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點不到, 葉舒城就醒了。
昨晚實在太累,沒來得及洗澡,他清醒后第一個想法, 就是速速沖個澡, 早點開始工作。
撐坐起來,目掃過床頭柜上的手機。
昨晚睡前, 他似乎和盛卉聊了幾句?說了什麼, 他已經沒印象了。
點開聊天窗口, 看見聊天記錄,葉舒城登時兩眼一黑。
果然太困的時候不能瞎回信息, 尤其是生的信息。
好歹洗把臉, 看清楚人家發了什麼,再回。
他長嘆一口, 垂眸打了一行字。
很快意識到現在應該還沒起, 發消息可能打擾到睡覺。
晚點再說吧。他非常無奈地放下手機。
早間,周園別苑。
深春的天氣愈發溫暖,小杏終于換下, 穿上一套漂亮的純棉連, 下半是淺的連, 出門的時候再穿一雙油小皮鞋, 整個人明亮又, 像從春天花園里走出來的小靈。
母倆坐在餐桌邊吃早飯, 盛卉的手機震了震, 瞥一眼過去,看到是葉舒城發的消息, 于是放下筷子, 拿起手機。
倒要看看, 這家伙的臉皮能厚到什麼程度。
葉舒城:【不好意思,昨天沒認真看你發的照片】
一上來就道歉,倒是讓盛卉的嘲諷有些無可去。
想了想,相信他說的就是事實。否則,真的很難解釋他昨晚發的什麼瘋。
看都不看照片就回“好看”,打字也懶得打,直接發語音,這說明什麼?
盛卉:【好的,我知道你很敷衍了】
葉舒城:【抱歉】
葉舒城:【昨晚太累了,眼睛也很迷糊】
盛卉:【眼睛可不背這鍋】
心知他說的是實話,昨天傍晚他陪小杏玩換裝游戲的時候,已經是一副強打神的樣子。
但是,不懟他兩句,心里就不舒坦。
盛卉切到橙件,快速下單了十幾樣東西。
盛卉:【眼睛好慘。我給它買了眼部按儀,魚肝油膠囊,藍莓葉黃素含片,還有各種各樣的眼藥水,希它早日康復。】
葉舒城:......
他的消化能力很好,不過一會兒,就能把盛卉這番話強行當做對他的關心,然后心安理得地收下。
葉舒城:【謝謝】
盛卉:【不用,我做慈善的。每個人都獻出一份心,世界就會變更好的春天】
餐桌對面,小杏喝完牛,仰頭對媽媽說:
“媽媽,你不吃飯嗎?”
盛卉:“馬上吃。”
差點給小杏樹立了不好的吃飯榜樣,立刻放下手機,認真對付起餐盤里的食。
小杏又問:“你剛才在笑什麼呀?”
盛卉倒不避諱:“笑你爸。好玩一人。”
小孩子的腦回路比較特別,把媽媽那番話理解為,媽媽喜歡和爸爸一起玩,和爸爸一起玩讓很開心,所以老是笑。
小杏已經吃完飯了,干凈,笑呵呵地說:“我也喜歡和爸爸一起玩!”
盛卉聽出兒曲解了那句話的意思,解釋道:“我只是說你爸這人好玩,不代表我喜歡和他玩。”
小杏一臉呆滯。
算了。盛卉懶得再解釋,解釋了估計兒也聽不大懂。
轉念一想,其實和他玩玩,好像也可以?
“媽媽,你又笑了。”
小杏牌監視自播報道。
這回,盛卉干脆不吃飯了。
“小孩子眼睛太尖會被媽媽抓走親死的”
話音落下,了,兩手將兒抱到自己膝上,低頭不停地啄親的眼睛。
小杏咯咯笑個不停,直到笑太過,打起了飽嗝,盛卉才放過,一邊給孩子背順氣,一邊含笑對說:
“看到你眼睛這麼尖,我就放心了,至沒傳到你爸的病。”
吃完早餐,七點半,盛卉準時送小杏上學。
回家休息半個多小時,等駕車從家里出發,經過小福星兒園門前的新華西路時,送娃大軍早已撤退得一干二凈,路上暢通無阻。
除卻早上和下午接送孩子的時間段,這條藏匿于老城區之中的林蔭路,甚至算得上冷清。
盛卉對通事故有很深的影,所以開車非常謹慎,尤其是經過學校門口這樣的特殊路段,行駛速度很慢,一邊開一邊左顧右盼,時刻注意著人行道上的向。
來到小福星兒園正門口,大門旁邊的小門開著,有個小男孩突然追著他的電跑車玩沖了出來。
男孩不過四五歲大,邊暫時沒看到家長。
他跑得很快,眼看就要沖到馬路上,后突然傳來一聲急切的呼喚:“哲希!別過去!”
盛卉生怕撞到他,嚇得猛踩了一下剎車,轎車胎地面發出尖銳的嘶鳴聲,瞬間急停下來。
立刻從車上下來,看到轎車和孩子還隔著一定的距離,終于松了一口氣。
盛卉走到男孩面前,撿起他的電玩車,仍有些心驚跳。
轉頭看到旁幾米開外的地方,不知何時,有個男人摔倒在了地上,掙扎著起不來。
“爸爸!”小男孩沖到他邊,似乎想把他扶起來。
盛卉連忙趕過去。
男人掙扎的作有點奇怪,直到他的不小心向上翻起一截,下反著金屬的澤,盛卉才明白過來,他是個殘疾人,右下肢佩戴著假肢,假肢剛剛損壞了,所以他才站不起來。
盛卉并不了解假肢這種工,但約能看出來,男人佩戴的假肢很高檔,照理說材質應該很好才對。
那麼,剛才他看到孩子沖向路邊,該有多驚慌,使了多大的力氣,才能把完好的假肢一腳踩壞?
盛卉站定在原地,糾結了很久,仍然無法朝他出援手。
不喜歡接男人,更別提陌生人了。
男人似乎也沒想過尋求的幫助。
途徑的路人走過來幫忙,也被他婉拒了。
看到孩子完好地回到邊,他平靜了很多。經過幾次嘗試,終于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單腳撐地,站直了子。
忽略殘疾的那條,他是個非常高大俊朗的男人,三十出頭的模樣,小麥,一張臉生得尤為帥氣。
殘疾毫不影響他的氣質,他的站姿比普通人筆得多,英氣十足,猶如軍旅出。
“實在太抱歉了。”他站直后,第一句話就是向盛卉道歉,“孩子太淘氣了,我回家一定好好教訓他。剛才嚇到你了吧?”
不等盛卉回答,小男孩立刻反駁道:
“我才不淘氣!我知道不能跑到馬路上,我剛才本沒跑上去!”
他眼眶還紅著,單手拉著爸爸的袖,一臉不服氣。
“哲希!就算在人行道上,也不能跑。你剛才差一點點就跑到馬路上,爸爸嚇到了,這個阿姨在路上開車也被你嚇到,你說你有沒有錯?”
男人低聲教訓道,“快向阿姨道歉。”
小男孩咬了咬,明明沒服氣,卻聽從了父親的指示,仰頭含著淚,對盛卉說:
“阿姨,我錯了,對不起,以后再也不敢跑了。”
盛卉彎腰了他的頭發:
“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以后要記住了,生命安全永遠放在第一位。”
氣氛緩和下來,盛卉主問男人:
“孩子看起來上中班了,你們是來辦轉學的嗎?”
“還不確定。今早約了招生的老師,帶他來學校逛逛。”
頓了頓,男人又問,“您是這所兒園的家長嗎?怎麼稱呼呢?”
盛卉:“是的。我姓盛。”
盛卉自小排斥異,如非工作需要,幾乎不會和陌生異產生任何集。但似乎并不討厭眼前這個男人,雖然不愿意和他發生肢接,但莫名覺得他應該是好人。
本來在兒園就很難見到男家長,這個男人很關心孩子,行為對話也充滿紳士風度,這些就很難得了。
兩人又聊了些兒園的事。男人對附近幾所兒園都做了深度考察,盛卉聽完,越發驚訝。作為單親母親,承擔所有帶娃責任,當年挑選兒園的時候,遠不如人家做的系統、認真。
如果有時間,還真想和他多聊兩句,換換心得。
但現在要去上班了。
臨別時,盛卉發現,男人自從站起來之后就沒挪過位置。他沒帶手杖,顯然是行不便了。
男人注意到的視線,微笑說:“我能跳幾步,已經打車了。”
他自己開了車過來,但是現在肯定不能再開了,喊司機過來接太浪費時間,所以選擇打車。
盛卉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小豆丁。
如果只有他自己倒也罷了,還帶著個淘氣的小娃娃,盛卉莫名有些擔心。
鬼使神差地,問:“你們家在哪?”
男人:“遠的,不麻煩盛小姐了。”
“爸爸胡說!”小男孩立刻穿他,“我們家離這里有兩千一百米,爸爸開車過來大約花費五分鐘,一點也不遠。”
男人聞言,皺眉瞪了一眼兒子。
盛卉想了想,做出決定:“別打車了,我送你們。”
五分鐘的車程,不影響上班,更何況,也不是那種無腦的圣母,面對一個陌生男人......即使是殘疾人,出援手的時候,肯定率先考慮自己的安全。
所以,自己不開車,喊司機過來送。
盛家的司機雖然是,但是材魁梧,相當于半個保鏢,就住在周園別苑的副樓里,隨時待命。
幾分鐘后,在司機的攙扶下,男人千恩萬謝地坐上盛卉的車后座。
盛卉坐在副駕駛位置。
短短幾分鐘路程,他們仍在聊孩子的教育問題。
男人:“別看我懂得多,很多都是紙上談兵,放到哲希這個小魔頭上......”
盛卉突然打斷,笑著說:“剛才就想說,我兒小時候和你兒子同名,所以我覺得我們有緣的。”
男人有些驚訝:“小時候?”
盛卉補充:“一歲以前。我外公外婆給起的名字,盛喆希,兩個吉的喆,希的希。”
“后來怎麼改了?”
“因為自己實在不喜歡這個名字。”
盛卉又把小杏周歲宴上的故事說了一遍,話音落下,男人大笑起來。
“太可了。小杏這個名字也很好聽,一聽就是非常討人喜歡的孩子。”
“是呀。”
轎車很快開到男人小區樓下。
過車窗,盛卉看到,那是這附近最高檔的小區,房價一平六位數,普通人絕對住不起。
兩人聊得投緣,下車前,男人對盛卉說,他看到小福星兒園里有很漂亮的植園和小園,各種娛樂設施也比其他兒園富得多,不出意外的話,周就會讓哲希轉進去念中班。
“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換聯系方式?我可能還有問題想要咨詢您。”
盛卉大方地加了他的微信好友。
“我葉聿洲。”男人一邊說,一邊將自己的名字打出來發過去。
盛卉看到他的姓,目怔了一下。
從相遇的那一刻開始,就產生了莫名其妙的悉,現在再細想,這個男人似乎和葉舒城長得也有點像。
思忖片刻,斟酌措辭,又問:
“您的頭像和我一個從事互聯網工作的朋友很像。這個頭像是不是特別適合互聯網工作者的氣質?”
用這種委婉的方式,詢問對方的職業。
葉聿洲:“有嗎?可惜我對互聯網一竅不通,我是申城大學地質學的老師。”
盛卉贊嘆了句,心中疑漸消。
如果真是葉家人,怎麼可能不從事互聯網工作?地質學和互聯網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我是盛世的員工,負責市場。”盛卉也報出了自己的職業,“葉先生如果想買酒,盡可以聯系我,我幫你找渠道。”
葉聿洲:“我爸很喜歡喝酒,不過他喝洋酒不多。有機會一定聯系盛小姐。”
盛卉目送葉聿洲下車,他不讓司機幫忙,單腳跳了幾步,小區門口立刻有人迎上來攙扶住他。
轎車再度發,窗外,小哲希似乎在爸爸的命令下,朝著盛卉這個方向招手與告別。
盛卉隔著車窗揮了揮手。
車窗是單向視,外面的人看不到。
路上,盛卉不陷沉思。
如果世界上多幾個像葉舒城和葉聿洲這樣的爸爸,一定有很多孩子的年能挽救回來。
別看葉聿洲還會教導孩子的,小哲希被他養得那麼皮,說明平常生活中沒寵他。
真好啊。
盛卉深吸一口氣,躺進車座了臉,不再多想了。
三天后,星期四。
葉聿洲的行力很強,和老婆討論過,確定選擇小福星兒園,他在兩天之走了該走的關系,辦完了所有手續,第三天,就帶著葉哲希學了。
中班的小孩子,不是第一次上學,葉哲希表現得很從容,爸爸媽媽還在拉著他不斷囑咐,他卻一臉無所謂,反而勸他們快點回去上班。
他一點也不害怕新環境,不管在哪里,他相信自己都會混得很好,然后擁有一群新的跟在他屁后面的小跟班。
他的班級是中三班,教室在兒園主樓二樓。
兒園二樓有個漂亮的圓形中庭回廊,設計照片展示區,回廊墻面上滿了各種各樣的活照片。
正好是課間休息時間,老師讓班里的小朋友多找新同學玩。
中三班的小朋友找了半天,才在教室外面的回廊上找到新同學葉哲希。
“你在干嘛呢?老師說過,休息時間也不能跑。”
葉哲希:“我在閑逛。”
這所兒園比他原來的兒園大得多,他必須早點掌握這里的地形結構——為大哥大的第一步,就是識路。
走到最大的一面展示墻旁邊,葉哲希一邊走,一邊認真觀察墻上的照片。
好像是某場育比賽的照片?
喲,有個扎小辮的生拿了第一名,站在最高的領獎臺上。
他往前走,看到另一張照片。
又是這個扎小辮的生,站在一顆樹下面,樹上掛滿了黃的氣球。的氣球是最多的,估計又拿了第一名。
他繼續往前走,腳步一頓,皺眉。
怎麼還是這個扎小辮的?
這回是大領獎臺,臺上站了許多家長孩子。站在中間位置,脖子上掛著金獎牌,笑得像一朵花。
新兒園里的男孩子這麼菜嗎?什麼比賽的第一名都讓孩子拿?
葉哲希有些不服氣,指著照片上的孩子問旁邊的同學:
“是誰?”
中三班的小朋友面面相覷:“不知道。”
照片上沒有名字,有眼尖又認字的小朋友看懂了旁邊的配文,對葉哲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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