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送走盛暃, 吃飽喝足又倒回床上，腦子里回想這些天發生的事，盛暃要說的重點是顧乾親了荀之雅，但虞歲了解到的重點卻是顧乾要借著斬龍窟挑戰, 再次進法家地倒懸月, 去尋找浮屠塔碎片。

　雖然南宮明就是要來幫忙找浮屠塔的, 可顧乾自己把虞歲踢出團隊，那也不用管了。

　李金霜那邊看樣子也不會被欺負。

　虞歲掩手打了個哈欠, 翻過去小睡片刻。

　等到日落十分虞歲才醒來，發現聽風尺有不消息。

　鐘離雀也總算回了：“昨晚發生了一些事, 不過現在已經理好了。”

　知道虞歲白天會睡覺, 不會及時查看傳文, 也沒等虞歲的回復, 把事以傳文發完。

　*

　昨日孫夫人壽辰設宴，來了不人, 鐘離雀聽了蘇楓和虞歲的話，沒有請楚錦, 也知道了楚錦想拿自己聽風尺的事, 因此心生戒備。

　誰知道楚錦還是來了。

　是鐘離雀的二叔母帶來的。

　的堂姐鐘離絮養病期間, 對楚錦無比依賴，沒有楚錦跟隨，連門都出不了, 神也變得不穩定, 有些瘋瘋癲癲, 話都說不清楚, 只有見到楚錦時能變得正常。

　鐘離家的二爺沒辦法, 只能求著楚錦幫忙, 讓他兒能好轉。

　楚錦說這是服食地靈水的后癥，因為沒有五行之氣護，所以傷及大腦，需要長時間才能調整好。

　鐘離二爺又不可能讓他人知曉自己的兒服食地靈水，這跟蘭毒扯上關系的事可不是開玩笑。

　鐘離家本就在風口浪尖上，若真出什麼問題，全族都得遭難。

　大哥也還沒有回來，他們幾兄弟可不能這時候在帝都給他扯后。

　因此，鐘離二爺絕不能讓兒服食地靈水的消息外泄，可夫人心疼孩子，不忍瘋瘋癲癲，整天胡言語還撞墻不止，便請來楚錦。

　等鐘離二爺發現時已經晚了，二叔母卻道，楚姑娘是個守信之人，連嫂子那邊都信得過，也是嫂子推薦來的，你還怕什麼？

　鐘離二爺見消息沒有外，又是孫夫人介紹的醫者，加之楚錦本人表現出的分寸，這才作罷。

　鐘離絮一天天好起來，孫夫人對楚錦十分激，這次宴會，也是怕鐘離絮犯病，便邀請楚錦一起前往。

　等鐘離雀知道這些的時候也晚了。

　在宴會上看著堂姐鐘離絮抓著楚錦的袖一角，像個懵懂的孩子跟著楚錦，去哪里都不放開。

　楚錦耐心地回答鐘離絮的所有問題，兩人隔著遠遠的距離相時，還朝鐘離雀傳來禮貌含笑的一眼。

　鐘離雀沒有邀請楚錦，孫夫人知道后，為此還嗔怪兒忘事，竟然沒有邀請楚姑娘。

　的娘親和叔母堂姐，都被楚錦拿著，鐘離雀只覺得頭皮發麻，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

　若說楚錦有壞心，卻沒有證據，加之楚錦在們眼中形象太好，又有救命之恩，鐘離雀若是說楚錦壞話，只會被母親責罵。

　今兒壽宴也邀請了南宮王府，雖然兩家明里暗里爭斗，但表面功夫還是會做。

　往年都是素夫人帶虞歲來，今年虞歲不在帝都，素夫人也沒來，代表南宮王府出席的是韓夫人。

　鐘離雀一直小心翼翼地盯著楚錦那邊，生怕出事。

　可中途的預知能力生效，被看見即將發生的一幕：金甲軍圍住了將軍府，在一眾賓客之中搜查著，而的堂姐鐘離絮正巧發瘋，被金甲軍帶走。

　腦海中快閃過短短的一幕，卻讓鐘離雀后背生寒，起離席，給還在兵家重臺的三叔發傳文，要他調三百親兵過來，就說是為將軍夫人賀壽。

　青帝都的兵家重臺，有鐘離家的親兵八千，軍號青龍，還有兩萬二已經隨著鐘離辭外出征戰。

　鐘離雀雖然不能修行九流，但在將軍府的權力卻不小，早早地就輔佐母親管理府中上下大小事務。

　鐘離辭去兵家重臺訓兵時，也會帶上一雙兒，兒子去了太乙后，他就帶兒。

　帝都的八千青龍軍，個個都知曉將軍府的大小姐長什麼樣。

　大將軍也是在告訴帝都的人們，想鐘離家，最好別從鐘離家的孩子下手。

　鐘離雀通知完三叔后，又和府中的親信守衛們代，看好府中幾個出口，不讓他人進來，也別放人出去。

　隨后平復心，面上帶笑的朝鐘離絮那一桌走去，哄著鐘離絮回院屋中，可鐘離絮不肯，非要拽著楚錦。

　“我只想和楚姐姐待著，哪里也不去。”鐘離絮悶聲說。

　鐘離雀覺得話說得像幾歲小孩似的，仿佛這次后癥，讓智力也損了。

　瞧著鐘離絮離不開楚錦的驚恐樣，鐘離雀心中有微微酸楚，扭頭無奈地與楚錦涉，讓一起去回院。

　楚錦笑道：“阿絮的狀態確實不便在人多的地方久待，那就走吧。”

　鐘離雀這才順利將兩人引去院屋中，剛把人安頓后，回去宴場的路上就聽見驚呼聲，有人大聲呼救，還有刀劍出鞘的聲音。

　等快步趕到時，就聽混人群中，有人高聲喊道：“是蘭毒！他這是毒發了，控制不了自己。”

　被人們倒在地的，是某位世家公子，這會額角青筋鼓起，雙目赤紅，控制不住地手腳痙攣，癲狂地喊著給他藥。

　鐘離雀在后方看見他癲狂的模樣也有些被嚇倒。

　其他人自覺遠離，眷們被保護在后，朝這位世家公子投去不敢置信的目。

　他的父母更是氣得險些暈倒。

　今日來的客人非富即貴，一半都是有職在，負責查辦蘭毒事宜的四方門統大使也在，正制著毒發之人不讓逃跑。

　鐘離雀以為出事的是自家堂姐，卻沒想到是宴會中的某位客人。

　可轉念一想，只要事發點在將軍府，金甲軍就有理由上門來，

　帝都最近本就在嚴查蘭毒，金甲軍天天在帝都四巡邏，所以來得很快，本不給孫夫人和鐘離二爺反應的機會。

　金甲軍直屬青皇，除了青皇，沒人能調，也沒人敢阻攔。

　兩隊金甲軍沖將軍府，將宴會場上的人們控制，開始檢查蘭毒相關。小隊統領奉命巡查，無人敢攔。

　鐘離雀原本在寬母親，見金甲軍場，眼前的場景都和預知對上，心底莫名發涼，想起還在院的鐘離絮和楚錦，小聲與母親代后，在守衛的掩護下退走。

　看見金甲軍查蘭毒，鐘離二爺心中有鬼，繃著臉，目不見現場有鐘離絮在，這才悄悄松口氣。

　鐘離雀還是慢了一步，金甲軍的人似乎有備而來，兩隊人馬，一隊吸引宴場注意力時，另一隊已經去了將軍府后院。

　看見眼的影停留在屋門前，似乎正要抬手推門，鐘離雀急聲喊道：“古校尉！”

　門前的古竣作一頓，回頭看去。

　周邊樹影重重，夜燈昏黃，點綴著二人不遠也不近的距離。

　鐘離雀在他回頭時腳步頓住，收斂自己的急切，不能顯得那屋中有什麼不能見人之。

　站在小道上，微微揚首看古竣，穩著氣音，不卑不道：“古校尉，出事的人是到訪賓客，并非我將軍府中人，就算要查案，也得先問清楚，不該如此急躁就來院眷居住之地吧。”

　此刻兩人不是在獵場初遇時，還不知姓名、份背景，可以自由展真實，彼此融洽談。

　站在屋門前的是威嚴的金甲軍統領，站在小道上的是矜貴的將軍府大小姐。

　鐘離雀話說得很穩，袖下的雙手卻悄悄握著，掌心溢出汗意。

　鐘離絮和楚錦就在屋子里邊，若是讓古竣發現鐘離絮瘋瘋癲癲的狀態，服食地靈水的事肯定會餡。

　前方著黑勁裝的青年，冷淡的眉眼略有幾分漠然，似乎是在執行公務，他看起來比在獵場那日還要威嚴冷酷些。

　古竣最近也是風頭正盛，來帝都封后，就節節高升，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就做到了金甲校尉的軍職。

　可見他很青皇青睞。

　鐘離雀正轉腦瓜子想該怎麼攔人，頭頂樹枝晃，一團雪白忽然探出頭來，發出討喜的吱吱聲，突然朝屋檐下的古竣飛去。

　雪飛鼠啪的一下飛到古竣的頭上。

　鐘離雀：“……”

　手了得的金甲校尉竟然也沒手攔它。

　古竣面無表地將雪飛鼠從頭上拉下來，讓它拉著自己的手臂，邁步朝鐘離雀走去，向出手，似是歸還的意思。

　鐘離雀神微怔，道：“它本是古校尉你救下的，如今傷勢也好了，你可以將它……”

　“既然是鐘離小姐悉心照料養好傷勢，那它就是你的。”古竣低聲道，“我來此一趟，也不會無緣無故帶走什麼。”

　鐘離雀被他這話吸引，抬眸去，兩人短暫的目相接，古竣率先別過眼去，朝其他金甲軍道：“回去。”

　雪飛鼠被古竣以氣震開，它一個旋就撲倒在鐘離雀手臂上著。

　見古竣等人徹底離開后，鐘離雀才松口氣。

　等回到宴場時，鐘離三叔帶著從兵家重臺調來的三百青龍軍也到了，這會正場護著鐘離族人，與古竣等金甲軍，和四方門統大使對話。

　鐘離雀看見和幾位堂哥站在一起的蘇楓，蘇楓正凝神聽他們講話，像是注意到的目，側看了過來，隔著人群眼神安。

　這悉的目，讓鐘離雀狂跳不已的心臟逐漸安靜下來。

　宴場蘭毒的風波被三叔等人解決，原本歡喜的壽辰，最后落得不歡而散，孫夫人也沒了心思，散客后神愁郁。

　鐘離雀因為要安母親，便沒有親自去送二叔一家，只讓他們悄悄接走了堂姐鐘離絮。

　翌日一早，又因為審問蘭毒一事被傳話宮。

　*

　虞歲了眼睛，了解完鐘離雀這邊的況后，又看見燕老那邊發來的傳文。

　說是楚錦離開將軍府，在回醫館的路上，鄒野喜向出手，試探實力。

　深夜的街道人，黑暗隨可見，更有利于鄒野喜游走。

　楚錦沒有乘坐馬車，而是步行回去，一個妙齡子獨自走在漆黑的街道上，從容鎮定，不見懼怕。

　鄒野喜出手的那瞬間就有不祥的預。

　游的黑影從楚錦走過的街墻上突然躥出，黑金刀旋轉時倒映一瞬淺淺月，鄒野喜出手就是殺招，刀刃順著楚錦的咽劃過，卻只割斷了幾縷發。

　楚錦反應迅速，幾乎是在黑影躥出的瞬間就有所作，瞬影躲閃的同時輕甩袖，袖中飛出的銀針釘在游的黑影之中。

　鄒野喜說試探就是試探，不會面，殺招不立馬融黑暗之中。

　只一瞬間的手，就已明白對方是個難纏之人，甚至在他出手之間就有所預料，像是方技家的預占，又或者早已察覺到了他。

　鄒野喜殺招的速度，九境以下必死。

　醫家的銀針附帶的五行之氣追蹤，讓鄒野喜跑了五里地才甩掉，又繞著帝都重復跑了一圈才謹慎斷后回去跟燕老匯報。

　楚錦著黑影消失的地方，目微冷。

　回到醫館，上二樓時，看見站在柵欄邊，雙手拄著拐杖的黑男子。

　多年過去，男人似乎沒什麼變化，依舊滿臉胡楂，雙目渾濁，一副頹廢之姿。

　醫家三圣之一，周先生。

　楚錦朝男人微微垂首：“先生。”

　周先生著天上云霧，圓月不知何時被烏云遮掩，只能瞧見些許芒掙扎著想要破云而出。

　他的余瞥見楚錦被割斷的鬢發，嘆息聲，問：“傷了？”

　“這倒沒有。”楚錦笑道，“回來的路上，被一只從里跑出來的老鼠鬧了下，也不知是誰，最近總是在壞我好事。”

　抬手了被割斷的頭發，笑意卻不達眼底。

　周先生說：“也許是鐘離家察覺到了。”

　楚錦笑了聲，轉推開門：“若是鐘離家察覺到，今日也不會邀我赴宴。”

　“先生，進屋談吧。”

　周先生側過朝門前的人看去，卻沒有作：“你去了王府，見到你娘了嗎？”

　“我去了，似乎不肯見我，也不知是不肯，還是不敢。”楚錦答道，神平靜，可話里卻有幾分漫不經心，似乎對這個話題不怎麼興趣。

　不以為意道：“本就是爹要我去的，想著見一見也無妨，誰知卻不肯。”

　“他要你來帝都，也許是想要讓你重新回到王府，可這就會讓你妹妹難辦。”周先生看向楚錦，沉聲道，“但現在他不會這麼做了，因為南宮歲去太乙后，了鬼道家圣者的徒弟。”

　“也不知鬼道家的圣者看上那個廢哪一點，十多年平之人，難道因為那半塊息壤，還能在太乙讓重獲新生不？”楚錦倚著門邊，神淡淡，話也說得不急不緩，“我也不著急回王府，比起王府，我想要的是更高的位置。先生也許不會明白，我和我爹的想法，但只請先生不要阻攔。”

　緩緩抬眸，極黑的瞳仁摻雜盈盈笑意，倒映著男人胡子拉碴的臉，緩聲說：“您若是不幫我，也請不要手，畢竟……青葵也不想與先生為敵。”

　*

　虞歲從燕老這里得知，楚錦是想讓鐘離家與蘭毒搭上關系，九流難以作為突破口，但蘭毒又快、且能證據確鑿，只要給了青皇發難的借口，鐘離家就必須死幾個人。

　但應該不會止步只讓鐘離家死幾個人的程度，而是要摁死鐘離家的所有人，讓他們沒有翻之地。

　在宴會上，楚錦雖然沒有對鐘離絮手，卻引別的人毒發，鬧出風波，再順理章地牽扯鐘離絮，也不會被人懷疑。

　就算鐘離絮這點失算了，但只要蘭毒的風波在將軍府掀起，隨后金甲軍抓獲販賣蘭毒的人，也能有由頭往鐘離家拉扯。

　只看到時候鐘離家要怎麼做。

　也許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但小麻煩不斷，一直理這些，也勞心傷神。

　虞歲著微微發亮的聽風尺，神微怔，片刻后輕輕嘆息。

　——怎麼敢用蘭毒這招的啊。

　剛起床的虞歲又倒回小床上，無意識地眨著眼，眸無神，仿佛在看很遙遠的地方，漫無目的。

　直到聽風尺嗡嗡作響，才拿到眼前來，目的是顧乾發給小號的傳文：“你不是說要合作奪取浮屠塔嗎？”

　“七日后的斬龍窟挑戰，龍尸云游會經過法家，能重新進倒懸月。”

　“我找到可以從水下進倒懸月的辦法，但有文加鎖，既然能破解通信陣，那這點文你還是能解的吧？”

　虞歲懶洋洋地點著填字格，卻沒把消息發出去，看了看傳文界面，最后直接收起聽風尺，起離開。

　我都自難保了，還幫你奪什麼浮屠塔。

　自己想辦法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