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歆這一周多以來第一次睡到自然醒。

　床頭柜了手機看了一眼，十二點多了。

　招書已經發了。

　咕嚕一下爬起來，頂著窩頭打開電腦，登上易所的網站，看到第一個申報文件果然就是悉的名字。

　點開，下載。

　所有的數字都修改正確，沒有差錯。

　懷歆松了一口氣，徹底像泥一樣癱在了椅子上。

　今天雖然是工作日，但整個項目組都默認休息，正是飯點，連門都不想出，草率點了個外賣。

　翻開朋友圈，發現不同事都發了有關于申報功的文案。

　理所當然也看到了郁承的。

　懷歆挨個點了贊，想了想，每條底下都多加了“[慶祝][慶祝][慶祝]”的表評論。

　曹章和鐘勛這種大領導肯定不會理，葉安琦許是正在看手機，回得很快，懷歆開和的私人聊天框，熱烈恭喜自己主導負責的第一個IPO項目取得了階段的勝利。

　懷歆的午飯點了自己最喜歡的芝士意面和冷麥片沙拉，優哉游哉地吃完，一看評論，郁承還是沒回復。

　嘖一聲，把塑料飯盒都扔進了垃圾桶。

　好久沒有寫小說了。

　懷歆打開自己C盤里命名為“！”的文件夾，選中近日第一個word文檔。

　這是最近正在寫的一篇短篇小說，都市男，先X后，床伴變人的故事。題材有些大膽出格，但還是躍躍試的。

　是以前沒挑戰過的類型。理論層面或許可行，實踐來說有一定難度，不過還是有能夠駕馭的信心。

　多虧了早些年父母不怎麼和諧的婚姻生活，懷歆在這方面開智早，從高中就開始談，找的也多是比自己大幾歲的——總覺得同齡男孩子不夠，心里頭林林總總就那點事，沒意思極了。

　但懷歆有些類似神潔癖般的慮，的時候總是難以敞開心扉，將自己真正付。

　往程度最深的一段，是在上大學之后，和自己高中一位外形出挑、績優異的直系學長。可惜最后因為對方要出國讀書，說不了異國，所以分了。

　那時候也是投了些許真的，兩人方方面面都很搭，也很吵架，因為這種不可抗的外力分開，記得自己還為此消沉了一段時間。

　拽著姐妹跑去借酒澆愁，學別人一樣看苦劇哭得眼淚嘩啦，指責對方“你從未把我規劃進自己的未來”……反正，最后人該飛國還是飛了，在機場里都沒趕上最后一面。

　但時間是劑很好的良藥，事過后也就好了。

　那次失教會懷歆一個重要道理——沒有一種傷害是不能夠痊愈的。只看你有沒有耐心。

　不過也意識到，男在對待上的確有著不可忽視的區別。

　男人在中往往理智，總是會預先考慮現實，長痛不如短痛，提早斷舍離，但可能之后漫長的歲月中，他會時不時地景生，回憶起自己曾經那段不圓滿的愫，自我式的懷念。

　人則是阿德勒主義的忠實踐行者，永遠當下，的時候轟轟烈烈，但一旦過了這個坎，比誰都瀟灑，真的放下了，不會再回頭看一眼。

　談得多，對于男人那些翻來覆去的花樣也就都了解了。某一任男友曾覺得是因為過去了的傷所以現在只把當消遣，是渣無疑，但懷歆并不太認同。

　談的時候還是照常付出真心（只是比正常人要~~），不玩弄，不約炮，也不當時間管理大師。

　都是你我愿的事，玩不起就不要玩。所以懷歆覺得，自己實在不能被歸為玩咖這一類，頂多算是個，非典型主義高手。

　而這所謂的“高手”，在面對郁承這種閱歷富的男人時，還得再打個折扣。

　其實很容易想通自己為什麼會對郁承產生那麼濃厚的興趣。高中時代的校園就像是在讀一首詩，還是用白紙寫的；大學的話勉強只能說是一本詩集，不過多了幾頁紙；而只有郁承在面前，才真正像是一本全須全尾的、包裝致的書。

　一本神的、散發著沉香的、就連封面都在吸引你盡快閱讀的書。

　懷歆沒打開來看過，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容，但相信一定很是彩。

　撐著下看著文檔中不斷閃爍的標，忽地有了靈。

　敲打出標題【第二章，雨夜】。

　懷歆對自己喜歡的事總是抱有熱忱的執著，每次寫作時都會忘記時間，等敲完最后一個按鍵，轉眼已經過去五個小時。

　也恰是到了飯點。

　定了晚上八點鐘回北京的飛機，現在去機場剛剛好。晚飯也可以在那邊解決。

　懷歆帶了一堆化妝品和護水，只能將行李托運。安檢過后，冷卻了幾天的家庭群終于冒出了靜。

　爸爸：【星星回來啦？實習一切順利吧？】

　趙澈：【姐不都說了晚上十二點才能到，爸你又記岔了。】

　趙阿姨：【還說著等星星回來就給做最喜歡吃的酸泡芙呢】

　趙澈：【[流汗.jpg]】

　趙澈：【我姐喜歡的是香草泡芙】

　趙阿姨：【噢，都一樣嘛[呲牙]】

　懷歆劃了幾下屏幕，角抿起一點笑：【媽您就別折騰了，我今晚回去很晚了，明早還要直接趕去公司呢，以后再說吧】

　仿佛是料到會這麼說，趙媛清很快回復：【行，那媽就之后再給你做，想吃就說一聲】

　懷歆：【[心發.jpg]】

　機場里隨便找了個南方菜館坐下，懷歆點了一碗熱騰騰的牛湯面，坐下來慢慢地吃。

　微信里趙澈私聊：【姐！！！】

　懷歆：【咋？】

　趙澈：【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的先給你磕頭了！！！】

　懷歆：【？】

　趙澈：【姐你對我好冷漠嗚嗚嗚！我一腔真心捧到你面前你卻看都不看一眼[大哭]】

　懷歆：【有話直說有屁快放。】

　趙澈：【……】

　趙澈：【好的。】

　趙澈：【能不能借我兩萬塊錢[可憐]】

　趙澈：【算我欠你的，用作高中畢業旅游[可憐]】

　懷歆扯了下角，一個電話打過去。那頭不知是心虛還是怎樣，很快就接了起來。

　小小聲的，估計是躲在房間里：“喂，姐？”

　懷歆開門見山：“爸不是說了給你旅行經費三萬塊嗎？怎麼你是要和埃及王子合影還是要去阿拉伯皇室喝下午茶，還要開另外的價錢？”

　趙澈：“……”

　“哎呀姐，我這不是想去點好地方嘛！兩三萬塊要出國只能在東南亞周邊走走，你也不想你親的弟弟人生中唯一一次銘心刻骨的畢業旅行因為資金不夠而充滿憾吧！”

　“……”

　懷歆：“你還有大學畢業旅行和研究生畢業旅行。”

　那頭沉默須臾，嬉皮笑臉道：“那真不一定，我能不能考上大學都是個未知數呢。”

　懷歆：“……”

　竟無力反駁。

　“不是，你想去哪啊？”

　“幾個歐洲國家，就法國、意大利、梵岡什麼的。連著轉下來，大概十幾天吧。”

　“哦。”懷歆問，“和誰一起去。”

　趙澈有點支支吾吾起來：“就……一些玩的好的同學。”

　懷歆瞇了瞇眼：“生？”

　“呃……是。”

　“就你和兩個人？”

　那頭安靜幾秒鐘，發出一聲嚎啕：“不是，姐你這也太準了吧，怎麼猜到的？！”

　懷歆哼哼道：“很明顯好吧。”

　趙澈很明顯在絞盡腦想措辭：“……姐我和，真就只是朋友關系，不會發生什麼的，之前也和不……”

　懷歆輕笑一聲：“那看來就是想發生點什麼了。高考前就了吧？”

　趙澈：“……”

　他還不如閉。

　“姐，我……”他咬著牙思考了片刻，壯士斷腕般道，“我不要你的錢了好吧，你千萬別把這事兒告訴爸媽！”

　兩頭一時半會兒都沒再說話。

　半晌，懷歆開口：“錢我可以借給你，但我有個問題。”

　趙澈小心翼翼：“您說？”

　懷歆屈起食指輕叩桌面，邏輯分明、條理清晰地陳述：“你如果連大學都考不上，怎麼還這兩萬塊錢呢？”

　趙澈：“……”

　來的時候深圳晴空碧日，走的時候還是天氣晴朗。

　飛機也準時登機沒有晚點，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的愉快染了懷歆的好心。

　和趙澈的微信界面上顯示剛剛轉賬的兩萬塊，以及對方發來的[跪下謝謝爸爸.jpg]的表包。

　懷歆凝視著這個頗有些稽的圖案頃，輕笑著搖頭，關閉了手機電源。

　這麼幾年來，和趙澈之間的相模式一直是這樣。

　他科打諢把供著捧著，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縱容他那些頑劣的小心思。

　趙澈在懷歆十六歲時進懷家家門，那時候的父母離婚剛滿三個月，不長不短的時間。

　他們在離婚之前已經不和很多年，懷歆那時升學高中，課業力繁重，已經無力追究這里頭有多蹊蹺。

　早有端倪也好，短時間再遇良人也罷。父母的婚姻了結不過是因為他們在一起過不下去了，怪不得任何人。

　懷歆有時候會想到，他們在年時曾經那樣相，一同白手起家，多苦日子都度過來了，現如今公司生意蒸蒸日上，做得越來越好。可能當時也沒人能想到，離婚析產的時候會鬧得這麼難看。

　然后趙媛清就領著13歲的趙澈進了家門。

　懷歆這個繼母是從小地方來的人，一路北漂，終于在這個“太大”的北京站穩腳跟，而后經歷了一段并不那麼幸福的，并為對方生了個孩子。

　而到懷曜慶之后，就了另外一個版本的麻雀飛上枝頭的故事。

　沒有電視劇里演出的隔閡冷漠狗齊飛，懷歆在見面的第二天就改口了媽。趙澈和之間也很爭吵，甚至可以說是頗好。

　懷曜慶欣喜于的包容，著的腦袋夸懂事。而的親媽柳暉知道了這事后氣得發抖，指著的鼻子罵沒良心白眼狼。

　好壞褒貶，懷歆全盤接。

　——并不那麼在乎這些。

　日子還得過，總得選擇一方站隊。想自己也許就是這樣一個務實到底的人。

　如果不算Printer這種重大環節，投行的平均下班時間大約是一兩點左右。

　沒錯，凌晨。

　運氣好的話可以準時十二點回家。近兩周以來，懷歆的生活作息顛三倒四，連桌上的白瓷杯都有了一揮散不去的綿香咖啡味道。

　時間過得真的很快。

　懷歆當然沒有忘記郁承這個人，但是他人在香港就算想做什麼也鞭長莫及。還沒來得及去思考之后有沒有可能和他再度相遇，他就自己送上了門來。

　暑期實習已經過半，某天下午大家在休息室喝下午茶小憩的時候，葉安琦突然順提了一句：“Alvin來北京出差了。”

　懷歆挑了下眉：“現在？”

　“對。在大會議室里開會呢。”

　“哦。”

　懷歆笑了笑，拿紙巾拭凈角：“安琦姐，我先回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