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師兄竟然真的自己找了過來。

　虞歲有點想笑,卻因為梅良玉直勾勾地盯著而不敢笑，目怯生生地看回去：“我掉下來摔了一跤，還好，只了些皮外傷,因為下雨,就到這先躲著。”

　梅良玉收回手,站起居高臨下地看著虞歲，見確實沒添什麼新傷,上沉冷的氣息收斂不。

　虞歲仰著臉看他，關切道：“師兄呢？有傷嗎？怎麼也掉下來了？”

　墜落時有一段時間無法使用五行之氣,梅良玉也不敢肯定他這師妹是淘汰了，還是仍舊活著。

　想想虞歲對修煉的執著，又覺得沒可能自毀機關玲瓏心,應該還有機會。

　好在最終他仍是找到了。

　梅良玉不輕不重地哼了聲，坐在了之前薛木石待的位置,上隨意答道：“你都沒事，我能有什麼事。”

　虞歲目隨著他坐下而轉,瞧著師兄渾的模樣,雨水從他額前發梢滴落在臉頰，似乎有點，讓他輕蹙眉頭。

　看起來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若是平日，師兄早該燃起五行之氣防，不會讓雨水沾自己半分。

　“真的沒事嗎？”虞歲問道。

　梅良玉看回黑漆漆的眼珠,在眼里瞧見自己漉漉的模樣，話里帶著點戲謔問道：“你看我有什麼事？”

　虞歲輕聲問：“師兄五行之氣逆了嗎？”

　梅良玉：“……”

　不愧是我師妹,聰明。

　“有一點。”

　死要面子的梅良玉,云淡風輕地答道。

　這下換虞歲皺眉。

　眉峰微皺,白凈的臉在火照耀下更顯幾分憨可，梅良玉覺得偶爾的蹙眉神態變化反而更抓人眼球。

　只一瞬間便令人記憶深刻。

　“有一點是什麼？”虞歲問，“是還能撐得住麼？”

　梅良玉哼笑道：“我有什麼撐不住的。”

　虞歲說：“那師兄為何不以五行之氣讓水分散去？”

　梅良玉神莫測地以目點：“師兄的事你管。”

　頗有點大人的事你小孩不要管的意思。

　虞歲卻聽得笑了。

　梅良玉剛要開口，就聽虞歲輕聲細語道：“我幫師兄把水分散去，但我五行之氣控制不像師兄你那麼準，可能有點久。”

　那雙明亮的眼眸著他，帶著平日里的溫笑意：“晚上冷寒意太重，不能讓師兄你當著我的面這種苦。”

　梅良玉聽著，不發一言，卻朝出手。

　難得師妹主要幫忙，若是不答應，反而是自己虧了。

　男人寬厚的掌心向上，在藥布之外的一節指腹還沾染著些許水漬，虞歲也朝他出手，白凈的五指扣在他掌心，控制著五行之氣蒸發他上意。

　暖意自掌心傳來，蔓延至梅良玉的四肢百骸。

　虞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問道：“之前師兄你們在前邊打起來，我和薛木石躲在后邊，也不知怎麼地面就出現裂痕坍塌了，是我們發了什麼機關嗎？”

　“不知道哪個倒霉蛋發斬龍窟的法陣機關，不僅塌了半個山崖，還發了限制五行之氣。”梅良玉面無表道，“可別讓我知道是誰這麼晦氣。”

　虞歲把他的話左耳進右耳出。

　“墜落的時候不能使用五行之氣我都嚇壞了，還以為這次肯定要死了。”虞歲皺著臉道。

　梅良玉剛想說你怕什麼，我這不是來救你了，但轉念一想，墜落的時候他好像也沒救到，到邊的話就吞了回去。

　“后來不知為何又可以使用五行之氣，我才穩住沒有徹底摔下來。”虞歲完全沒察覺出梅良玉那點小心思，繼續把人騙得團團轉，“還好我當時沒有放棄，不然在這里淘汰就可惜了。”

　梅良玉說：“確實可惜。”

　從龍尾出發，在第四天就到龍腹第八節，這樣的速度，就算虞歲不是他師妹，梅良玉也會覺得可惜的程度。

　“可師兄為什麼也掉下來了？”虞歲不解地看著他。

　梅良玉覺得這話問得有點欠揍。

　“我不準你掉下去。”梅良玉冷酷道，“所以我也掉下來了。”

　虞歲聽到了明確地回復，反而愣住：“萬一淘汰了怎麼辦？當時不能使用五行之氣，師兄應該也一樣吧，我都嚇壞了。”

　“我膽子比你大，沒被嚇。”梅良玉懶聲道，“何況我說過，我會救你，會帶你去龍頭拿天機。”

　他說出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若是不能做到，他也不會說了。

　虞歲懵懂道：“可若是師兄被淘汰了，那不是更可惜嗎。”

　梅良玉卻道：“你這次拿不到天機才更可惜。”

　不僅可惜，還會像曾經說過的那樣，“學不會就會死”，沒有自保能力的青郡主，會死得很容易。

　既然虞歲曾直白地說過這種話，梅良玉又怎麼好意思讓真的去死。

　他看回虞歲懵懂的眼眸，用不容置疑地語氣說道：“你一境就擁有鬼道家的天機，這很威風；我有一個才一境就會天機的師妹，我也很威風。”

　“……”

　虞歲沒忍住，別過臉去撲哧笑出聲來。

　梅良玉能到搭在他掌心的手指都輕輕抖，不由挑眉，笑什麼呢。

　虞歲話里還帶著摻雜笑意的音：“師兄，正因為我才一境，所以淘汰了也沒什麼可惜的。你是甲級弟子，在這里就被淘汰，而且還是為了救我才淘汰，那你的競爭對手們做夢都會笑醒的。”

　“我不覺得救你被淘汰有什麼好可惜的。”梅良玉好整以暇地著，發梢上的水意了許多，臉上水痕也徹底消失，話說得很穩，“師妹，別把自己看得太低。你在青對南宮王府來說或許沒那麼重要，但在太乙，也沒你想象得那麼不重要。”

　話說得有些繞，虞歲卻一下就聽明白了。

　“至在我帶你拿到天機之前，你很重要。”梅良玉說到后半段輕聲冷笑，“而我的競爭對手們這會開始笑就太早了。”

　虞歲目微怔地看著他。

　黑幽的眼中倒映著山壁上跳躍的火，明明滅滅間，約還能瞧見梅良玉俊雅清冷的面容，虞歲見過很多長得好看的人，男人人都有，有一眼就覺驚艷的，也有久看不厭的。

　但眼前的男人，長得十分好看，帥氣俊朗，虞歲卻覺得應該歸為不會忘記的。

　片刻之后，著梅良玉的眼眸才恢復往昔帶點溫笑意的模樣。

　“還好師尊只收了兩個徒弟，若是多了，我怕師兄你都救不過來。”虞歲溫聲語地調侃。

　梅良玉卻淡聲道：“師尊也收不到第二個你了。”

　這天下就一個南宮歲。

　自從知道虞歲只有一半息壤，另一半在母親素夫人那，而素夫人還想殺了虞歲奪回息壤，梅良玉便不敢想象在青過得什麼日子。

　要說虞歲在青吃不上飯被打被罵梅良玉都不會懷疑。

　哪怕看起來不會這樣，但他就是會信。

　因為他覺得虞歲活得太小心翼翼了。

　梅良玉認識許多被家里人寵著長大的孩子，就算不是寵著長大，也有健康正常的家庭氛圍，他們格各不相同，卻也不會像虞歲這麼別扭可憐。

　這些孩子們想要什麼就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每天開心傻樂，遇到修行煩惱該撒潑就撒潑，該努力就努力。

　世上太多這樣的普通人。

　所以顯得他的師妹一點也不普通。

　面對這樣的師妹，你和一起別扭是沒用的，必須把話直白地告訴。

　梅良玉要虞歲知道，這不是青帝都，這是太乙。

　你來到新的地方，有了新的開始，可以去結新的朋友，你可以變得比從前更厲害，你能更好地保護自己。

　虞歲輕扣在梅良玉掌心的手指，逐漸到了暖意。

　梅良玉卻收回手道：“手酸了，換。”

　虞歲呆了一瞬。

　梅良玉無聲看回去，像是在問有什麼問題。

　虞歲沒說，任由師兄換了只手托著的五指。

　總覺得師兄他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有些氣。

　山谷里雷鳴風聲不停，暴雨不歇，虞歲不時朝外看一眼，渡去的五行之氣已經將梅良玉上的水分散去，虞歲收回手時，梅良玉也收回手。

　“師兄，你先歇息吧，我守夜。”虞歲乖巧道，“你五行之氣不穩，若是徹底逆了就麻煩，我們休息一晚上，等天亮再趕路。”

　梅良玉姿態懶散地靠著山壁，瞇著眼看：“同樣趕了一天的路，還墜崖了驚嚇，你怎麼睡不著？”

　為什麼睡不著。

　虞歲收回看著夜雨的目，轉向梅良玉，輕聲嘆氣：“已經太多年了，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

　梅良玉目古怪道：“你該不會是因為怕被人刺殺所以晚上都不敢睡？”

　“倒沒有怕到這種程度。”虞歲莞爾道，“不過說起來，想殺我的人，大多時候都在晚上行事。”

　梅良玉說：“晚上確實適合殺人。”

　虞歲驚訝地看著他：“師兄，你似乎很有經驗。”

　梅良玉閉上眼道：“我睡了。”

　虞歲單手托著臉頰，輕輕眨眼看著他閉眼的模樣，片刻后，梅良玉語調不輕不重道：“看外邊，別看我。”

　“噢。”虞歲聽話地轉開視線，看外夜雨。

　說睡了的人反而緩緩睜眼，朝對面的看去。

　白凈的面容被火焰渲染得微紅，眉眼靈，似察覺什麼，沒有轉頭，只微微彎眼笑道：“師兄，別看我呀。”

　梅良玉閉上眼。

　夜雨猛烈，敲打山石。

　虞歲始終看著外，瑩瑩眼眸里的笑意一點點淡去，歸于平靜。

　似乎是覺得師兄睡著后，才看回去。

　虞歲第一次如此耐心地打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