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抬手抵擋劍靈攻擊帶來的氣浪, 艱難地朝風暴中心的李金霜看去,問薛木石:“現在是穩定狀態還是失控狀態?”
“不清楚,得過去看看!”薛木石飛了數張定氣符在原地懸空等待, 以防萬一等會來不及或者沒有足夠的五行之氣來開卦離開。
兩人各自繞過攻擊的惡鬼朝李金霜靠近。
巨大的骸骨之上,其中一顆頭顱注意到過來的兩人, 再次揮劍斬去, 將虞歲和薛木石退。
薛木石抹了把臉,道:“……看起來像是失控狀態。”
虞歲被劍氣掀飛,落地穩住形后, 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李金霜!”
李金霜聽見聲音,扭頭朝虞歲看過來, 極其復雜的一眼。
虞歲心中忍不住想, 什麼劍靈失控,完全是兩個意思, 李金霜不是用到一半失控,而是從一開始就無法控制自己的劍靈。
的劍靈比自己強太多了。
這威力和氣勢,簡直可以和十三境大師相比, 它甚至能嚇退一部分特級兵甲陣里的惡鬼。
也許是力量過強,李金霜無法控制,也許是劍靈太強, 不愿被弱者掌控。
無論是哪一種,都要先把李金霜穩住。
虞歲和薛木石暫時不想去拼出陣后, 李金霜的劍靈是否還在的可能。
盡可能的在兵甲陣中就讓它消失。
兩人達共識,周燃起金的五行之氣做防護。
“劍靈也算是五行之氣象化的一種, 可以被調五行之氣, 你們鬼道家的死符就能克制兵家的劍靈。”薛木石沉思道, “劍靈與兵家主人共生,哪怕是被死符調五行之氣散去,也不會是死了,只有擊殺它的主人才算。”
所以不用擔心用死符會對劍靈造什麼傷害。
虞歲嘆氣道:“我試試吧,死符能不能用得出來,我也沒法保證。”
左右也沒有辦法,在那呆站著等李金霜自己解決也不行,會被無差別攻擊的劍靈砍死。
“是四個。”薛木石又補充道,“它有四個頭。”
虞歲驚訝地看他:“劍靈是按頭算的嗎?”
薛木石遲疑道:“我只見過別人的劍靈是一個頭,沒見過四個的,而且八只手,以防萬一,做好要對付四個劍靈的準備。”
虞歲被他說得懵懵懂懂,隨著李金霜的劍靈再起朝前方扔出長劍,發出震耳聾的嘶吼聲時,才收回視線:“好吧,四道死符,有點為難我了。”
“等它再扔兩把劍,左邊四只手沒有武后,我們從這邊突破,我給你打掩護。”薛木石認真分析,事關重要時,他也打起神來,開始思考和行。
虞歲凝神觀察著劍靈的一舉一,慘白的骷髏頭看不出任何表和緒來,它也不說話,黑漆漆的眼窩中亮著暗金的芒,時時現,更添幾分森之意。
李金霜也凝神閉目,試圖和自己的劍靈通,求求它聽話,至不要連自己人都打。
劍靈殺惡鬼的速度有多快,惡鬼補上來的速度也就有多快,在它扔出手中第四把長劍時,薛木石手中銅錢飛出,將劍靈圈進自己的卦范圍,同時給虞歲信號,兩人以風沖向劍靈。
原本以為枯骨手中沒有了武,其中一顆白骨頭顱了,朝虞歲和薛木石看去,四只手臂做出攻擊的作,在兩人風躲過劍氣掀出的氣浪,近時,白骨手中突然出現的長劍攔在前方,幾乎著兩人的劃過。
變故突生,再次召喚武的劍靈持劍朝兩人砍去。
它軀看起來龐大無比,作卻又無比鋒利快速,比人類還要長兩倍的手臂無比靈活,可以各種角度轉,甚至還會無數劍技巧,靈活轉的手腕和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兩下就將薛木石退。
薛木石了下被割傷的臉頰,剛抬頭,就見虞歲躲開了劍靈的攻擊,他不由愣住。
這樣的速度,竟然躲開了?
薛木石面古怪,目不轉睛地盯著虞歲看。
劍靈揮著不止一把長劍,即使虞歲已經落在它巨大的骸骨軀上,宛如猿猴細長的幾只手臂也能靈活準地找到再砍過去。
它出手的速度很快,每一劍都帶著殺意,可虞歲總是能恰好在它作之前捕捉到它的用意,然后準避開。
在虞歲看見刀的那瞬間,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變得緩慢,它們像是被重力制開始停頓,但還在繼續加速的只有虞歲自己。
這讓想到了年第一次見到通信陣的覺。
巨大的數山運轉時,無數字符咒紋在圓盤上接連出現,龐大的信息從雙眼涌大腦,卻無比的清晰,每一個都被的雙眼牢牢記住,它們也和現在一樣,緩慢無比。
虞歲又一次躲開劍靈的攻擊,長劍著的鼻子劃過,在彎腰避開,從骸骨肩背墜落時,風穩住形,又快一步,在另一劍砍過來時,足尖點著劍刃,借力重新回到骸骨肩背的位置。
永遠比劍靈的作快一步。
神機·天目,在面對李金霜異于常人,無比強勢的劍靈時,竟然自發揮作用了。
虞歲瞬間不著急將李金霜的劍靈毀去,繼續試探著,與劍靈周旋。
從薛木石的角度看去,虞歲風帶出的殘影,和劍靈攻擊揮出的劍影彼此錯,令人眼花繚,即使靠八卦生加強了視覺,也難以捕捉的速度和反應。
但他不知道虞歲是在試探過招,而是認為虞歲能在劍靈手中撐住,便準備幫忙制劍靈,讓虞歲有機會使出鬼道家死符,調劍靈的五行之氣,毀去它的象化。
于是薛木石直接使出七殺卦,第一卦·絞殺。
無數細的長線從銅錢孔中飛出,彼此相連對接,穿劍靈的骸骨軀時發出低沉的聲響。
卦絞殺細線繞過了準繞過了虞歲和李金霜,只將劍靈骸骨貫穿包圍。
骸骨高舉長劍的手臂也被充滿五行之力的細線纏繞拉扯住,其中一顆頭顱轉,朝薛木石看去,這一眼讓薛木石心中一沉,不祥的預升起,他雙手合十結印,再次增強七殺卦的力量。
細如蛛的長線們從四面八方、天上地下襲來。
劍靈盯著薛木石,手腕一轉,原本劍尖朝上的長劍倒轉,朝向地面,而劍靈松手,長劍往下墜落時,劍燃燒著火焰,直直進卦細線中,燃起大片火焰,將束縛劍靈的卦細線全部燃燒殆盡。
懸浮在空做定陣的銅錢輕輕抖,發出悅耳的聲響。
薛木石著全被燒毀的卦細線呆了呆。
劍靈在追擊虞歲的同時,朝薛木石扔出一劍,讓他瞬間回神躲開,劍靈反手又是一劍,朝著定陣的四顆銅錢砸去。
這劍靈……像是有自我意識似的。
薛木石和虞歲同時注意到,四顆骷髏頭,眼觀八方耳聽四路,反應極快,能同時做到攻擊兩人再去毀卦陣。
出陣的時間快到了。
否則可能會遭遇十三境的黑甲鐵騎攻擊,之前猜測是不過河就不發攻擊,可上次沒有人過河,它們還是攻擊了。
虞歲算著時間,開始對劍靈進攻,閉目在睜開,雙目捕捉眼前世界的五行之氣流,隨著控魂二重分離出的自我,七識知周遭的一切:氣味、風與火、的土地、渾濁的水、沉的天空、閃爍的電、沉重驚心的雷鳴——兵甲陣的一切,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只要它們存在,就能被知注視。
從知到的世界中尋找出萬代表自我的符文,一切事都變得簡單明。
虞歲看見劍靈骸骨上扭曲的黑符文,每一顆頭顱都有著不同的符文印記。
還真被薛木石說中了,要四道死符才行。
虞歲腳下風加速靠近劍靈。
薛木石瞥了眼仍舊試圖靠近加戰局的兵甲陣惡鬼們,其中一只劍靈全程沒理虞歲和薛木石,都在攻擊靠近的惡鬼們,這倒是為虞歲和薛木石提供了方便。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結印穩住被劍靈劍氣震而抖的銅錢們。
第二卦·碎冰。
帶有寒氣的薄霧四起,冰霜從地面攀著劍靈骸骨一路往上,瞬間將它整個冰封凍住,在劍靈震碎冰凍前,虞歲來到它肩上,抬手間,將象化劍靈的五行之氣抓住,五指一握:劍靈震碎冰凍,冰棱飛濺的同時,其中一顆劍靈頭顱嘭地炸碎,一張黑的死符悄然出現又消失。
被劍靈震碎碎冰千上萬地漂浮在空中,化作尖銳鋒利的冰刃調轉,朝著劍靈殺去。
長劍到冰刃的瞬間就再次被冰封,劍靈再次震碎冰柱,卻只會誕生更多的尖銳碎冰,如此反復。
虞歲和薛木石配合默契,兩人沒有言語,卻在各自的九流上讀懂對方的意圖。在七殺卦的干擾下,劍靈作變得一頓一頓,虞歲在劍靈停頓的瞬間靠近,再次毀去象征劍靈的第二道死符。
第三道、第四道。
來到劍靈頭顱前,毀去最后一道死符時,虞歲有所停頓,踩在被凍住的長劍上,與劍靈頭顱黑漆漆的眼眶對視,原本黑幽的眼底,仿佛倒映了橘金的芒,變得瑰麗。
在這瞬間,虞歲第一次功主使用了神機·天目,不是眼去觀測常人所不能見,而是到達控魂第三重后,分離出的第三道魂魄,凌駕自我與之上,在黑暗中窺探一切的眼睛。
虞歲沒有毀去第四道死符,在神機·天目的威下,劍靈最后的頭顱卻也碎掉了,將它象化的五行之氣被看破的瞬間便消失不見。
解決掉李金霜難纏的劍靈后,虞歲和薛木石也沒有停頓,立刻調兵甲陣的五行之氣,破壞平衡加速它的消亡出陣。
虞歲這次也使用了神機·天目,卻沒能功破陣,心中疑慮時,已經出現在五行場中。
*
薛木石和虞歲都消耗了大量的五行之氣,發現出陣后,兩人都松了口氣,又齊齊轉去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金霜,不由皺起眉頭。
“應該沒事吧?”虞歲說。
蹲下,手輕輕了李金霜的臉,“哎,醒醒。”
看起來也沒有傷,只是五指依舊握劍柄。
“似乎只是昏過去了,也可能是收到劍靈的影響,在自我意識最深與之談。”薛木石也蹲下敲了敲李金霜,覺得沒什麼大問題,復又站起看看天,估算時間。
他說:“這次過了大概三個時辰,快要天亮了。”
虞歲依舊蹲著子,捧著臉看昏迷不醒的李金霜:“沒想到這次進去最難纏的不是兵甲陣傀儡們,而是的劍靈。”
“希早日馴服自己的劍靈,不然對或者對別人來說都是災難。”薛木石了被劍氣劃傷的臉,他頓了頓,又低聲道,“兵家也不會喜歡這種會反噬主人的劍靈。”
虞歲抬頭看去:“該不會又是那種被兵家得知后會被趕出學院或者追殺的設定吧?”
“趕出學院跟追殺倒不至于。”薛木石撓撓頭,搜刮腦袋給出符合的形容詞,“只是會覺得倒霉……和沒出息,連自己的劍靈都掌控不了。”
“噢,這倒是比農家和道家溫些。”虞歲點點頭。
對李金霜來說,還不如被趕出學院和追殺,也比認證沒出息和是弱者要好。
因為這對李家來說肯定是雪上加霜的恥辱。
兩人沉默片刻,薛木石說:“的劍靈速度很快,你倒是能撐住。”
虞歲笑著夸他:“你的七殺卦也很厲害,能把的劍靈凍住,后期都沒法揮劍,不然我也沒辦法毀掉死符。”
互相尬夸過后,又是無聲的寂靜。
片刻過后,還是薛木石先開的口,他說:“要等醒嗎?”
“等吧,也不能把人扔在這不管呀。”虞歲點點頭道。
薛木石聽后,便在五行場中坐下,垂首著地面閃爍的銀河發呆。
這次到虞歲開口問他:“你表妹為什麼也姓薛?”
薛木石撓了撓臉,說:“從小在薛家長大,所以姓薛。”
虞歲單手支著臉,歪頭看著他,目好像在說你能解釋的再清楚一點嗎?
薛木石艱難地從腦子里出點話來:“因為父母早逝,無人養,所以接到我家來,當做是薛家的孩子養著。”
“那你家氛圍真好。”虞歲輕聲嘆。
薛木石見似乎是真心的,倒是有些不解地看著虞歲。
“你表妹看起來被養得很好,就算是從親戚那邊接回來的孩子,也當做是自己家的孩子一樣養。”虞歲也看出他的疑,解釋道,“而且我看你們兄妹關系也好。”
薛木石低聲道:“還好吧。”
他不由順著虞歲的話仔細想想,薛嘉月在薛家確實沒有被虧待,雖然父母早逝,但也在薛家長輩們的寵中長大,吃穿不愁,要什麼給什麼,就算脾氣有點小驕縱,但大家都愿意寵著縱著。
確實好的。
“你家好像也沒有我家勾心斗角、彼此利用的氛圍,為什麼你卻學了道家只為殺人的?”虞歲著薛木石,語氣輕地問話。
薛木石沉默片刻,頭又低了幾分,悶聲道:“不好說。”
虞歲也沒想他立馬給出答案。
倒是薛木石又反問:“你家的氛圍是勾心斗角、彼此利用麼?”
虞歲天真解釋道:“是呀,王府涉及朝政場,我還有三個哥哥,第四個哥哥雖然不是親生的,卻被我爹娘當做是親生兒子一樣對待,我以前還是平之人,可他們都一個比一個優秀,厲害。”
薛木石歪頭看虞歲:“兄妹競爭奪位麼?”
虞歲嗯嗯點頭。
薛木石想了想,又道:“聽說你還懷農家息壤,所以會被農家的人追殺。”
“對哦。”虞歲笑盈盈地點頭。
薛木石帶著幾分同的目看:“又要被追殺,又要擔心被哥哥們奪位,那確實比較慘。”
虞歲:“是呀。”
這人怎麼比想象中更好騙。
薛木石似乎被虞歲的話題染了,覺得人家姑娘活得這麼艱難都挨過來了,他好像也得說點什麼才行。
于是他一邊努力回想,一邊遲疑道:“我家里人天賦都很好,但我天賦不行,學東西很慢,有的東西怎麼也學不會,有的一學就會。”
“比如說一學就會的七殺卦?”虞歲問。
薛木石遲疑一下,又點點頭:“嗯。”
那還真是……天賦點歪了。
虞歲夸他:“有天賦就是好的,總比我當了十多年平之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