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去攪局, 安瀾就盯上了北部領地。
從護林員出的消息來看,北部領地位于整個保護區的中部地帶,面積大約有三百五十平方公里, 涵蓋了河流中段寬廣的縱谷、大片針闊葉混林和高陡峭的山峰。
居住在北部領地的壯年雌虎是前任地主的兒。
作為這片地圖的長期居民, 這頭老虎的爪印遍布河谷和森林, 它平時總是在海拔低狩獵、休憩,鮮爬到高坡上去覓食,而山峰上的標記也是更新最慢的。
這大概也是老虎世界的共同習了。
錫霍特山脈是南北走向, 許多領地也自然而然地以山脊作為分割線,讓大自然為守護領地時的臂膀。
如果是要進領地去游,安瀾可能會選擇從高走, 但眼下是要讓這片領地易主, 自然是怎麼引人注目怎麼來了。
挑了個吃飽喝足的午后,沿河進了北部領地。
大約才走出五六百米,就在河邊的樹上看到了第一個標記。
七八條抓痕從大約兩米多高的地方延下來,直直刻到近地面。這些抓痕非常新鮮,應該是近期留下了。從細節上來看,其中一條比其他幾條都更淺,似乎是這指爪崩斷過或者嚴重磨損過,要麼是因為一場倒霉的狩獵, 要麼是雌虎剛剛和其他侵者戰斗過。
在觀察了抓痕之后,安瀾繞著樹繼續行走,尋找其他痕跡。
樹下殘留有一些爪印,不過大多很模糊, 只能約看出爪子的廓。在一個最清楚的印記邊上踩了踩, 發現這頭壯年雌虎留下的爪印大約只有自己的三分之二大。
這是一個很好的信號。
從型上來看, 敵人似乎并沒有什麼過人之。
貓科打架, 除了看型,就是看戰斗方式、戰斗技巧和健康狀態。安瀾已經知道對方型不佳,從尿氣味來看,雙方都于健康狀態下,那麼剩下能左右戰局的只有對方多出來的幾年經驗了。
壯年雌虎最大的優勢就在于此。
安瀾已經開始習慣用老虎的方式狩獵,但對同類搏斗還不悉。
過去當獅子時,有母親和其他母獅從小教導,哪怕不刻意去學,平時都常常能看到獅子打架。換做老虎,接到的最接近打架的行為就是在馬戲團里兩頭蘇虎搶食時的搏斗,可當時那兩頭老虎只是站起來拍了幾下就被制止了。
好在還有當人類時的學習資料供參考。
想想還有點微妙的惡趣味。
有拿著菜譜做飯的,有拿著小抄考試的,有拿著傻瓜步驟提示重復實驗的,還是第一次到拿著科教視頻學打架的。
安瀾在心里嘆氣。
默念一些知名案例來鼓舞自己。
虎王查吉爾在三歲時就敢挑戰虎王爾卡;而世界上最著名可能也是壽命最長的雌——老虎王瑪琪莉,在自己三歲時已經將母親和兩個姐妹得無落腳,占有了印度倫滕波爾國家公園中最好的湖區領地;同樣是三歲,瑪琪莉的兒桑達莉也復刻了這種功,不僅將姐妹驅逐,還推翻母親、占有了它的領地。
要是往這方面看,老虎只要長,就有挑戰壯年個的潛力。
再說了,型差距畢竟還擺在那里。
要警惕它,但不要畏懼它。
安瀾抖抖耳朵,噴了個鼻息。
盯著存在強烈的標記,忽然人立而起,用強有力的后支撐住,長前臂。謝恐怖的型,使在這種況下能夠到三米多高的樹皮,讓重力掌管一切,直直往下,撕扯出長長的抓痕,將壯年雌虎的舊抓痕完全覆蓋。
新抓痕張牙舞爪地刻印在樹皮上,新氣味氣勢洶洶地盤旋在樹。
這個標記如此,下個標記亦然。
當安瀾走到北部領地中間時,所經過的所有標記都被覆蓋了,任何靠近樹干的生都能嗅到獨屬于的濃重氣味,這對狼群和遠東豹來說是種警告,對地主虎來說則是種公然挑釁。
就是神仙在這種大搖大擺面前也不住火氣。
不知出于什麼考量一直沒現的領地主人終于坐不住了。遠遠地,就聽到從森林間傳來的一聲虎嘯,旋即如狂風般卷出了一頭兇相畢的大虎,上黃黑的皮像針尖般直立著。
壯年雌虎甫一出現,目就牢牢鎖定了侵者。
它咆哮不止,先是側著來回走,接著毫無征兆地把前半個伏低,前爪撐得大大的,后爪用力蹬著地面,耳朵豎著,犬齒呲著,因為前爪替移,和骨骼的廓在皮下流暢地滾著。
這是一種預備姿勢。
一種明晃晃的恐嚇。
東北虎通過這種姿態告誡敵人:你還有機會現在離開,如果不聽勸告,接下來就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就會有死傷不論的戰斗。
換做任何侵者看到這頭漂亮的雌虎都掂量掂量。
但安瀾表現得比它還要兇悍。
咆哮一聲,甚至在對方還沒彈時就發了攻擊。
前爪撲起,后爪著地,雙臂替拍擊,這是老虎戰斗時最常用也最好用的姿勢。
它們的前爪在拍擊時能釋放出超過450公斤的力量,直面這種拍擊就像在直面一枚被高速出的棒球,皮糙厚的尚能扛住,如果換做人類,一掌就可以被輕易撕掉頭皮。
扛住是扛住,不代表不會傷,不會痛苦。
面對這種猛烈攻勢,壯年雌虎沒有選擇,只能站起來還擊。
兩頭東北虎在河谷地戰一團,前臂架著前臂,指爪敲著指爪,犬齒對著犬齒,吼聲震耳聾。
安瀾撲起來比壯年雌虎要高出不,肢也更長,仗著居高臨下的優勢,每每都能用前爪拍到對方的臉頰和脖頸,而自己被拍到的次數則很,戰斗從一開始就朝這一方傾斜。
壯年雌虎意識到了況的危急。
憑借多年戰斗得到的經驗,它立刻放棄和侵者,轉而將注意力集中在下段。當四只前爪即將接時,它常常驟然矮下/,耳朵后背,腦袋下沉,趁機襲向的腹部。
這種戰轉換得到了回報。
在最開始的幾次撲抓中,安瀾總是被對方傷到。
不得不著自己快速學習,只有當對方剛剛伏下時也跟著放下前爪,才不會給它任何可乘之機。
就這樣一來二去,被傷到得越來越,戰斗也更得心應手了。
壯年雌虎則陷了死循環。
如果以老虎最常見的方式戰斗,因為力量差距和型差距,它只能在拍擊中不斷后退,最后要麼被地面絆倒,要麼被敵人扳倒。但如果放棄這種戰斗方法,用上牙齒和后爪,它又完全不是對手。奇襲無法見效后,它一時間竟然沒有辦法可以傷到侵者。
戰斗進僵局。
雙方的力都在劇烈消耗。
這在旁觀者看來可能只持續了幾十秒的戰斗,對老虎而言卻已經是拼勁全力了。
而安瀾要的就是拼盡全力。
高達40公斤的重差異就在這一刻出了獠牙。
隨著力下降,支撐技巧發揮的基石被慢慢走,原本顯得生疏的開始完全占據上風,到后來甚至僅憑蠻力就能將對方摁倒在地,跟著加上幾爪撲擊。
在這種狀況下,壯年雌虎不得不采取了貓科最典型的防姿勢,仰躺在地,前爪用力向抱撲,后朝上踢蹬,想將敵人退。
這一招很是管用。
即使安瀾想著它打,也不得不考慮被蹬中腹部會造的傷害。
繞開一些,撿了撿呼吸。
勝負已分。
大貓在戰斗中突然倒下、四爪朝天常常被人解讀為戰作,但其實躺在地上的永遠都不會是強勢方,只會是迫于力需要自保的弱勢方。
四腳朝天意味著危險,意味著被,意味著它們已經已經落於下風、無能為力,如果對方不肯放一馬,非要死戰,那麼它們只能拼死一搏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
在安瀾繞開后,嗅到機會的壯年雌虎立刻跳開。
它快跑出幾步才回轉,抬起一只前爪,在離開和留下間猶豫,心不甘不愿地連連咆哮著。
北部領地極為饒、獵眾多,又遠離村落、安靜偏僻,是整個保護區里也數得上的好地盤。為了占領這塊區域,雌虎經歷了無數搏殺,好幾次都險象環生,實在不愿意就這麼拱手讓出。
可不讓不行。
侵者顯見是不依不饒,它并不是沒有腦子的蠢材,知道年齡帶來的經驗優勢在懸殊的重差距面前毫無意義,再纏斗下去只會招來不必要的損失。
安瀾再度人立起來。
壯年雌虎幾乎是條件反地朝后一退。
這一退將殘存的半點心氣徹底吹滅了,它了鼻子,轉過,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灌木叢之中。
留在河谷地的只剩下了年輕的安瀾,強澎湃的心,是在河邊休息片刻、舐傷口、盡量恢復到最佳狀態,才開始觀察自己新獲得的領土。
在接下來的數天,將走遍北部領地的每一個角落。
不管是海拔最低的河谷,還是海拔最高的山巔,不管是馬鹿停留的草甸,還是黑熊喜歡的針葉林,新的抓痕都將覆蓋舊的抓痕,新的氣味都將覆蓋舊的氣味。
這些標記會為對外來者的最好宣告。
告訴它們,這片領地從今天開始就有了一個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