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完全不懂什麼憐香惜玉是嗎?
溫奕萱表僵地陳述:“我是喻寧的表妹,我父親和母親是親姐弟,今天我來是……”
傅景時在手機上按了兩下。
夜下幾個保鏢神出鬼沒地出現,極富技巧地讓溫奕萱放開車窗,退到一邊。
司機發車子,略有不安地朝后視鏡看了看,同時掃到自家老板的冷淡神,終究還是沒說什麼。
是太太娘家的親戚,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啊……
司機慣代了普通家庭的娘家關系。
傅景時沒有為司機答疑解的意思,他搭在膝上的手指無聲地敲了一下,猶如圍棋落子。
正常人誰會在這個點上門拜訪?
而且跑過來的作那麼利落,本不像是站了多久。
心懷鬼胎。
車揚長而去,順利進景苑。
溫奕萱目瞪口呆地看著車尾燈遠去,難以置信傅景時做事這麼決絕,真就把關在門外了。
他一點面都不講嗎?
好歹勉強也算是他的親戚吧?
溫家最初不過是個小公司,溫茵彤模樣生得好看才嫁給了喻偉忠,平常總是幫襯著娘家。婚變后娘家卻沒有為討回公道,而是讓看在兩家的面子上多忍耐一些。
溫家則是一如既往地對喻偉忠多番討好。
因著這層緣故,喻彥離開喻家時一并斷絕了和溫家的往來。溫家人習慣了依附著喻家生存,對溫茵彤留下的兩個孩子并未有太多關心,掩耳盜鈴地樂。
這次喻妤菲出了事,喻偉忠推說不好出面,找了溫奕萱這個年紀相仿的表妹過來,想著打牌。
說不定喻寧念及亡母,一時心就放過喻妤菲了。
但喻偉忠沒想到的是……
溫奕萱也有自己的盤算,分明來找人卻掐著晚上的點,就是想著這樣說不定能正面到傅景時,還能賣個慘。
“你們放開我!”
溫奕萱見人走了,才厲荏地對保鏢喊。
保鏢完了雇主的命令,手一松,轉眼人就沒黑夜。
溫奕萱不自地打了個激靈。
最初的茫然無措緩緩褪去,驚懼后知后覺地爬上心頭。
出門前父親專程叮囑不要惹傅景時生氣,只當傅景時是個年輕有為的同齡人,還想著取喻寧而代之。
但傅景時那種目空一切的態度,本就極迫。
剛才被保鏢架走的瞬間,連思考都反抗都忘了,腦子里只剩下傅景時那個不為所的表和冰冷的語調。
溫奕萱翻了一會兒,找出喻寧的電話撥過去。
-
喻寧還混跡在廣場舞大軍中快樂搖擺。
邊幾位阿姨注意到的年齡和舞姿,熱的評價:
“閨,你這個學得蠻好的喲,來了幾天啦?”
喻寧一邊抱著兔子轉圈,一邊回答:“我今天新來的!”
“那這不得了哦,你才來一天就學得這麼好,是有天賦的呀!”
“真的嗎?”
喻寧高興地跳得更賣力了。
“真的!”
阿姨們肯定地點頭,又問:“你年紀輕輕的,怎麼想到要來跳廣場舞啊?”
“跳廣場舞很有趣,又能鍛煉。”
喻寧說。
阿姨“哎喲”了一聲,夸贊說:“你是懂行的!”
喻寧憑借著對廣場舞的超高悟,迅速和其他人打一片,加了好友,在最后的拍照環節也混其中。
“閨,以后常來啊。不上班的時候多,對養生有好的勒!”
喻寧連連點頭:“好呀好呀。”
其中一位阿姨還特意把照片拿回去給兒看:“你看看人家閨,就曉得跳廣場舞的好吧,跳的多好喲。你再看看你,天待在家里都不,讓你跟我出去多運一下,你就天天喊累。”
“那整天盯著手機怎麼能行的?你那個腰酸背痛啊,就是天天待在家里不出去造的。”
窩在沙發上玩手機的兒無端中箭,正準備反擊,上半彈起,看清了懟到眼前的照片:
“………媽,這個人真的和你們一起跳了廣場舞嗎?”
“真的呀,我騙你干嘛?這都有照片的。”
兒死死地盯著這張照片,試圖找出P圖的痕跡。
奈何這燈品質特別好,不僅毫無ps痕跡,連照片中的人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媽把這照片發我一份!”
這幾天只要上網沖浪的人就不可能不認識喻寧,更別提下午的熱搜這會兒都還掛著,絕對不會認錯。
[喻寧最新速報:大戰廣場舞!有圖有真相!]
由于直接帶了喻寧的大名,這條功在深夜蹭上熱度,被營銷號組團轉發。
點進來之前網友都在扣“?”,點進來之后是一邊笑一邊滿頭問號。
[別人蹦迪蹦廣場舞,富婆的好竟和我媽共通。]
[各位別忘了隔壁,這位姐下午還在大牌店掃貨,晚上直接就加廣場舞大軍。不懂就問,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
[隔壁是什麼?求個鏈接。]
[指路→“我今天見到喻寧真人了……”]
[我笑到隔壁鄰居跑過來捂住我的問我為什麼用音波功震死全鎮的,喻寧站在這里面竟然毫無違和,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我滿地找頭,最后發現頭滾去了姐姐家等待收留。]
[好家伙,做狗界已經卷這樣了嗎?]
[這不是做狗界,這是靈異界。]
[短短一個下午,我注意到喻寧甚至換了個甲。別說,還好看,有無平替店鋪介紹?]
[別人炫富我一直都覺得很不舒服,但是莫名其妙的,看喻寧就沒有這種覺。]
[因為本沒有炫富吧,就只是在過自己的日子。講真,活得好隨心所好快樂啊……]
喻寧打開手機一看已經十點多了。
決定打道回府。
“烤就留到之后再吃吧,要給明天留點期待!”
手機上有幾個未接來電,都來自同一個人。
備注[表妹]。
系統:【是你母親的弟弟的兒,溫奕萱。】
喻寧:之前怎麼沒聯系過我?
系統:【溫家那邊主要是靠著喻偉忠,對你們姐弟倆的事不太關心,而且喻偉忠有意瞞了你嫁給傅景時的事,想著吃獨食嘛。這次是喻偉忠讓來說服你,放過喻妤菲。】
喻偉忠這種人,本事不大心思不小,多年來習慣了溫家的捧。要是讓溫家知道喻寧嫁得好、更有利用價值,他不就失去了這麼個仰人鼻息的狗?
正說著,手機再度亮起。
還是溫奕萱。
喻寧接起電話:“喂?”
“你怎麼才接電話啊!”
溫奕萱氣急敗壞地沖喊,“我被你們別墅的保安清出來了,進不去景苑,你快想想辦法!”
溫奕萱和喻寧的關系并不親近,對的印象只有“弱可欺”。每次了委屈欺負,喻寧都是一個人在角落里默默地哭;或者是裝出一副讓人惡心的大度樣子,說著沒關系。
以為這樣是友好,卻不知道只會讓人更無所顧忌地欺負。
反正從來都不會告狀。
喻寧拖長聲音“啊”了一聲,沒反應過來似的。
溫奕萱耐心耗盡,語氣更惡劣:“我本來都到了景苑門口,傅——你老公說不認識我,讓人把我請出來了,你快去跟他說明,放我進去!”
溫奕萱一腔怨氣發不出來,花錢賄賂門衛放進去,這下全打水漂了。本來想壯志豪地喊傅景時的全名,話到邊了愣是不敢。
哪怕現在只是在別墅的大門外。
“你見到我老公啦?哎——”
喻寧長長地嘆了口氣,哀怨突生,“那你也該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吧?實不相瞞,我其實一直在屋子里,但是我不能出去見你。”
溫奕萱沒料到話題是這麼個展開,不知不覺被牽著跑:“……為什麼?”
喻寧又是一聲長嘆,吸氣時鼻間發出輕微的,聽上去好似噎了一聲:“我結婚這麼久,你們卻都不知道這件事,我也一直沒有再回家過,你想過原因嗎,萱萱?”
系統:【該來看看你現在毫無變化的表,這是赤果果的欺詐!】
溫奕萱突然被喊小名,表示很懵:“你的意思是……傅、你老公不讓你出來?”
緩了一下:“不對啊!我今天還在熱搜上看到你,虹越酒店,逛街掃貨。你騙誰呢?!”
喻寧聲音低了幾度:
“你覺得,這是我會去做的事嗎?”
溫奕萱驀地哽住:
確實,這不是喻寧能做出來的事。
按照姨父所說,喻寧能嫁進傅家不過是機緣巧合,在豪門還沒站穩腳跟,難道這個所謂的“機緣巧合”是另有?
“萱萱,你走得越遠越好……”
喻寧話鋒一轉,語氣略急,“不行我不能跟你說了,他要上樓了!”
溫奕萱:“喂?喻寧你怎麼了?!……喂!喻寧!”
通訊已經掛斷,手機里傳來的“嘟嘟”聲在此刻聽來分外不詳。
溫奕萱臉煞白地看向別墅,一眼看不到頭的廣闊別墅群在樹木的掩映中猶如恐怖故事中人跡罕至的森林城堡,在眼中幻化噬人的怪。
想起那幾個出沒無常的保鏢,目落到影,猛然尖一聲,手機跟著摔了出去。
“啊——!!”
抖著手去撿回屏幕碎裂的手機,拔就跑。
別墅保安:“?”
這人是不是有什麼疾病啊?
……
保時捷。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這句古詩無疑是當下車氣氛的最佳形容。
自從喻寧接了那通電話,車連明顯的呼吸聲都沒有了。
坐在前面的保鏢和司機無聲地對了個眼神:
傅知道太太這麼說他嗎?
唯有喻寧,前一秒還在用驚慌失措的口吻對話,下一秒掛斷電話,就心頗好地開始哼歌。
“喜羊羊,羊羊……別看我只是一只羊……”
哼的居然還是兒歌!
系統言又止:【溫奕萱跑了。】
喻寧:好可惜哦,不然可以請進景苑玩的。
【?】
【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
喻寧:讓猜猜花叢的料組。
【……】
溫奕萱,快跑!
你斗不過這只鳥人的!
喻寧擺爛則已,不擺爛的時候連系統都自覺搞不過。
溫奕萱確實在力狂奔。
幸好這個別墅群不在郊外,跑到大路上,看到霓虹燈閃爍、車水馬龍,這松了口氣,渾力地癱坐在花壇邊。
打開手機,準備讓司機來接自己。
滿是裂紋的手機屏幕勾起了將將下的恐懼,不由自主地再次打了個寒戰,連忙往人多的地方湊近了。
站牌的人看見這副頭發散、著大氣的樣子,都默默地站遠了點。
躲什麼躲啊!
你們都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樣的死里逃生!
溫奕萱在心里咆哮。
站在最前面的兩個生靠在一起看手機,沒注意到。
“這張照片好笑歸好笑,但是一眼過去注意到的都不是后面大燈,而是喻寧哎。”
“喻寧值蠻能打的,要不是退圈了,靠臉就能頂流吧。”
溫奕萱聽到喻寧的名字,好奇地湊過去:“你們在說喻寧?”
生抬起頭:“……是啊。”
溫奕萱追問:“怎麼了?”
“就,晚上的廣場舞圖片啊。”
溫奕萱表一下變了:“廣場舞??”
兩個生覺得神神叨叨的,不聲地退遠避開了。
溫奕萱頂著手機出現彩花紋和電量不足的雙重buff,頑強地點進熱搜吃瓜。
下午喻寧逛品牌店的事已經不是重點,大家都在關注喻寧深夜跳廣場舞并愉快友好地拍了張大合照。
還有網友調侃:
[喻寧:我不是來拆散你們的,我是來加你們的。]
溫奕萱聚會神地盯著那張照片,確認是喻寧沒錯,又反反復復地對比了時間。
“…………”
草!
被騙了!
本沒被傅景時鎖在家里,而是在外面高高興興地跳廣場舞!
溫奕萱覺自己的智商到了莫大的辱,剛要再次打電話去質問喻寧,“嗡——”地一聲。
手機沒電了。
自關機。
溫奕萱:!!!
還沒聯系司機!
-
喻寧回到家的時候正趕上傅景時的飯點。
大廚顯得十分歡欣:
“太太您回來啦!還以為您今天不在家吃晚飯了,您想吃點什麼?”
喻寧意外于大廚對自己的過分熱,問:“傅景時吃什麼?”
“先生說清淡點的家常菜就行,我做了幾道,太太您看還要不要加幾道?”
清炒菜心,白灼蝦,丸子蘿卜湯,五彩筍。
哇。
傅景時那個價,到底為什麼吃得這麼樸素啊?
系統幽幽地說:【那道青菜是傅家有機農場專程送來的,只留了菜心部分;蝦是附近養新鮮專供,從釣上來到上桌都沒有一個小時;還有……】
可以了。
喻寧打斷它:再說就煩了。
喻寧說:“加個紅燒排骨,油淋茄子。”
陳伊彤端了杯溫水給喻寧:“太太請。”
“謝謝。”
喻寧一口氣喝了半杯。
陳伊彤注視著,等完全咽下去了,才再次開口:“太太今天還順利嗎?”
喻寧對笑了一下:“順利,辛苦你了。”
“那就好,這是我該做的。”
陳伊彤放下心來。
接到找保鏢這條指令時曾猶豫過,萬一太太真是去私會江總,將傅總的保鏢調過去是否會出問題。但很快想通,去見人不至于要這麼多保鏢,且這等應該保的事,更不可能大張旗鼓。
還好,的選擇沒有錯。
“我在熱搜上看到您了。”
陳伊彤忍不住說,“太太,您真英勇。”
喻寧作一停,說:“巧合而已。”
今天是怎麼了?
不廚師,連陳管家對的額外招呼都多了起來。
要知道往常這些人走的都是拿錢辦事、職業所在的路線,對自然是恭敬有禮,但不會這麼……有閑話家常的意味。
喻寧端著水杯,試圖追溯源。
樓上傳來些微響。
傅景時正從二樓下來。
喻寧一眼掃過去就愣住了。
傅景時明顯剛洗過澡,渾包裹在一種微妙的水汽氛圍中,打的黑發服帖地搭下來,在額前落下幾許碎發的影,遮蔽了他眉眼的銳利與鷙。
不似平常的鋒利,有種詭異的和脆弱。
白皙的在黑睡的包裹下更顯分明,出來的一小截手腕和從領口探出的脖頸白得晃眼,微微的結和手背上的青筋便愈發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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