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從未同人說起這事,除了皇兄和韓靖,沒人知道曾殺過人。
說起來,也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蔣公子一死,孩子的娘一口一個賤人毒婦的罵著,本宮索就將刀子給扔到跟前,就像今兒塞到四公主手里那般,后來便是你們所聽到的那樣,蔣公子死在了自己表妹手上。”
五公主說完突地看向唐韻,一笑,“你瞧,本宮可壞了,哪里有人會害得了本宮。”
對方還來不及手,就被先一步扼殺了。
這等狠絕之人,誰又能欺負到。
唐韻抬起頭看向,眼眶殷紅,一句話也沒說,起輕輕地一把抱住了,“殿下不壞,殿下的心才是最干凈的。”
殺了人沒什麼可怕。
可怕的是人心。
才是最壞的那一類人,機關算盡,無所不為其用。
往后,又該用什麼來償還今日之恩。
五公主原本沒覺得有多難,被一抱,心口倒是酸得厲害,閉著不說話。
唐韻又道,“殿下答應我,以后有事,萬不可這般沖,殺敵傷己太不劃算,可別為了幾顆臟心,將自己折在了里頭。”
五公主依舊不語,半晌后才又笑出了一聲,“韻姐姐,本宮越來越舍不得你了怎麼辦。”
因五公主傷,唐韻一直呆在了覓樂殿照顧,哪兒也沒去。
沒去上書房,也沒去東宮,更沒心思寫什麼信箋。
整整大半個月,徹徹底底地將東宮拋在了腦后。
大半月后,五公主的傷口快愈合了,唐韻才回了逢春殿。
夜一落下,唐韻正準備收拾收拾,去東宮請罪,腹部便突然開始疼了起來,越疼越厲害,疼得唐韻一頭冷汗,直捂著腹部在床上正打著滾兒。
阮嬤嬤推門進來時,便看到了這幅模樣,心疼地直落淚,“奴婢算著日子,姑娘的月事就是這幾日,好在奴婢今兒趕過來了。”
每回姑娘月事的頭一日,得去掉半條命。
阮嬤嬤熬了一碗紅糖水給喝上,又添了炭火,將火爐子燒得極旺,扶著坐起來,烤了一陣,才輕聲道,“姑娘,那避子湯,不能多喝”
越喝,子骨越涼。
往后這月事,怕是只會越來越難熬。
熬過了那陣,唐韻便也緩過來,裹著被褥坐在了火盆邊上,角都翻了白,笑著同阮嬤嬤道,“我沒事。”
阮嬤嬤一看這樣,就不了,“是奴婢沒用”
“我真沒事,如今正是節骨眼上,嬤嬤可萬萬不能松懈。”唐韻奪了手里的紅糖水,又喝了幾口,見阮嬤嬤臉緩和了一些,才問道,“上回給嬤嬤的東西,可兌了?”
阮嬤嬤點頭,湊近唐韻道,“兌了十萬兩銀票。”
唐韻一愣。
怎這麼多?
阮嬤嬤知道東西是太子給的,料到了值錢,可沒料到會那般值錢,怕上當,阮嬤嬤還特意走了三,對比了一下對方給的價錢。
差額太大,阮嬤嬤不敢輕易賣。
最后還是第一家給價最低的那間鋪子的老板,悄悄派人將了回去,給了最高的價錢,“十萬兩,多的我也拿不出來,這些東西是好,可江陵能買下來的,沒有幾個,夫人當也是著急手,才會找上門來,放心,我給的這個價錢,虧也虧不了夫人多。”
阮嬤嬤這才放心地兌了。
“奴婢照著姑娘的吩咐,將銀票都給了寧大爺和寧夫人,且也說明白了,一半拿給他拿去鑿鹽,另一半等到寧老爺從西戎回來,給寧老爺。”
嬤嬤說完,唐韻也平靜了下來。
阮嬤嬤又道,“大爺和夫人讓奴婢給姑娘帶個話,往后錢的事就讓他們來想辦法,姑娘好好照顧自己。”
十萬兩銀票,一半也有五萬兩。
加上之前給的那箱子東西,足以讓大舅舅在蜀地重新開井了。
唐韻不擔心寧家起不來,擔心的是又有人前去作祟,“你這幾日多盯著吳貴嬪,就怕又生出什麼幺蛾子來。”
阮嬤嬤點頭,“姑娘放心,奴婢清楚。”
安靜了一陣,阮嬤嬤才輕聲同唐韻道,“唐家的宅子賣了。”
唐韻一怔。
阮嬤嬤倒沒覺得有何可痛心的,“前幾日唐公子去了一趟賭坊,贏了好幾十兩銀子回來”
當日唐公子高興得手舞足蹈,將一袋銀子甩在唐老爺和吳氏跟前,自豪地道,“都是孩兒賺來的。”
任憑唐老爺如何問,錢是從哪兒來的,唐公子咬死不說。
想著等自己再賺上一筆,便能買下一間鋪子,到時候好好做個生意,誰的臉都不用看。
什麼姨母,裝得一副清高,他還懶得去求呢。
還有他那什麼狗屁姐姐,他就從來沒當是姐姐過,幾匹破布,幾箱子破瓜爛棗,當他唐家多稀罕。
唐公子得了銀子,滿都是神勁兒。
誰知第二日到了賭坊,卻連著輸了幾把,眼見一袋子錢只剩下了一半,這不就上了癮,
賭到最后紅了眼,竟回去地鉆進了唐老爺的屋里,將宅子的地契拿了出去,押到了賭坊,短短三日的功夫,曾經令唐家老爺引以為豪的侯府大院,便被自己的兒子賣了出去。
昨日抵押鋪子里的人上門來趕人了,唐老爺才知道真相。
唐家院前,一片鬼哭狼嚎。
阮嬤嬤輕嗤了一聲,“上回姑娘一走,唐老爺便倒下了,五殿下上回給姑娘拉回去的那半車禮,全被吳氏當掉,拿去給唐老爺抓了藥,這好不容易能下床了,昨兒又栽了下去。”
昔日有頭有臉的大人,這般臊盡臉皮,賴死賴活的過著,還不如當時死在地牢里強。
唐韻也就愣了一會兒,面便平靜了下來,“唐家被抄家,吳氏都無分文了,唐明耀他哪里來的銀子去賭?”
阮嬤嬤搖了搖頭,“想必是從吳氏那順來的吧”
唐韻卻覺得沒有這般簡單。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就這幾日出了事。
唐家侯府的大院,曾是當年周家先帝,自掏腰包,親自給唐家置辦的,即便有地契在,一般的鋪子也不敢收。
沒有宮里的人發話,唐家的院子抵不出去。
唐韻盯著跟前火爐子的炭火石子。
那火焰瞧著好看,可一旦上,便會被燒得皮焦爛。
如今就是那炭火石子。
他到底還是了。
唐韻眸子底下劃過一諷意,轉頭看了一眼屋外的天,突地對阮嬤嬤,“嬤嬤且先回吧,我沒事了,歇息一會兒就好。”
阮嬤嬤見似乎有事,便也沒再留,“姑娘烤一會兒就去睡覺,別涼著了。”
“嗯。”
阮嬤嬤出去后拉上了門。
唐韻繼續坐在火爐子邊上候著,看著炭火一點一點地暗了下來,終究沒頂住子的疲憊,裹住被褥,就那般在床榻上,歪歪扭扭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唐韻覺一雙腳有些發麻,正打算翻個,使了力,卻沒能翻過去。
子被人抱住了。
唐韻并沒有過多的驚愕,慢慢地讓自己醒過來,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看著捂在自己腹部的那只手,唐韻突地有些恍惚。
人人都知道當朝太子,溫潤如玉,同樣也知道當朝太子從來不講人,看事不看人,就連皇后的娘家,顧家,太子也從來沒有手過。
剛正不阿,秉公無私的人,一旦破了個口子,開了先例,不知會不會那麼容易就能。
唐韻一,太子就醒了。
見半天沒有靜,這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醒了?”
“殿下”唐韻趕從他懷里起,慌慌張張地下床,“殿下怎麼在這兒。”
“回來。”
太子起,及時地扯住了后領子,生生地又將人給拽到了床上。
起來得太急,躺了半夜的后脖子,又疼又麻,太子眉頭一皺,不由輕“嘶”了一聲。
“殿下怎麼了?”唐韻忙地又回過頭,坐在他跟前,見他起了自個兒的肩膀,便也上前跪在了他后,緩緩地替他了起來。
“都怪韻兒睡得太死,都不知道殿下來了,殿下是何時過來的?可有被人瞧見”
太子:
倒是活過來了。
唐韻見他神不耐,趕閉了,沒安靜一會兒,臉上便又含著一愧疚,小心翼翼地問道,“韻兒適才是,是著殿下了?”
太子終于又轉過頭看向,劈頭就問了一句,“這些日子,你就是這麼過來的?”
“啊?”
太子的目又看向的腹部,滿臉著疲憊,“不疼了?”
“不,不疼了。”唐韻似乎這才明白了什麼,角慢慢地彎了起來,寵若驚地湊上前去,挨著太子小聲問道,“殿下,是不是想韻兒了,才尋過來的?”
太子瞧著一臉的驕傲勁兒,懶得理,一把撈起旁邊的被褥,給搭在了上。
疼不死。
太子沒心思同開玩笑,“唐韻,孤是不是早就同你說過,別再作踐自個兒,你是拿孤的話當耳邊風了?”
疼那樣,也不知道去請太醫,甚至連喚個人都不會?
昨夜他要是不來,是打算將自個兒熬死在這屋子里了。
太子見不答,只傻傻地看著自己,愣是被氣笑了,輕輕地敲了一下腦門心,“問你話呢。”
剛說完,唐韻便撲進了他懷里,地抱住了他,笑著道,“嗯,韻兒錯了,以后韻兒好好照顧自己,絕對不讓殿下心,也不讓殿下心疼。”
太子:
他有說他心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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