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能在這個時候升上辰級, 坦白講,徐徒然是有點驚訝的。
還記得初次得到對方沖擊辰級的消息時,才剛收拾掉鬼屋71號。這個速度, 對于普通人來說, 絕對算是很快了。
也懶得慢慢發消息, 直接一個電話打過去。一邊打一邊收拾著房間,等全部事敲定, 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
晗的意思是,想要找到長夜辰級的域,現在的他應該可以, 但最好能親自參與,因此選了個地點, 希明天能和徐徒然見面。那地點不在慈濟院周邊,徐徒然也不知他一個以腦子有病著稱的寶貝辰級該如何溜出來, 但不管怎樣, 還是先答應了下來。
商議完畢,徐徒然掛斷電話, 買好車票,倒頭躺在床上,合眼瞇了一個小時, 又在鬧鈴的催促聲中霍地睜開眼睛。
在花瓶里的小花正自己抖樹葉玩。見徐徒然醒來, 很是開心沖揮了揮葉子。徐徒然點頭算作答應,簡單打理了一下,收起房卡就往門外走。想了想, 又開門回來, 將小花拎起來放進口袋。
“靜輕點啊, 別讓人發現。”一邊關門一邊低聲囑咐, 小花在口的口袋里,萬分認真地點了點頭。
徐徒然表揚地用食指了它,轉迅速下樓,一路到樓下小花壇,昏暗的夜中,卻只見大團的植廓隨風輕輕搖晃,并沒有看見什麼人。
好在出門前特意揣上了小花。后者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花苞,在空氣中左右嗅嗅,很快就確定了一個方向,沖著徐徒然直擺葉子。徐徒然循著指向一路找過去,正見一個悉的影,正蹲在位于花園角落的另一個小花壇里,似是在認真觀察著什麼。
花壇里的植中間藏有小地燈。綠的微打在他臉上,讓這份認真之中,又帶上了一詭異的一本正經。
徐徒然困地歪了下腦袋,左右張一圈,趁著沒人,快速圈了一小片國土,方一臉莫名地開口:
“你在這兒干嘛?”
正盯著泥土的楊不棄驀地轉頭,這才注意到緩步而來的徐徒然,慌忙站了起來:
“你怎麼……”
“有人提前和我打了招呼。”徐徒然抱起胳膊,“所以你怎麼到這兒來了?是香樟林出了什麼事嗎?”
“……那倒不是。”楊不棄眼神飄忽了一下,“是我,嗯……”
徐徒然:“?”
“我發現了一些事,好消息。”楊不棄咳了一聲,“當時腦子不清楚,和域主打了招呼就出來了。但到了這邊才意識到,現在來找你好像不太合適……”
“你的意思是,你發現了一件好事,迫不及待和我分,所以就過來了?”徐徒然挑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一種預。”楊不棄有些不知如何解釋,“我的預知,實際已經升到輝級了。”
升級后的“預言家”技能,擁有與方可相似的定向占卜能力。再加上他上保有對小花的模糊知,兩相結合,基本可以確定徐徒然是否已離開周邊區域——而這附近,只有這一家酒店。
如果繼續進行進一步判斷,想要找到徐徒然的確切位置不是什麼難事。不過楊不棄覺得這麼晚不打招呼就拜訪太過失禮,正好到了酒店附近腦子也冷靜下來了,就琢磨著留個訊息然后離開比較好。
“……”
徐徒然用看憨批的眼神看他,想了想問道:“……你怎麼做到一路過來不被人發現的?”
從綠地公園到這兒,起碼也得一公里
“……還是用的預知能力。”楊不棄有些局促,“能大概判斷哪條路線比較好……想辦法避開人群就是了。”
當然,也沒能完全避開。比如他剛從香樟林里出來的時候,就直接撞見了朱棠舒小佩等人。
“朱棠?”徐徒然怔了下,“怎麼還在那兒?”
“們說想趁著最后一晚,好好找找傳說中的布偶熊。”楊不棄搔了搔臉,看樣子對們的行為也不是很理解。
徐徒然卻是聽明白了。真說起來,這怕是自己的鍋。
當時在進香樟林前,因為覺得大白熊詭異,特意給朱棠等人留言示警。這自然會導致們對這東西特別在意。而今天在公園里時,也曾聽們提到,說慈濟院的人似乎很快就要撤離了……
按照朱棠不怕死又充滿好奇的子,那必然是要抓最后的機會,想辦法搞清這些事了。
思及此,不由有些憂心起今夜某個魚大白熊的命運。楊不棄卻似想起了什麼,手往口袋里去。
“對了,有東西托我給你。”
“東西?”徐徒然又是一怔,“怎麼回事?怎麼會覺得你是要來找我?”
“嗯……說是猜的。”楊不棄說著,將一個東西掏了出來。
對于朱棠們的行為,他確實迷茫。在不慎撞上三人后,他本以為免不了又是一番逃竄,對方卻很冷靜地表示,慈濟院已經改了指令,們沒有追捕楊不棄的必要。而更奇怪的是,朱棠本來都要走了,忽然又轉回來,一本正經問他是不是要去找徐徒然。
楊不棄看一臉正,還以為是有什麼大事,如實點了點頭。跟著就見朱棠從手腕上取下了一個卡通手環,遞給了他。
“其實有給徐徒然準備一個新的。不過不知道啥時候才有機會給,就先把這個送吧。”朱棠了自己長著細小鱗片的手腕,默了片刻,又下定決心般抬頭。
“另外,麻煩你帶句話給。我不知道是在忙什麼事,但如果需要幫助,隨時可以來群里搖人。如果愿意的話,我們下次還可以一起出去玩。錯過一次漫展無所謂,不要錯過人就好了。”
……說完這話,好像臊得不輕,一面拿手掌扇風一面不好意思地跑開了。想想又返回來,誠懇建議楊不棄轉述時自己再組織下語言,別顯得那麼矯,大致意思傳達到就行。
至于為什麼會認為楊不棄是要去徐徒然,朱棠也有自己的理由——
“大晚上的,你一個人往外走。覺就像是要去找的。”
似乎是解釋了什麼,又似乎污蔑了什麼。
楊不棄被搞得一頭霧水,聽到轉述的徐徒然也莫名其妙。接過楊不棄遞來的東西,借著地燈的芒看去,只見那是一個塑制手腕,糖果般的漸變澤很可。而手環上,除了活潑的卡通頭像外,還印著一串字母。
“……”徐徒然不練地辨認著上面的單詞,“什麼意思啊?”
“應該是漫展的簡稱。”楊不棄道,“這個看上去像是那種紀念手環。”
“哦……”徐徒然恍然大悟地點頭,將手環小心地收在了口袋里。
的心明顯好了不,連周的氣息都變得和——不過看向楊不棄的目,依然像在看憨批。
“那你剛才干嘛不上樓。”抬眸看向楊不棄,“你都答應人家朱棠了。”
楊不棄:“我知道……嗯,所以我剛才是想在這兒種棵樹來著。”
徐徒然:“?”
“種棵樹,然后將所有東西和留言,都藏到樹干里。等你要離開酒店了,小花肯定能應到。”楊不棄一臉認真地給徐徒然比比劃劃,“而等你靠近這棵樹時,它就會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你。然后原地枯萎、化灰、死掉。不留一點痕跡。”
徐徒然:“……”
“哇。”頓了幾秒,面無表地開口,“牛批哦。”
四下張一圈,順手抱起胳膊:“所以是你的預知能力有提醒你,不要上樓嗎?”
“……不,它沒給反應。”楊不棄噎了一下,“我只是自己覺得這樣不太……”
徐徒然:“那它現在也沒反應嗎?”
楊不棄:“……嗯。”
實際上反應還是有點的。他到自己心臟在加快,耳尖竄上一又一的熱意。不過他覺著,這應該和預知沒什麼關系。
徐徒然:“那你是要等它給反應了,再決定要不要跟我上樓嗎?”
“……”楊不棄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徐徒然搖了搖頭,轉往回走,走出幾步,轉頭看楊不棄仍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的意思是,過來。我帶你上去。”沒好氣地說了一句,楊不棄這才如夢初醒般直起子,飛快地往旁邊的泥土上踩了兩下,跟著踏著小花盆一路噠噠跑來。
借著小花壇的地燈,徐徒然分明看見他一邊跑上還一邊冒出細細的綠枝條,不由挑了挑眉:“你上那是什麼?”
“沒事,不用在意。”楊不棄咳了一聲,飛快地將它們從上揪掉,團團塞進了口袋里。
徐徒然:“?”
“這些東西……不太穩定。”楊不棄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它們不能留在普通人活的區域,可能會造負面影響。”
“……行吧。”徐徒然抿了抿,轉繼續往酒店大樓走去。
*
酒店燈火通明,要帶楊不棄蔽地上樓,有些麻煩。
徐徒然索就不蔽了,走到哪兒國土圈到哪兒。利用王份,堂而皇之地將楊不棄帶上電梯,又一路帶到自己房間。開門的瞬間,坐在肩膀上的小花立刻發出一聲無聲的歡呼,靈活地從上爬下,舉著葉片往花瓶跑去。
徐徒然囑咐了一句當心就沒再管它。跟在后的楊不棄謹慎挪進房間,注意到放在花瓶旁邊的兩瓶礦泉水,明顯一愣。
“你房間里還有別人嗎?”
“今晚上校長來過。”徐徒然頭也不回,“和討論了一些事。”
楊不棄了然地點點頭,了張紙巾,低頭仔細檢查起自己的小花盆,去上面的泥漬。
房間的另一頭,徐徒然拉開背包的格,非常珍惜地將朱棠送的手環放,這才轉看向楊不棄:“所以你是發現了什麼好事?”
楊不棄拭花盆的作一頓,旋即有些張地直起了。
“是關于我的。”他深深呼出口氣,“我之前也沒法確定,所以一直沒和你說。但今天在你離開后,我確定了。我的狀態大概率是在好……!”
他一臉震驚地將被掀開的上拉下:“你在干嘛?!”
“看你子啊。”徐徒然理所當然道,再次將他上掀了起來,“剛才線不好沒看清……你腰上的樹皮部分是不是減了一些?”
楊不棄:“……”
徐徒然再次觀察一番,確信自己沒有看錯。原本楊不棄的腰線二分之一往下就是樹皮,但現在,這個位置下降到了骨的上面一點。
而且曾被樹皮覆蓋的皮,與普通的皮相比差非常明顯,白了一個度。手也……
“別那兒!”在手指上的瞬間,楊不棄當場就出了聲。一面一面往旁邊閃,慌慌張張地將服往下扯,耳臉頰都是一片燒紅。
“就……反正是你說的那個意思。”他整理下服,緩了幾秒方再次開口,將話題給轉了回去,“我屬于怪的部分正在向下消退。我想,這或許意味著,我能變……變回去。”
哪怕本質上無法變回人類。至外表還有機會能恢復到比較正常的程度——這對楊不棄來說,這也足夠了。
“這是好事啊。”徐徒然微微瞪大眼睛,跟著一拍手掌,“你等著,我這就給晗發消息!”
“嗯。謝謝。”看這樣,楊不棄心里也松了口氣,“我本來還擔心……”
“擔心什麼?擔心打擾到我?擔心我不在意?”徐徒然運指如飛,頭也不抬,“如果我不在意,就不會因為一點線索就大老遠跑到這邊來這找你了好嗎。”
楊不棄表一頓,剛剛才冷卻下來的耳與臉頰再次騰起溫度,下一秒,卻又聽徐徒然道:
“也不會在聽到上校長說,你可能會出現花壇后,就掐著點跑下去。”
將手機放在旁邊,輕輕呼出口氣:“實際上說的是,下去之后可能會撿到一個男朋友,不過我覺得也差不多。”
“……”
楊不棄整個人都愣住了。一瞬間,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又或者是整個世界的運轉,忽然出了什麼問題。
他不久前才覺得自己剛剛找回了做人的覺,現在又恍惚覺得自己再次變了一棵大樹。而此刻,他整棵樹都被人塞進了火堆里,周圍是灼灼高溫,伴隨著響亮的啪啪聲,四周的世界都因此產生片刻的扭曲,讓人備不真實。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遲疑地想要開口,卻又不敢張,仿佛這樣會讓什麼東西從溜走——恰在此時,徐徒然再次出聲。
“你……要不先去打理下?”盯著楊不棄看了片刻,忍不住道:“這麼多的樹枝,你口袋還塞得下嗎。”
……?
???!
思緒回籠,楊不棄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樹干上,又開始往外蹭蹭蹭地冒細枝芽了。他愣了一下,慌忙一一揪下收起,揪完強自定下心神,緩了片刻,方攢足勇氣,抬眸看向徐徒然。
“你……”他抿了抿,只覺眼前的影與當初在民宿中驚鴻一瞥的影子漸漸重合,同樣一雙眼睛,亮得像是藏進了星星,亮得讓人不敢直視,又不想移開目。
“你……能不能再等等我?”
他手指攥得死,終于慢慢說完了剩下的話:“你可以定一個期限。我會在這期限里努力——總之,如果我真的完全恢復了,我希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有些話,我想認認真真和你說。”
“……”
徐徒然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有些事,你知道我不在意的。”
“我在意。”楊不棄卻道,“你值得最好的。”
徐徒然:“……”
轉頭盯著楊不棄看了片刻,輕輕吐出口氣:“老實說,等待什麼的我無所謂。畢竟我接下去也還有別的事要做。但你這個想法,讓我稍微有一點火大。”
向后坐上床沿,兩手拍在的床鋪上,拍出深深的凹陷:“你知道嗎,其實上校長還曾給過我另一個預示。”
楊不棄:“?”
“要我下手輕點。”徐徒然自將上校長的留言在腦子里轉譯了一遍,“我本來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現在大概明白了。”
楊不棄:“??”
“你現在想揍我嗎?”他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徐徒然的話。后者只淡淡瞟了他一眼,轉頭輕輕拍了拍床鋪:“坦白講,要不是我今天已經很累,明天還要趕早上的車,你人已經被我丟到外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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