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徒然一路領著楊不棄上了四樓。

　四樓有副班長的房間, 鑰匙提早就給了徐徒然——房間里藏了不道，讓徐徒然有需要的話就自己去拿。

　而徐徒然也確實用了一些。楊不棄跟著進房間時，注意到房間門把和床頭都掛上了不護符, 門口是兩個銀制的小雕像。此外，房間地面與墻上都用畫著防與凈化符文。

　楊不棄大致掃了一眼, 眉頭微蹙：“你神狀態不穩定。”

　“是有一點。”徐徒然知道自己不能說謊，索直接道，“雖然我已經掉了大槐花的幻覺和言語干擾，但和它待久了，實際還是會不舒服。”

　耳邊會時時響起古怪又令人暴躁的囈語，看到的景象會短暫的扭曲，大腦會出現瞬間的空白。

　畢竟對方是輝級可憎, 一個移的污染源。有些負面影響, 不是靠主的止就能徹底杜絕的。

　這也是為啥徐徒然將它固定在三樓，而自己則搬到了四樓的副班長臥室——副班長這里有天然的符文, 還有道，適合作為防基地。而且這里尚未被大槐花進過，更加“干凈”。

　“你還能撐多久？”楊不棄心臟微微懸起，“勤學樓那邊起碼還需要二十分鐘……”

　“不確定。不過我覺我狀態其實還行。”徐徒然連忙道, “那兩個銀雕像, 看到沒？副班長的, 有穩定心神的作用。還有這些護符……我一旦出現癥狀, 就回到這房間里待一會兒。很快就能恢復。”

　恢復之后，再出門到各個樓層間一番巡視, 搞點小事, 掙點作死值——總來說, 還是相當愜意的。

　楊不棄卻仍有點擔憂：“可是可憎施加的神影響, 是會隨著時間推移不斷加重的……”

　“那就等加重再說。實在不行就把它掃地出門。”徐徒然說得輕松，見楊不棄似是還想說些什麼，忙岔開話題，“對了，之前的事還沒討論出個結果呢。”

　“你說二班幻影學生都被人控制。那個人，可能會是那個高階秩序嗎？”

　“我懷疑是。”楊不棄選了比較委婉的說法，“但我不明白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你不是說，們想搞召喚陣？”徐徒然找了個椅子坐下，若有所思，“或許是他想利用那些學生將大槐花召喚出去？”

　“也就是，幫助逃離……”楊不棄點了點頭。他原來沒往這個方向想，但方才見到了大槐花那每個眼珠都寫著無奈，還在瘋狂眨眼的樣子……

　他覺得這個想法還真說得過去。

　“可朱棠說，那些生還打算畫符文。”楊不棄想了想，補充道，“們沒來得及留下照片，可聽描述，不太像是召喚儀式中用得著的。”

　“？”徐徒然略略挑眉，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那些學生不是普通人嗎？我是說，們近似普通人。而從本質來說，們也只是比較低等的能量……”

　這樣的存在，是可以使用符文的嗎？

　“……不好說。”楊不棄琢磨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但幻影學生在域中，幾乎等同人類。而人類，哪怕不懂得灌注力量，理論上來說也是能使用符文的。”

　徐徒然：“？”

　“獻祭。”楊不棄道，“用比所需力量強很多倍的生命代價去獻祭。”

　“那就說得通了。”徐徒然恍然大悟，“難怪他要控制幻影學生。這等于批發了一批祭品啊。”

　至于要畫符文的目的，這點徐徒然不敢確定。不過本能地想起了曾在鬼屋71號中看到的過往儀式——當時，鬼屋71號的信徒們也使用了召喚儀式，呼喚它的降臨。但在儀式之余，他們又悄悄布置了它所討厭的火焰，試圖對降臨的邪加以控制。

　那個秩序能力者，他讓學生去畫符文，會不會也是出于類似的原因？

　“不僅如此，有的符文對人類也是能造傷害的。而且萬一其他班的幻影生也出問題，我們很難再騰出人手。”楊不棄蹙眉，“不管怎樣，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先做好兩手準備，比如找出學生仿制工坊的所在……”

　“關于這點，你那支筆，知道些什麼嗎？”

　“它？我不確定啊。我之前顧著找校長室了。”徐徒然說著，卻還是將筆仙之筆從口袋里拿了出來。

　這支筆現在的狀態顯然也不太好。或許是因為宿舍樓里被放了太多的怪，徐徒然的“撲朔迷離”效果被進一步加強，它現在整支筆看上去都飄乎乎的，筆上覆滿了胡蠕的鞭，紅的墨水順著筆蓋隙不住往下淌。

　盡管如此，面對徐徒然的疑問，它還是非常盡職地在空中書寫下答案：

　【Yes！】

　徐徒然：“……”

　“所以，你知道‘學生仿制工坊’的位置？”微微挑眉，“在哪兒？”

　筆仙之筆：【！】

　這個單詞……是圖書館的意思吧？

　徐徒然不太確定地想到，想想又覺得有點奇怪：“那你之前怎麼不說？”

　【乃沒問我。】筆仙之筆歪七扭八地寫，【不過我只知道它不在一二三層和第六層，在哪兒，I don''t know。】

　徐徒然：“……”能不能好好說話！

　“沒事，確定在圖書館就行。”楊不棄立刻道，“那你繼續在這兒守著，我去圖書館找。”

　“找什麼找，圖書館那麼大一個呢。樓下還有兩層。”徐徒然抱起胳膊，“這個家伙，能直接排除一二三層，應該是因為我上次進圖書館時帶它去過。”

　至于第六層，是圖書館的頂層。那里屬于能力者設定的安全區，沒有邪的力量干擾，對筆仙之筆來說，也比較易于“閱讀”。

　“它到了特定的樓層，應該能直接讀出來。”徐徒然思索片刻，索道，“你要不直接把它帶走吧。就怕它可能有些不配……？”

　話未說完，就見筆仙之筆在空中搖搖晃晃地飄了兩下，沒頭沒腦地撞到了楊不棄跟前，用細細的鞭抓著楊不棄的襯衫，還噗噗地吐出一口紅墨水。

　楊不棄：“……”

　救命。我的襯衫。

　“喂？你幾個意思啊？”徐徒然不高興了，雖然本來也是打算要將筆仙之筆借給楊不棄的，但對方這種迫不及待要跑路的態度還是讓怪不爽的。

　筆仙之筆：……

　雖然但是，您知道有種東西求生嗎姐？

　“求什麼生，人大槐花就在樓下封著呢你有什麼好求生的？”徐徒然更加不解。

　筆仙之筆：…………

　理由你這不都說出來了嗎！就在樓下啊姐！！

　“那……這個東西，我就先借走了？”楊不棄小心抬手，停了一人一筆的爭執，旋即用兩個指頭，將渾鞭的鋼筆給拎了起來，謹慎地收進徐徒然遞過來的銀方盒中

　“我很快就回來。”他將方盒揣在上，認真道，“你自己當心些。”

　“放心。我宿管呢。”徐徒然拍拍手，篤定地說著，拉開了房間門，“來，我送你出樓。”

　態度自若的，仿佛這里本來就是的地盤一樣。

　現在宿舍正門依舊圍著不的怪，徐徒然便打算帶他去一樓翻窗戶，中途再次路過三樓，楊不棄瞥了眼被困在走廊深的膠質螳螂，終究是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它為什麼老是在瘋狂眨眼？”

　“啊？是嗎。我不清楚。”徐徒然無所謂道，“反正每次有新人進來，它都要瘋狂眨一陣子的。沒事，過一會兒就自己消停了。”

　說完，帶著楊不棄直接去了一樓，將他引到一樓最深的房間。

　“這片區域，我將劃為‘小鬼區’，專供那些比較弱的鬼影活。它們頭腦也比較簡單，不會神干擾，也不會在你翻窗時搞事。”

　徐徒然邊說邊用宿管鑰匙將面前的房間打開，把里面正在掃地的鬼影轟了出去，手推開窗戶：“喏，走吧。”

　“……”楊不棄神復雜地看一眼，點了點頭。

　而在他翻窗的過程中，腦袋里實際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還劃了分區。

　——甚至，還在宿舍樓里，給怪，劃了分區。

　*

　離開宿舍樓，楊不棄當即低，小心避開圍在樓外的怪群，直奔實驗樓。

　說來也怪，不知是不是因為實驗樓還留用許多學生的原因，明明此時沒有班級上課，但他還是很輕易地通過正門走了進去。

　楊不棄停在門口，想了想，又轉過，將實驗樓大門關上，并住了銷。

　有備無患，有備無患。

　朱棠們已經將他留下的假死藥強喂給了那些被控制的幻影，目前一樓的教室橫七豎八地躺倒了一片。楊不棄過來看了下況，立刻被朱棠和趙槐花圍住，問起徐徒然那邊的況。

　“嗯……放心，那邊況很穩定。”楊不棄也不知徐徒然當初是怎麼和們說的，只能含糊道，“就，你們懂得，白雪公主嘛。”

　話說晗當初給“白雪公主”編的技能是啥來著？

　楊不棄一時陷茫然，朱棠已經自說自話地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萬人迷環！太厲害了吧這也！”

　萬人迷……

　楊不棄沉默低頭，飛快地回憶了一遍在宿舍樓看到的場景。

　聞風喪膽不惜著天花板逃命的伴生，因為命令而被迫在學生寢室打掃衛生的凄冷鬼影，被自相殘殺還死活殺不死對方的強大邪……

　“嗯，對。”他調整好緒，認真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萬人迷。”

　朱棠一拍手掌，一副“我就知道”的興表。楊不棄又安了幾句，想想又補充道：“不過那邊也不是萬無一失。你們有余力的話，最好能幫著關注下那邊的況。”

　說完，迅速穿過畫著標記的房門，往志學樓的方向去了。

　剩下朱棠與趙槐花兩人，面面相覷。朱棠拍了下對方：“誒，趙姐，反正這邊人也睡著。等等林歌回來，我們和說一下，流去宿舍那邊觀測，行吧？”

　趙槐花認認真真地點頭，猶自到有些不可思議：“徐徒然的萬人迷環，居然那麼厲害嗎？”

　“楊不棄說了啊，還用了藥和道。而且有的素質就是得天獨厚嘛。”朱棠倒是一副接良好的樣子，順手指了下門上的標記，“喏，仁心院那個于老師。他等級也不算高，但只要能力運用得當，據說甚至能把輝級的可憎封住。”

　“……”作為一個燈級，趙槐花依舊覺得有些不太對。不過還是禮貌地沒有再問下去。

　恰在此時，林歌的影從走廊的另一頭快步走來。

　手里還吃力地拖著個陌生的孩。

　那孩手掌被染紅了一片，表則和其他幻影一樣，眼神空又茫然。

　朱趙二人忙迎了上去，一邊給孩喂假死藥，一邊張道：“怎麼了？”

　“網之魚。”林歌累得臉都紅了，“我在三樓衛生間發現的，找到時正在進行召喚儀式。符陣祭品全齊活了，嚇得我……”

　還好，儀式沒功。就趕將人抓著送過來了。

　“咦，奇怪。”正努力掰著對方臉好給灌水的朱棠詫異出聲，“林歌，這人不是我們班上的啊。”

　“對啊，我也奇怪呢……”林歌還在大氣。趙槐花似是意識到什麼，臉驀地一變，扳過對方的臉看了眼。

　“這是我們班的學生。”趙槐花神凝住，“這個時候不該在教室上課嗎？怎麼會來這里？”

　“……”朱棠和林歌兩人對視一眼，皆是不由自主地一頓。

　倆和徐徒然、艾葉屬于二班，上節課上的信息課；而趙槐花所屬的一班，這會兒應該在教學樓上課才對。

　“……我，突然想到個事。”朱棠默了一下，緩緩開口，“我們發現二班同學有問題，是因為們在看完那個什麼文檔后，立刻變得不正常了。”

　“但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就是有人之前就看過了那個文檔。但出于某些原因，一直假裝自己很正常。直到……”

　“直到那個控制們的人，給們發出指令。”趙槐花淡淡接口，忽似應到什麼，轉快步往走廊走去。

　在靠近走廊口的瞬間，實驗樓的大門出現在的視野里。趙槐花驀地停下腳步。

　只見閉的玻璃大門外，不知何時，已多出了好幾排影。

　一班的生。穿著白襯衫格子的生，正靜靜站在門外，面無表地看著。

　“……”趙槐花心中一，忽聽后，又是一聲低呼！

　匆忙回，急道：“怎麼了！”

　“……里、里面的人醒了。”林歌站在用以安置幻影學生的教室外，捂著一臉詫異。趙槐花忙轉頭往里看去，正見方才還躺了一地的生們，紛紛坐起了，無神的眼睛轉著，口中喃喃著同一句話。

　“爸爸。”

　“要去找爸爸。”

　“必須去找爸爸……”

　……？！！

　趙槐花一腦袋霧水，瞬間只覺自己走錯片場：“們要找誰？”

　“……爸爸啊。”朱棠同樣一頭霧水，“可能是想找那個控制們的人？”

　是嗎？那這也太奇怪了。

　眼見著教室里已經有人暴起，試圖奪門而出，趙槐花忙一腳將人踹了回去，猶自到莫名其妙：“們是集失聯了嗎突然要找爹？”

　“那什麼，我有一個想法。”林歌謹慎舉手，“有沒有一種可能，們想找的，其實是徐徒然？”

　……

　趙槐花一怔：“可不是已經改過名……”

　“萬一那個人不知道呢？”林歌飛快道，順手將面前的門關死，轉頭對著門發出怒吼，“我以仙教母之名，賦予你銅墻鐵壁的屬，時限為兩個小時——”

　門沒有起毫變化，依舊被錘得砰砰響。

　林歌：“……那就一個小時——半個小時？二十分鐘？”

　“五分鐘，五分鐘總行了吧！”

　門終于安靜了，原本薄薄的門板閃著金屬的澤，變得被防盜門更厚實。

　林歌松了口氣，轉頭看向趙槐花：“趙姐，你覺得呢？”

　“……我覺得，如果是那樣的話，事會有點糟。”趙槐花臉一變，慌忙再次沖回走廊口。

　只見方才還集圍在玻璃門外的人群已散去不，有的就在實驗樓外面走著，似是在萬分認真地搜尋著什麼；而還有一些，似乎依舊堅持要進實驗樓，正拿著石頭準備砸門。

　趙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