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兩個長輩的招賢納士功力加起來還比不上商圈里招洗碗工的火鍋店店長怎麼辦,在線等,真的很急!”
——“治不了,等死吧,告辭。”
自從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安瀾就心如止水,覺得搞政變還不如攢技能點,于是就把全部力都放在了觀察團獵陣型、磨煉團獵技巧上面。
天氣最干旱的時候,斑鬣狗氏族集群功獵殺過落單的非洲象、犀牛和非洲水牛,只在長頸鹿上失了幾次手,原因是長頸鹿構造特殊,“消耗力-撕咬-放割至喪失抵抗能力”的進攻套路很難奏效。
安瀾跟著氏族員每天都過得很充實,而且還能舉一反三、把在獅子世界積累下來的團獵經驗同斑鬣狗的匹配起來,進度可謂是一日千里。
然而這份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旱季末尾,希波做出了十分奇怪的舉。
那天傍晚斑鬣狗大群分食了一頭非洲水牛,吃飽喝足之后三三兩兩散布在巢附近休息,壞孩跟笨笨睡得四仰八叉,母親則是拽著安瀾和圓耳朵說悄悄話。
就在說到“牛好吃”的時候,空地忽然出現了一陣,旋即,幾悉的氣味朝著這片風口地帶靠了過來。
安瀾抬頭一看,就看到希波和幾只年輕的斑鬣狗正在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們。曾經的“王室小團”幾乎全員到場,只有一只母留在巖石附近照看它才出生沒多久的崽。
這是要來......示威?
似乎是有一陣子沒確認過社群等級了?
安瀾半是張半是狐疑地想了幾秒鐘,正準備站起來對這些等級更高的員進行臣服,卻發現對方的注意力已經不在上了。
希波調轉方向朝著壞孩所在的方位走去,剛剛蘇醒的狩獵隊長尾拍得像個花扇,瞥了一眼三只乖覺行禮的亞年,又斜眼看了看出奇友善的希波,非常不高興地齜出了牙刀。
兩位首領在氏族中的等級非常接近。
按照正常的社禮節,它們接下來應該對彼此袒肚腹,最起碼也要做做互相之間的嗅聞,然而安瀾實在沒法想象這個場面,因為過去大半年它們都保持著一方不想“紆尊降貴”、一方不想“和沒用的年輕人打道”的狀態……這就把眼下的“對峙”局面襯得越發詭異了。
更詭異的事發生在半分鐘后。
希波應該是意識到了壞孩的警惕和回避,眼睛一轉,竟然上前幾步,腦袋微垂,主做出了友好的社舉。幾秒鐘過去,眼看壞孩仍然沒有回應,它也不覺得被下了面子,反而無比自然地又靠近了一些,對正在表達臣服的三只亞年回以滿意和鼓勵的低吼聲。
這真是活見鬼!
它分明知道雙方之間存在相當程度的仇怨——安瀾這邊有棋子事件和長期的追殺排,壞孩在先代王不在場的況下揍先代王室小團的次數更是數不勝數——現在擺出這副友善的樣子,是想說雙方都放下仇怨、誠合作嗎?
這未免也太理想化了吧!
安瀾直覺有詐,立刻看向了拿主意的壞孩。
還好還好,這位脾氣暴躁的狩獵隊長并沒有被唬住,而是更加不高興地齜出整排牙刀,眼睛里閃爍著和目睹亞年們連續四次狩獵失敗時完全一致的暗。
作為頂端戰力,除非四名敵人一起上,或者用瞄準追隨者的方式聲東擊西,否則是絕難迫它低頭的,壞孩擺出油鹽不進的姿態,對方無論如何都應該見好就收了才對。
然而希波就像忽然聾了瞎了一樣,仍然在邊上輕快地轉悠著,甚至還嫌聲勢不夠浩大,一邊轉一邊從嚨里發出“嗚嗚”的聲,好像準備和自己的年影秉燭夜談,其他幾只年輕的斑鬣狗也表現得異常溫和。
發生在風口的終于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
一飽含深意的視線遙遙地掃向了這里。
這道視線帶著無限審視,沉甸甸地掃過安瀾,掃過圓耳朵,掃過笨笨,掃過母親,掃過先代王室小團,最后掃向了始終被記掛在心的、似乎要聯起手來的兩個“仇敵”。
下一秒鐘,壞孩和希波扭打在了一起。
兩只年斑鬣狗剛剛較上勁就分出了勝負高低,壞孩一旦決心要打架,那簡直是單方面按著希波在地上,用牙齒撕咬、用爪子抓、用肩膀頂撞……沒打幾下,對方上就留下了七八道滲著的傷痕,看起來非常不妙。
大樹底下的黑鬃斑鬣狗這才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移開了目,但它的眼神并不平靜,它上的并不放松,那些圍繞在它邊的盟臣也沒有順服地坐下。
它們警惕著,切關注著,關注著——
安瀾在電火石之間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
壞孩的確暴躁,的確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確看誰都不滿意,但當初能在一次失利后立刻著手培養親近的亞年,就足以說明它對這場政治游戲的基本規則還算了解,甚至已經對將來該走什麼樣的步調做好了初步打算。
現在再結合先前的況來分析,壞孩想的應該是先把后輩們養起來,至養到能被算作戰力,等到底子厚一點再圖謀其他,所以最好不要大肆招攬追隨者,也不要表現得過于異常,讓先代王室去吸引黑鬃斑鬣狗的火力。
安瀾其實認為這是一個中平之策,因為本聯盟的員太了,而且對方還有一堆崽和亞年等著長大,繼續盼時機可能永遠都盼不到,反而會把距離越拉越大。
而且希波難道就愿意被頂在前面了嗎?
答案是否定的。
端看被扭翻在地的先代公主一副毫不意外的樣子,甚至能在被盟友救起來之后保持鎮定,好似對壞孩“用爪子回應鮮花”的舉全無芥,就該知道它心里在打什麼壞主意——
你說你沒想法就沒想法?
你說我們兩家沒結盟就沒結盟?
就算你不想結盟,我可是一直在招攬啊!
這一出不得把本來就很警醒的黑鬃斑鬣狗驚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滿腦子顧著想該怎麼把兩個最大的敵人各個擊破才有鬼了。
最重要的是,假如要客觀估量哪一邊最容易擊破,怎麼看都是全團戰力起來不夠人家隨手一殺的壞孩聯盟更像個柿子,希波聯盟還可以憑借數量茍一茍。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
也難怪壞孩頂著懸殊的數量差距都要打希波了,此刻它必須得打,而且得狠狠打,要不然就等于四條跳進人家的溫陷阱里去了,接下來指不定有多麻煩跟著。
安瀾在心里嘆了口氣。
此刻看著正在傷口的希波,從那斑紋的走勢、腦袋的廓、耳朵的弧線上看到的滿滿都是先代王的影子,挫折果然會催人長,繼位失敗帶來的苦痛竟然把這個飛揚跋扈的小霸王也變了油的模樣。
不過幸運的是,這個計劃存在一個——
崽。
希波聯盟為了發展手底下有不崽需要照看,母們被牢牢地鎖在了公共巢附近,而無崽一輕的壞孩卻可以帶著追隨者遠遠避開,不留給對方繼續接近的機會,當然也不留給黑鬃聯盟發閃襲、殺死聯盟員的機會。
雖然在旱季末尾離大部隊獨自生存實在是自找麻煩,但局勢擺在那里,壞孩的狩獵能力也擺在那里,它要是真像想的那樣備政治頭腦的話,應當會做出最合理的選擇。
安瀾的揣測這回沒有出錯。
第二天清早,壞孩連晨獵都沒有參與,又跟希波打了一場,旋即就招呼上一大三小像逃命一樣逃離了五十多名氏族員扎堆停留的巢區,一路奔向數公里開外的另一水源。
在熹微的晨里,它奔跑的影顯得無比高大。
雖然未來也不一定就會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但邏輯能夠自洽,遇事能夠找到解法,還可以保全聯盟員,就已經是一個非常合格的長輩和上司了。
而且自己也不是沒有需要反省的地方。
等到小團安頓下來之后,安瀾把整件事仔仔細細地復盤了一遍,又把自己這些時日對氏族員形的固有印象統統抹去,打了一個問號,也算是敲響了警鐘。
一定要更有耐心。
一定要更細致地去探查他人的智慧。
這個世界的況比當年狼群的況還要復雜許多,每個政治聯盟在不同時期都有不同的想法,即使同一聯盟中的員也不見得就朝向一致,過于簡單地下判斷只會葬送自己。
那天晚上安瀾盯著低垂的星星看了很久很久,忍不住想起了做獅子時最初幾年的顛沛流離,想起了母親后重傷的時刻,想起了打斗留下的無數傷疤。
非洲大草原是盛景,也是漩渦。
棲息在這里的每時每刻都在上演著同類之間的殘殺,上演著不同掠食者之間的競爭,上演著追逐,上演著反擊......舊的生命不斷逝去,化為,留下白骨,歸于塵埃,被人忘。
王犯錯尚且會招致死亡的結局,更何況是像這樣實力不足、勢力不足的普通員呢?
安瀾深吸一口氣,決心去相信壞孩的判斷。
快要三歲了,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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