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落花時節

幾日后,馬車抵達朔城，榆錢也送到此位置，“殿下,一路順風，我等送到此,日后再會。”

“有勞了。”李裕頷首致意,“替我再次謝過殿下。”

榆錢拱手。

等榆錢領了暗衛離開，江之禮和彭鼎在準備回濱城的事,肖媛也在檢查通關文牒。

丁卯同李裕一。

上次到朔城都是黃昏了，只看過夜時繁華景象的朔城，卻不曾見過白日里，朔城碼頭的恢弘大氣。

“木叔叔，這是碼頭嗎？”許是這一路上，丁卯已經習慣了,雖然大多數時間還是會錯,但也偶爾會有一兩回是對的。

丁卯在李裕懷中，李裕輕嗯一聲,“是,這里就是朔城碼頭！”

江邊的風有些大,丁卯的頭發都有些被吹了,但還是很興,以為早前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船只和往來的熱鬧景象。

李裕手只給他看，“這是客船,那個是貨船。”

李裕同丁卯說著客船和貨船的不同,因為眼見為實,所以丁卯很容易就理解了,看著源源不斷的貨被搬上貨船,而通往客船的乘客也絡繹不絕，丁卯很快記住，然后問道，“三叔，這些船駛向哪里？”

孩子眼中總是充滿了新鮮，也容易好奇。

李裕輕聲道，“這里的船只，大多都是去往南順的。”

“南順？”丁卯跟著念了一次，忽然便笑了起來，“我在長空叔叔那里聽過這個名字。”

李裕也跟著笑起來，“是，他去過。”

“哇，他好厲害~”在丁卯眼中，眼前碼頭的這些船只是通往彩而神的未知之的，他心中充滿向往，所以溫印在他心中就了厲害的代名詞。

分明眼前的只是丁卯，但李裕心中還驕傲，“是啊，很厲害，做了很多人沒做的事，去過很多人沒去的地方，有幫很多人扛起來重擔，讓他們能夠養家糊口，在我心里，就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丁卯嘻嘻笑了起來。

李裕也跟著笑起來，卻又朝他手做了一個噓的姿勢，悄聲道，“這是我們之間的，你不要告訴。”

丁卯笑得更歡，“為什麼？”

李裕湊近，輕聲道，“怕知道了，會驕傲，驕傲使人退步。”

丁卯咯咯咯笑起來，“我也想去！”

丁卯摟著李裕的脖子。

李裕輕聲道，“會有機會的。”

日后，丁卯同外祖母一，外祖母會教他很多東西，有一日，他也會像溫印一樣，跋山涉水去到各，這也需對丁卯而言，是更好的選擇。

李裕重新抱起他，讓他騎在自己肩膀上，這樣，丁卯就能看到更遠。

“哇~”丁卯很快沒有這麼開懷笑起來了，“三叔你看~！”

李裕安靜聽到他嘰嘰喳喳的聲音，有沒打斷，等他說完，他也溫聲問道，“小豆芽，你以后會去很多地方，見很多人，看不同風景，過不一樣的人生，好不好？”

丁卯當然似懂非懂，但還是很開心，繼續嘻嘻笑著。

迎著江風，李裕緩緩斂了笑意。

他最希的，是他平安長大，一生順遂……

***

另一側，肖媛剛好上前，“東家，通關文牒已經驗過了，都準備妥當了，再等安心這來了就可以走了，前兩日大雨，路上可能耽誤了，應當稍后就倒。”

“好。”溫印應聲。

溫印環顧四周，倒是看到江之禮和銘躍了，卻沒有看到李裕和丁卯。

溫印問起，“李裕和丁卯在一嗎？”

因為要理朔城這邊的事，所以李裕讓彭鼎跟著溫印，所以彭鼎在溫印這，但彭鼎是清楚李裕和丁卯在何的。

溫印問起，彭鼎應道，“是，主家和小公子一，江邊碼頭那里。”

彭鼎手指了指。

周圍人山人海，還隔得遠，但許是因為李裕將丁卯放在肩頭的緣故，溫印一眼就看到他們兩人。丁卯應當很開心，騎在李裕肩頭，雙臂長開，在迎著江風笑著；李裕也扶穩了他，不會出意外。

一大一小在江邊的模樣，同周圍的熱鬧繁華融為一，還多了幾分溫馨在。

“我去看看。”溫印溫聲。

安心還沒到，他們可以在朔城多呆些時候，彭鼎正要跟上，一側的侍衛上前附耳。

彭鼎雖然沒跟上，但目一直落在溫印這，確保是安全的。

溫印往碼頭那邊走去，周圍也有很多人往來而過，只是忽然，溫印覺得剛才過去的人有些悉，不由微微攏了攏眉頭，轉看向方才在人群中肩而過的那個人。

而剛才人群中的那個人，應當也是認出了溫印，但同樣和溫印一樣不敢確定，或是，也覺得不應當是對方，也慢慢轉，朝人群中的溫印看過來。

在肩接踵的朔城碼頭，兩人都不由轉回頭，盡管目中有難以置信，還是相互看向對方，也看到對方在看自己。

溫印認出來，陸江月……

陸江月也看向，知曉自己沒認錯。

是溫印。

盡管兩人眼中都有不同程度的詫異，但慢慢的，詫異被旁的復雜所替代，但都沒有收回目，也都繼續在人群中看向對方。

……

許久之后，江邊憑欄遠眺。

春風和煦，周圍還有江邊碼頭的熱鬧景象。

“你竟然還活著，我真以為你死了……”陸江月輕嘆，“不是說連尸都找到了嗎？燒焦了，但是有你的釵子在，沒人懷疑過是假的。溫印，你真是命大呀，定州那天的象，你還能逃出來，而且逃來了蒼月……”

面朝著江風，陸江月深吸一口氣，轉眸看，“你那天原本是不是要同廢太子一起逃走的，但是我拖累了你？”

溫印看向遠，淡聲道，“我沒問你，你也別問我，眼下這樣就好。”

陸江月淡聲笑了笑，“這還是頭一次，沒有針鋒相對。”

溫印沒說話。

除卻在明珠寺那次是主挑釁得，旁的時候都是挑刺，算不上針鋒相對……

陸江月輕嘆，“以前我總和你作對，仿佛看到你不好，我就好了，眼下才知道，你才是活得最明白的那個。”

溫印低聲道，“我當你稱贊我了。但你稱贊我，我不習慣……”

“是啊，我也不習慣。”陸江月應道，“以前我最喜歡同你比，要是哪次能把你比下去，就了我最高興的事，尤其是你嫁給廢太子的時候，我覺得你一輩子都完了，落魄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那麼高興，興許是，終于能看到你狼狽的時候，早前都不敢想……”

溫印安靜聽著，沒打斷。

陸江月繼續，“但后來覺得你說的對……”

溫印看。

陸江月自嘲，“我那個時候怎麼那麼稚，你落魄對我有什麼好？我連自己的事都做不了主，不也要嫁去唐家嗎？唐什麼來著……”

是真記不住了。

看向溫印，溫印輕哂，“別看我，我更記不住。”

陸江月也跟著笑起來，“是啊，其實這些無關要的名字，也就是路人甲，過了就過了，記來做什麼？但我記得你說的話，命運不在自己手里，就什麼都不是。說來，我還要謝謝你，你同廢太子在定州鬧得滿城風云，還有陸冠安的死湊在一，沒人在意我，所以我忽然想，要不要離開？”

溫印微怔。

陸江月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現在很慶幸，那個時候腦子一熱，想起你的話，忽然想，要不要賭一把，就這樣，我一路離開定州，從來沒有那麼自有過，我甚至還沒想好去哪里，但我想逃走！只要逃開陸家的視線，從此以后，我就不是陸江月了。”

陸江月一手搭在欄桿上，一手拄著欄桿，好似迎面春來的風都是自由的，便接著同溫印說道，“在路上的時候，我想，我應該去蒼月，我還沒去過，天.朝上國是什麼模樣，還有南順，聽說南順書畫盛行，我想去看司寶樓的拍賣，我還想去羌亞，因為書上說，羌亞的男子很好看，我要挑個好看的……”

聽到這里，溫印忍不住笑開。

“笑什麼？”結果，陸江月自己也忍不住笑。

陸江月繼續道，“有些人天生不一樣，所以我那時候就是很嫉妒你，但眼下不同了，以前是自己目太狹隘，現在知道比來比去有什麼意思呢，眼下就很好。這一年在蒼月，沒人認識我，我也有開心的事，也有遇到不開心的事，但真的很好，因為，都是自己選擇的……”

遠，有管事喚，“江姑娘，要開船了！”

江姑娘？

溫印轉眸看，“改名字了？”

“嗯。”陸江月大方道，“江是我母親的姓，我用的姓，我不想姓陸。我要去南順了，后會無期。”

陸江月轉。

溫印笑了笑，沒有彈，依舊是看向遠的江面。

陸江月也笑，只是，忽然又駐足轉，看向，“看到你也假死跳到蒼月，我心里平衡了，不管以前你怎麼樣，你我眼下都一樣，誰也別看不起誰。”

溫印輕嗯一聲。

“放心吧，陸江月已經死了，沒人知道你在這里，我江月。”陸江月笑道，“助你早日覓得如意郎君，還有，你最好別過得很好，過得好，也別告訴我。”

溫印垂眸笑了笑。

“后會無期！”陸江月朗聲，“我還是很討厭你。”

溫印頭一回會心朝笑道，“一樣！”

江面的風又吹過一，溫印拾起腳邊的石頭，遠遠扔進江中，噗通一聲沉下，再無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