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不了。”梅良玉神淡淡道,“你已經到過鄴池,拿到了天機,沒法再回到龍山,只能回龍腹。”
雖然還能回龍腹,卻無法淘汰任何弟子,否則對其他人不公平。
虞歲倒是沒想到這—點。
梅良玉很自然地換了話題,轉離開:“道家那邊靜也不小,你可以去龍腹看看能不能遇到薛神算。”
“薛神算”這個稱呼從師兄里說出來,倒是讓虞歲覺得骨悚然,哪哪都不對勁。
虞歲著他越走越遠,猶豫了下,還是問道:“師兄,你去哪。”
“龍山。”梅良玉頭也不回道。
師妹小心思和小作也不,既然說想一個人待著,那就放一個人好了。
繼續跟在邊看著,對師妹來說也未必是好事。
經過三千歧路里異火跟古龍力量相沖的事后,應該也知道斬龍窟有多危險,會更謹慎些吧。
虞歲目送梅良玉離開龍頭,放了一顆五行核跟著梅良玉,瞧見他出龍頭站在龍山頂的一幕,外邊天大綻,已是新的一天。
梅良玉站在原地像是沉思片刻,隨后確定方向,風離去。
虞歲手了眼睛,知道就算回到山谷也見不到神木種子,只是想再探探師兄的反應。
師兄問他死了自己會不會難過。
想必是在神木種子的預占中看
可這會跟我有關系嗎?
還是想轉移話題才隨口問的。
明明一直有信心帶能闖過三千歧路的人,卻在真正要闖關時,導放棄,隨后就發了斬龍窟里古龍的力量,是有所預料才這麼說的吧。
不管怎麼看,師兄都是知道的,否則何必當著兩位圣者的面說謊掩護。
以師兄的作風,他確實不會隨便告訴其他人,但他一定會告訴師尊。
他也許是想這種麻煩事就給師尊去理,讓師尊去做決定。
虞歲著梅良玉消失的方向,冷不防想起之前在龍中魚和懸崖山中的一幕幕,有的事,只要和異火對上,就會變得不一樣。
何況他們相時間確實短。
師兄也許會因為的境有一時的憐,但跟異火滅世比起來,這份憐實在是不值一提。
虞歲黑長的眼睫輕,轉瞬收斂所有緒,離開龍頭。
*
斬龍窟將從龍頭送到龍腹十二節的某個傳送點,因為是隨機傳送,目前又只有和薛木石兩個人到過鄴池,所以周圍都沒人。
虞歲點開地圖找薛木石的位置,發現他在別的傳送點,便趕過去找他。
既然他能從龍頭傳出來,說明是虛驚一場。
虞歲從傳送陣出來,見薛木石蹲在口看螞蟻搬家,螞蟻隊伍在地面走出一道黑線,薛木石則看得聚會神,察覺到有人來時才回頭。
前方仍舊是不到盡頭的叢林,和挨著山的河流。
綠樹蔭,頂著葉片或者食殘渣的蟻群正想辦法過河。
虞歲走到他旁說:“試煉時你那邊有靜?”
薛木石點點頭,出虛驚一場的表:“斬龍窟殘存的古龍力量忽然出現,似乎是察覺到異火了,但消失的很快,巡邏的圣者趕過來,因為我上有咒印,他們便誤以為是家的咒印才引起的力量波。”
這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若是以前,虞歲還會問兩句是什麼樣的咒印才會讓兩位圣者信服,但現在覺得這也沒什麼重要的,肯定是薛木石那位家的圣未婚妻給的,就更不想問了。
“你那邊還順利嗎?”薛木石問。
如果古龍能察覺異火的存在,那這邊也不好過吧。
虞歲說:“瞞過去了,名家的朱老和我父親關系不錯,所以不會太追究。”
模糊重點回答后又提起別的話題:“鄴池闖完了,該想辦法解決浮屠塔的問題。”
薛木石提議:“看顧乾能不能拿到吧,我們先去名家的逍遙池等著?”
虞歲也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隨口答:“他還在十一節,等他先去逍遙池了我們再去。”
薛木石呆呆地看著:“你怎麼知道?”
虞歲也疑地看回去:“因為我知道大部分弟子在斬龍窟的位置啊。”
薛木石表更糾結了,又問:“你怎麼知道的?”
虞歲表遲疑一瞬:“我之前沒說嗎?”
你沒說啊!
薛木石目佩服地著:“你只說了可以更改斬龍窟地形,沒說還可以看到其他弟子的位置。”
虞歲哦了聲,懶洋洋道:“我以為你很聰明,你能猜到的。”
薛木石覺得南宮歲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但又說不上來。
兩人都蹲在山口看螞蟻搬家,薛木石積極發問道:“我之前想到,顧乾既然安排了人在龍尾等候,但要人帶著浮屠塔從龍腹十二節趕回去龍尾,也很有風險。如果是這樣,他也沒必要專門讓人在龍尾等著,直接讓在十二節的人帶回去就好了。”
虞歲雙眼眨也不眨道:“嗯嗯。”
薛木石又道:“會不會是他有辦法直接把東西傳到龍尾去?”
虞歲轉了轉眼珠。
薛木石不太自信,卻還是道:“聽你說龍尾那邊也不止那一個傳送點,可他卻讓人選了固定的位置。”
“如果可以直傳到龍尾,那我們在逍遙池蹲守反而虧了,得讓一個人回龍尾去。”
虞歲聽完,慢吞吞地出聽風尺,隨口道:“我讓衛仁去。”
“你怎麼跟衛仁說?”薛木石覺虞歲的每一步都出乎意料,讓他震驚不已。
虞歲言簡意賅道:“發傳文。”
薛木石:“斬龍窟里不是限制聽風尺嗎?”
虞歲仍舊漫不經心道:“它限制它的,我發我的。”
言下之意,我想發就發,它攔不住我。
薛木石不敢相信地盯著虞歲:“那、那衛仁會答應嗎?”
虞歲手指輕輕點著填字格,聽風尺上幽綠的芒折在清冷的眼眸:“衛仁這種事都辦不好,那他也就沒用了,他若是沒用,會死得更快。”
農家暴,會先被學院的農家圣者和諸多十三境教習弄死。
素夫人那邊,他背叛紀書言的事暴,那也會被農家組織的人弄死。
他若是想不出分離息壤的辦法,還幫不了忙,就會被虞歲弄死。
衛仁的境跟滅世者比起來也好不到哪去。
薛木石震驚的手段時,也終于確信,衛仁是被南宮歲徹底拿了,雖然大家都知道彼此的部分,但這些跟異火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虞歲已經不確定出斬龍窟未來會變什麼樣,但大概率會毀滅,既然如此,也不想再累藏著掖著,與其藏著讓自己怕,不如讓別人更怕一點。
*
衛仁早就回學院養傷了。
黑胡子打包給他一大堆珍貴藥材和靈丹,因為虞歲說過要把他治好。
若是在外城久待,說不定會遇上麻煩事,還是回學院安全些。
斬龍窟挑戰的熱鬧衛仁也沒去湊,梅良玉不在,他一個人獨宿舍,十分快樂。
醫館也不用去,掌心里麻麻的丹藥丸子全都一口悶;自己調藥涂抹,背上涂不到的就讓鬼甲天蛛拉蛛幫忙。
了就讓學院齋堂把吃的送上門來,只需多給點食費。
衛仁覺得自己總算過了幾天舒心日子。
他躺倒在床上,放空大腦什麼都不想,鬼甲天蛛倒吊在他床邊,左右搖擺晃來晃去,放在床頭的聽風尺嗡嗡作響。
衛仁不理。
估計又是教習喊他去聽課,傷還沒好,懶得去,讓教習看到他這幅鬼樣子,又得問東問西絮絮叨叨半天。
衛仁耷拉著眼皮,翻了個,知道虞歲進了斬龍窟,也知道斬龍窟里沒法用聽風尺,所以完全沒往那方面想。
他閉上眼,繼續快樂休養。
衛仁這會只想:梅良玉可千萬別那麼快回來才好。
*
虞歲跟薛木石坦白后,就當著他的面,明正大地玩聽風尺,和鐘離雀發傳文聊天。
薛木石最初還有些好奇地問相關的問題,但他重點還是在浮屠塔上,對虞歲的個人能力雖然驚艷,卻沒有過多深究。
“衛仁應該不知道浮屠塔是什麼吧。”薛木石沉思道。
虞歲說:“他可以知道浮屠塔是什麼,但最好別知道天字文能做什麼。”
“他被你毀了修為,降至一境,五行核也損,能從甲級弟子手里拿到東西嗎?”薛木石有點擔心。
虞歲卻晃了晃手中聽風尺道:“我也會幫忙的。衛仁雖然降至一境,但農家的能力似乎并不會隨之降低,至他養的最厲害的鬼甲天蛛不會,好歹是他組織里最優秀、最有天賦的那個人,總該有點手段。”
薛木石聽后,對衛仁又有了幾分信心。
因為出了斬龍窟后未來不控制的影響,虞歲對拿到浮屠塔碎片的執念沒有之前那麼大,畢竟很可能出去沒兩天就份暴要死,但也不想讓顧乾拿到,與其讓顧乾拿了,還不如給薛木石。
虞歲點著填字格,神頓了頓,輕聲問薛木石:“高天昊真的是我師尊發現的嗎?”
薛木石點點頭:“確實如此。”
他看了眼虞歲,見沒有因為自己的回答而出難過的表,心里才覺微松,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要說安吧,看起來好像也不需要。
倒是虞歲自然地開啟新話題:“我剛想到一點,斬龍窟里可以靠數山制造那麼多人造景,是不是也可以制造一個新的‘浮屠塔’,造個贗品能騙騙他們就行,否則他們一出斬龍窟就會發現東西沒了,到時候龍尾的弟子都會被懷疑,衛仁不好。”
薛木石難得雙眼一亮:“這倒是可以,但是贗品能造嗎?”
虞歲歪頭看他:“我不知道它長什麼樣,你會畫畫嗎?畫來看看。”
薛木石:“我會。”
他點著頭,信心滿滿,卻道:“但是沒有紙筆。”
兩個蹲在山口看螞蟻搬家的人彼此對片刻后,默默起,去攔截其他闖關的弟子,尋找紙筆。
距離十五日還有好些天,他們有的是時間準備,就連顧乾都沒有到十二節。
虞歲問薛木石,什麼樣的弟子進斬龍窟會帶紙和筆,薛木石很老實,不太會撒謊,所以他說不知道。
他們靠數山更改地形和法陣打劫了不弟子,虞歲負責把人困法陣暈倒,薛木石負責去搜尋找,發現沒有紙和筆就換下一個目標。
如此找了十多人后,從白天找到黑夜,才總算從一個醫家弟子上找到隨帶著的記錄冊子和炭筆。
就在靠近花海的傳送點附近,周圍都是麻麻的花草,藍白紫黑的小花一堆,醫家弟子就昏迷在花海中,虞歲正低頭看他。
是個看起來跟年紀相仿的年,瞧著也不是很厲害,但看他冊子上記錄的醫家知識,又會覺得他很用心努力。
虞歲朝坐在花海中,提筆畫畫的薛木石看去,他看起來也很認真,虞歲便沒有出言打擾。
虞歲一直使用控魂二重過五行核在盯梅良玉那邊。
師兄白天就跟鐘離山他們匯合了,簡單的互換信息后,就因為附近的毒蟲攻擊,以及其他弟子的攻擊而起手來。
一整天幾乎都在打來打去,能走到龍山的弟子都有點實力在上,梅良玉也不似帶的時候那麼輕松。
梅良玉出了龍頭回到龍山,五行之氣繼續流失,此刻天剛黑,他們隨著溪流走進山谷中,看見從溪水中躥出來的兵陣傀儡,和帶虞歲走的時候不一樣。
該不會連兵陣傀儡都異火影響吧。
梅良玉盯著滿是落花的溪流陷沉思。
走在前邊的年秋雁回頭見他還沒走,便過來手攬過他肩膀帶著他往前,道:“走了。”
“你們方技家的神木種子占卜準嗎?”梅良玉冷不防地問道。
年秋雁聽得愣住,虞歲也愣了下,沒想到師兄問得這麼直接。
“神木種子這種級別,還行吧?占卜也得準心意才行,毫無預兆或者沒有明確心意去占卜的況下,出現什麼的都有,你可以說它準,也可以說它不準。”
梅良玉面不改道:“我是有明確心意的前提去占的。”
年秋雁驚訝地看他,隨后話里的笑意加深:“梅梅,你是不是沒聽說過咱們方技家的咒言,找神木種子占卜的人,下輩子就會變一棵神木。”
梅良玉冷笑:“下輩子變什麼關我現在什麼事。”
年秋雁收回搭在他肩膀的手,慢悠悠道:“我們可謹慎得很,認為這咒言是真的,就算神木種子在我面前,我也不會找它占。”
頓了頓,又睜只眼閉只眼地看梅良玉:“神木種子在哪?”
梅良玉漫不經心道:“不知道。”
年秋雁:“你不是找它占了嗎?”
梅良玉睜眼說瞎話:“沒有。”
“你這話我該不該信。”年秋雁了下,“你下輩子要是變一棵神木可怎麼辦,我下輩子可不想當方技家弟子。”
梅良玉往前走去,漫聲道:“那你下輩子放把火把我燒了就行,我趕著去下下輩子。”
年秋雁聽得笑了,邊走邊問:“你是不是占到什麼棘手的問題了,說來聽聽,萬一還有解。預占也有兩種極端,一種你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一種看見了就可以改變,你是哪種?”
梅良玉沒答。
虞歲看見他們一行人徑直離開山谷,沒有多做停留。
還沉思年秋雁說的兩種極端預占之中,忽然聽薛木石說:“畫好了。”
有些快。
虞歲瞥眼看去,薛木石拿著冊子舉起手,畫紙面對著。
白紙黑畫,十分顯眼的對比。
方是方,圓是圓,十分標準,但連起來就不知道這紙上畫的到底是什麼玩意。
虞歲看看畫,又看看老實的薛木石,眼皮輕跳,神漠然道:“你說你會畫的吧。”
薛木石第一次見虞歲出這種神,莫名到有些迫,有點不敢看。
“就是這個樣。”薛木石著頭皮道。
虞歲垂眸盯著他,食指輕輕劃過頁面,嘶啦一聲,將這一頁撕下來,對折后再當著薛木石的面撕碎片,以周天火燒毀。
薛木石:“……”
*
薛木石把紙和筆還給醫家弟子,耷拉著腦袋跟著虞歲離開。
虞歲走在花海中,給仍舊沒有回應的衛仁發傳文。
淺眠的衛仁被聽風尺嗡嗡作響的聲音吵醒,他著眉頭,閉著眼,神不耐,手去拿聽風尺。
這教習就不能去找別的弟子嘮叨嗎?
衛仁艱難地睜開眼,看見南宮歲的銘文界面一直在跳,正給他發同一個的符文:“?”
“……”
南宮歲?
衛仁瞳孔放大,瞬間翻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