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孩的應變不得不說非常合適。
三角聯盟鼓后代發襲擊,本來就是想從聲上對壞孩聯盟造打擊,而壞孩依托策劃狩獵聚集起來的聲反過來制住了對方,將來再想策劃類似的襲擊就得掂量掂量了。
整個事件中可以說唯一不確定的部分只有安瀾扛不扛得住來自箭標的力,能夠在進食時表現得那麼冷靜,壞孩傾向于哪種可能毋庸置疑。
竟然......有這麼高的信任值。
安瀾頓時覺自己上有點輕飄飄。
其實也不僅僅是襲擊事件一次,最早開始接近崽也好,后來對同輩頻繁出擊也好,一直到后期保護王的突發奇想也好,按照壞孩的政斗水平,應該能夠意識到其中包含的私心,但它不僅從不阻撓,還常常順著打補丁、遞梯子、造臺階,就算有自己的考量,也不能否認這份誼的可貴之。
想通順這些關節,安瀾是心氣也不浮躁了,傷口也不痛了,勉強養了兩三天就又開始到找獵開小灶,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被哄的壞孩疑不已,看食時都像在看豪豬。
有長輩幫忙籌謀,一切都變得順遂起來。
被反過的三角聯盟在對抗中頻頻退,做決策瞻前顧后,顯得略有些悶聲不吭,再加上它們面對希波聯盟時從來也不積極,使得黑鬃王不得不開始思考徹底接納“投奔者”的可能。
安瀾大膽預測,至在這個集群狩獵季節,曾經被傾注在三角聯盟上的關照和倚重會被勻到壞孩聯盟上。
事實也的確如此。
沖突發生后第五天,黑鬃斑鬣狗便罕見地隨隊外出狩了一次獵,并且還帶上了全部盟臣,盡管聲勢如此浩大,在狩獵期間它卻表現出了相當的克制,把組織進攻的舞臺整個讓給了壞孩。
這要算不上撐腰,世界上就沒有撐腰的手段了。
三角斑鬣狗被一棒子打醒,立刻返向王示好,生怕自己站隊不積極從這個王朝的核心圈子里被寄出去;其他氏族員也意識到了不同,在壞孩發脾氣時越發忍氣吞聲;而希波聯盟作為被針對的一方,無比清晰地察覺到了危機的降臨,開始將舊臣們更切地牽籠在旁。
安瀾作為一個“重要角”,也有待遇上的轉變。
如果說從前是被甩鍋、被針對、被漠視,那麼現在,黑鬃聯盟已經對一半敞開了大門,不僅允許跟在聯盟員后奔跑,還會在年輕人們發生沖突時用懶洋洋的呼聲為助威。
更不可思議的事發生在第六周。
那天安瀾正和“不打不相識”的箭標斑鬣狗進行第十四次對峙,雙方在聚集地激烈扭打,所過之人仰馬翻,打到齊齊掛彩還不愿意休戰。
箭標一邊打一邊罵罵咧咧,就想從正面把安瀾懟翻在地,后者雖然也有彩的表現,但在一種逃策下屢屢喪失優勢,換了許多個跟進手段都不盡如人意。
就在又一次被箭標用“后跳-前撲”這個屢試不爽的招數擺鉗制后,近一塊石頭上投來的目忽然變得極有存在。
那一瞬間,安瀾發誓自己聽到了黑鬃王微微有些不認可的咕噥聲,那吼聲非常細微,像是一只小狗用氣聲在吠,但又不至于低到使人過。
立刻意識到自己采用的招數還是不對,這一次追擊還是無法得到想要的結果,于是生生頓住形,迫自己更仔細地觀察對手。
那天的戰斗最后仍然以平局告終,但讓安瀾事后無比驚訝的是——黑鬃王......好像是觀戰觀到看不下去了,在試圖指點?
還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為了測試,下次再發生沖突時,安瀾便引著箭標從空地一路朝王所在的樹蔭狂飆。雖然很傲慢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很單純的箭標沒意識到對手想要“蹭課”的“險惡用心”,還以為是要去搞“前比武”,配合得別提有多痛快。
這一次,黑鬃王也做了指點。
盡管只是最微小的提示,但安瀾仍然欣喜若狂,幾次三番故技重施,倒是壞孩不太高興,畢竟現在是多了一雙手在和它一起雕琢玉石,哪怕總向好,最后雕出來的也不是它一開始想要的和自己最像的形狀了。
說實話——
看到壞孩不高興,黑鬃王多有點來勁。
明明旱季是最艱苦的季節,安瀾卻過上了“頂級教練二十四小時待命,高級陪練隨隨到”且吃喝不愁的安逸生活,就像海綿一樣吸收著從前輩們手中出來的知識,在雨季即將到來前,竟然又迎來了一次眼可見的戰力提升。
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局面。
然而任何獲得都不可能沒有代價,壞孩聯盟是以諸多事件為契機才得到了黑鬃王的初步信賴和倚重,如果想要保持住現有的地位,就得讓黑鬃王看到回報。
簡而言之——得給希波找點麻煩。
考慮到旱季就快過去,等氏族恢復到以狩獵隊為基本單位的活模式時想要追蹤、觀察、發襲擊都不方便,安瀾必須抓最后的時間。
心里其實已經有了想法。
在王朝更替后,希波聯盟趕的是第一次“生育高峰”,母親和圓耳朵跟的都是第二次“生育高峰”,當后誕育的崽還在被看護時,先誕育的崽已經迎來了長期,習慣獨自在外游。
崽這種東西......說脆弱那是真的脆弱。
安瀾知道這個找麻煩的方式存在后患,畢竟有機、有能力又有膽量實施行的放眼全氏族就那麼幾個,將來母親和圓耳朵的崽長大之后也會面對危局,但的確經過了慎重的考量。
一來,希波聯盟的崽客觀上比壞孩聯盟的崽要大,在未來也會率先進期,有著時間上的不可抹消的優勢,早理比晚煩惱強;二來,壞孩的歸順完全可能為死駱駝的最后一稻草,境對希波聯盟來說十分危急,就算不手,對方在崽備抗能力之后也大概率會率先手。
既然早晚要手,不如先下手為強,不僅能把主權掌握在自己手中,還能安王的心、鞏固聯盟的地位,一舉多得。
現在手還有一個天然優勢——整個氏族都知道喜歡到搜羅食討壞孩歡心,就算長期離開聚居地去尋找目標,也不會引起注意。
于是在雨季到來之前,安瀾策劃了一場襲擊。
襲擊目標是希波這一窩崽當中的雌,襲擊地點是雨季獵場邊的一塊高草叢,襲擊時間為清晨太升起來的時分。
這個年紀的崽就像只長小狗,看到什麼風吹草都會停下腳步長脖子盯著看一小會兒,看著看著就會出半是好奇半是向往的目,假如能夠夠到,就會演變對獵的殘忍玩弄。
獵豹家族不想招惹麻煩,雖然遠遠看見了斑鬣狗崽,仍然選擇調頭離開;遠的斑馬群更不會在意一只崽,安安靜靜地用著被曬得焦黃的干草,直到它們都嗅到了一,不對,是兩危險的氣息,倏然抬頭。
雌崽被教育得很好,一看到斑馬群的異,它立刻意識到高草叢里可能出現了某種掠食者,大概率還是競爭者,當即撒開奔跑起來,跑出老遠才驚慌地回頭張了一下。
讓它沒想到的是,出現在高草叢邊緣的竟然是兩種掠食者,其中一種是頭得肋骨都快凸顯出來的花豹,另外一種則是一只同類,一只比花豹還要健壯的同類。
幸運的是,同類與它屬于一個氏族,按照氏族員一致對外的本能,花豹將沒有出手的機會;不幸的是,同類與它并不屬于一個陣營,在花豹袖手旁觀或者離去的況下,同類就是威脅本!
雌崽扭頭就跑。
在它后,安瀾忍不住贊嘆一聲,對希波一脈的教育水平有了一點自愧不如的覺,但是,怎麼說呢?要想培養出一名優秀的后輩十分困難,要想掐斷一條脈卻比割草還要容易。
長期崽面對進全盛時期的年斑鬣狗毫無還手之力,飛速跑也限制了它發出嘯的能力,從風中傳來的只有息。
安瀾全速前追,不消多是就短了彼此之間的距離,旋即從側面抄上,齜出牙刀,一記撕咬,一記拖拽,就將對方拉得失去平衡,重重翻了一個跟頭。
趁著這倒地的勢頭,做了一次全力咬合,將牙刀深深地埋進了當中,然后習慣地甩頭,將自重到“獵”上。
直到這時,崽才有余裕尖。
這可能是它生命當中發出的最強音,從聲音傳出到援助抵達需要一段時間,而殺戮卻是此時此刻就會上演。
安瀾從沒有放虎歸山的癖好,既然決心已下,就要斬草除。
斑鬣狗崽的皮對一些掠食者來說已經足夠堅韌,但對一些掠食者來說就像棉花糖一樣綿。放棄撕扯,選擇鎖,這個作對斑鬣狗的頭骨來說并不友好,偶爾做一次卻也能勾記憶里一些讓人脈僨張的瞬間。
站在遠的花豹一路看到了襲擊的全過程,但它并不關心斑鬣狗的殺行為,在大草原上,死去就意味著變了食,此刻它關心的是斑鬣狗會不會用這份食,如果是的話,還有多能剩下,被吞到它的肚子里。
安瀾很快就回答了這個問題。
大概咬了一分半鐘,站起來,了,預備前往終年不涸的水源。
虎視眈眈的花豹迫不及待地靠近,試探地咬了一口獵,又咬了一口,最后干凈利落地叼著脖子,奔向最近的大樹。崽的后完全拖在地上,被拎上樹存放時也十分費勁,花豹努力試了三、四次才大功告,本來就力不濟,現在更是累得直氣。
如此看來,這只崽型確實不錯,原本應該有機會長和母親希波一樣的猛,說不定還會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可在這個清晨,這種可能便從千千萬萬種可能里被完全斬斷了。
粘稠的從葉片間往下滴落,穿樹冠上的隙,灑在金黑相間的豹紋上,也灑在隨風搖晃的姜鬃上,灑在團絨絨的灰黑長上,也灑在一對因為年還十分完整的圓耳朵上。
真漂亮。
安瀾在轉時想。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