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音很低沉, 卻也清晰,話音落下的那刻,旁的醉鬼們像是一瞬間醒了酒, 聲帶紛紛卡殼, 詫異又茫然地盯著他看。
其中,喬黛的反應最穩重。曾經見過盛主管和這個男人視頻。
而所謂的穩重, 就是下往下掉的幅度, 比旁邊幾個同事小一些。
停車場上, 路燈隔著很遠才有一盞,黯淡的線遙遙投過來, 映亮男人英俊而又謙和的半張臉。
眉如遠山, 眸似深潭,棱角分明, 俊無匹。
桑曉不自覺地抬起手, 將自己快掉到地上的下按回臉上。
這個男人、未免也、太帥了吧!
經歷一番盛世的暴擊,他們呆了半宿,然后才后知后覺地回想——他剛才管盛主管什麼來著?
盛卉的下屬們都很年輕, 關注商圈新聞的不多, 大部分人對葉舒城這張臉, 除了覺得很帥, 并沒有其他印象。
只有桑曉的男朋友, 一沒喝醉, 二有見識, 他的目長久停留在葉舒城臉上,越看越覺得眼。
其余眾人, 腦子里大概只裝了一堆問號與驚嘆號——
盛主管竟然真的有對象?!
長這樣, 確定不是電影明星?!
還管姐姐?!
盛卉自己也呆的很徹底。
雖然剛才是先自稱姐姐, 但真沒想讓葉舒城接這段戲。
況且,他分明比大兩歲,怎麼好意思頂著一張老臉喊……
“這位小哥哥,你今年有25嗎?”
桑曉突然問葉舒城。
盛卉:???
拜托,他快30了好吧!
桑曉見他不答,瞳孔倏然放大:“你該不會比我還小吧?”
遠的路燈雖然昏暗,但依然能幫助他們看清男人白皙細膩的皮,整張臉沒有一點瑕疵,完全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盛卉也發現了,之前從未在意,他竟然保養得如此水靈?
在心吶喊道——
你們不能看他的臉,要注意他的表,哪個二十四五歲的小男生能像他一樣,張說瞎話的時候面不改心不跳?分明就是老油條。然后再看他的眼神,眼里全是城府,多麼深不見底。最后再關注一下他上這套手工定制西服套裝,六位數起步的天價,哪個小男生會想不開買這種服穿出來裝啊!
神思出走間,就聽葉舒城和和氣氣地答了一句:“差不多。”
你該不會比我還小吧?
差不多。
盛卉再次驚呆,甚至想為這位哥涎皮賴臉的本事鼓個掌。
周圍,又有醉鬼同事看熱鬧不嫌事大,多問道:“小哥哥......你和我們盛主管,究竟是什麼關系啊?”
桑曉隨其后:“該不會真的是那種......”
放在清醒時候,面對眼前之人的容貌氣度,他們肯定不敢胡提問。可惜,現在的他們分辨能力降為負數,只當葉舒城是盛卉包養的小狗,什麼話都敢對他說。
葉舒城慣會打太極,笑眼看著盛卉:“說什麼關系,就是什麼關系。”
不等盛卉答復,桑曉又醉醺醺地冒出一句:
“你這服真不錯,看起來很貴呢。”
葉舒城挑眉:“嗯,給我買的。”
話里話外盡顯富婆對他的寵,周遭揚起一片驚嘆的倒氣聲,眾人無不慨盛主管出手闊綽,花得起大錢養得起男,盡齊人之福。
盛卉今晚沒喝多酒,然而,現在聽姓葉的和同事們說了幾句話,的臉蛋就像喝上頭了一般,泛起一層異樣的酡紅。
此地不宜久留,主向前一步,勾住葉舒城手臂,想帶著他盡快離開這個戲臺子。
另一邊,桑曉似是還想和葉舒城說些什麼,卻被男朋友拉住。
就在剛才,男朋友特地查了一遍前段時間看過的新聞刊,竟然真的在某期經濟期刊的科技版塊上找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照片。
如假包換,叟無欺,他朋友領導包養的小狗,竟是價百億的IT巨頭CEO?
這個世界未免太魔幻!
為了避免桑曉繼續對大佬口出狂言,他心驚膽戰地將拉到后,為大佬和大佬的......金主,讓出一條離去的通路。
臨別時,他實在沒忍住,小心翼翼地詢問大佬是不是姓葉。
葉舒城看了他一眼。
他不想承認,可姓氏是父母給的,更不能不認。
他猶豫片刻,答復說“不方便”。
這般說完,小伙子臉上的表更篤定了。
“走了走了。”
盛卉在一旁催促他,同時低聲嘀咕,“以前都沒發現,你怎麼戲那麼多?”
他們的車停得比較遠,直到走出同事們的視線范圍,葉舒城才淡定回答:
“還不是為了配合你。”
盛卉被他逗樂:“配合我?我看你是自己演上癮了,喜歡被人包養呀?”
沒想到他竟然誠懇地答了聲:“嗯。”
越來越不要臉了。
盛卉搞不懂他的心思,咬了咬牙,才發現自己直到現在還挽著他的臂彎,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投在地面,宛如一對璧人。
連忙松開手,走快幾步領先他。
葉舒城綴在后,保持著半個位的距離,目落在披散在肩的黑發,長發順,發間有影浮,像時時現的蜉蝣星火。
后半程路,他們不再說話。
讓葉舒城在同事面前了面,盛卉說不清自己心里的覺,有點不爽,但又不會特別抵,畢竟一開始是把他召喚過來,而且他確實很努力地給掙了面子。
就是這面子掙得有點過頭,覺自己無福消。
四月中,夜里的風帶著冷的土腥味。盛卉一邊走一邊抻開肩胛骨,任憑冷風吹散表的燥意。
來到轎車近旁,盛卉忽然停下腳步。
遇到人了,萬主管的車正好停在鄰的位置。
萬瀚今晚喝得大醉,來接他的人是他老婆。
葉舒城停在盛卉旁,正好聽見嘆了句:“萬主管的老婆好漂亮。”
他下意識答“你更漂亮”,然后收獲了盛卉的一記白眼。
幾米開外,萬瀚也看見盛卉。他的眼睛亮了亮,邁著虛浮的腳步走了過來。
下一秒,盛卉覺到,旁的男人不著痕跡地摟住了的腰。
有病。
立刻把他的手拍掉。
“萬主管,今晚喝得這麼嗨呀?”盛卉笑地迎上去,“只和我喝了一杯,怎麼就醉這樣了?”
萬瀚掃了眼后的葉舒城,有些詫異:“盛主管找對象了?”
盛卉直接略過這個話題,恭喜他們部門的業績再創新高。
萬瀚笑得臉都皺了:“盛主管,之前是我狹隘了,沒能和你好好合作。前段時間你告訴我的那些有關江舟集團的信息,確實很管用,可惜沒能再細致一點......”
盛卉:“你以為間諜那麼好做?”
萬瀚:“我這不是相信你嘛,他們的營銷策略,哪能逃得過盛主管的眼睛......”
盛卉:“捧我也沒用,我又探不進他們部......”
一句話還未說完,盛卉的表忽然定住,腦子嗡的一下,猛然想起半個多月前,自己在那場行業酒會上,從江濤的好兄弟、同時也是他公司合作伙伴的里聽到的一句話。
盛世的產品總是逃不過江舟的眼睛。
聽到這句話的當下,到一陣怪異,后來被拉去和幾個大佬聊天喝酒,漸漸就忘了這茬。直到現在,那怪異的覺再次狠狠擊中。
公司里可能有鬼。
思及此,的心臟一陣發涼,腦袋也空白了一瞬,然后草草和萬瀚告別,大步走向車后座,將自己丟了進去。
葉舒城在旁座位坐下。
轎車很快啟,平穩地駛出酒店停車場。
車廂靜可聞針,盛卉倚靠進車座,單手揪著安全帶,目凝視著窗玻璃,卻沒有穿到窗外,而是死死盯著玻璃上的一個反點,良久。
轎車在高架上行駛了十來分鐘,車上始終沒有人說話。
盛卉的目終于穿過玻璃上的點,眺向遠方臥龍般漆黑起伏的山脈。
心緒也漸漸平靜下來。
扭頭看向旁的男人,他的視線隨時恭候,一直在安靜地等主開口。
已經有思路了。
“葉總。”很久沒這麼稱呼他,開口時竟有些怪異,“幫我一個忙。”
葉舒城:“什麼?”
盛卉:“聽說你前兩年在萬恒部掃清了幾個不服管教的高管?甚至董事會員?”
葉舒城:“嗯。”
盛卉:“下手之前,肯定做了非常詳盡的外部審查吧?才能找到他們的污點或者薄弱,攻擊要害。”
葉舒城:“沒錯。”
“推薦幾個機構或者渠道給我,我要查我們公司的全董監高。”
盛卉朝他笑了笑,“都是合法合規的容,包括他們的在外任職記錄,三代以親屬任職記錄,對外投資況,以及財務盡調。”
葉舒城:“沒有其他要求?”
盛卉:“要求蔽。”
葉舒城:“好。我會代邵舟,讓他明天聯系你。”
盛卉:“謝謝。”
一板一眼地流了幾分鐘,車廂的氣氛愈發詭異。
葉舒城松了松襯衫領口,問:“公司部出了點問題?”
盛卉:“可能是。”
其實問題不一定出在高管隊伍,但是高管隊伍肯定要第一個查。
到對方視線投遞來的關心,盛卉緩緩舒出一口氣:
“我沒事。剛才有點張,現在已經全好了。”
急躁和焦慮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況且,以盛世的量和競爭力,絕不是一個小小的間諜能撼的。只需要盡快找到這個人,清掃出隊伍,如果條件允許,還能借此在輿論上反將對手一軍。
葉舒城:“有任何需要盡管找我。”
語畢,他從前排手枕下面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穩穩當當地遞給。
盛卉接過,痛快地喝了一大口。
喝完之后,才開始和他“算賬”。包括這瓶水在,清算他對的幫助和殷勤。
其實,盛卉是一個很敢欠別人人的人,因為知道自己有能力償還人,甚至回報更多。
但是面對葉舒城的時候,非常猶豫。
一旦欠他,真不知道拿什麼還。
思來想去,盛卉有個了主意:“再過兩個月,你們的商城平臺又要辦購節了吧?你既然幫了我一個這麼大的忙,我就回贈你一次免費的宣傳。門店廣告、瓶廣告、渠道活廣告,隨你挑。”
葉舒城想了想,答復得很快:“瓶廣告,一個月的批次,印在你們銷量最好的柏年12上,并且冠名當月的銷售活。”
“你是真敢提!”
盛卉扯松安全帶,小細突然過去,不輕不重地踹了他一腳,“讓你推薦幾個審查渠道,又沒有讓你幫我查......”
葉舒城眼疾手快地握住的膝蓋,沒讓踹第二腳。
盛卉的西裝很薄,立刻就能到他手心傳遞過來的熱度。
他抓住之后,明明當下就該放開,偏停留了幾秒才松手。
“。”盛卉忙把回來,回到安全領域,又反口,“不免費了,簽合同的時候給你打折,打幾折看我心。”
葉舒城忍住笑:“可以。”
這樣鬧了一回,車廂的氣氛一下子活泛不。
盛卉的心也舒暢許多。
剛才,生怕葉舒城說出類似于“我不需要你回報”之類的霸總寵式發言,那會讓到反胃,甚至覺不尊重。
而他非常理智地和換條件,盡管換的東西對彼此而言都很渺小,但足以現他們兩個人于平等對話環境,并且聊得很合拍。
今夜回程的路途很遠,高架暢通的況下,也要將近一小時才能到達。
葉舒城在這條長長的回家路上又收到了一張好人卡。
盛卉:“你是個好人。”
葉舒城:“好的。”
他已經清規律了,盛卉只有在看他順眼的時候,才會給他發卡。給他發卡,就意味著有點想接近他,同時還要說幾句狠話,來表明對他們之間往的態度,免得他未來控訴欺騙。
盛卉:“我還是要強調,我們連正常關系都算不上。”
葉舒城:“嗯。”
說完這些,盛卉了微微發熱的臉,有點想在狹窄的車廂里把他那副淡然鎮定的表皮撕下來。
可是.......車上有司機,還是的司機汪姐。
盛卉心里糾結著,忽然聽見葉舒城手機震起來,頻率很像鬧鈴。
他按掉鬧鈴,不知從哪變出一臺筆記本:
“抱歉,我現在需要開個會。”
盛卉:???
“現在開會?十點多了,有必要這麼榨員工嗎?”
葉舒城:“國會議。與會人員來自很多個國家,這個時間正好。”
盛卉輕“嗤”一聲:“那你還裝閑著沒事干的樣子跑來接我?”
葉舒城笑:“不耽誤。”
盛卉冷笑:“耽誤的,耽誤我在車上休息。”
葉舒城:“我很抱歉。”
聽他口氣,這個會應該很重要,他必須參加,而且無法延期。
幾分鐘后,會議正式開始。葉舒城戴著耳機參會,沒開視頻,盛卉只能聽見他說話,低沉流暢的式英文既悅耳,又帶有十足的催眠效果。
海外事業部負責人正在匯報一項大型并購項目。
葉舒城忽然到臂彎那兒沉了沉,有條纖瘦的胳膊不知何時掛了過來,牢牢纏住他的手臂。
下一瞬,肩上也來一個圓圓的腦袋,一若有似無的鳶尾清香撲鼻而來。
的頭型很漂亮,飽滿又圓潤,長發順著他的肩膀落,其中有幾綹落在他口,輕輕撥著他的領隙。
“突然好困。”聲對他說,“借我靠一會兒。”
葉舒城:......
在他肩上尋找最合適倚靠的位置,里發出輕哼聲,像只撒的小貓。
那聲音很輕,參會人員多半聽不見,葉舒城戴著耳機也聽不太清,但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頸側,比任何聲音都要惹人在意。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找到最舒服的角落,不再彈,也不再發出聲音。
但這讓葉舒城非常難。
在報復他。
因為他之前在同事面前演小狗演得過了火。
真是個可怕的、錙銖必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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