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陸老爺子發了很大的火, 送陸習去醫院的途中，不知道陸習跟陸老爺子說了什麼，老人氣焰全消, 開始變得奇怪。

　這些話是談嬸悄悄告訴姜予眠的，猜，陸習那天主跳出來, 極有可能把錄音真相告訴了陸爺爺。

　他們沒刨究底，陸家也沒人來找他們。直到不久后的元旦, 談嬸打電話給姜予眠，暗示跟陸宴臣回陸家吃個年飯, 姜予眠去了，也只有去了。

　那天陸老爺子就坐在客廳, 距離大門最近的地方。

　見姜予眠后空無一人，陸老爺子剛開始沒說，最后再也沉不住氣：“他是不是，還在生氣？”

　“陸爺爺，他從來都沒有跟你生氣, 只是……這次失了吧。”不是陸宴臣，什麼都不說, 想讓陸習知道真相，更想看到陸老爺子后悔。

　這是的私心。

　“失？”陸老爺子仿佛一下子失去神, 握著拐杖的手在發抖，里反復念叨著“失”兩個字。

　在陸宴臣面前當了這麼多年指揮者, 他早已不知道該怎麼用正常的爺孫關系去跟陸宴臣相。

　姜予眠站在老人面前，冷靜的、清晰的, 把這些年的事講給他聽。

　“陸爺爺, 你知道我為什麼義無反顧站在陸宴臣那邊嗎？不僅僅是因為我喜歡他。”

　“單從恩來講, 您的確給了我一個新生的機會，所以我尊敬你、恩你，可是你或許自己都沒有發現，很多事，你只需要皮吩咐，真正奔波忙碌、花費時間和力的卻是陸宴臣。”

　從始至終，陸老爺子喜歡乖巧，也只喜歡乖巧。

　他吩咐人去辦事，每次說想，都是姜予眠回陸家。

　陸老爺子覺得自己在施恩，又何嘗不是從的反應中賺取緒價值。畢竟兩個孫子，都不是那麼聽話。

　“您可能會覺得，那段時間我一直生活在陸家，可要是沒有他做的那些事，及時給我再好的服和食，都沒用。”

　“我倒在路上的時候，是他救了我。我害怕住院的時候，是他陪著我。包括尋找失語的真相，是他帶我走出困境，重拾信心，開始新的生活。”

　“您讓他照看我，他其實也可以隨意花錢把我打發掉，可是他沒有。我踩過的一個個坑，都是他親自帶我走出來的。”

　“別人說他無，面熱心冷，可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重。”

　“他聽你的話，不是因為懼怕你，而是因為你是他的爺爺，是親人。”

　“在你偏陸習的時候，他不是沒覺，也不是不在意，只是時間太長，長到他已經不再期待任何善意。”

　生病的時候，陸宴臣不眠不休守一夜；高考的時候，陸宴臣像個家長一樣送進考場、送花慶祝畢業。

　那麼他在那個年紀的時候，是否也期待過家人陪伴？

　然而什麼都沒有，那個十幾歲的年被迫長，獨自一人扛過風霜，長至今。

　“陸爺爺，你對我的好，我不會忘記，任何你有需要的時候，我都會盡可能幫你。但，僅限于我個人對你的恩。”說完，姜予眠鄭重地向陸老爺子鞠了一躬。

　回到樓上，從屜里拿出曾經放在這里的平安扣和星星項鏈戴在上，跟陸老爺子道別，離開陸家。

　到家的時間比想象中更早，陸宴臣一眼發現跟出門時的不同。

　“平安扣？”陸宴臣發現了手腕上的生肖紅繩。

　姜予眠晃晃手腕，臉上揚起笑：“對啊，我拿回來了。”

　說著，又從領里掏出項鏈：“還有這個，你送我的19歲生日禮。”

　陸宴臣眉頭一挑：“這麼厲害？”

　“我有先見之明。”沒把這兩樣帶去公寓。

　陸宴臣朝招手：“過來我看看。”

　姜予眠湊近了給他看，結果那人耍賴，低頭就在邊親了口。

　姜予眠第一反應是害的，又覺得，自己憑什麼怕一個“傷患”，這麼帥的男朋友不親白不親，站在沙發上對著他的臉嘬了幾下。

　陸宴臣很是意外，那個表落在姜予眠眼里，像是太厲害，把陸宴臣都給震住了。

　得意洋洋地叉起腰：“親親男朋友怎麼了？”

　終于驗到占上風的好，然而沒囂張到三秒，就被更無恥的人打敗。

　“下次教你別的……”陸宴臣拉著，在耳畔低語幾句，得姜予眠直接跑遠。

　-

　隨著時間推移，陸宴臣的手傷消腫，表面傷痕也在逐漸恢復，姜予眠終于放下心來，“太好了，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能養回來。”

　陸宴臣始終噙著笑意，沒告訴，醫生私下提醒他的那句話：“你手臂神經遭創傷，很可能是永久，即使表面恢復了，也承不了重量。”

　“不影響日常生活就好。”只要他掩藏得好，姜予眠永遠不會發現這個。

　最近姜予眠過得很開心，難得放慢腳步給自己休假，雖然隔三差五還是要去理工作，但大部分時間，可以如愿跟陸宴臣待在一起。

　昨天盛菲菲送給一盆水仙，姜予眠今天就圍住花盆搗鼓，“忘了，這個花期是什麼時候？”

　陸宴臣堪比百科全書：“通常是一到二月。”

　現在已經一月份，已經在花期了。

　姜予眠蹲在花盆前，臉蛋：“我小時候也養過一盆水仙，長得可好看了。”

　因為只養過那麼一回，印象深刻。

　“姜予眠。”陸宴臣忽然喚。

　“昂？”姜予眠仰頭。

　陸宴臣微瞇起眼，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表：“你剛了泥，又自己的臉？”

　“啊？啊！”經他提醒，姜予眠攤開手才反應過來，連忙跑回去洗臉。

　男人揣手站在原地，見咚咚跑路的姿態，像小孩。

　小孩也好，至很快樂。

　姜予眠回去洗臉后沒再出來，陸宴臣優哉游哉走進大廳，穿過走廊又上電梯，輾轉來到姜予眠的臥室，果然在里面。

　還翹著腳在玩。

　陸宴臣倚在門口問：“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正在梳妝臺前擺弄首飾的姜予眠驀然回頭：“什麼？”

　“比如。”陸宴臣故意停頓，吊足胃口，先抑后揚，然后指控：“把你男朋友一個人留在后花園。”

　姜予眠：“……”

　至于反應過來，朝門口那人眨眨眼，夾著嗓音道：“人家不是故意的。”

　陸宴臣大步邁近，托起下：“你再給我夾？”

　“咳咳。”故意嗓，清咳兩聲終于恢復正常：“好了。”

　皮白又，一就起紅印，陸宴臣松開手，問：“剛才在弄什麼？”

　“在看蝴蝶。”姜予眠舉起亮晶晶的蝴蝶，炫耀似的從他眼前晃過。

　這是后來去火災現場拾取回來的東西，蝴蝶標本被毀了，陸宴臣送那只水晶蝴蝶還在。

　姜予眠把剩余的東西領回來后重新擺放，甚至想找個火燒不化的觀賞柜把它們裝起來。

　陸宴臣聽完的想法，“青山別墅應該不會發生火災。”

　姜予眠神嚴肅：“那萬一呢？之前也沒人覺得公寓樓會燒起來。”

　“好吧。”陸宴臣沒跟爭，回頭真讓人做了個火燒不化的展示柜送來。

　失而復得的禮，姜予眠很是喜歡，不過那些不方便時刻把握，倒是這枚水晶蝴蝶，小巧致又漂亮，握在掌心剛剛好。

　“噢~”陸宴臣輕聲回應，話音似在口腔繞了一個圓，“我的蝴蝶也很好看。”

　心思單純的孩乍然反駁：“你哪有蝴蝶？”

　男人忽地手，修長的手指挑起領口，輕車路向某：“這里，我的。”

　姜予眠預不妙，后傾想要逃跑，卻被捉回去。

　不能反抗，因為一掙扎，那人就會用傷的手臂。

　苦計的招數雖然老套，但百試百靈。

　落捕蝶網的蝴蝶扇扇翅膀放棄掙扎，趴在織的網格中，熱的水溫。

　姜予眠累得趴在他懷里氣，“你怎麼還沒好？”

　“快了。”男人上說著，手卻沒停。

　結束之后，姜予眠的能力到質疑：“你不是每周都在鍛煉，鍛煉到哪里去了？”

　說的是一會兒就在懷里的事。

　“這跟我，鍛煉有什麼關系！”姜予眠又又氣，紅著臉脖子跟他爭執，“這個跟跑步又不一樣。”

　跑步還能自由呼吸，跟他待在一起回回憋得慌。

　陸宴臣單手活骨結：“那你可要注意了。”

　姜予眠在床頭歇氣，主要是手酸，“注意什麼？”

　陸宴臣抬起手，轉手腕：“等它恢復，我可要來真的了。”

　姜予眠攥被毯，里不嘀咕：“什麼嘛，難道之前都是假的嗎？”

　“當然不是。”陸宴臣彎腰，靠在耳邊，角上揚，“不過下次更真實。”

　跟陸宴臣和盛菲菲混久了，姜予眠幾乎是瞬間理解到這話得真實含義。

　盛菲菲總是問上沒上。

　上了，但沒完全上。

　一月中旬，姜予眠的水仙開花了 ，蓮似的白花瓣錯綻放，黃花蕊點綴中心，一朵挨著一朵，盛開時白凈清雅，賞心悅目。

　水仙盛開的第一天，姜予眠離開了景城，去黎文峰那邊幫助警方升級系統。那邊傳來消息，曾有不知名黑客攻擊安全信息網，他們想順藤瓜，把躲在里的老鼠揪出來。

　臨走前，姜予眠向陸宴臣承諾過年前回來。

　年關將近，黎文峰邀姜予眠回家吃飯，還喊留下來一起過年。

　姜予眠拒絕了，并告知黎文峰自己跟陸宴臣在一起的事。

　黎文峰對陸宴臣還有印象，聽說是他，也覺得滿意：“主要是你自己喜歡，你喜歡，我們都為你高興。”

　說起來，跟陸宴臣似乎都跟脈至親沒什麼緣分。

　他們的親人不在，健在的對他們有意見，倒是像黎文峰、宋夫人這些長大后建立關系的長輩紛紛送上祝福。

　或許是顧及關系親疏不方便手，無論如何，想要被祝福。

　除夕前一天，姜予眠趕回景城。

　前段時間因手傷休息大半夜的陸宴臣開始忙起來，回家時，陸宴臣不在。

　姜予眠去花園看自己的水仙花，有人時常澆灌，花長得很好。

　姜予眠拿手機給花拍照，正要發給某人看時，先接了通電話。

　“喂，我是陸習。”手機里傳來的嗓音微沉，不似從前那般張揚，“姜予眠，方便見一面嗎？”

　這電話里，充滿禮貌的人，是陸習？

　姜予眠親自去驗證了，確實是他。

　許久不見，陸習剪了頭發，穿著藏青羽絨服，乍一看像是個沉穩的青年了。

　陸習見到還有些不自在，兩人面對面坐在咖啡廳，陸習讓先點餐，也不說話。

　倒是姜予眠主問起：“你背上的傷好了嗎？”

　“還行，死不了，很神。”一開口就原形。

　陸老爺子畢竟年邁，使出那勁兒也就當時疼，但還能扛得住。

　活了二十幾年，陸習第一次切驗到大哥的遭遇，若不是他擋下那一，挨痛的就是陸宴臣。

　姜予眠猜他也沒什麼事，否則陸家不會安生，談嬸私下也跟說問題不大。

　姜予眠點了一杯熱咖啡，雙手搭桌面：“那麼，你今天找我出來，是有什麼事嗎？”

　聽語氣平和，臉上也沒有戾氣，陸習有些寵若驚：“你不怪我了？”

　姜予眠緩緩搖頭：“我說過，就我而言從未怪過你。”

　陸習嘆出口氣：“所以當初，你是替大哥抱不平。”

　姜予眠毫不猶豫承認：“對！”

　義無反顧的維護讓陸習想起那晚，姜予眠指著心臟告訴他，喜歡陸宴臣整整九年。

　當時他很震撼。

　那麼多超出意料的事一下子進腦海，他困難接收著那些難以接的信息，一度懷疑自己、質疑自己，最后反思自己。

　姜予眠說得對，他陸習長這麼大一事無，對不起在意他的任何人。

　陸習并手掌抹了一把臉，拽出后的背包，拿出一個金日記本，遞給姜予眠：“還你。”

　姜予眠錯愕又驚喜，接過失而復得的日記本翻閱，本子完好無損。

　不過很快，想起一道問題：“日記本怎麼會在你那兒？”

　發生火災那天況危急，的電腦和手機都不得已留在火場，只有這個筆記本被抱在懷里，后來也不見了。

　不知道掉在哪里，以為跟著那場大火一起消失，沒想到，陸習把筆記本親自送到面前。

　陸習抬手擋眼：“那天我去公寓找你，在附近撿到日記本。”

　或許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讓他看清真相，不然怎麼會那麼湊巧，落在他“欺負”姜予眠那一頁。

　“謝謝你。”姜予眠捧著失而復得的筆記本，試探問：“你，看了嗎？”

　“啊這……”他不想撒謊，說太多又尷尬，陸習隨口一謅，“看了前幾頁，本來只是想找找失主信息，沒想到是你。”

　陸習不喜歡文縐縐的抒，也不想過多解釋，端起面前那杯還沒過的苦咖啡像喝水一樣一口飲盡：“好了，今天請你出來就是為了這事，提前跟你說聲新年快樂，我得去趕火車了。”

　“趕火車？”令驚訝的事一茬接著一茬。

　陸習拉上背包拉鏈：“是啊，訂了一張去遠方的火車票，今晚就出發。”

　見他迫不及待的模樣，姜予眠還不確定地翻了翻手機日歷，提醒道：“明天是除夕……”

　陸習從座位起，拎起背包：“所以提前跟你說聲新年快樂啊，不，說兩聲吧，麻煩你帶一句給我哥。”

　姜予眠禮貌起，陸習走道門邊，外面的涼風迎面撲來。他忽然想起什麼，又跑回姜予眠邊，“來之前我給大哥發過信息，他估計快到了，還有……”

　陸習站在原地磨蹭了會兒，“祝你跟我哥百年好合。 ”

　陸習結一滾，咽下唾沫，凝著那個曾讓自己產生心的孩，手指喊道：“大嫂。”

　他承認姜予眠的份，放下私心，去祝福這段。

　姜予眠把他送到門口。

　穿著藏青羽絨服的青年沒有回頭，在路燈下朝揮揮手，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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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今年除夕，你回家吧。”電話里，青年艱難開口。

　“回不去了。”很早很早以前開始，他就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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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后，陸宴臣趕來這里接姜予眠，還是老趙開的車。

　陸宴臣送來一個驚喜：“想不想去寧城過年？那邊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