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雅姐？雅雅姐？”

　在一連串的呼喚聲中,周雅眨了眨眼，一臉懵懂的看向了邊的人。

　耳邊聽著的是有些聒噪的音樂聲，現場線昏暗。

　用手指磨了兩下冰涼的、裝著琥珀酒湯的玻璃杯,之前因為酒而到混沌的腦子勉強清醒了幾分。

　從有些凌的記憶中剝離，周雅復又看向了此時坐在自己側的小生,對方長相甜，披散著一頭深棕的長發,正詢問似的看著。

　猛然想起,這已經是丁天朗被殺一案結案后的大半年了。

　距離那道不明來路的靈魂離自己也過了好幾個月。

　這樣想來，多虧了當初兇手趙璇買通了另一個人把撞進了醫院,不然現在能否掙那場噩夢般的霾,還未可知。

　當初因為丁天朗出了事,周雅所在的中元設計公司著實了一陣子。

　好在老牌設計公司的雄厚實力擺在那里，再加上案件也只是員工私下里的糾葛引起的,和公司業務無關,所以還算安然的度過了。

　期間經歷了一部分老員工的離職,也招聘到了一批新員工，一切似乎都和案發之前沒什麼差別。

　周雅最終經過深思慮,選擇了留在中元設計繼續工作。

　雖然好友段婀娜因為一時間難以接趙璇是兇手的事實,辭職去別的公司換了個環境,但這并沒有影響到的決定。

　那道來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的靈魂教會了許多道理。

　其中最實用的便是，只要自足夠強大，那麼眼下所面對的困境,就都會迎刃而解。

　在中元設計做了這麼多年了，公司的待遇在業一直于遙遙領先的位置，老板和善好相,自己也擁有了相對固定的客戶團……

　貿然離開公司，等待的似乎只有從頭而來的陣痛，這樣并不公平。

　做錯事的不是周雅，又憑什麼去承這些呢？

　而留下來，要面對的不過就是一些私下里的流言蜚語，只要不在意，別人就甭想傷害到。

　果然，在咬牙度過最開始的兩個月后，公司部就逐漸安靜了下來。

　想到這，周雅再次迅速收攏了思緒，沖著方才呼喚自己的小生笑了笑：“嗯？什麼事？”

　對方是通過上次公司的大范圍招聘，職沒多久的應屆畢業生，程新蕾。

　“雅雅姐，你是不是有點喝多了呀？要不我喊服務員上一碗醒酒的東西吧？”小生瞧著很是擔憂。

　搖頭婉拒了的好意，周雅在表示自己還得住后，便抬起眼看向了前方不遠，小小的舞臺上正在互相搶著話筒、鬼哭狼嚎的幾名同事。

　因為所在的設計組剛剛付了一個大單，甲方爸爸表示很滿意的一次付清了尾款，所以公司特別獎勵了一些獎金，讓整組人都出來開了一場慶功宴。

　微笑著沖著那邊舉了舉手里的酒杯，剛湊到邊想要喝一口，卻被旁邊傳來的問話打斷了作。

　“雅雅姐，我今天聽別人說，你馬上要升部門主管了？”程新蕾小心翼翼的問道，眼底帶著些好奇和不大明顯的野心：“那我可得提前恭喜雅雅姐了，您要是升主管，我怎麼都能沾沾！”

　“新蕾，你剛工作，很多事或許還不懂。”

　周雅抿了抿，面上的表倒是沒什麼特別的，但語氣卻著約的疏離：“有些話不能傳，多做多看說話，永遠都不會出錯的，嗯？”

　小生是一手帶出來的新人，能力是有的，就是努力的方向有點跑偏。

　但也僅僅是言盡于此，有時候對人家掏心掏肺的未必能落到什麼好，甚至有可能會得罪人也說不定。

　都是年人了，得為自己負責任。

　程新蕾許是品出了話語中的藏含義，看起來有些訕訕。

　就在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的時候，從臺上沖下來了一個男人，看著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長相普普通通。

　男人和周雅在一起共事多年，相的時候自然了許多的拘謹，再加上這會兒酒上頭，說起話來更是口無遮攔：“小程啊，怎麼不上去唱首歌呢？”

　接著沒等程新蕾開口解釋，他又扭頭看向了周雅：“不是我說你，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要麼說這次項目上面怎麼讓你當小組長牽頭呢，弄了半天，你馬上就要部門主管了！”

　經由男人的大嗓門一嚷嚷，周雅只覺得太直跳，臺上那幾個干脆歌兒也不唱了，一時間周邊的氛圍顯得十分的安靜。

　設計部主管這件事，老板的確在前幾天找聊過，雖說這世界上沒有不風的墻，但大家都心明鏡似的。

　在事塵埃落定之前，甚會有這樣直白說出來的，畢竟世事無絕對。

　疲憊的了眉心，周雅淡淡的開了口：“楊鵬，你別……”

　未曾想，還沒出口的話竟再一次被對方打斷了，只見男人又喝了一大口的啤酒，然后慨似的說道：“你能力強，大家有目共睹，對于這次崗位調整，我肯定是沒有任何意見的！”

　“怪只怪丁天朗那個傻有眼不識金鑲玉……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有你這個潛力還……”

　“楊鵬，你喝多了吧！瞎說什麼呢？！”另一名同事見狀不好，急忙出言呵斥。

　其他人也紛紛上前，哄哄的把人給拖到了遠的衛生間里。

　平時公司眾人在私下里也會議論這事兒，可當著人家當事人的面兒，這話說出來可就不怎麼中聽了。

　“周雅，你千萬別往心里去，楊鵬他酒量不太好，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同事拘束的解釋了兩句，然后就轉走了，里還恨恨的嘀咕著：“真是欠收拾了，我這就去扇他掌給你出氣！”

　沒過多一會兒，圍上來的人也都散了。

　周雅咬了后槽牙，干脆一仰頭把面前杯子里剩下的半杯酒都喝了，辛辣的覺從胃里直沖向了腦門兒，讓覺得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但不能示弱，至不能在公司的人面前展不堪的一面。

　在一片混之中，程新蕾卻一直坐在原沒，雖然是新職的，但坊間傳聞也沒聽說，自然是知道丁天朗這個人的。

　只見往旁邊湊了湊，出右手輕輕的拍了拍周雅的后背，里安著：“雅雅姐，這都大半年了，您也應該走出來了。”

　“咱們是害者，要難心虛都不到你。”

　“謝謝啊。”加了烈伏特加的尾酒后勁很足，周雅覺得有點難，晃晃悠悠的起，拿起角落里的包包就往外走。

　程新蕾本想要跟上去，但是在看到那冷淡的側后便頓時失了勇氣，坐在那里沒敢。

　因為和這家音樂餐廳的店長還算悉，所以周雅在磨蹭到前臺后，把飯費在了那里：“讓他們玩盡興，剩下的錢到時候你轉我就。”

　店長是個四十來歲的人，有點擔心的狀態：“要不我幫你個車吧？”

　周雅用僅存的理智思索了幾秒，沒有出言拒絕，點了點頭后就艱難的坐在了吧臺一側的椅子上，用額角抵著冰冷的玻璃，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

　前臺這邊線很暗，來往的人也多，不仔細去看，很難注意到角落里還藏著一個大活人。

　迷迷糊糊中，周雅聽到了一道悉的聲音，勉強睜開眼了過去，正是剛剛從衛生間出來的程新蕾。

　旁邊站著的是同組的一位資深同事，也許是覺得周雅已經離開了，所以二人正在用夸張的語調討論著什麼。

　“雅雅姐剛剛的臉好臭啊……我差點以為要揮手打人了，上去安，還給我甩臉。”程新蕾聽起來十分的委屈。

　“習慣就好，咱們公司都傳，說就是因為這臭脾氣才得罪的趙璇……就是殺人的那個，人家才要搶男朋友的。”同事回應著，語氣充滿了譏誚和不太明顯的幸災樂禍。

　“要不是做人有問題，丁天朗又怎麼會……要是不反思自己，這輩子怕是都嫁不出去，倒霉催的名聲早就在業傳開了，我看還能得意多久？”

　“什麼主管不主管的，只要公司的任命沒出來，一切都是未知！今晚弄得人盡皆知的，到時候萬一是別人，我看這張臉要往哪放！”

　隨著兩個人的逐漸走遠，說話聲慢慢變得模糊了起來，直至什麼都聽不見了。

　周雅捂了捂，覺得有點想吐，又覺得心涼。

　這個世界似乎總是對有能力的充滿了奇奇怪怪的歧視，工作上沒得挑剔，私生活就必須要被迫展開擺放在眾人面前，任由他們評頭論足。

　不過就是談了一場眼盲、心盲的。

　用手住了吧臺，站起后又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同事們相聚的卡座前，接著在大家伙驚疑不定的注視下，一言不發的拿起了桌子上的一瓶酒。

　微笑著，周雅直接把那瓶酒倒扣在了那名資深同事的頭上，順便給一旁的程新蕾也來了一點兒。

　要是之前遇到這種況大抵是會忍，但現在嘛……總覺得那道靈魂在的留下了幾勇氣，不多，卻足以讓保護好自己。

　隨后，在兩道高且失控的尖聲中，瀟灑的轉過了子準備離開。

　直至出了這家音樂餐廳，周雅才站在門前用力的呼出了一口氣，夜間的涼風一吹，讓本就不算清明的腦子愈發混了幾分。

　本打算回到店里去問問店長幫忙的車到了哪里，未曾想猝不及防的竟和另一個人迎面撞了個結實。

　捂著有些酸疼的鼻頭，開口就是道歉：“不好意思……”

　誰知對方卻疑的出了聲：“周設計師？”

　錯愕的抬起了頭，周雅無辜的瞪圓了一雙眼，終于看清了那人的長相，五俊朗，氣質斯文，正是剛剛向他們項目組付了全部尾款的甲方負責人。

　“林總。”

　在對方微微頷首表示打招呼后，的腦子像是忽然短路了，咽了一口唾沫后張了張：“你可以送我回家嗎？”

　……………………

　第二日一早。

　周雅哈欠連天的站在茶水間里，整個人的狀態看起來很疲憊，但臉卻又出乎意料的還不錯。

　用勺子無意識的攪拌著杯子里的咖啡，此時此刻的心就是恨不得掐死自己。

　用力的抿了抿，周雅也只能安自己，對于年人來說，一ye很正常。

　再說了早上的時候，和林總之間也已經有了默契，出了那道門，兩個人就正式退回到沒有關系的關系。

　無奈的用力拍了拍額頭，這喝醉了的后果未免有些讓難以承。

　就在這時，茶水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推了開，進來的兩個校隊部的同事在看到也在的時候明顯一愣，旋即很是熱的問了聲好。

　其中一個梳著馬尾的再三猶豫，最終還是沒能忍住的開了口：“周設計，我聽說，你們二組昨天晚上出去慶功的時候，你狠狠地收拾了馬向珊和程新蕾？”

　“你可太牛了，公司里好多人老早就看他們這兩個嚼舌的人不順眼了，也算是替咱們出口惡氣！”另一個接著道，語氣贊嘆。

　尷尬的扯了扯角，周雅敷衍著含糊了過去，端著咖啡杯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期間還從別的同事閑聊中獲取了一些新的信息，比如那名賤的資深同事馬向珊和程新蕾今天都雙雙請了病假，試圖以弱者的形象博取整個公司的同，引發大家向表示唾棄。

　對此，周雅舒爽的扯了扯角，并不怎麼在意眾人對這件事的評價。

　即便眼下所有的人當著的面都是在贊同那種解氣且激進的做法，但心里清楚，保不齊背地里又會傳出什麼花樣來。

　就在這個平平無奇的午后，中元設計召開了員工大會，老板在會上親自宣布了由周雅出任設計部主管一職的消息。

　會后，的桌子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同事們的恭喜聲直往耳朵里鉆，也只能微笑著一一應對。

　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語，從那天開始，周雅就再沒有聽到過了。

　看，人就是這樣的現實吧，只要你變得足夠優秀和強大，一切的不愉快就都會不攻自破。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周雅更是把全部的力都集中在了工作上，如此拼命的效果也是很明顯的，這一個月設計部的業績完的很漂亮。

　直到……直到中元設計再次接到了來自那個林總公司的委托。

　和林嘉年的再次相見，是在初步的設計方案流會上，兩個人神態自然，表現專業，毫無破綻。

　似乎一個多月以前的親接，沒有給他們造任何意義上的困擾。

　因為之前有過一次滿意的合作，是以這回的方案敲定的也十分順利，周雅親自刀，設計出來的品對方依然表示了很滿意。

　最后一次業務相關的會議，是周雅帶著人去的林嘉年公司，恰好趕上了下班的時間，甲方又誠摯的發出了晚餐的邀請，便只能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隔天再次從那張陌生又悉的大床上醒來的時候，出了意料之中的表，畢竟已經不是頭一遭了，這回的反應要淡定的多。

　和林嘉年甚至還友好的坐在一吃了頓簡單的早餐。

　就這樣，他們彼此之間開始心照不宣的維持著這種奇怪的關系。

　偶爾周雅會來到林嘉年的住過夜，頻率并不高，一個月大概只有五六次。

　閑暇的時候，也會思考，這樣下去總歸不是個辦法。

　但丁天朗給造的、尚未完全散去的恐懼，無疑讓很難重新去開展一段健康的男關系。

　再說了，林嘉年似乎也從沒有表現出想要改變兩個人這種關系的，于是每每想到這里，周雅就逃避似的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后。

　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

　周雅和林嘉年卻莫名的穩定了下來，除卻每個月固定幾晚的相擁而眠，他們甚至會約著中午出來吃飯，且在不知不覺中，頻率越來越高。

　好像在無形之中，林嘉年正在不著痕跡的、一步一步的蠶食著的生活。

　毫無所覺的周雅對此沒有過于在意，直到曾經短暫的在寄居過的靈魂的再次出現，忽然打破了已經日趨平靜的生活。

　實際上，蔣天瑜說的那個案子，和的牽扯并不多。

　但為表謝，周雅還是想盡力做些什麼，可是轉來轉去，能做的也只有每天出一部分時間，去醫院做陪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