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葉聽著倆吵架的容和方式, 真是和以前沒有半點區別。
薛老婆子罵大嫂生不出兒子還勁兒勁兒的,整天把自家東西倒騰去娘家補弟弟和侄子,對他們比對自己男人和閨好。
薛大嫂則毫不客氣地還擊, 你哪只眼看我都倒騰娘家去了?我是傻子嗎?我自己不過日子?你沒倒騰東西補娘家兄弟侄子?你倒騰的是男人兒子賺的, 我倒騰的是我自己賺的。
薛老婆子:“你是大英雄,快去大喇叭上廣播表揚你。”
大嫂不知道說句什麼,林蘇葉沒聽清, 卻聽見薛老婆子跳腳炸。
喊道:“有你這樣的兒媳婦?敢這樣和婆婆說話, 這要是我婆婆那會兒, 保管讓兒子揍你。”
薛大嫂:“現在是新社會, 你別想搞老封建惡婆婆磋磨兒媳婦那一套!”
薛老婆子怒了:“你來干什麼,不要到我門口來,不歡迎你。”
帶莎莎去自家掌大的小菜園捉蟲薅草來著,回來就看到孫展英過來,立刻給堵住不讓進。
孫展英:“我沒找你, 我找弟妹。”
薛老婆子:“你找,別給帶壞了。”
孫展英卻不理睬,徑直往院子里去,“弟妹, 在嗎?”
林蘇葉正好出來, 笑道:“大嫂,有日子沒來了。”
孫展英:“天天不是上工就是伺候一大家子, 哪里有空啊。”
孫展英中等個頭, 相貌娟秀, 年輕時候也是個村花。可惜嫁人以后常年勞作, 加上生了四個閨沒有一個兒子,被人見天背后議論, 表面不說心里力非常大,日常滿面愁容,臉上掛著苦相,眉心豎著三到深深的紋路。
林蘇葉請堂屋坐,給倒水喝。
雖然大嫂有點明算計,為人也不算活泛甚至有點執拗得軸,但是也要強,不喜歡占人便宜。
以前住在一起的時候,林蘇葉補錢和一些吃的,大嫂就想盡辦法還,還不了等價的就幫干活。
那時候林蘇葉的被褥都是幫忙拆洗。
孫展英探頭看看紉機,“弟妹,你這紉機用得很帶勁啊。”
林蘇葉笑道:“是呀,做服快多了,大嫂要是有需要,就來找我做。”
孫展英嘆氣:“我就是厚著臉皮想麻煩你,我也沒布。”
如果是別人,可能以為孫展英是來訴苦,想管林蘇葉要布的。林蘇葉卻知道大嫂不是,只是說沒布那個事兒。
就等著孫展英說來意。
孫展英往外瞅瞅,見婆婆沒進來,便喝了口水,看著林蘇葉的臉龐,把勇氣鼓了又鼓,小聲道:“弟妹,我問你個事兒啊。”
林蘇葉點點頭,小聲:“大嫂,你只管問。”
孫展英清了清嗓子,“弟妹,你當年懷雙胞胎的時候……”
林蘇葉看著,很是不解啥意思。
孫展英繼續道:“就是……雙胞胎,你倆……啥、啥……”
出雙手,兩個拇指對著晃了晃,“怎麼個姿勢?”
林蘇葉的臉唰得紅了!
大嫂也太……太敢問了。
哪里有問人家夫妻房事兒的?
村里那些扎堆閑磨牙的人倒是喜歡聊葷話,不是說自己被窩那點事就是打聽別人兩口子睡覺那點事兒。
可……林蘇葉和孫展英不是呀。
孫展英也知道不是那種好八卦的,怎麼突然聊這個?
孫展英看林蘇葉臉頰通紅,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已經醞釀好幾天,自然要問清楚。
低聲道:“弟妹你別害,生孩子的事兒,有啥好害臊的?”
就問林蘇葉懷雙胞胎那時候什麼姿勢、什麼時間、做幾次、做什麼夢,有沒有什麼特別的。
林蘇葉不止臉紅,連耳朵脖子手背都紅了。
小哥倆現在8歲,當年和薛明翊是怎麼懷上的,哪里還記得呀。
真要算一算,可能是圓房那兩天。
圓房那晚上倒是記得清楚,畢竟是第一次,可……也沒法和大嫂說啊。
再說這個和生兒生有什麼關系?
這簡直就跟你問一個胖子你這麼胖是坐著吃還是躺著吃、左手吃還是右手吃一樣啊!
孫展英卻虔誠得很,“好弟妹,你都告訴嫂子,讓嫂子沾沾喜氣懷個小子。”
林蘇葉臉又紅又燙,“嫂子,你聽誰說的呀,不可信。你看我第一胎是兒子,第二胎是閨呀,我也不保證生兒子啊。”
和薛明翊結婚八年,他回來探親好幾次,也就生過兩胎呀。
村里好些婦八年生四五個孩子的,兒都有,自己和們一比沒有什麼特殊的,所以干嘛來問呀?
好恥啊!
孫展英卻有點魔怔,非要問清楚,好回去照葫蘆畫瓢。
看林蘇葉害不配合,眼圈瞬間紅了,拿袖子,“弟妹,我……我這心里苦,也就是和你說說。”
生怕自己隨老娘生七八個孩子才得一個兒子。
娘生了姊妹六個,最后才生出個寶貝弟弟,姊妹幾個名字都帶子,小名攔子。
當年娘沒生出兒子來的時候,見天被人指指點點,背地里說三道四,說生不出兒子,都是賠錢貨,以后保不齊就要被人吃絕戶。
原本爹娘想留一個閨招贅,族里不同意,說有那麼多侄子,干嘛招贅外姓人?
要不是生出一個弟弟來,娘估計得讓唾沫星子淹死。
現在社會好起來,大家不會那麼明目張膽地欺負沒兒子的人家,可從小帶來的影本揮之不去。
婆婆但凡說四個閨,就炸,認定婆婆嫌棄沒兒子。
別人在跟前說悄悄話,都覺得別人是在笑話。
當然明里暗里也聽到不閑話,有人看似同,卻比說壞話更讓人難,有些人直接就笑話。
哪怕村里好吃懶做屁也不是的二流子,也能因為有個兒子就自詡比薛大哥兩口子強,笑話他兩口子再能干,不也沒兒子福,賺再多也是外姓人的,有啥用?
孫展英心里苦,回家娘就會唉聲嘆氣,讓想辦法生兒子,在家薛大哥倒是沒說啥還說四個閨好,老薛家不是那種人家,可他越是這樣孫展英越是力大,覺得對不起他。
原以為大不了就和老娘似的,生上七八個總能得個兒子,可上個月聽楊荷花說上頭可能要開展計劃生育,先在城里推行,過幾年就得全國推行,農村也不例外。
計劃生育就是有計劃地生孩子,不讓隨便生。
那自己還能生出兒子來?
孫展英力大得一下子吃不好睡不好,什麼法子都想試試。
知道林蘇葉的為人,平時就不喜歡和那些碎的漢子婆娘湊堆兒,也從來不說人家閑話,不笑話人不嫉妒人,本本分分過自己日子,所以敢和林蘇葉說這些。
要是和別人說,一頓飯的功夫就能傳遍半個村子。
林蘇葉安:“大嫂,你不要管別人,只要大哥沒那意思,你就過自己的日子。你瞅我,也不下地,村里多人說閑話?那孩子爹樂意拿錢養著我,我就踏實過日子,我也沒吃他們飯,他們說個錘子?”
雖然大嫂一個勁地想要兒子,可倒是也沒苛待閨,反正鄉下人養孩子都是糙養,除了特別慣孩子的都差不多。
林蘇葉對大嫂也沒什麼意見,平時妯娌得也還不錯。
能幫的,肯定幫。
就是生兒子這個事兒,林蘇葉真沒法幫,也不是送子娘娘,也不知道怎麼生兒子啊。
孫展英自然不會因為兩句勸就改變主意,畢竟從小深固的想法,悄悄道:“我前兒兒去找二算了,給我一個法子。”
林蘇葉很無語,這個二這麼不靠譜?還能算怎麼生兒子?
被孫展英纏得不行,就敷衍得答一下,兩口子睡覺還能什麼姿勢,就那麼樣唄。
孫展英覺學到了不起的東西,非常滿意,對林蘇葉道:“弟妹,這生男生是有講究的,下半夜臨近天亮,這時候氣重,男,容易生兒子,你倆就是天亮的時候懷的。另外,這姿勢、位置也是有講究的。”
跟林蘇葉說了一堆二教的房事兒注意事項以及位姿勢,哪個容易孕、哪個容易生兒子。
林蘇葉的臉已經紅得要滴,真的難以想象一本正經的大嫂是怎麼做到面不改聊房事兒的,還有那什麼盤是什麼?沒聽懂,但是也不好意思問。
孫展英:“弟妹,這一次二弟回來你八又揣上了吧?”
林蘇葉斬釘截鐵:“沒有,絕對沒有!”
孫展英半信半疑,“不會吧,二弟可回來好幾天呢。你要是懷上,嫂子我也粘粘你的喜氣。”
林蘇葉咕咚喝了半碗水,“嫂子,你今兒沒去上工?”
孫展英神道:“種完春地,還沒割麥子,沒那麼忙,我請假準備一下。”
拿出兩個自己的小紅香袋,遞給林蘇葉:“弟妹,你把這個放在大軍小嶺的枕頭底下,給我沾沾子氣。另外二說還要子尿做引子,你幫我攢點。”
林蘇葉:“!!!!”
子尿是什麼鬼!
知道有些老人治病要子尿做偏方,可是你……你……你怕不是魔怔了?
等大嫂離開,林蘇葉坐在那里半天沒回過神來,趕起來去院子里洗把臉。
孫展英回家,就看到宋花蹬著門檻子靠在門框上在那里嚼茅針,一邊嚼一邊滿臉,跟吃山珍海味一樣。
孫展英瞧不上老三媳婦兒那饞樣,拉著臉:“大白天你不去上工?”
宋花笑道:“你不也沒去嗎?”
分家了,自己去不去,誰也管不著。
以前沒分家,不想去上工,瞅瞅一家子看自己跟看犯人似的,恨不得吃了,林蘇葉不也沒去麼?
現在分家了,誰也管不著!
瞅著孫展英的背影,撇冷笑,四個閨生不出個帶把兒的,你天天拽什麼呀?
孫展英懶得和閑聊,進屋一通翻箱倒柜的準備,紅衩、八子袋以及其他零零碎碎一堆,都是這些日子攢的。
按照二的指點,讓去找一個多子多福的年輕婦人,蹭蹭孕氣,然后按步驟來。
村里別的婦肯定不去蹭,畢竟怕人家嚼舌頭說閑話,也怕人家故意使壞蹭不上,林蘇葉就沒問題,既不會笑話自己也不會使壞。
很放心。
下半夜凌晨時分,天依然黑著,卻能聽見早起的鳥兒啾啁聲。
孫展英醒了,按照神婆兒說的把準備好的那一套都擺在男人邊,又開始拉薛大哥。
天亮之前那一個時辰,是睡得正香的時候,薛大哥本不想回應。
孫展英約著時辰,再等可就天亮了,一個月就這麼兩三天,必須得。
索不醒男人,自己行。
早上林蘇葉吃完飯,正打算帶著莎莎去學校陪讀,就看到大嫂握著倆紅皮大蛋興沖沖過來。
薛老婆子呱嗒就把臉拉下來,“怎麼的,我說話不好使啊,讓你別來,你還來勁是吧?”
孫展英:“我不來你說話好使,我來就不好使。”
我來找弟妹,又不是找你,這家弟妹說了算。
心高興,不和婆婆一般見識,把蛋塞給林蘇葉,一副你懂的眼神笑了笑,轉去上工了。
林蘇葉握著倆熱乎乎的蛋,有點懵,大嫂這是……喜蛋?那也未免太快了吧。
薛老婆子冷笑道:“喲,太打北邊出來咯,摳門老婆竟然給你送蛋?”
大兒媳不喜歡占別人便宜,但是絕不讓人占便宜,就格外摳門,防老三兩口跟防賊一樣。
突然給林蘇葉倆蛋,八沒安好心。
林蘇葉:“大嫂再摳門也沒占我便宜,老三兩口子不摳門,給你什麼好東西呢?”
薛老婆子立刻警惕起來,瞪著林蘇葉:“你是不是給錢了?你不讓我花錢,你也不許!”
林蘇葉給一個蛋,另外一個帶著給莎莎加餐,臨走的時候警告薛老婆子:“這是我大嫂送來的,不許你給宋花!”
給個黑面餅子就算了,蛋可不行。
小嶺大喊道:“對,,你得聽我媽的話,你要是不聽,我和大軍明兒指定沒蛋吃。”
薛老婆子原本打算送給宋花補子,聽小嶺這麼一說立刻道:“那我能舍得給麼,留給我大孫子吃的。”
宋花正躲在草垛后面,盯著林蘇葉和孩子們走遠,立刻躥進院子里。到了影壁墻的時候慢下腳步,用手扶著腰,著本看不出來的肚子,朝堂屋的薛老婆子訴苦賣慘,“娘,我都懷了咱老薛家的孫子,天天吃不飽吃不香的,每天得肚子咕咕。”
薛老婆子慌得趕往外瞅,生怕林蘇葉突然回來,“別丟人現眼,你一頓飯吃三個大饅頭,你吃不飽?”
把林蘇葉給的那個蛋藏在飯笸籮里。
宋花:“娘,那是猴年馬月的事兒了。我二哥回來你就給倆包子,塞牙都不夠。后來就給幾個黑面餅子,吃得磨嗓子,肚子返酸水。”
薛老婆子:“那也是我里省出來給你們的,你是公主千金小姐,那你去福呀?”
宋花:“娘,那你總不能讓大孫子吃香的喝辣的,二孫子喝西北風吧?”
薛老婆子端上針線笸籮,把小嶺給寫的識字本揣上,“我大孫子也沒吃我的,他爹能掙。你快起開吧,我得去你大娘家了。”
宋花就開始假哭,“娘,那你給我兩塊錢唄?”
薛老婆子:“我倒是想給你,可你看我兜里,有一分錢嗎?我不是早就和你們說過,我年紀大了腦子糊涂,算不明白賬,就讓你二嫂管家。人家男人掙錢匯錢,管家,你能怎麼滴?”
宋花就一臉埋怨,“我倒是想讓我男人掙錢,娘你也沒把他生得那麼出息呀?我還是指我兒子將來掙大錢吧。”
薛老婆子翻了個白眼,做你的春秋大夢吧,你和男人懶得跟王八似的,你兒子能勤快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哪個倒霉催的,要托生到你肚子里,真是上輩子作孽不積德,這輩子貪一對好吃懶做的爹娘。
宋花拉著薛老婆子不讓走,管婆婆要錢,說自己要死吃不起飯。
雖然長得壯,卻生了一張娃娃臉,裝哭賣慘的時候特別能拿人,薛老三就被吃得死死的。
薛老婆子見又來這招,一哭二鬧三上吊,這都是自己玩剩下的!
的臉一下子拉得更長,“錢錢錢,你就知道錢,你有錢給我兩塊。”
娘的,自己當家權都被奪了,還來管要錢。
薛老婆子突然覺出兒媳婦當家管錢的好來。
以往手里有錢,親朋好友、兒子媳婦管要錢,拒絕不了。
不是不拒絕,是拒絕了對方還死纏爛打,夾槍帶棒、兼施地兌。
他們會說“自己過好了不管窮親戚”,“自己有錢眼瞅著親戚苦,怎麼那麼小氣,把錢看得那麼重”,要麼說“沒人味,見死不救可不行”等等。
這些大帽子一頂頂扣下來,哪里得住啊,或多或的都得幫襯點。
現在林蘇葉管錢,有人再管自己借錢,就直接說兒媳婦管家,自己一分沒有,想借錢就找林蘇葉。
突然想讓那些兌過自己的親朋好友們都來管林蘇葉借錢,看林蘇葉怎麼撅回去,順便給自己出口氣。
看宋花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長得沒多好看,凈整戲臺上人捧心林黛玉咳嗽那一套,難看死了。
對宋花可不像對三兒子那麼好脾氣,直接罵了一通。
宋花撇,怪氣道:“娘,你在這家里沒地位,說了不算呀?”
薛老婆子:“不會說話就閉。你爹沒了以后,這個家就是我說了算。你二嫂天天把早飯送到我炕頭上,晚上還得給我燒水燙腳。我讓好好學習,都不敢逃學!”
宋花撇著不信,“娘說話好使,那咋不舍得給我兩塊錢?真是小氣了呢,偏心!”
看管自己要錢還一副大爺的樣子兌自己,薛老婆子就來氣。
我補兒子黑面餅子,是怕死你倆影響共產主義建設的大好前景,你還真當我心疼你呢?
學著林蘇葉跟林婉晴討債的樣子,拿著架子大聲道:“老三家的,老三拿走那十塊錢,是給你爹了吧?你趕的要回來還我,讓你二嫂知道有你苦頭吃。”
我治不了,我還治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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