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勻速向前駛去, 兩邊街景倒退,車只有輕緩的音樂聲傳出。
陳嶼舟瞥了一眼副駕駛上從上車開始便垂著腦袋一言不發的明芙,騰出只手過去托住下,指腹輕蹭的臉:“我寶寶這勁兒還沒過去呢。”
“......”
明芙推開他的手, 小聲說:“你別, 這麼我。”
“怎麼了, 不聽?”陳嶼舟捉住的手握在手心:“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不這麼了。”
“......”
這人就是故意的。
明芙氣不過的擰了下他的手背:“你好好開車。”
“我怎麼沒好好開車。”
明芙嚴謹的糾正他:“兩只手都放在方向盤上才是好好開車。”
“行。”陳嶼舟不不慢的說道:“那我把手走了。”
說著,一點點把手挪開,跟磨洋工似的。
到包裹住手的溫熱一點點離開,明芙下意識勾住他一手指。
陳嶼舟作停下, 愉悅的笑聲從嗓子里溢出:“干什麼呢,不是讓我好好開車嗎。”
明芙沒說話,垂眸看著兩人勾在一起的手指, 又慢騰騰的把手重新塞進他手心里, 然后放到自己上, 也學著他之前那樣著他手指玩。
小姑娘依舊是長長的打扮, 但是只要一想到他的手只隔了一層薄薄的布料在上,陳嶼舟就不太能控制心里的想法。
他手機里一直存著高二那年暑假, 他和明芙一起去游樂場那天穿子的照片。
照片是他趁明芙不注意拍的。
這麼多年從來沒刪過。
眼前晃過在擺的下若若現的雙,筆直纖細,白皙瑩潤。
陳嶼舟覺得嗓子發干, 心里罵了聲。
可真是挖坑給自己跳。
他不聲的出手撥弄了下空調,然后搭回了方向盤上。
明芙有點沒反應過來, 眼睛隨著他手的運軌跡挪, 最后見他沒有把手重新放回來, 心里莫名有點空落落的。
捻了捻手指, 問他:“我們去哪吃飯?”
陳嶼舟簡潔的報了個地址, 沒再多說。
明芙“哦”一聲,過了一會兒扭頭看向駕駛座的方向。
男人右手搭著方向盤,左手擱在車窗上抵著額頭,側臉線條繃得有些。
明芙敏銳的察覺到陳嶼舟的不對勁,想問問他怎麼了,剛張開,他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陳嶼舟瞥一眼,是醫院的電話。
他沒敢耽擱,接起來。
明芙只好把話咽回去。
默默想著自己剛剛是不是哪做錯惹他不開心了。
電話是明天和陳嶼舟一起給病人做手的同事打來的,兩人討論明天的手方案,時間有點長,一直到到了吃飯的地方才堪堪掛斷。
陳嶼舟還記著這通電話來之前小姑娘言又止的模樣,解了安全帶側問:“剛想跟我說什麼?”
明芙看著他,神沒了接電話之前的沉悶,頓了頓,問道:“你剛才是生我氣了嗎?”
想了一路都沒想明白哪里惹到他了。
“?”陳嶼舟被問得一懵:“沒啊,怎麼這麼問。”
“那你怎麼把手走了,而且看著還很不開心。”
“我什麼時候——”陳嶼舟話說到一半反應過來明芙指的什麼,看向明芙的眼神變了幾變,最后沒忍住笑出來,湊過去了的臉:“怎麼長的啊,這麼可。”
明芙不明白他在笑什麼,茫然的眨兩下眼睛:“什麼啊......”
“你把我手放你上,還指我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毫厘,男人說話時呼出的熱氣曖昧的拂過的臉,明芙瞬間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立刻紅了臉,手去推他:“你這人!”
只是覺得那樣牽手比較省力,本沒想到男人的想法會飄散的那種地步。
那點力氣本推不什麼,陳嶼舟握住的手腕,垂下頭抵上明芙的肩膀,笑聲含混:“沒辦法啊,一到你就忍不住。”
車子停在餐館天停車場的最外圍,明芙紅著臉下車,一個人悶頭往前走。
陳嶼舟笑著嘆了口氣,死皮賴臉的追上去,手指強的進的指尖,地扣住。
明芙還記著他在車上說的話,不想給他牽,小幅度的掙了掙,卻被對方扣得更。
“別,這兒有點繞,一會兒你再丟了。”
“......”
又不是小朋友。
陳嶼舟訂的餐廳是家私房菜館,中式復古的設計,分前后兩個院落,前院是大廳,后院是包廂,中院是一座花園,潺潺溪流橫穿花園,兩側栽種著山茶花,一道木橋在溪流之上,蜿蜒的走廊上掛著一排紅的燈籠。
低調又奢華,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那些人才會來顧的地方。
陳嶼舟大概是這里的常客,不用服務生引領,輕車路的帶著明芙到了一間包廂門口。
明芙拽拽他的手:“就我們兩個人,不用這麼鋪張吧?”
“不止我們倆。”
“還有誰嗎?”
陳嶼舟只笑了下,推開包廂的門帶著明芙進去。
包廂裝修的也十分致,實木雕花的桌椅,落地窗可以盡覽外面花園的景,刺繡屏風阻隔開餐廳和里間的休息室。
桌邊坐著一位穿著旗袍的婦人,頭發低挽在后,正慢慢的盞著茶,舉手投足矜貴又優雅。
聽到門口的靜,抬眸看過來。
明芙看到婦人看見自己后,一改之前的沉靜,雙眼明顯的亮了一下。
然后起走到面前,熱切的握上的雙手。
“這就是我二兒媳婦?”陳禾歡喜的看著明芙,不住的點頭:“長得真漂亮。”
“媽,這是明芙。”陳嶼舟沒反駁陳禾對明芙的稱呼,隨后適時附在明芙耳邊解釋:“這是我媽媽。”
看著婦人和陳嶼舟有七八分像的眉眼,明芙也能猜到,只不過完全沒想到陳嶼舟會帶來見他媽媽,大腦現在只有大片大片的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只下意識的順著陳嶼舟的話喊了聲“媽媽”。
陳嶼舟挑了挑眉,知道小姑娘大概是被嚇到了,還沒反應過來。
陳禾喜笑開的應了聲,直接上手把手腕上那只水頭極好的鐲子擼下來往明芙的手上戴。
明芙驟然回神,連連擺手拒絕:“阿、阿姨,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陳禾嗔一眼:“怎麼又變阿姨啦?剛剛不是的媽媽嗎。”
“不是,阿姨我......”
明芙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瓢,無措的轉頭看向陳嶼舟。
陳嶼舟接收到的眼神信號,雙手從后穿過,接過陳禾手里的鐲子給戴上,仔細端詳一陣,點頭:“還,好看。”
“......”
好看什麼好看,這人怎麼還幫倒忙啊。
陳嶼舟偏頭看:“見面禮,應該的。”
陳禾看著他們兩個小年輕這麼膩歪的模樣,臉上笑意更勝,也跟著勸:“就是就是,快收下,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你就帶著玩。”
明芙本還想拒絕,但對上陳禾那雙笑盈盈又含著期待的眼,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點點頭:“謝謝阿姨。”
“你這孩子,說什麼謝謝,都是一家人。”陳禾拉著明芙坐下,然后指了指對面的座位,“陳嶼舟,你坐那邊兒去。”
陳嶼舟不太滿意的“嘖”一聲,走到對面坐下。
“菜還沒點,明芙喜歡吃什麼?”陳禾把菜單拿給:“你看著點。”
“阿姨我吃什麼都可以,您點吧。”
陳嶼舟看出明芙的局促,也知道得給個適應的時間,起拿過菜單:“我點,你倆聊。”
陳禾對此毫意見沒有,倒了杯茶遞給明芙:“這白毫銀針喝著味道不錯,你嘗嘗。”
明芙忙不迭地接過來:“謝謝阿姨。”
明芙模樣清純乖巧,說話也細細的,是長輩一看就會喜歡的那種類型。
陳禾越看臉上笑意越濃,問:“聽陳嶼舟說你是律師呀,平常工作累不累?”
“不累的。”
“以后有空多來家里吃飯,我給你做好吃的,看看你這小細胳膊。”陳禾叮囑:“可不能為了追求瘦就不顧健康,那樣可不行,會垮。”
陳嶼舟按照明芙和陳禾的口味各點了幾道菜,服務生出去后,他拆了碗筷,一邊用熱水涮燙一邊說:“我在呢,還能讓了?”
“你?”陳禾斜他一眼:“你都吊兒郎當沒個正型呢,能照顧好誰。”
“誰沒個正型了,你兒子我現在也能擔得上一句年輕有為。”
陳嶼舟把涮好的一套餐先放到明芙跟前,明芙立刻把餐挪到旁邊的陳禾面前,速度快的跟拿了什麼燙手山芋似的。
陳禾被逗笑,寬:“沒事兒,他先給你是應該的,男人就該疼自己老婆,不然還找他們干什麼。”
明芙聽到那兩個字,不好意思的垂垂眼。
陳禾手還覆在明芙的手背上,看向陳嶼舟,說道:“都三十了還年輕呢?能不能對自己有點清晰的認知?別這麼自。”
明芙聽著這話,沒忍住彎了彎,頭頂小片影落下,下意識抬眼,便看到男人把新涮好的另一套餐放到面前。
鎮定的拿起茶杯遞到邊遮住笑。
陳嶼舟哼一聲,坐回去,屈指敲了敲桌面糾正道:“虛歲二十七,沒三十,您這數學當年是育老師教的吧。”
“對啊。”陳禾應得坦然:“你外婆教的,當年就是育老師,你有什麼意見嗎?”
陳嶼舟倒是真忘了這茬,他噎了噎:“沒意見,您對。”
陳禾輕哼一聲,想起之前的話題,轉頭問明芙:“陳嶼舟沒欺負過你吧?對你還?”
“沒有。”明芙靦腆的笑笑:“他對我很好,也很照顧我。”
陳嶼舟看一眼,清淺笑意爬上眼底。
總算不是小白眼狼了。
“那就。”陳禾說:“要是他對你不好,你可千萬別慣著他,下不去手打就跟阿姨說,我替你收拾他。”
明芙心里一暖,原本的張也驅散不。
雖然陳嶼舟和陳禾一見面就在拌,但是也能明顯覺出這母子倆的很好。
沒多久菜便上齊,三人一邊吃一邊聊。
陳禾是個健談的,和明芙說了好多陳嶼舟小時候的糗事,毫不怕敗壞自家兒子在心上人心里的形象。
陳嶼舟見小姑娘聽的開心,也沒制止他媽。
能哄高興,丟點人也沒什麼。
一頓飯吃得融洽又自然,結束后,陳嶼舟去結賬,包廂里只剩下了明芙和陳禾。
明芙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不能就這麼收下這只鐲子,摘下來還給陳禾:“阿姨,鐲子您還是收回去吧,真的太貴重了。”
陳禾接過那只鐲子。
明芙正準備松口氣,就見陳禾握著的手又重新把鐲子給戴上了。
“阿姨......”
陳禾拍了拍明芙的手背,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明芙,其實阿姨很早就知道你了。”
這句話來的有點突然,明芙愣愣的“啊”了一聲。
“你和陳嶼舟是高中同學沒錯吧。”
明芙點點頭:“是。”
“那就沒錯。”陳禾說:“他家里的床頭邊放了一張照片,是你和他的合照,看著是你們上高中那年的冬天拍的。”
“就你們兩個互相看著對方,你抬頭看他,他低頭看你,你倆深對那張照片。”
那張照片是高三上學期新年最后一天下雪,鄭薌給他們拍的照片。
明芙也有一份,沒想到陳嶼舟也有,并且還洗出來放在了床頭。
聽著陳禾的用詞,明芙有點臉熱,小聲解釋:“那張照片是拍的,我們都沒準備好。”
言下之意就是,沒有什麼深對。
陳禾笑瞇瞇的,也不知道信沒信:“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對他來說不一般,你別看他長得好像招生喜歡,但其實一次都沒談過,邊玩得好的生就是桑,他和桑也有一兩張合照,但是我從來沒見他在意過那些照片,拍了就拍了,每次板著張臉跟誰欠他錢一樣,跟和你那張照片完全不一樣。”
陳禾嫌棄的吐槽了兩句陳嶼舟,繼續道:“陳嶼舟這人從小就不服管,他外公一直想讓陳嶼舟繼承他的缽,以后該怎麼走一早就給他安排好了,出國深造學習一圈再回來,所幸他也喜歡這條路,省了不事,可后來有一天他突然跟我們說他不想出國了,我當時就猜可能會和你有關。”
明芙愣怔看著陳禾,好半晌沒有反應。
從來不知道陳嶼舟這個打算。
最開始聽到的,便是他要出國的消息。
在想跟他表白的那個晚上。
“我們家對孩子一向放養,出不出國都憑他自己決定,但是他外公很固執,一定要讓他出國留學,他們兩個談了很久,他外公才勉強松了口,怎麼談的我們都不知道。”
陳禾抬手給明芙整理了一下垂在前的頭發,“你們高中畢業那年夏天吧,有一天他特別晚才回家,都后半夜了,我下樓去倒水就看到他燈也不開,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那天還下雨了,他淋得跟落湯一樣。”
因為陳嶼舟小時候被綁架過,家里人都很寵他。
要什麼給什麼,只要他提,家里人就一定會滿足他所有要求。
陳禾還有段時間很擔心在這麼溺的環境下,陳嶼舟會不會長歪,但是并沒有。
陳嶼舟除了有點傲慢和氣,沒什麼別的病。
所以陳禾從來沒到想過有一天會在自己這個恨不得能呼風喚雨的小兒子上看到“失魂落魄”這四個字
他整個人在暗,只有樓梯上朦朧的燈描繪出他的大致廓。
陳禾當時被嚇了一跳,按開客廳所有的燈才看清陳嶼舟的模樣。
他僵坐在沙發上,脊背得筆直,像是拉到最大限度馬上就斷掉的弓,被雨淋的頭發狼狽的往下滴著水。
任誰看到他這副樣子都知道出了事。
陳禾走過去問他怎麼了,得到的卻是沉默。
陳禾手了他的額頭,滾燙一片。
連推帶搡的把他從沙發上拽起來,讓他回房間洗澡。
人是拽起來了,接著“啪嗒”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兩人齊齊低頭看去。
是個花栗鼠模樣的掛墜。
這掛墜像是陳嶼舟上的什麼開關一樣,陳禾正準備蹲下給他撿起來的時候,就見剛剛還一副提線木偶模樣的陳嶼舟先一步把東西撿起來。
外面的雨還沒停,雷電加著在天空劈下,陳嶼舟站在落地窗前,后是被狂風吹著的木槿樹,在黑夜里張牙舞爪。
“媽。”陳嶼舟突然開口,嗓子啞得像是被砂紙打磨過數次。
陳禾聽見他問自己。
“我這人是不是討厭的。”
很平靜的語氣,表也沒什麼起伏,可這句話卻說得讓陳禾心里一揪。
即便過去這麼多年,都還清楚的記得這個場景。
陳禾和回憶中出來,看著明芙:“所以我那個時候知道我兒子有個特別喜歡的孩子,但是他可能是做錯了什麼,把人家小姑娘弄跑了。”
“我這兒子脾氣傲還倔,也沒過什麼挫折,后來他外公生病去世,言就是還希他去國外留學,他沒辦法,只能答應,再加上當時他可能還拉不下臉再去找你,忙完他外公的喪事就出國了,不然我覺得你們應該不至于錯過這麼多年,不過好在他回來找你了。”
明芙眼眶倏然變紅,想說些什麼,可是嗓子卻哽得厲害。
“你別多想,阿姨跟你說這些不是怪你什麼,只是想告訴你,我們家沒有什麼門第觀念,你也不要有力,他今天早上著急忙慌的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見你一面,就是怕你多想,你家里的事他怕你傷心,也不讓我多問,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兩個。”
明芙沒說話,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眼睛鼻尖都是紅的。
陳禾了張紙巾,溫的沾掉眼角溢出來的淚:“如果你也喜歡他,就給他個機會,別辜負你們倆的緣分,也別辜負中間隔著的這麼些年。”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陳二依舊穩定發揮!謝在2022-06-23 22:42:02~2022-06-24 22:36: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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