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歧路的試煉已經被異火燒毀,虞歲漫步走出去,也算是通過了。
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梅良玉,卻能從臉上看出幾分怔愣,好似還沉浸在之前的試煉景象中,緒還沒有全部收回來。
梅良玉本想再懟兩句的,瞧見一言不發地模樣,又覺得沒意思,說干嘛,哪知道三千歧路有多可怕。
肯定也想不到會引發異火和古龍力量相沖,還把兩位圣者引過來了。
這些顯而易見的事,確實沒必要再對虞歲嘮叨什麼。
梅良玉著緒,只冷冷道:“下次換名字。”
虞歲點點頭,目越過他,看向后方的海域,就地蹲下,雙手曲折放在膝蓋,同大海的一樣漂亮的藍擺曳地,輕輕拂過沙地。
“師兄,我想一個人靜一會。”著海域發呆道。
梅良玉木著臉說:“這地就這麼大,我能去哪,你就當我不存在。”
他剛想繞路去虞歲后邊,讓視線只有大海,沒有活人。
虞歲卻輕聲道:“你離開龍頭不就好了?”
梅良玉頓住,背對著星辰海域,居高臨下地盯著蹲下一團的人,上說著漫不經心的話,目也輕慢地看了過來。
虞歲著梅良玉,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麼,甚至帶著幾分惡意的語氣。
師兄知道有異火,哪怕在剛才沒告訴法家于圣和名家朱老,但出去后也會告訴師尊,他只是在選擇想告訴的人而已。
瞧他剛才面對兩位圣者瞞異火時繃的模樣,虞歲就想笑。
從前確實做不到毫無顧忌地燒死陌生人,所以忍了。
但憑什麼只有我因為異火的存在這麼難呢?
你也嘗嘗瞞異火時的狼狽和恐懼啊。
異火能燒毀任何九流,就連神機也無法抵擋,眨眼間就能讓你化作焦尸枯骨,完全掌握你的生死,你卻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發。
而我就在你眼前,我們隔著如此近的距離。
你知道的異火就在你面前。
你也一下這份恐懼吧。
憑什麼只有我呢?
虞歲著梅良玉的眼里有若若現的星海,幽藍的芒盈滿眼眸,本該是憂郁溫的。
打不過梅良玉。
也打不過常艮圣者。
更打不過太乙的諸多圣者。
對上這些人,實力懸殊太大,毫無勝算。
梅良玉知道了有異火,虞歲甚至覺得有幾分輕松。
你說出去吧。
師尊知道的時候,也是我燒毀太乙的時候。
虞歲想到自己死前唯一有信心的事是能放異火燒了整個太乙,不由覺得可憐又好笑,帶著點點笑意別過眼去,看回海域,語氣仍舊帶著似有若無地惡意道:“師兄怎麼還不走。”
為什麼非要留在這礙眼?
虞歲在三千歧路中被勾起的憤怒和怨恨,沒能被平息,并在此刻發泄在了梅良玉上。
“南宮歲。”梅良玉冷冷地看著,“你有脾氣的啊。”
他朝虞歲走去:“跟我發脾氣?”
剛還想繞路去后邊的梅良玉,這會徑直走到虞歲前,將的視線全部占據,讓沒法去看后方遼闊的大海。
虞歲的視野被梅良玉侵占,不得不抬頭才能看清他的模樣。
他黑的襟因為海風吹拂輕翻,一縷細長墨發被吹起,劃過他黑睛微藏的丹眼,雖然收斂了冷意,卻還是會因為那微微上翹的眼尾而平添幾分迫。
虞歲從他眼中看見自己,尖銳、冷戾、不可理喻。
“我沒有。”低聲說著,別過視線。
“沒有跟我發脾氣,”梅良玉問,“還是你沒脾氣?”
虞歲低頭看沙地:“都沒有。”
梅良玉聽笑了,他蹲下,個子依舊比虞歲高一截,長臂出攬著虞歲的后頸,將往前一帶,幾乎與自己額頭相,卻又隔著幾寸距離。
他輕聲漫語,可吐字的每一瞬都帶著威:“師妹,別這麼快認慫,你再我走試試?”
梅良玉可不是傻子什麼都聽不出來,相反他極其敏銳,尤其是針對自己的惡意,也聽得出此刻虞歲不是在他走,而是讓他滾。
兩人的距離忽然拉近,變得更危險。
虞歲認為這樣的距離下梅良玉本無可逃,異火自燃將燒起來的時候,師兄反而會比自己還先死,他怎麼還敢靠過來。
“你就沒點怕的嗎?”虞歲這話問得有點無奈。
“有啊。”梅良玉低沉的嗓音帶著點冷冷笑意,“怕你跟我發脾氣,多威風。”
虞歲靜靜地看他片刻,忽然覺得無所謂了。
世上千奇百怪之如此之多,每一樣都比強大,暴異火只是時間問題而已,本藏不了一輩子。
就連比異火更深的,來自天外的,也可以被三千歧路窺探,那在這世上還有什麼能藏的呢?
只要想到有人因為異火而殺,那這些人也活不了,虞歲就靜下心來。
虞歲眨了眨眼,短暫的閉眼睜眼,瞳眸中倒映的仍舊是近在咫尺的梅良玉。
等出了斬龍窟后,師兄若是把有異火的事告訴師尊。
那就一起死好了。
“師兄。”虞歲腦袋往前輕輕撞了下梅良玉的額頭,目也變得像從前一樣和,額頭的溫熱倒是讓梅良玉愣了下。
虞歲說:“我不是你一境就拿到天機的師妹,還不夠威風。”
人的心境變化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仍舊不想死。
但又沒那麼害怕了。
梅良玉能覺到虞歲上那尖銳的氣散了,惡意和戾氣都藏了起來。
他只當虞歲是從三千歧路中回過神來,不打算去深思其他。
“去鄴池選你的天機。”梅良玉收回手,側過去,讓虞歲看見前方海域。
虞歲雙手撐著膝蓋站起,一言不發地朝海水中走去。
梅良玉著虞歲消失在海水中,耐心等著,腦子里正思考是等師妹拿到天機就出斬龍窟去,還是折回去看看鐘離山。
海浪忽然變得洶涌,瘋狂打著浪卷,夜里星空中劃過數道流星,朝著道家試煉場墜落。
梅良玉看得眼角輕,目順著墜落的流星看去,道家那邊又怎麼了?
*
虞歲走海水中,就見前方天大綻,從夜晚來到白日,水天一相接,站在海面上,一時竟不知天在何。
之前被三千歧路剝離的鬼道家九流這會全都還給了。
虞歲眼前閃過無數鬼道家的符文,屬于這些天機標志的金符文在前方閃閃發,仿佛是金的星辰,將這一整片天空點亮威嚴又神的金。
梅良玉之前告訴過,鄴池選天機只有一次機會,必須想清楚了再下手。
可只看符文能看出什麼來?
連名字都看不出。
虞歲暫時將其他事拋去腦后,專注眼前的鬼道家符文,金的符文排列長線在前方繞圈,流緩慢,一圈接一圈,纏繞著這片天地將圈攬其中。
九流是對的統稱,天機則是同類型九流的極限,可以靠對九流不斷的磨練升級,從而學會天機。
龍頭“鄴池”賜予的傳承印記,相當于把一級的九流,直接提升到滿級的天機給你。
可是這也太多了。
虞歲若有所思,鬼道家有這麼多天機嗎?看起來仿佛千上萬的符文,要從這麼多里面挑選,也有些考驗。
鄴池似乎沒有時間限制,虞歲考慮了許久,最后決定靠知挑選。
閉上眼,耐心地知周遭的五行之氣,也溫和地傳達自己的意思,去尋找最適合自己的符文。
金的符文從邊飛過,一個個接連消失,海天之間的金星辰逐漸去,不知過了多久,只剩下七八道金的符文停留在前。
虞歲緩緩睜開眼,著這七八道符文,突發奇想,施展天目朝它們看去。
眼中流轉瑰麗芒,之前只能看出符文上金璀璨,如今卻能瞧見符文中五行之氣的強弱,虞歲見遠的天逐漸暗淡,心中一跳,該不會是有時間限制的吧。
虞歲沒再猶豫,選了符文之中五行之氣最強的那個。
出手時,金的符文變化做金線順著的指尖傳意識深,牢牢刻印在靈魂最深,為所用。
鬼道家天機·攝靈。
虞歲還沒來得及去忽然充盈的力量,就被趕出鄴池,回到夜晚的沙地上,看見梅良玉正抬頭著天幕。
海風如這夜晚一樣溫。
吹著男人發輕晃,他微微仰頭,棱角分明的臉陷平靜之,從虞歲的角度,能瞧見他漆黑的眼眸被染上幽藍的星辰芒,沒有憂傷,只覺無比溫。
虞歲喊師兄的話到了邊也頓住,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誰。
梅良玉察覺到虞歲出來,這才沒看天幕,黑瞳朝眼尾輕移,眼中的星散去。
“選好了?”他主問道。
虞歲點點頭,著眼前著眉頭,聲冷冽的人想,剛才的溫想必是錯覺。
“那行。”梅良玉頷首道,“你是要現在出斬龍窟,還是如何?”
虞歲聲道:“我想回去再看看,一路來得太忙,覺錯過了很多東西,師尊也說斬龍窟里并非鄴池值得探究。”
梅良玉心想,你膽子是真的大,還想探究鄴池以外的存在,也不怕再遇上第二個三千歧路。
虞歲有瞬間懷疑梅良玉到底知不知道有異火,之前的行為雖然也反常,可在這反常之冠以知曉異火的為前提,也很奇怪。
不相信梅良玉對異火沒有半分恐懼。
師兄雖然聰明,有心機,實力強,但也做不到面對時,將對異火的恐懼藏得一分不吧。
這樣奇怪的覺是從神木種子占卜開始的,于是虞歲又道:“師兄,我想回去試試神木種子占卜。”
梅良玉噢了聲,說你去吧。
反正你也見不到神木種子。
虞歲說:“可是我又有些害怕,師兄能陪我一起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