，也要去看看。

馬車上，李裕起簾櫳的一角，看著被人簇擁著，在這里，人人都當是婁長空，諸事聽的時候，他會忽然想，是不是溫印更喜歡做的是婁長空，更想做的是婁長空……

***

夜許久，溫印才從城中回來。

盧城的產業大，眼下又是非常時期，人心不穩，路程的這些管事和掌柜見了來，都仿佛吃下了一枚定心丸，也同聊到眼下。

是有些累了，但又確實充實。

婁家做的不是一分簡單生意，婁家養活了很多人，尤其是世。

當面外祖母將婁家給的事，就清楚知曉自己上的責任。眼下更是……

溫印推門屋，沒見到人影，“李裕？”

他應當在屋中才是。

是出去了？

溫印思緒間，忽然被人抱起，腳下凌空，不由驚呼一聲，才見是李裕。

“李……”話音未落，他吻上間。

攥他袖。

良久，他松開雙，曖昧道，“今晚不是沒事嗎？”

溫印看著他，臉頰不由浮現兩抹緋紅，他鼻尖抵上鼻尖，“我們多久沒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