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直播里孩的懂事溫和，想起的世，莫淺淺知道，自己有多失責。

　現在想想，不但當年被那對夫妻騙了，現在更是被柳玉亨和柳之夏欺騙。誠然壞人有錯，但作為一個母親，也確實沒有盡到義務。

　上天賜給了一個珍寶，但卻將弄丟了。

　莫淺淺直視著前方，眼淚落，卻始終不敢轉看側的神。直到旁邊傳來輕微靜，擔心兒離開，莫淺淺驀地發出勇氣。

　猛地轉過，大喊出聲：“——媽、媽媽對不起你！”

　似乎說出口，便有了宣泄口。

　莫淺淺哽咽著，一腦地說了出來：“墨墨，寶貝，是媽媽太蠢了，媽媽不該懷著你跑，不該識人不清將你弄丟，媽媽更不該22年來都沒回國找你！甚至、甚至還把別人當了你……墨墨，你罵媽媽吧，我不配當你的媽媽……”

　“沒關系。”

　清冷的聲音響起，莫淺淺頓時啞然。

　怔怔地看著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

　——沒關系？什麼沒關系？墨墨原諒了？

　放下報告，慢條斯理道：“莫士，很抱歉看見這個局面。但現在，我認為，最好的選擇就是維持現狀。”

　“現狀……？”莫淺淺喃喃，匆促道，“墨墨，你不必道歉，是我，全是我的錯！”

　蘇墨墨“嗯”了聲：“想必你也在網上看過我的事，我就不多說了。我也對您的經歷表示同，但我還是聲明一下，我很滿意現狀，我只有一個哥哥，蘇大壯。母親……”

　在莫淺淺亮起眼，幾乎出現幻覺，以為“母親”兩個字是在稱呼自己時，蘇墨墨又道：“母親對我來說，是不存在的。”

　“從前不存在，以后，更不需要存在。”

　的聲音無比冷靜，明明是細的聲線，偏偏顯出幾分冷漠。

　愧疚化作一把刀，將莫淺淺的心層層割開。的子抖著，想要為自己辯解，想要大聲地喊別這樣，但最終，莫淺淺一句話也沒有說。

　是，莫淺淺確實愧疚于自己的行為，也覺得是自己的錯。

　但確實沒想過和孩分開。可以贖罪，可以做一切可以做的事，前提是，將擁有這個兒。

　那是生的啊，是懷胎十月的孩子啊，們曾經那麼親地挨在一起，怎麼現在、怎麼現在了這樣呢？

　啊，從見第一面開始，從之后相的每一分每一秒。，的兒。

　但現在，的兒說，不要了……

　不要這個母親了。

　這個不盡責的母親。

　聽見關門聲后，莫淺淺終于崩潰，埋在雙膝間，哭聲在客廳回，久久不息。

　誰錯了呢？似乎誰都沒有錯，似乎就是命運的戲弄。

　上天給了們母的緣分，又將緣分毫不留地收走。珍寶已經長大，是一個獨立的人，經歷了磨難，洗去了鉛華，不再需要依靠任何人。

　所謂母，也只能悄然注視著。

　遠遠地，一輩子。

　……

　莫淺淺的狀態太差了，發了三天高燒，莫家人全部被驚。在客廳里，那份被無數次挲的親子鑒定報告，被所有人看見了。

　且不說莫家人的飛狗跳捶頓足，幾天后，柳家父子暫時擺嫌疑后，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明明只是證明兩個人緣關系的報告，卻牽扯到了更多的人。

　柳玉亨知曉自己的計劃敗，雖然震驚于他的親生兒是蘇墨墨這件事，但或許是一種羈絆，柳玉亨拜訪蘇墨墨未果后，便將注意力再度放回莫淺淺上。

　但這一次，無論他如何，無論他自殺還是謀謀，莫淺淺都再也不曾出現在的面前。

　22年前莫家人沒有關注到莫淺淺，釀了大錯，但這一次，莫家父母果斷出手，聯合顧家，將兒送出了國。

　小公主暫時不會認他們，兒留在國也是徒然，不如出國去療養一番，未來好對小公主有所幫助。也可以徹底和柳玉亨擺關系。

　和柳玉亨在一起，莫淺淺的緒大起大落，過，也極恨。或許按照原本的軌跡，他們還有機會在一起，但蘇墨墨出現后，一切都變了。

　一旦想起柳玉亨，莫淺淺就會想到自己做過的錯事，想到他們兩人的不負責任。

　22年的時本無法彌補。再和柳玉亨有所牽扯，莫淺淺會愧疚到死去。或許下半輩子，能做的，就是在上天面前，為自己的兒默默祈禱。

　不是個好母親。

　但希，更多的人代替自己去的兒。

　反應最大的不是柳玉亨，而是柳二。

　出來后，他先是看見幾天前發來的拒絕，還來不及憤怒，卻又得知了親子鑒定這件事。

　柳二久久無法回神。

　他和自己的心上人，竟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

　柳二一直知道自己的父親有多風流，某種程度上，他也繼承了父親的這個特點。

　正如他之前所想的，男之間你我愿，他并不覺得這是個缺點。但現在，看著鑒定報告，他才覺得上天有多荒謬，從前的這個想法又有多稚。

　沒有傷害麼？怎麼會沒有傷害呢？

　明明他是一級城市長大的柳家獨子，明明是大山里安靜生長的孩，兩人之間的距離足有萬里，世、家境、學歷，更是截然不同。

　從前，柳二偶爾會覺得，這是上天賜予的緣分。千里姻緣一線牽。

　但現在，迥異的兩人，繼他上后，卻有多出了一個新的關系。

　——緣關系。

　和關系完全無法共存的一種聯系。因為柳玉亨，他們又有的聯系。

　似乎從前二十幾年前毫無關聯的兩人，要在這短短的幾個月，牽上無數的聯系。

　但——但怎麼會這樣呢？既然想要他們相，為什麼又要他恨？

　柳二可以做一切努力，去搬走兩人之間的障礙。

　他甚至不需要走一步，他會走完那100步，只要站在原地別跑就好。

　但現在，這張報告告訴他，不可能。

　他和從來都是平行線，一同出發，卻始終無法靠近的平行線。他不可以喜歡，他更不可能和在一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柳二自然不怕世俗的約束，但出了這件事，就像發來的拒絕消息一樣，絕對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之前有多喜悅，現在就有多茫然。

　如果不他，他可以將鎖起來，將留在自己一個人看見的地方，讓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總有一天會化。

　但現在呢？有了這一，難道他還要和相殺一輩子，讓永遠厭惡他麼？讓做自己討厭的事麼？

　就算他換掉換，就算他殺掉二人間唯一的聯系柳玉亨，這一切也都無法改變。

　他就是的哥哥，緣意義上的哥哥。

　哥哥……多麼諷刺的稱呼啊。之間的稱，再平常不過，如今卻了他的枷鎖。

　除了別的意味外，柳二突然想到，他甚至沒有做到“哥哥”這兩個字最原本的意思。

　從前柳二也會憾自己出現得晚，沒有幫助改善生活。但那畢竟是的人生經歷，憾后柳二并不愧疚，畢竟他不是始作俑者。

　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他也是有義務出現的。作為哥哥，他原本應該為遮風擋雨、護著安然長大。

　但這件事，這個責任，這個稱呼，都被另一個人拿走了。

　他從前最為厭惡、拖了墨墨后的蘇大壯，竟然代替了他這個不負責任的哥哥，履行了兄長的責任。

　他有什麼資格嘲笑蘇大壯。

　他比普通平凡的蘇大壯更不配當哥哥。

　柳二突然想起，他曾經是很羨慕墨墨對蘇大壯的特殊的。畢竟的眼里心里只有那個病秧子哥哥，完全視他的殷勤于無誤。

　原來，在那個時候，一切都有了預兆。

　原來，他一直都活在那個怪圈里。

　柳二現在的狀態，似乎比得了癮更加難。他好像活著，又好像已經死去。困住他的是什麼，是對的麼？是無法履行哥哥責任的愧疚后悔麼？還是對這荒謬現實的抗拒？

　該怎麼做？

　柳二不知道。

　……

　親子鑒定的事被知人到了網上。由于當初柳之夏的鋪墊，倒是沒人覺得蘇墨墨是小三的孩子。

　再說蘇墨墨也在直播中表示過，的家人永遠只有養長大的蘇大壯，親生父母并不代表什麼，無論是否活著、是否找來，都不會改變的想法。

　既然蘇墨墨從來沒有過柳家帶來的便利，也不愿意認回柳家，那柳家的破事和又有什麼關系呢？最多給點養老錢罷了。

　且不說一大票人對柳家的譴責，對墨墨的心疼，就說蘇墨墨自己，卻在一天清晨，收到了一條意料之外的消息。

　“你是說，哥哥匹配到了合適的心臟？”蘇墨墨有些驚訝。

　看著顧嶼亭，眉頭微皺，提出一個猜測：“難道這個人，是柳二之前找到的那個人麼？”

　顧嶼亭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他。柳家的私人醫院和我聯系了，明天早上就可以開始手。”

　頓了頓，蘇墨墨道：“心臟，不是活人的吧？”

　顧嶼亭悄然握了握拳，點了點頭：“不是。”

　“真奇怪，我和他聯系，詢問心臟消息，他一直不回復我，結果和你聯系……”蘇墨墨松了口氣，悄聲嘀咕了幾句，但還是無法遮掩喜悅，畢竟哥哥就剩幾天了，終于在最后關頭找到了希。

　看著一臉輕松，終于出久違喜悅的，顧嶼亭的心卻格外沉重。

　前幾天，柳二找到了他。

　“我全上下都是骯臟的，但我想，我的心臟，被重重包裹的心臟，起碼是干凈的吧？”

　“我知道你。那便永遠吧。”男人一臉憔悴，神淡淡，眼睛卻很亮。說著這些話，他仿佛在和人告白一般，骨子里著一偏執，角笑意濃烈，“鮮可以洗清我的，下輩子遇見前，我想，我一定是重度潔癖。”

　他不是個好哥哥。

　的哥哥是蘇大壯。

　但這一次，他可以選擇，讓自己的心臟在哥哥的膛跳。

　那樣，聽著的聲音，或許，他也就了的哥哥吧。

　只是，他還是想在心中和說最后一句話。

　“墨墨，我柳思渺，是你的哥哥。”

　……

　凌晨。

　沒有睡意、卻強迫自己休息的顧嶼亭突然收到一條消息，綠星某個小國的小型私人醫院庫里存有和蘇大壯匹配的心臟！明天早晨便可以抵達。

　不得不說，他狠狠松了口氣。有了這顆心臟，便完全不需要柳二的了。

　顧嶼亭甚至沒有回復手下，便趕打給了柳二，擔心他出事。

　可惜電話響了很多聲都沒有回復。

　顧嶼亭找了所有能找的人，都聯系不上柳二。那天兩人談，柳二也只說讓他早上7點去私人醫院取心臟。

　心底的預越來越不妙，顧嶼亭正打算報警，卻看見了一條推送出的消息。

　【突發！柳氏繼承人在一級城市車禍亡！】

　顧嶼亭怔住，握著手機的手緩緩松開…

　第二天早上7點，顧嶼亭沒有去柳家的私人醫院。

　他知道，捐心臟給蘇大壯是柳二的愿，但有別的選擇，他怎麼都不會選擇柳二。就算柳二是自殺，選擇他的心臟卻也有倫理上的糾葛。

　昨晚的車禍是意外，還是取心臟的步驟？

　顧嶼亭不知道。

　顧嶼亭很冷靜。柳二的結局已經無法改變，聯系不上私人醫院，那顆心臟是否取出，他也不知道。

　若已經取出，也算柳二為社會做的最后一次貢獻。它可以等待著下一個需要它的人。

　但和他們都不再有關系，墨墨永遠不需要背負責任。

　手很功。

　等待了十幾個小時后，看著被推出來、昏迷著的哥哥，蘇墨墨喜極而泣。

　全a國的人都為了這件事歡呼雀躍，所有的新聞都在說這件事，無人察覺的背景新聞里，有一條消息悄然飄過。

　【今早七點，柳玉亨酒駕撞樹被迫截肢，諾大柳氏該何去何從？】

　蘇墨墨抬頭，便看見了穿著手服、一臉疲憊，卻淺笑著的顧嶼亭。

　他在等。他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