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墨鏡外出的習慣, 是徐徒然之前追獵姜臨分時養的。

　不止是。現在所有知人在與可疑對象接時，基本都有戴墨鏡或頭盔的習慣。只是相比起其他人，徐徒然還有一個獨有優勢——危險預知。

　通過危險預知響起的時機與力度, 可以大致判斷面前對象的危險況。如果對方已經完全被姜臨分控制，那麼警報往往會在和對方接的第一時間就響起；而假如僅僅只是在寄生階段，則只會在兩人即將對視時給出反應。

　……就像現在。

　徐徒然念頭轉, 盯著面前的神小伙看了片刻，忽然輕輕笑了起來。

　“對了小張。”將手邊的飲料推開了一些，轉而拿出了一支筆, “方便的話，我可以托你件事嗎？”

　*

　“……然后呢？”

　兩小時后，徐徒然的住。

　楊不棄一邊削著個胖土豆, 一邊好奇發問：“你發現小張已經被姜臨的分寄生。然后呢？”

　徐徒然正坐在餐桌邊刷手機, 聞言頭也不抬：“然后我就走了。”

　楊不棄：“……？”

　“走之前把我現在的住址給了他。”徐徒然繼續道, “我和他預訂好了，下禮拜的今天，讓他過來送水果。”

　楊不棄：“……？？？”

　“順便還告訴了他, 你現在和我一起住的事。”徐徒然淡淡道，“我跟他說，的訂單還需要和你商量, 到時候會由你打電話確認……話說小張知道你能分辨謊言的事吧？”

　楊不棄：“……嗯。”

　“那就好。”徐徒然點頭，“那寄生在他的那個分, 應該也會知道這件事。”

　這樣一來, 對方應當會更加謹慎。至在完全控制小張之前，會多考慮一下。

　保險起見, 徐徒然還是給仁心院的蘇穗兒發了消息, 建議可以時常多關注一下小張的況。楊不棄琢磨了一下, 卻到有些奇怪：“我以為你會直接把他打包帶到香樟林里去？”

　“怎麼打包？他現在又不是能力者。”徐徒然一本正經，“能力者失聯個幾天是常事，還有組織可以幫著遮掩。但他現在是在幫家里看店，還要去上學。如果突然消失的話，會引人注意的。”

　楊不棄：……

　他轉頭看了徐徒然片刻，放下手中削好的土豆：“真的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徐徒然眸輕轉，考慮到楊不棄的能力，爽快地說了實話：“這只是原因之一。”

　言下之意，還存在其他的原因。只是這些原因，不能說太細。

　楊不棄嘆了口氣，轉出了一把菜刀，正準備要切，想想還是多問了一句：“萬一在這段時間，出現其他的變故呢？比如小張被姜臨完全附，又或者他臨時改主意不送了……”

　“不會改主意的。”徐徒然篤定道，“那個果品店已經是我的地盤了。他沒法違抗我。”

　楊不棄作一頓，詫異回頭：“你把他家店給盤了？！”

　“什麼盤……當然不是，你想什麼呢！”徐徒然破天荒地被他的腦回路噎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我已經把那片地皮，劃了我的國土——”

　并且在小張答應的送貨請求前后，順勢設下了“不許拒絕”，以及“答應后不可反悔”一類的規則。

　在秩序升到辰級后，雖也沒得到新的技能，但“絕對王權”卻得到了一波大強化。首先就是圈定的國土——哪怕在離開后，被選中的國土也依然可以存續，部的規則將繼續運轉。且同一時間允許多個國土存在。

　其次，就是多了“子民標記”這一子技能。簡單來說，就是可以憑心意標記子民，而被標記的子民，哪怕在離開國土后，也需要遵循國土的某些規則效果。標記的維持時間，則取決于對應國土的存續時間。

　果品店那麼大的國土，維持一周綽綽有余。再加上小張已經被徐徒然指定為“被標記子民”，這一禮拜，基本是不用擔心他反悔的問題了。

　至于完全附的事……

　“我不認為全知蟲會把小張當做附對象。起碼現在不會。”徐徒然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分是可以借由小張獲取報的。也就是說，全知蟲肯定知道小張和我易的事。但小張現在本的力量太弱，直接附到他上，對全知蟲來說絕對是件蠢事。”

　小張本只有野螢級，全知蟲哪怕完全附他，也改不了需要從螢級爬起的事實。不僅如此，它自帶的輝級全知力量也未必能夠得到完全得發揮，想要能順利使用，搞不好還得像徐徒然一樣慢慢解鎖——起碼系統是這麼說的。

　換言之，利用能力直接換到小張上不合算。徐徒然不認為那個全知蟲會蠢到如此。

　排除這點，那就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對方會利用從小張那兒得到的報，直接本出，過來上門送菜。第二，就是對方按兵不，繼續維持現狀，直到利用小張送水果的機會，獲得更多的報。

　唯一的變數就是目前尚未出真容的永晝傾向鐵線蟲。萬一姜臨帶著它來打架，那可能確實有些麻煩。但徐徒然非常懷疑，它們彼此之間的關系有沒有那麼好——畢竟當初江臨可是奔著殺匠臨去的。

　不過有一說一，如果兩只蟲真的合作，選擇直接殺到這個地址來搞事，對徐徒然來說倒是一件好事。

　這里有的域，有主場優勢，還有楊不棄助陣。對方過來的話正好一起解決了，還能順便把“生死危機”這一劇給過了，一舉兩得。

　而如果全知蟲選擇了第二條路，僅僅是靠小張來刺探報。短期來看，或許算是更安全。但按照徐徒然的完整計劃來說，這樣一來，的風險可能反而更大……

　徐徒然默默思索著，耳邊響起土豆片下鍋的聲音。頓了幾秒，楊不棄的聲音再次傳來：

　“那我能再問一件事嗎？”

　他蓋上鍋蓋，半側過頭：“為什麼要把事定在一星期后？”

　徐徒然：“……”

　“因為我正在做的一些項目，預計這周就會出果。”想了想，輕輕偏過了頭，“之后該怎麼走，還得先看這些項目的結果。”

　……項目？

　楊不棄腦中再次飄起問號，然而看著徐徒然篤定的樣子，他想了想，終究沒有再問，而是轉過頭，繼續料理起面前的土豆。

　*

　吃完午飯，楊不棄習慣地出了趟門——因為康復，他再度回歸了能力者的行列之中。不過他并沒有回到慈濟院，而單單只和在香樟林中結識的幾名能力者聯絡，為他們提供治療或者藥品。或者是協助做一些封印工作。

　徐徒然則獨自回到了樓上的域中。

　和以前一樣，域只存在于樓上的臥室之中。只是徐徒然出于個人好，將域部規模一擴再擴，現在的域，看著和一間獨立的大平層也沒差多了。

　可活的范圍，甚至比現實中的別墅還要大一些。

　楊不棄堅持在能正常用餐的況下，一定要按時吃飯，因此每到飯點都會想方設法把徐徒然從域里薅出來。別的時間，只要不需要出去對付姜臨分，徐徒然就會一直待在域里，以保證自己的分裂們都能努力地在睡夢中加班——

　分裂們都被安置在走廊兩邊的臥室之中。一人一間，睡得都安安穩穩。楊不棄出于謹慎，還曾在得到徐徒然的許可后，推門進去看過。

　徐徒然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麼，只知道他出來后整個人都不太好，神恍惚了一下午，眼睛還嚴重充。好在楊不棄自愈能力驚人，很快這癥狀就退了下去。完事他甚至還能拖著病軀，繼續定時給做晚飯。

　只是他那天的神狀態實在太差，端上桌的菜也是一道比一道慘烈，甚至還有生。向來埋汰楊不棄的系統卻難得沒有對他發出嘲諷，只在沉默許久后，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行吧，算他能扛。

　搞得徐徒然莫名其妙。

　除了那次之外，分裂的臥室就再沒其他人進去過。徐徒然召開例會，也都是在睡夢中進行——信仰盒子誰都能進，非常適合作為開會地點。為本，又和所有分裂存在單對單聯系，直接拉人也方便。

　而那些分裂們，雖然會在退出信仰盒子時產生一瞬間的清醒，但在符文的作用下，往往很快就會睡去，重回崗位，繼續努力。

　徐徒然作為監工，除了每晚去秩序之宮看兔子外，也時不時會去信仰盒子項目組幫忙搬磚——

　不得不說，當初信仰盒子徒然說得其實很有道理。

　盒子產生的信仰點數，不止能折算代行步數，也可以直接使用，用以盒中世界產生更多的影響。建設、修改、創造奇跡……進一步得到的點數，也會因此翻倍增長。

　截止目前為止，盒中城市的時間循環，現在已經被從最初的一天不到，被拉長到了快一個月，循環中累積的優勢也開始現。

　最典型的還是杰森。他現在每天醒來，依舊煩惱于上班，不過他所居住的，已不再是小巷中那連倉庫都不如的簡陋違章建筑，而是雖不寬敞，卻整潔明亮的普通民居。他所工作的地點依舊是工廠，工作時間卻從007變了朝九晚五，工作環境也變得更加干凈面。

　作為當事人的杰森永遠不會想起之前的循環，但他似乎本能地知道，這種生活是來自某種他所信仰的力量。也因此，他會從開局就奉獻出全部的忠誠——換算下來，至兩百信仰點。

　這還不包括任務的部分。像杰森這樣開篇就忠誠全滿的信徒，做任務收獲的點數都還有加。如此利滾利滾利，再加上包括監工在三人班。信仰盒子的點數供給，自然就跟了上來。

　這也是為什麼徐徒然判斷，最多一周，的“項目”就能出結果。

　——事實證明，也確實沒判斷錯。

　*

　事發生在徐徒然見過小張的第六天。

　那天，的分裂之一——天災徒然，功抵達了天災墓園辰級區域的邊界。

　徐徒然一開始還沒意識到這個事。當時本人正清醒著，還在興致地和楊不棄商量該如何改裝小花的爬爬架。話說一半，忽然到一強烈的困意涌了上來，約又好像有一只手，從遙遠的地方了過來，一直拽著的意識拉扯。

　來不及說些什麼，徐徒然直接就當著楊不棄的面倒了下去。

　楊不棄嚇了一跳，下意識手將人接住，膽戰心驚地觀察片刻，確認徐徒然只是睡著，這才松了口氣。

　他本想將徐徒然給搖醒，剛探出手去，卻像忽似知到什麼，一下僵在原地。旁邊的小花不明所以，等了片刻見他沒作，索自己順著徐徒然的服爬了上去，剛要用葉子去拍徐徒然的臉頰，反被回過神來的楊不棄給推了下去。

　“別鬧。”他著手忙腳從地上爬起的小花，輕輕搖了搖頭，“現在是很關鍵的時候——不可以鬧。”

　說完，他將睡去的徐徒然整個打橫抱起，轉就往床邊走去。然而走到一半，他臉忽然又是一變。

　……在。

　腳下的冰面，在。

　隆隆的聲音，似是從很深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一直藏在地表深的拳頭，正一下一下地用力往上錘。

　的覺越來越劇烈，地板裂開隙，涌出汩汩的水。同一時間，頭頂的天花板下又有黑云開始聚集，云層中電閃爍，空氣凝滯，仿佛醞釀著強烈的風暴。

　……不，不是仿佛。

　聽見走廊深傳來陌生的聲響，楊不棄心里又是一個咯噔，抱著徐徒然匆匆過去看了一眼，表瞬間更麻了。

　只見走廊的盡頭，眼可見的風旋正在型，瘋狂攪著周邊的水汽與空氣。

　“……龍卷風？”楊不棄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大腦幾乎要當機。

　民居里面有龍卷風，是他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他還在震驚，腳忽然被用力扯了下。他低頭一看，才發現是被他忘在旁邊的小花跑了過來——它看上去好像很難，都了起來。

　葉片也好、花瓣也好，都在短短數息變得干癟起皺。楊不棄這才意識到，周圍的氣溫，似乎也正在迅速升高。

　來不及多想，楊不棄立刻分出了一點生命力給它，示意它爬進自己的口袋。跟著后退幾步，咬了咬牙，抱懷里一不的徐徒然，轉朝著另一側跑去。

　他無法確定這些異象的來歷。但保險起見，還是先遠離為好。

　眼看就要沖到域的出口，卻聽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我建議你現在最好不要出去。”

　楊不棄：“……？”

　他腳步一頓，詫異低頭，看向方才聲音的來。

　只見懷中的徐徒然依舊耷著腦袋，一不。散開的頭發，卻忽然抖了兩下。

　再下一秒，一坨糜般的東西啪地掉在搖晃的地板上，蠕著轉了過來，睜著一只大大的眼睛，大喇喇地看著神微妙的楊不棄：

　“恕我直言。現在的星星是在域中升級，所有的天災副作用，也都只會發生在域里。你要是帶離開這里，那被波及的范圍，可就大了。”

　楊不棄：“……”

　在此之前，能不能先告訴我，，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

　同一時間。

　天災墓園，辰級區域。

　徐徒然抱著胳膊，正與面前的天災徒然大眼瞪小眼。

　的一步之外，是一扇門。一扇孤零零地立在地上的門。它的左右空無一，徐徒然卻能覺到，那里存在著障壁——絕對無法突破的障壁。

　想要去到障壁的那邊，就只能通過那扇門。那扇閉的門。

　“……所以。”頓了幾秒，徐徒然輕聲開口，“這里就是辰級的邊界，對嗎？”

　天災徒然目飄忽，點了點頭。

　“你的進度令人。”徐徒然繼續道，“可你能不能告訴我，現在把我拉進來的原因是什麼呢？”

　“不是我拉你……”天災徒然似乎也搞不太清楚況，“我剛剛準備開門，結果門沒打開……再然后，你就來到這里了。”

　也就是說，將自己拖到這里來的，是其它的力量嗎？

　徐徒然若有所思地轉頭，看向旁邊的門扉：“你剛才為什麼沒打開？”

　“鑰匙轉不。”天災徒然搖頭，同時攤開手掌，“這把鑰匙，進去后，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