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志高直接白他一眼,“是!你會飛!”
阮長生哼哼一笑,“那可不。”
說著他又疑,“你們說咋想的,最近就跟那吊腳樓的小傻子一起玩,連去公社都帶著他一起。那傻小子除了長得好看點,那就是個……傻子呀!”
阮志高懶得理他,阮潔在旁邊出聲:“五叔,凌爻人家不是傻子,就是長得看起來有一點點呆而已。長得呆不代表人就傻,姐說他那呆萌可。”
“啥呆萌?”
阮長生擼起袖子秀胳膊上的:“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樣子!”
劉杏花都快忍不住想他了,忙他:“趕吃飯吧,吃飯都堵不住你的。”
阮長生放下胳膊哼一聲,“你孫被人拐走了你都不知道。”
劉杏花白他:“胡說八道什麼呢,十三四歲的娃娃,懂什麼呀?”
阮長生直接指阮潔,“你問,你問懂不懂。”
阮潔手在阮長生的手上打一下,“五叔,你快吃你的飯吧!”
阮長生更來勁了,“瞧見沒有,你看還不讓我說!”
阮志高實在嫌他吵,忽上腳在桌子底下狠踹他一腳,踹得他嗷的一聲喊,滿臉嫌棄道:“你知不知道你吵死了!給老子閉!”
阮長生一下,閉不說話了。
桌子上安靜了小片刻,劉杏花又開口道:“我聽說的,今天孫小慧帶著躍進去金冠村找老裁拜師去了,拎了半籃子的蛋。剛才躍進回來,我看蛋都沒有了。”
阮志高微愣一下,看向劉杏花,“怎麼?他也想當裁?”
劉杏花道:“看小溪又是葡萄又是公又是工錢地往家拿,有人眼紅了唄,怕不是都要滴了。趁小溪這幾天去公社不在家,鉆空子去找老裁拜師。”
阮志高:“躍進也是你親孫子,別說這種怪氣的話。他要是能學,那是他自己的本事,對于我們阮家來說也是好事,孫子孫全都有出息。”
劉杏花:“他要是一門心思只想好好學手藝,我當然沒有意見。我就怕孫小慧不安好心,攛掇著躍進不學好,不把心思往正事上用,想著辦法欺負小溪。”
阮長生聽到這出聲,“他要是敢,我第一個錘死他!”
阮志高想想孫小慧近來的表現,輕輕吸口氣道:“如果再在背后使什麼壞,連帶著躍進也不學好,我說到做到,把他們一家四口攆出去,讓他們自生自滅去!”
劉杏花忍不住嘆氣,“你說怎麼就養出老二這麼個東西?”
大家都是明白人,也不維護自己的兒子。孫小慧能三番五次地作,那都是阮長貴在背后支持的。要不是有阮長貴的默許,孫小慧未必敢這樣。
夫妻兩人那是一路貨,只不過孫小慧臟心眼多主意多,又事事都出頭罷了。阮長貴在背后不聲不響的,好像沒他什麼事,但樁樁件件都不可能真的和他沒關。
阮志高道:“龍生九子,總有一個癩HM。”
阮長生聽到這話噴笑出來,問阮志高:“那我是什麼?”
阮志高:“你是蒼蠅!”
阮長生表一掛:“……”
阮志高:“沒完沒了,嗡嗡嗡嗡嗡……”
阮長生:“……”
阮潔端著碗,看著阮長生的臉,在旁邊笑得整個人都在打。
阮溪和凌爻在面攤上吃完面,又在街上隨便逛了逛。
原記憶中關于公社的部分很模糊,阮溪不知道三姑家在哪。于是一路打聽著三姑父的名字,在暮漸深的時候,帶著凌爻找到了三姑家里。
看屋門半開著,阮溪抬手在門板上叩幾下。
沒人應,又叩幾下喊:“有人在家嗎?姑媽姑丈,你們在家嗎?”
這下敲過有人應了,只問:“誰呀?”
阮溪看著屋里走出一個婦人,留著齊耳短發,穿一灰布裳,正是記憶中三姑阮翠芝的樣子,只是老了些許,于是笑起來道:“三姑,是我啊。”
阮翠芝近幾年沒有回娘家,看到阮溪的時候還愣了一下。然后看一會眼睛亮起來,一把拉住阮溪道:“是小溪啊,這一下子都長大姑娘了,差點沒認出來。”
孩子也就這幾年長得飛快,個頭和形一年一個樣子。
阮溪笑著說:“你好長時間沒回去了,爺爺可想你了呢,我來看看你。”
提到回娘家這事,阮翠芝忍不住嘆口氣,但沒多說什麼,直接讓阮溪進屋,看后還有個面生的小男生,便又問:“這個是誰呀?”
阮溪給介紹,“我朋友,村里的。”
“哦。”阮翠芝點點頭,“快,一起進來。”
凌爻禮貌地出聲打招呼:“娘娘好。”
阮翠芝把阮溪和凌爻領進屋,拿出兩個白瓷碗,一人倒了一碗白開水。
阮溪和凌爻進屋后坐下來喝水,喝水潤了,阮溪才發現這家里就阮翠芝一個人。晚的了,有一些好奇,便放下白瓷碗問了句:“姑丈和表弟表妹他們呢?”
阮溪這一問,阮翠芝忽想起來了,忙說:“對了,你們今天來巧了,今晚天中學的場上放電影,你姑丈和表弟表妹早去搶位置去了,你們要不要去看看?”
放電影?
阮溪轉頭看向凌爻,兩人對視片刻。
山上是沒有人去放電影的,凌爻上山四年沒看過電影。原記憶中也沒有看電影的經歷,以前跟著劉杏花來過鎮上一回,但沒趕上這種好事。
和凌爻對視完,兩個人默契地一起從板凳上站起來。
阮溪道:“那我們也去看看。”
阮翠芝跟著站起來,“要去就趕去,現在八也沒有好的位置了,得在最后面,不一定能看得見畫面。看不見就聽個聲,把上的東西放下,快去吧,看完還回來。”
聞言,阮溪把上的書包拿下來,凌爻也跟著把書包和水壺都拿下來。
阮翠芝接了他們的書包和水壺,又想起什麼,忙問:“你們吃飯了沒有?要還沒吃的話,把家里的饃饃拿去墊個肚子,回來我再給你們做點飯吃。”
阮溪忙道:“姑媽,我們吃過了,書包里的干糧還沒吃完呢。”
阮翠芝這就沒再說什麼了,讓他們趕去。
知道村里的孩子都沒看過電影,難得上這一回,怎麼也得讓阮溪去看看。
作為已經融了這個時代的人,阮溪也確實很想去看一下電影,就好像真的長這麼大沒看過電影似的。所以沒多耽誤時間,拉上凌爻出門就跑了。
剛好他們剛才打聽著找阮翠芝家的時候路過了天中學的附近,所以現在也不需要再去問路,奔著天中學的方向直接跑過去就行。
因為有新鮮事在眼前,阮溪和凌爻暫時又忘了累。
他們跑到天中學,果然看到場上烏滿了一片人。
他們因為個子矮,在后面本看不到完整的屏幕,只能看到上面小半截。
阮溪嘗試踮起腳,“本看不見啊。”
凌爻比高,但是一樣也看不到全部屏幕,“我也看不見。”
他嘗試踮起腳,想著自己能不能把阮溪托起來什麼的,自己就聽個聲,讓阮溪去看畫面。結果他轉頭一看,忽然發現站在邊的阮溪不見了。
他心里一沉,忙轉頭四去找,出聲喊:“溪溪!”
喊了幾聲沒找到阮溪,卻聽到阮溪的聲音在他:“崽崽!這里!”
凌爻努力辨別聲音的方向,但因為周圍人實在太多,聲音嘈雜,本聽不出來來自哪。于是他努力聽著聲音,在周圍四找了一下。
最后他在一棵樹上看到了阮溪。
那是場邊的一棵槐樹,枝丫橫生,綠葉如帽。
現在已是過了花期,樹上沒有掛花串。
他幾步跑到槐樹下面,仰著頭往樹上看。
阮溪坐在枝干上低著頭他:“崽崽!快上來呀!”
凌爻應一聲,在下面找了找爬樹的姿勢和覺,但嘗試了幾次都沒上去。他從小就不是一個皮的小朋友,溜門撬鎖爬樹打架這些事,他都不會。
阮溪看他上不去,只好自己往下來一些,把手遞給他,讓他拉著借力上去。
凌爻拽著阮溪的手,好容易爬上去了,與阮溪在樹上面對面坐著。
呼口氣,凌爻扶著樹干說:“沒想到你還會爬樹。”
阮溪嘻嘻一笑,“是意外的,我居然會爬樹。”
這不是自己的本事,是上的記憶。
兩人坐穩后都調整了片刻呼吸,從樹上往下看,雖然離電影幕布遠了一點,但好歹能看到全部的畫面,也清楚的。聲音因為有喇叭,那自然是能聽到的。
電影這會還沒開始,放映機的影投在白幕布上,有很多人小孩著搶著在那玩影子。有的蹦蹦跳跳裝兔子,有的用手指擺出個鴿子,翅膀一振一振地飛。
阮溪看看幕布上那些影子,好奇問了句:“也不知道是放什麼電影。”
凌爻是和一起過來的,到這里后也沒和別人流過,自然也不知道是放什麼電影,所以他接著阮溪的話說:“等會就知道了。”
阮溪把腦袋歪靠在樹干上,“這次運氣還好,我長這麼大還沒看過電影呢。”
凌爻說:“我也好久沒看過了。”
兩人便就坐著樹上等了一會,等到幕布上面的畫面突然一閃,有人跟著高聲了一句:“前面的趕坐下,別玩了,電影開始了!”
前面的小孩倒也聽話,很快就坐下沒了影。
放映機吱吱轉,慢慢人聲也小了,場上很快就完全安靜了下來。
極年代的音樂聲響起,阮溪稍打起神,看著幕布上的微微晃的字幕。這時代的電影似乎都這樣,字幕一直在微微地晃。
制片廠的名字過去后是電影名,阮溪看著幕布小聲讀出來:“英雄兒,據金小說‘團圓’改編。”
讀完看向凌爻,“你看過嗎?”
凌爻點點頭,“以前看過,不過已經記不清節了。”
阮溪笑笑,“那就再看一遍。”
在娛樂項目極其的年代,別說是看兩遍,便是十遍二十遍,也沒有人會覺得看膩了。看電影在這時幾乎是一件神圣的事,放映員放什麼人們就看什麼。
放映員這個職業也是份差,人人敬重地位很高。
不管到哪個地方放電影,當地干部都會好吃好喝地招待一番。
電影開始后沒有人再大聲說話,小聲的也幾乎都聽不到,于是阮溪和凌爻也沒再聊天。他倆坐在樹上,遠遠看著電影幕布,和大家一起沉浸在電影節里。
阮溪剛才聽說場這邊有電影看的時候比較興,但真正坐下來開始看,慢慢就沒那麼興了。到底不是第一次看電影,而且還是看過無數電影的人。
如果是真的第一次看電影,大概率會興得把電影從頭看到尾,哪怕放一夜都能一分鐘不錯過地全部都看完。但現在過了興勁,開始困了。
走了兩天的山路過來,昨晚在溫泉附近睡的時間也很短,眼前的電影畫面刺激不了的興神經,于是慢慢就變了催眠劑。
阮溪想要堅持,甩幾下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
但甩過幾回腦袋之后,這一招就徹底不管用了。于是額頭在樹干上,看著電影幕布慢慢眨眼。眼睛越眨越小,越眨越慢,最后就著樹干睡著了。
凌爻一開始沒發現,看到閉著眼睛便了兩聲。
發現阮溪是累到睡著了,他沒有出聲醒。他在樹上找個方便的姿勢,一只手扶著阮溪的胳膊,不讓睡著睡著掉下去,另一只手則探過去墊到的臉下。
他用手掌把的臉與樹皮隔開,不讓的臉蹭在而糙的樹皮上。
電影的聲音響遍整個小鎮,阮溪在老槐樹上沉夢境。
睡一會似乎是覺得不太舒服,微微一下頭,臉蛋在凌爻的手背上蹭了幾下。
蹭完后不再,著凌爻的手背越睡越。
喇叭里電影的聲音很大。
凌爻卻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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