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看了梅良玉好一會,見他沒有要醒的意思,才重新看回桌面地圖,仔細想了異火降臨前幾百年:
那時候滅世者不會被異火燒死,還能無負擔地使用異火力量。
也就是說,異火以前是可控的。
虞歲再次想起小時候將那一簇小火焰托在掌心的景,再看后半段的記錄,異火沉寂后再出現,釋放異火的能力因人而異。
有的滅世者只能釋放一次。
有的滅世者釋放三次后,就會被異火一起燒毀。
異火在變化,但參與水舟計劃實驗的滅世者太了,又沒有對外公布過,所以世人對異火的了解十分有限。
虞歲也沒有在字畫中發現五位滅世者有死亡共的記錄,是不知道,還是以前沒有發生過。
這次六國和太乙決定重新啟水舟計劃,是不是從于賢那里得知了死亡共的消息。
是想先控制住滅世者,不想花費大力氣與之敵對?
于賢從暴份到死亡,沒有經歷太長時間,而他本人也沒什麼戰斗力,比起別的滅世者,幾乎沒怎麼費力氣就殺了他。
虞歲仔細看著地圖上的分布位置,六國各有各的小心思,也許是因為浮屠塔的事,接下來天下將,所以不想讓滅世者在這時候鬧事出來,擾他們的計劃節奏。
看著西南海域方向的水舟位置,手指輕點小船的標志,它便一左一右晃了會。
水舟。
若是去水舟,哪怕不死,也等于失去了自由。
虞歲沒有過多考慮水舟相關。不會去的。
薛木石若是想跟涂妙一在一起,也不會去,剩下三個滅世者,從前幾次的通來看,也不會是要乖乖去水舟當小白鼠的格。
至于高天昊說的,天字文里藏著可以剝離異火的說法,虞歲還有些存疑。
畢竟高天昊沒有功做到。
明天就是月底,月圓之夜,虞歲將文都發給了顧乾,李金霜和荀之雅談過后,荀之雅還是決定邀一起幫忙。
虞歲想起異火和息壤這兩個麻煩,不由手按了按額,目前來說,還是多學會點九流更有用。
異火在變化。
這點讓虞歲若有所思,的視線無意識地上移,掃過梅良玉時怔了怔,心靜了幾分。
還有個比更沒頭緒的人。
師兄若是一輩子不出太乙,有常艮圣者罩著,也不會難過到哪去。
可人都是向往自由與未知的,更別提師兄這種脾反骨的人,但他也是深思慮過的吧,知道若是找回記憶,一定會面臨某種艱難的選擇。
若非顧乾巧讓梅良玉想起了部分記憶碎片,師兄也不會做出這種決定。
虞歲猜測顧乾和梅良玉兩人的世,等到天微亮,異火灼燒的痛減弱后,在椅子里睡著了。
等梅良玉醒來時,虞歲才剛睡沒多久。
在不悉的陌生環境醒來,梅良玉最初是戒備的,黝黑的瞳眸掃過對面的人時定了定,將周冷意一點點收斂起來。
桌上的字畫仍在,虞歲不知道該如何收起來,又不想吵醒梅良玉,他看起來也累的。
梅良玉瞥了眼屋門,能察覺時間變化,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他睡著了,師妹卻沒醒他。
長梳椅背將虞歲整個包裹其中,曲著腳,挨著椅背,雙手枕在椅子扶手上,把自己小小一團,長發和擺垂落在地,睡安靜乖巧。
梅良玉就這樣靜靜看著,沒有作,也沒有出聲醒。
屋封閉的環境,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在寂靜之中,他凝視著對面的人,心底滋生一些難言的緒。
昨夜的燭已經燃盡,沒有點燈的堂屋昏暗,桌上發的字畫隔在兩人之間,那流的清水和燃燒的火焰糾纏在一起,彼此難分難舍,流在玄古大陸的每一。
梅良玉判斷自己是否喜歡一個人,最明顯的就是和這個人獨時,心里是想要快點離開,還是想多待會,又或者無所謂。
師尊不是一直都在鬼道圣堂的,從前他去鬼道圣堂時,只有虞歲在,便算作是二人獨。
梅良玉最初會覺得沒什麼意思,待一會就走了。
但漸漸地,就算鬼道圣堂只有虞歲一個人在,他呆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虞歲是個虛心好學的孩子,遇到不懂的問題,會主問梅良玉,但凡梅良玉有一次不理,就不會問第二次了。
梅良玉能覺到自己和虞歲獨時,心深升起的些許歡愉,和一滿足。
哪怕就這樣什麼也不做,只是看著,竟然也不覺得膩。
梅良玉還在想自己耐心什麼時候這麼好了,就聽見屋外傳來敲門聲。
節奏不徐不疾,主人的聲音也偏向溫:“歲歲,我給你帶了早膳。”
梅良玉本想把外邊的聲音屏蔽,不讓他打擾虞歲休息,師妹本就不怎麼睡得好,能睡的時間都得珍惜。
誰知虞歲太敏,察覺有其他人靠近后便醒過來了。
手著眼睛,一邊坐直子,睡眼惺忪地著梅良玉,表有些呆木,看不出喜怒。
“讓他喊,你再睡會。”梅良玉說。
虞歲才轉腦袋朝門口看去,能瞧見門上一抹不太顯眼的影子。
門外的顧乾喊道:“歲歲。”
“師兄。”虞歲起,也沒問梅良玉什麼時候醒的,手點了點桌上發著的字畫,示意他收起來。
梅良玉輕抬眼皮,見還是要去開門,這才揮手將桌面字畫抹去。
“你先過來。”梅良玉招呼虞歲,讓到自己前來,再抓著虞歲的手道,“把臉,清醒些。”
就這麼一副又呆又可的樣子去開門,顧乾不得眼睛都看直了?
虞歲任由梅良玉抓著的手,再揪著袖,在臉上胡了一通,確實讓徹底清醒了。
看著眼前的男人,冷靜道:“師兄——”
梅良玉了下的臉,話說得漫不經心:“要我藏起來的話就憋著別說了。”
虞歲把到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慢吞吞地走去開門。
梅良玉著的背影,皺眉無聲冷笑,還真是要他躲起來。
屋門一開,梅良玉也跟著抬頭看去,不太刺眼的亮照進來,顧乾帶著笑的那張臉也照進他冷冷淡淡的眼眸里。
“歲歲——”顧乾剛開口說了一句話,就注意到后邊的梅良玉,他坐在堂屋長桌后,神態自若,卻讓顧乾看得怔住。
梅、良、玉、為、什、麼、在、這!
顧乾今兒心本來不錯,昨日因為更換宿舍的事,他跟虞歲談過。
虞歲說是不是兩年多不見,他們變得生疏了,但是變得生疏也很正常,顧哥哥邊有了更多更好的朋友,也衷心為顧乾到高興。
顧乾越聽越覺得心酸,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對虞歲的照顧屬實不夠,若是就此讓他們變得生疏,顧乾是絕對無法接的。
虞歲和舒楚君相不開心,想要更換宿舍,那就換好了。
顧乾會讓自己做的更好些,但他不可能接梅良玉的存在。
“他怎麼在這?”顧乾直接問道,眉頭皺,嫌惡的態度如今是一點也不藏。
昨日顧乾也和虞歲攤開說明白了,梅良玉可以是的師兄,但也只能是師兄。
他和梅良玉之間是敵對關系,這點不會因為虞歲而改變。
梅良玉冷淡地掃了眼顧乾,便收回視線,十分自然地拿起桌上冷卻的茶壺,起放去爐子上,準備燒水煮茶喝。
仿佛他才是這里的主人。
這副做派看得顧乾眉尖微,覺得這人可真是裝模作樣,耍心機。
虞歲就站在門口,門連半扇都沒開完,堪堪就夠站著一個人:“我有些問題想問師兄,就請他過來了。”
說完手接過顧乾遞出的食盒:“是早膳嗎?謝謝顧哥哥。”
顧乾仍舊在盯梅良玉:“你自己吃,別給他。”
虞歲點頭道:“嗯!”
顧乾這才收回視線,看虞歲:“你要問他什麼問題,為何不先問我。”
“都是跟鬼道家九流有關的,顧哥哥你不是鬼道家弟子呀。”虞歲答得有理有據。
顧乾說:“我會的,你先問我。”
話剛說完,就聽里邊傳來一聲不輕不重地嗤笑聲,聲音不大,但足夠他聽得清清楚楚。
嘲諷意味十足。
顧乾控制不住地抬頭朝梅良玉看去,心里那點怒火蹭蹭蹭地長。
虞歲不想在今天讓這兩人有集,顧乾還是專心拿他的浮屠塔碎片比較好,便攔了一手,低聲音道:“顧哥哥,我昨天說過的事你沒有忘記吧。師兄是我來的,也只是在談跟九流有關的事,師尊最近要我練習幾個咒,我有些沒頭緒,還想聽師兄繼續說說。”
顧乾也想通了,不會破壞虞歲學習九流的機會,就算心中再如何不滿,也忍了,就當看不見梅良玉這個人。
何況昨日虞歲跟他說過,王爺要邀請常艮圣者合作,或者說是想說服常艮圣者合作,若是這時候跟梅良玉拼個你死我活,也許會壞了王爺的計劃。
顧乾深吸一口氣,當梅良玉不存在,低頭瞪了眼虞歲道:“有什麼事記得來找我。”
“嗯!”虞歲點著頭。
顧乾又道:“之前的傷還有不舒服的地方也要記得跟我說。”
虞歲笑盈盈道:“知道啦。”
顧乾叮囑了好些東西才走,虞歲目送顧乾走遠后才關上門,剛轉過,就見梅良玉站在火爐邊,神莫測地著自己。
那微微上揚的眼尾,勾勒著不易察覺的冷意,但他漆黑的眼珠只是靜靜地著你,又和平日的冷淡散漫差不多。
令人猜不,不自覺地去琢磨。
虞歲出食指輕挨著紅,做出噤聲的手勢,屏息凝神后,應著屋中五行之氣的流,手將虛空中潛伏的一只細小金蝶抓出。
名家字言,象化后的竊聽蝶,是顧乾臨走時放出來的。
虞歲將金的竊聽蝶碎,站在龍梯門前的顧乾察覺后,皺著眉頭在心里罵了聲,梅良玉這混蛋。
顧乾回頭朝虞歲住的方向看了眼,他還是不太放心。
虞歲昨天解釋過,是想幫王爺說服常艮圣者合作,所以才假裝與梅良玉親近,但不知為何,只要看見這兩人站在一起,他就覺得礙眼。
顧乾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收回視線,神無比冷靜。
歲歲是絕對不會喜歡梅良玉的。
他和歲歲從年時就在一起了,以后也會一直在一起,不會分開。
*
此刻屋中,梅良玉見虞歲自己找出名家的竊聽蝶將其毀去,輕輕挑眉道:“師妹,你敏銳度提升不。”
“這麼久了,沒點進步也說不過去。”虞歲朝桌邊走去,又回椅子里,曲著雙手環抱膝蓋,轉過腦袋看梅良玉說,“我最近對五行之氣的流也很敏,總害怕又在忽然之間被別人關進地下去。”
聽起來像是機關島一行留下的后癥。
梅良玉神微頓,原本沉冷的氣息變得溫和些,朝虞歲走去:“真這麼害怕?”
“一點點。”虞歲比了個手勢,睜只眼閉只眼看梅良玉。
梅良玉從話里聽出點俏皮的意思,才覺是開玩笑,站在椅子前低頭盯著。
虞歲單手撐著腦袋,微仰著頭看回去:“師兄?”
梅良玉說:“你也壞心眼的。”
虞歲垂眸,莞爾笑道:“師兄剛才瞧著不是很高興,是不是因為沒睡好?”
“我睡得很好。”梅良玉仍舊在低頭看,“倒是你,跟顧乾才冷戰多久,如今瞧著像是已經和好了。”
“是昨天和好的。”虞歲手揭開放在桌上的食盒,探頭瞧了眼,都是喜歡吃的,“向學院申請換宿舍,需要其他幾人也同意,那天在齋堂我打了舒楚君后,其他人都同意我更換宿舍,顧哥哥知道后就來找我談一談。”
梅良玉耐心問道:“談什麼?”
“顧哥哥說了很多以前的事,我們還在青國院學習的日子,有些事我都快不記得,聽他說后倒是想起來了。”虞歲咬著餅,抬頭目和地看了眼梅良玉,“我們真的有相過很長一段時間,天天都能見面,顧哥哥在青的日子過得飛狗跳,跟在他邊總是能看到許多熱鬧。”
梅良玉之前向虞歲講過自己小時候在太乙的事,可虞歲卻從未過小時候的生活,今兒倒是第一次提起,卻滿滿都是顧乾,梅良玉聽得漫不經心,甚至彬彬有禮道:“他不在的時候你可以他顧乾。”
虞歲咬著餅回頭看他,明亮的眼眸里有驚訝,梅良玉面不改道:“他有名字,顧乾。”
“顧乾。”虞歲說。
梅良玉下輕輕一點,示意沒說錯。
虞歲沒忍住,別過臉去悶聲笑起來。
梅良玉一手搭在椅背上,屈指輕輕敲了敲椅背,虞歲起去拿稍遠些的茶杯,又重新坐下,在落座時,有幾縷發落在梅良玉的手背上。
墨發隨著虞歲的作在梅良玉手背輕輕。
梅良玉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掃過去,修長手指輕勾著一縷發,不不慢地纏繞。
“比起我,我娘更喜歡顧乾,顧乾說他寫信回青,讓素夫人不要再派人來殺我取息壤,他是站在我這邊的。”虞歲端著杯子抿了口清水,繼續說道,“他這樣說,就是跟素夫人撕破臉了。顧乾還說以后會對我更好的,我們從小就在一起,不可能分開的。”
梅良玉站在椅子旁,手指把玩著幾縷青,不聲道:“顧乾對你好,你就會喜歡他?”
在他的視角看,虞歲和顧乾確實是相多年,那些真實存在過的時,是不可否認的。
虞歲輕輕啊了聲,扭頭去看站在旁的人:“師兄,我不是那種,你對我好,很好很好,哪怕是無條件的好,我就一定會喜歡你的人。”
梅良玉點點頭,角微彎一瞬,云淡風輕道:“知道了。”
可他自己反而有點像這類人。
除非你先對我很好很好,否則我是不可能喜歡你的。
結果到頭來卻相反,虞歲也沒哪里對他好過,梅良玉卻忍不住先對虞歲釋放善意,總是護著,想要好好的。
梅良玉在心里反思自己時,又聽虞歲說:“不是我喜歡顧乾,是顧乾喜歡我。”
他說:“你倒是清楚。”
“顧乾喜歡我,也喜歡荀之雅。”虞歲很認真說道,“兩個人都心,也許他現在還沒意識到,他能為荀之雅去冒險,護著,不想傷,但也不能接跟我分開,不能再像以前在青生活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