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究視線本已不在徐太妃和梁紅玉二人上, 聞言才正眼看梁紅玉。
生得漂亮,眼神看人也亮亮的,莽撞又熱的樣子。
徐家還是不死心, 以為他會好這一口嗎?
趙究懶得應付這種事,說道:“梁小姐也累了, 本就是樁無足輕重的小事,到了居翮山,人人都該隨意寫, 跳舞一事就免了吧。”
梁紅玉干脆道:“臣不累, 跳累了正好晚上睡得香。”
一句話惹起了零星的笑聲,渭南王沒想到徐太妃找來這樣一個妙人兒,笑了一聲趕捂住,怕皇兄怪罪。
眷那邊也在關注著,發笑的自然是長公主和徐脂慧等人。
人人都道京城只有一個徐家, 那就是徐太妃的本家,而徐脂慧家只能算雍州徐家,兩家暗地里就不太對付, 如今端午之變過去,徐達業封了宣平侯, 徐太妃在宮中要看施展不開, 可不就是徐侯府更勝一籌了嘛。
自徐太妃帶著這個格格不的子去見了皇帝, 誰人不知道們是什麼心思, 但知道又如何,沒心思的看不起, 有心思的心里不痛快, 恨自己沒個好養母, 總之這北地來的梁紅玉是不會有好人緣了。
趙究被這所謂的“耿直”裹挾著, 心底不悅,煩道:“你要舞便舞吧。”
梁紅玉也不覺得尷尬,起笑得明,說道:“遵命!”
這也是徐太妃欣賞的地方,若是趙究不喜歡京城那些放不開的淑媛貴,瘦馬清倌之流又上不這等席面,這種不屈不撓又熱如火的北地子沒準能讓他興趣。
這回徐太妃也有了準備,只要一切合乎規矩,趙究就不會如上回一般趕人了,一回兩回下來,再說著好話,趙究也會給梁紅玉一個位置的。
梁紅玉走到了下邊中央,今夜并無歌舞,倒是有樂師在旁奏樂,不換那騎裝,染的子帶著野。
跳出的舞也非輕云出岫的輕盈姿態,而是如天際自由翱翔的鷹,盈盈一把腰肢纖韌有勁,舞出了不一般的颯爽英姿,半點不怯。
看著下邊梁紅玉的舞,渭南王往趙究那側歪了歪,說道:“這邊地的花也別有滋味啊,陛下當真半點興趣也沒有?”
趙究本沒看,而是將叢云呈上的地形圖又研究了一番,聽到渭南王的話,已是十分不耐煩,道:“你若喜歡,朕給你賜做側妃?”
渭南王趕擺手:“可別,臣弟喜歡些的。”
但他還是不明白,都是位高權重的男人,怎麼偏趙究邊這麼素,誰看著都覺得蹊蹺。
“皇兄何時娶皇嫂,納妃嬪?朝臣的折子都堆滿了,莫非陛下……”
剩下的話哪說都是冒犯皇帝,當然,這半句也足夠冒犯了,還能莫非什麼,莫非他喜歡男子,還是莫非他跟趙復安似的不舉?
趙究能猜不出渭南王吞下的半句話?他的聲音已冷如寒潭水,刺骨刺心:“回去之后閉門思過三個月,再去馬苑刷足三個月的馬。”
渭南王不敢說話,這樣的罰已是輕的了,只恨自己這張沒個把門的。
二人話說完了,梁紅玉的舞也跳完了,確實彩,趙究沒看也只是隨意點了點頭,他在心里嘆了口氣,當皇帝怎麼還有這麼多無奈。
眷那邊見梁紅玉跳完過來了,不大有人想理會,偏徐太妃在旁,夸贊的話還是要多說幾句的。
面上真不給臉的也就徐瑞翎一個,是徐家嫡,上回徐太妃帶進宮的徐函夕是的庶妹,那庶出的空有貌,卻蠢鈍不堪,在宮中丟了人,回徐家之后就草草配了人。
偏頭一回宮面圣的不是這個嫡,結果這第二回又是北地,姑母一次又一次看不上,怎能不讓人惱火。
但也只能暗生悶氣,連徐太妃將梁紅玉帶在邊,翻了個白眼扭頭不看。
宴中自然要說些閑話,沒來的人自然了議論的對象,齊王府真是經久不衰的談資。
又有消息靈通的夫人說話了:“聽說齊王要將妾室抬王妃呢,那兒子只怕也要做世子了。”
“妾室最多也就側妃吧,不過那妾室可是有來歷的。”
“什麼來歷?”
“那妾室原是齊王娘的兒,二人自小青梅竹馬的,偏老齊王妃讓他娶門當戶對的,這妾室氣大也嫁了人,四五年前死了丈夫,二人又再續前緣了。”
眾人一陣驚嘆,更多人參與進了來,聽的說的都津津有味。
又有好事者說:“說來齊王同那妾室的孩子都四歲了,偏齊王先前不知為何請摘了前世子之位,是不是齊王早知前世子有那病癥,本就不會讓他襲爵?”
兩相關聯,確實耐人尋味。
“如此看來前王妃和前世子這麼巧就一塊兒沒了,說不準就是……”說這話的夫人一臉諱莫如深。
旁邊人一臉納罕:“不會吧,若是如此怎麼會留著前世子妃的命呢?一個孤給夫君背了這麼久的黑鍋,說不準就知道什麼,齊王還能放出來?”
“說不準真是夫妻恩,是世子為了保護才和離的,自己也跑去了南疆,實是一對落難夫妻。”誰能想到宗室貴胄的日子也不好過呢。
徐瑞翎有些微醺,也加了閑聊,有些懶洋洋地說道:“不是說沈家宅子都空了嗎,沒見一個活人進出,前世子妃都失蹤了,沒準早被害死了。”
“啊——”夫人們瞪大了眼睛,轉念一想,這倒是真有可能!
這桌跟發現了大似的,越聊越覺得真有其事,說得那一個熱火朝天。
“說什麼呢你們?”
鄰桌的徐脂慧聽到徐瑞翎的話,沒好氣地回頭,沈觀魚怎麼就死了!
徐瑞翎心本就差得很,一見時徐脂慧這個死對頭在說話,更是被激了酒忘了場合:“關你什麼事?”
徐脂慧瞪:“你咒誰死呢?”
這邊靜本就不小,趙究說了幾句話正準備離席,就見有兩名子霍然站起來,引得他目投向了那邊。
“陛下,聽著似在說齊王府前世子妃的事。”康業晦說道。
徐太妃見皇帝都看過來了,知道們鬧得太過想將事兒下來,說話威嚴起來:“瑞翎,還有你們,嚼什麼舌,不統!”
幾個說閑話的家夫人面訕訕,們本是悄悄說,偏這徐家小姐掐尖好勝,害們丟人!
趙究想聽聽們在議論沈觀魚些什麼,吩咐道:“讓們過來吵。”
康業忙去傳話,聽到陛下傳召,那一片都慌了,但康業又說只傳站起來的兩位小姐過去,其他嚼舌的夫人暗自松了口氣,反省自己往后千萬莫再多。
徐太妃見徐瑞翎被了過去,素知是個猖狂的,冒著怪罪也要提點一句讓好好說話。
徐瑞翎也忐忑,乖乖地點了點頭。
二人站在趙究面前,方才斗的氣焰全然消了,一個賽一個的鵪鶉,面前可是們親爹都害怕的人。
長公主怕皇帝真的降罪徐脂慧,也往這邊看,徐瑞翎的爹徐云逸更是不敢作聲,心中默念菩薩保佑。
趙究按著額角,想著另一邊的人有沒有睡下,上問道:“為何爭吵?”
徐脂慧怕歸怕,但要掌握主權,況且當初皇帝還為沈家沉冤昭雪,定是偏像沈觀魚的,“回陛下,說沈家小姐被齊王害死了,臣不信才跟爭辯。”
干脆又擲地有聲的一句話。
徐瑞翎當即瞪大了眼,慌了,分辯道:“陛下,臣并無此意,臣只是擔憂沈家小姐消失了這許久,略作猜測,也是怕真出什麼事啊。”
這一席話又將局勢扭轉過來了,顯出對沈家小姐的關懷來。
徐脂慧還想說話,趙究抬手止住了,抬眼看向徐瑞翎,眼底流出幾分興趣的意思,“你為何關心沈家小姐如何?”
乍變了單獨對著陛下說話,徐瑞翎瓣抖了抖,撞見他眼睛的一剎那,心跳有些停滯。
方才梁紅玉獻舞時都不得陛下正眼看過,沒想到他卻看向了自己,陛下真好看,眼睛漂亮得能讓人陷進去……
趕回過神來,想好自己該怎麼說后,眼中適時浮現出同:
“臣聽聞沈大人有‘青天’名,是百姓敬仰的清,沈家因前頭的冤案人丁凋敝,僅剩沈小姐一人,偏如今又被夫君拋棄,沈家遭逢著實令人唏噓,更擔憂沈家小姐想不開或是其他,才會有先前那些話。”
剛剛分明不是關心的口氣!
徐脂慧掐帕子,奈何陛下不準開口。
“哦,朕倒想聽你說說,如何看待沈氏的遭逢?”趙究這話,常人都覺得他是對徐瑞翎興趣,而不是沈氏。
徐太妃也不解,難道估錯了,趙究會更喜歡徐瑞翎這樣的?
徐瑞翎第一次面對大人,見他還問自己的看法,實在是不知所措,“臣,臣覺得,沈氏可憐,夫君不舉,想來還是清白姑娘,就盼著能找到的下落,然后,能過好日子!”
“讓過什麼樣的好日子?”
二人看起來相談甚歡,周遭的人已各有心思,最張的當屬徐家人,一直在心里求著徐瑞翎別說錯話。
“還這樣年輕……”徐瑞翎真的認真想了起來,然后一拍掌,“不若陛下給前世子妃沈氏賜婚,給尋個家世相合的人家嫁了,后半輩子也有著落。”
趙究眉一揚,笑了:“那你說,什麼樣家世才合得上呢。”
康業心里一,完了,陛下生氣了。
他那雙寒星濺水的眸子一笑起來,誰看誰都得醉,徐瑞翎心一下了,下意識張說道:
“沈氏到底是下堂妻,家中無又是孤,就是陛下降下隆恩,最多不過能嫁與典簿或縣丞做正妻,再往上的……只怕要做妾了。”
典薄、縣丞皆是七八品的小,康業難得看了一眼下首作死的徐家姑娘,有些佩服真敢安排。
趙究仍舊笑著,笑得讓徐瑞翎以為他是在贊許自己,心里一時得不行,自己莫非真要得陛下青眼了?
上首之人開口,清冷的嗓音不輕不重,帳人屏氣凝神聽著他說話,卻不是對徐瑞翎說:
“前頭徐家帶了位小姐進宮,前失儀,今日這位小姐安排起別人的親事頭頭是道,徐云逸,徐家就是這樣教兒的?”
清淡的一句猶如驚雷,劈在徐家人的天靈蓋上,就這麼一句話,徐家所有的姑娘往后的親事只怕不好了。
被點到名字的人兩戰戰,從席間起來跪到了趙究面前,“小兒無狀,求陛下恕罪。”
想想當初老齊王因一句“豎子”得罪陛下是何等下場,他徐家又拿什麼跟宗室比,徐云逸登時面無。
徐瑞翎還不明白陛下怎麼不跟說話了,爹跟犯了大錯似的跪下,難道說錯話了嗎?
得意徹底不見,徐瑞翎惶恐得眼珠子轉,終于也緩緩跪了下去。
沒想到自己不過兩句在理的話,反倒得罪的陛下,惹下大禍。
“陛下,臣沒有別的意思……陛下恕罪。”
趙究聲音徹底冷了下來:“今天你們徐家接二連三來朕面前求恕罪,怎麼,又有舞要跳嗎?”
這話連先前的徐太妃和梁紅玉都奚落了一頓,徐脂慧要不是站在皇帝面前,差點要笑出聲來。
“朕看你們此行志不在秋獵,回去吧。”趙究懶得聽二人求饒,讓余下眾人繼續熱鬧,自己起走了,徐家這兩樁破事鬧得他心煩。
皇帝走后,帳眾人良久不敢說話,徐太妃則面難看,一時不知道皇帝是借機敲打徐家還是維護沈氏。
只有白徽在席中慢慢啜飲一杯酒,若有所思。
他正為著沈觀魚的事不痛快著呢,方才聽到有人說沈觀魚怕是死了,差點就跟著站起來。
后來趙究讓人過來回話,白徽也就默默聽著,但那幾句來回,引起了他的懷疑。
沈家可憐,空印案后也是得趙究特意關照過的,現在徐家都說沈觀魚失蹤了,卻未聽聞皇帝要下令去找消失的沈氏,難道他知道人在哪里。
今夜趙究的舉止看在他眼里,想到沈觀魚那夫……真的沒可能是他嗎?
想到明蒼書院的舊事,白徽怎麼也要求證一番。
白徽看著別人,自然也有人看他,青年英武開闊的肩膀蘊蓄著許多力量,長公主有意無意地往他瞟去,杯中酒越喝越有醇厚的意味。
趙究負手回到了隔壁的營帳,沈觀魚正準備去沐浴,就見他不甚開心地進來了。
“哪兒去?”繞到屏風后的人被他單臂環了起來,低頭親吻的后頸,心一時輕松了起來。
沈觀魚掛在趙究上,后頸覺到他噴灑的氣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出汗了,去沐浴,陛下別挨這麼近嘛。”
趙究不要臉得很:“朕這酒味也不好聞,同你一道去。”
說罷還親了一口,沈觀魚果然嘗到了酒味,臉皺了皺,讓趙究心好了不。
可浴桶這地方可不怎麼好,起先保證得再好,真見到沈觀魚的模樣趙究把什麼金口玉言都丟了,一開始就抱著人親得不依不饒,說什麼“馬車上都讓著你,忍了許久”的瞎話。
起先沈觀魚還不愿意,但他溫得很,慢慢地,輕輕地吻,也就不掙扎了,枕著桶沿閉眼由得他來。
皆好,無不好,趙究自后見心上人,為自己浮了一臉紅霞,細碎的吻從頰側到肩頭親個不住,心里實在是極了。
但也就一回便把人抱了出來,做了惡事自然得把被欺負的人伺候好,趙究拿著帕子慢慢幫絞干發。
枕著他的沈觀魚冰玉、若膩,不施黛卻如朝霞映雪,長在他心坎上,任再是有別的人,都不如把自己的心全占了。
趙究忽然想,若是有來世,同做兩棵長在一起的樹多好,枝葉相接,系糾纏在一起,誰也不能離開誰。
沈觀魚慵懶地睜眼看他,坐著的趙究也是一幅出浴人圖,里穿得落拓,軀好得似玉雕就的一般,若是偏一下頭就能親到他,一想到這,的臉更紅。
“這時辰還不睡,是有什麼好玩的嗎?”趙究聲音沉得很,同說話轉移注意。
他什麼不知道,但就是喜歡聽沈觀魚和自己說。
“我學了一套劍法,夏昀教的。”沈觀魚手比個劍式,在半空中打了個圈兒。
“舞給朕看看。”
結果沈觀魚眼珠子往外瞅:“沒學好,不好在陛下面前獻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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