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前世,HE(二)
項城。
某宅院前,彭鼎上前扣門,“請問,圖圖公子是住在此嗎?”
九月中旬,天氣漸漸,開門的婦人已經著秋,門沒全然打開,只開了一道小,也詫異打量眼前的彭鼎和李裕,不由問道,“你們是……”
確定眼前的人不認識,也沒見過。
彭鼎自報家門,“夫人,我們主家是經商的。早前商隊途徑滄州的時候,看到了圖家家中的祖屋。生意人最講究風水,不瞞夫人您說,圖家的祖屋同我們東家契合,也請看風水的人看過了,可以旺我們東家,所以東家打聽了圖家的去向,特意想來見見圖圖公子,可否將家中祖屋賣給我們東家。”
彭鼎說著話,李裕就一直打量著眼前的婦人。
夢里的記憶,他同溫印來過這里,但他的印象都在圖上,記不住眼前的婦人是不是同一個。
李裕在袖間的指尖輕輕攥了攥,是有圖的在這里,冥冥中,李裕心底升起了期盼……
而對方聽彭鼎說完,眸間分明錯愕,“你們,也是來買祖屋的?”
無論是彭鼎還是李裕,都聽清了口中的這個“也”字……
李裕眸間輕,但還是抑心開始潛滋暗長的念頭,婦人笑道,“到屋中坐吧,我相公帶兒外出了,應當快回了。”
彭鼎看向李裕,兩人心中都清楚,對方相信了買祖屋的事……
彭鼎的目中有詢問的意思在,李裕溫聲道,“有勞了。”
婦人笑道,“公子客氣了,這邊請。”
彭鼎跟隨李裕一道了廳中,旁的侍衛只進來兩人守在苑落里,其余的人都在宅子外等候。
婦人沏了茶來,李裕一面端起茶盞,一面道謝,輕抿一口后,又似隨意般問起,“夫人剛才是說,早前也有人問起圖家祖屋的事?”
婦人頷首,“是的。”
婦人頓了頓,歉意笑了笑,“還沒問兩位如何稱呼。”
李裕應道,“我姓木。”
“哦,原來是木公子。”婦人繼續說道,“就是前幾日,也有人來了家中,也說是行商的,早前在滄州看重了我們家的祖屋,想問問祖屋能不能賣,是我相公招呼的。”
“圖公子?”李裕又確認了一聲。
婦人頷首,“是的,也趕巧了,那祖屋好些年沒去過了,突然有人來問,我同相公都很意外。”
李裕放下茶盞,似閑聊般,“冒昧問一聲,來這詢問圖家祖屋的是誰嗎?”
婦人看了看他,剛要開口,似是又想起什麼一般,笑道,“也是兩個經商的人。”
李裕看,兩個經商的人……
婦人似是也覺得剛才那麼說,有些敷衍,便補了一句,“其中一位子不怎麼好,好像病著,一直在咳嗽……”
聽到這里,李裕的手心攥得更,繼續聽婦人說起,“但還好,還有人同他一道陪同照顧著。”
一個一直生病,另一個陪同,李裕腦海中的第一印象是溫印和年,或是婁長空和年。
李裕心中莫名張,卻平淡問起,“生病的那位,是姓婁嗎?”
婦人眼中明顯詫異,“原來,你們認識啊?”
李裕屏住呼吸,是溫印,或是婁長空來過……
婦人慨,“只是后來走了,好像祖屋的事沒談,不過,是我相公同婁老板談的,我也不知道的。這樣,你們稍作,我請人他回來。”
“有勞。”李裕還是這聲。
雖然李裕聽起來語氣平靜,但心底已經慢慢泛起漣漪。
夢里,或是說,他眼下已經慢慢趨近于相信,是記憶里,他同溫印一道來過這里。
就是這間宅子,廳中的陳設都一樣,溫印來因為在滄州調查舅舅的死因,來的項城打聽圖的下落,但溫印驚訝于圖同李坦生得一模一樣,所以讓人了他來。也因為他在,所以推斷出了圖和李坦的份,也推斷出舅舅的真正死因。
眼下,周遭都如出一轍。
而且,溫印,溫印或是婁長空也來過,但如果只是溫印,他不在,溫印只會覺得圖同李坦很像,就算驚訝,也不會想到旁的。
只能從圖這里知曉舅舅在滄州的行蹤,最多,只會知曉阮家兩兄弟的事,但旁的,溫印猜測不住來……
這些所有的似曾相識,一步步,一幕幕,都讓他產生了比早前更濃郁的念頭。
——溫印和婁長空很有可能就是一個人……
他早前一葉障目,從來沒往這想過。
但記憶里不糊有錯,在離院的時候,溫印能這麼嫻得使喚婁長空的人,也對經商之事頭頭是道。
真的是……
李裕端起茶盞的手逐漸握,也正在這個時候,屋門開合的聲音響起,李裕不由起。
彭鼎看向天子,天子很這樣,甚至,彭鼎從天子面容上看到了一張。
彭鼎也看向廳外。
果真,當圖抱著拿著糖葫蘆串的兒時,李裕也好,彭鼎也好,都一眼看到那張同李坦一模一樣,宛若雙生的臉。
彭鼎眼中都是驚駭,這!
李裕眼眶卻微紅。
一樣,一模一樣……
圖和李坦生得一模一樣,所有的事,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阿茵,婁長空,圖。
一時間,李裕心底蠱著。
好似所有的事都在慢慢通,也愣住沒有出聲。
“夫君,這位就是木公子,木公子家中經商,相中了我們在滄州的祖屋,想要買下來。”
圖詫異看向李裕,早前婁長空來是因為區叔叔的事,只不過借著祖屋的幌子;眼前的人……
圖有些拿不準。
圖放下懷中的兒,溫聲朝妻子道,“你帶小豆丁去玩會兒吧,我同木公子說會兒話。”
婦人從善如流。
圖多打量了李裕幾年,確認沒有任何印象,也應當有顧慮,他是尾隨婁長空來的這里,不過就這兩日,前后腳功夫,或是還有旁的目的,甚至,同區叔叔的死有關?
圖謹慎,也支開了妻。
李裕盡收眼底。
“木公子想要滄州的祖屋?”圖眼中有試探,“那祖屋年久失修,怕是住不了人了,公子是買來做什麼的?”
李裕看著眼前同李坦一樣的臉,腦海中是關于李坦全然不同的兩種記憶。
一種,在記憶中有些模糊,是宮門破,他去到金殿時,金殿這已經火沖天,旁人告訴他,貴平陪同李坦一起燒死在金殿之中。
而另一種,記憶很清楚,是他確確實實經歷過的。
宮門破,宮墻流河,他拎劍步天子殿堂,見李坦著日月星辰龍袍,高坐在金殿龍椅上等他。
——說實話,朕沒想到過會有今日,也沒想過你能贏到最后。
——我當初應當殺了你的,李裕,我應當殺了你的!
——哈哈哈哈!這天下還是你的,你還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哈哈哈!終于走到這里了,你開心嗎?除了這個皇位,你還剩什麼了?李裕,你什麼都不剩了,你和我一樣,是孤家寡人!哈哈哈哈!你也來嘗嘗這龍椅滋味,我嘗過了,到你了!
……
李裕垂眸,斂了眸間緒,再睜眼時,眼中似古井無波,“說過了,經商的人,買來定風水用的。”
李裕說完,聲音中有疲憊,“彭鼎。”
彭鼎會意上前,從袖袋中拿出一枚錢袋直接遞到圖手中。
圖微訝,他沒想過對方真的是……
手中沉甸甸的一包,圖打開一角,頓時眉頭皺,“太多了,不值這個價。”
圖還同記憶中一樣正值,也想還給彭鼎,但彭鼎多明。
圖看向李裕,知曉他是真的存心要買那宅子,也不會收回去了,圖從錢袋中拿了一枚銀錠子,剩下的,又上前塞回彭鼎手中,“這樣吧,我收定金,一年,你要想反悔就來我這里取定金。”
“不會反悔。”李裕淡聲。
彭鼎重新將錢袋放回圖手中,圖剛想婉拒,但這時才明顯發現對方是練家子。
圖沉聲,“無功不祿,木公子,這不合適。”
李裕看他,“它在我這里值這個價,收好,如果真覺得無功不祿,我想問問,婁長空什麼時候走的,往何去了?”
圖目驚訝。
李裕繼續道,“他是故友,原本也是想來打聽他父親的消息,既然他來過,就是打聽過了,我想去見他,很重要,圖公子,能否告訴我?”
聽到這句,圖明白了,“就前兩日才走的,說是往繁城去了。”
往繁城去,要穿過鴻山。
鴻山有三日路程,能攆上……
李裕轉。
彭鼎也跟著轉。
圖再次目驚訝。
“去繁城。”李裕沉聲吩咐。
“是!”彭鼎等人也躍上馬。
只是馬車剛要駛離,是圖的夫人上前,“木公子。”
李裕起簾櫳,“夫人怎麼了?”
對方目激,“其實,家中正好有筆銀子短缺,木公子是解了我們家燃眉之急,木公子早前不是問,婁老板同誰一道來的嗎?”
李裕頷首,“夫人請說。”
“同他一道來的人,是滄州那邊的商人,姓張。”
姓張?李裕略微蹙眉,不是年……
李裕印象中沒有一個姓張,又同溫印悉的商人,又或者是說,是他本不知道的某個人。
但很快,李裕眸間微滯。
想起夢里的某段記憶,就是他在紅城郊外趕去見溫印那次。溫印是同一個張許可的人在一。
溫家的鐵礦,需要人冶煉,那批武是張家冶煉的……
——要錢好說,銀子都留下,別人,我們都是跑商的,無非掙些小利,軍爺行個方便。
——這位將軍火氣有些大啊。
對方是張許可,年長溫印幾歲。
而且,很護著溫印。
是張許可陪著溫印一道來的項城?
李裕心底莫名心慌,也朝圖的妻子問道,“夫人,對方可是張許可?”
婦人搖頭,“這就是不知道了,我只知曉他姓張,哦對了,我聽婁老板都是喚他譽白……”
譽白,應當是字。
喚譽白已是親近……
李裕間輕咽,“我知道了,多謝了。”
婦人笑道,“那,不擔心您了,木公子。”
李裕笑了笑,放下簾櫳。
馬車緩緩駛離項城,馬車中,李裕起簾櫳看著窗外出神。
——我告訴過你幾次別吃婁長空的醋了,是你自己不聽!
——殿下不是想見我嗎?我是婁長空。
李裕仰首靠在馬車中,口中吐出一口濁氣。
阿茵……
為什麼不見我?
到底,是病了,還是早前傷了?
到底傷得有多重,不愿意見我?
***
馬車上,溫印靠在馬車一角打盹兒。
秋意漸濃,東家早前就怕冷,大病一場后,冬日里近乎就沒有能睡安穩的時候。
尤其是雨天,傷口還會作疼,疼起來的額頭都是冷汗,但這些年的奔波卻沒停過……
安心給再蓋了一層狐貍披風。
也不知道在東家心中,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東家,老板的信來了。”順子的聲音在外響起,安心剛想出聲制止,讓順子小聲些,但溫印已經醒了。
溫印本就睡不踏實,車上更是。
順子的聲音又大,溫印聽到“老板的信”就沒了睡意。
安心知曉,因為這些年都是年在同天子接,年這總會給東家送信,說起天子的事。
東家一封都沒落下過。
順子起馬車簾櫳,遞了進來。
安心接過,轉呈給溫印。
溫印拆信,信封上是年的字跡,但信封同早前比明顯厚了不。
從前都是一頁紙兩折,眼下應當有三頁紙對折的厚度……
果真,信封拆開,平日里的一頁紙,這次竟然洋洋灑灑真有三頁,溫印還沒看,眉頭就皺了皺。
還是逐一看下。
年的信與旁人不同,他是想說什麼就寫什麼,就像是用寫的,近乎他本人在你面前說話一樣。
——哎呀呀,溫印溫印,天子給我找了個弟弟!怎麼辦,怎麼辦!我是該當祖宗一樣供著,還是走哪都帶著他呀?天子讓他跟著我不是想讓他同我學經商吧?啊啊啊!這該不是天子的私生子吧!我這是不是被天子選中,替他養私生子了!啊啊啊啊!溫印,呃,這是不是你兒子啊?
溫印頓時頭疼。
溫印寧肯看得是之乎者也,也不想看年的口水賬,但果真,下一句接踵而至。
——不對啊,溫印,你這是什麼時候生得兒子啊!我怎麼都不知道的!這麼大的事,你都不給我說!都長這麼大了,誒,不對啊!要真是你和天子的兒子,天子肯定自己帶在邊啊,天子多想你啊,要真是你同他的兒子,也不會給我帶啊。可是,溫印,這孩子同天子真的有些掛像,什麼況啊?
同李裕掛像?
溫印想不起李裕有沒有提起過誰的孩子要托孤,就算有,應當印象月不深。
溫印繼續看下去。
——這孩子好像過驚嚇,舉止有些奇怪,還膽小,見到生人都害怕,上很多傷痕,估著沒被人欺負。前幾日剛跟著我,見到什麼都吃,就像乞丐堆里出來的。誒,你說天子上哪找這麼一個人,還怎麼偏偏讓我帶啊?該不會真是天子的私生子,天子以為你是婁長空,不好直接托付給你,所以托付給我?不對啊,天子這麼聰明,肯定知道我知道,你一定知道!天哪,溫印,你說該不會被天子發現了,我在幫你瞞著他,他故意試探我的吧!啊啊啊!
溫印終于知曉這洋洋散散三大頁是怎麼來的了。
溫印一面想著年信中描述的十一二歲,又同李裕生得有些像的男孩子,一面耐著子看著年的嘮叨。
李裕今年二十五,這孩子十一二歲,不可能是李裕的兒子。
但什麼份才會讓李裕明明很關心,卻要送到年這代為照顧?
年雖然是商家,但這幾年一直在替李裕奔走,李裕信任年。也就是說這孩子對李裕來說很重要,但李裕又清楚,不能留在邊,所以想起了年……
看年在信中的描述,這孩子好像過驚嚇,舉止奇怪,還膽小,見到生人害怕,上有傷,像乞丐堆里出來的……李裕怎麼就會認識這樣的孩子?
這些年,溫印習慣了在李裕背后,心他的事。但年筆下的孩子,溫印也想不到是誰。
信箋也終于看到最后。
——對了,你暫時都可以放心,天子還在順城東山郡王府,聽說這次天子這趟會在東山郡王府呆上月余才啟程回京,所以你暫時不用想著怎麼避開他了。只是,溫印,這幾日順城的風聲一直都在說天子在同東山郡王議親了。你過世這麼久,他一直一個人,當終歸天子是天子,他要知道你還活著……溫印,你真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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