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來了幾天而已, 紀長澤就一躍為了軍營中與軍師平起平坐的人。
將軍和軍師更是代了,怎麼對軍師的,就怎麼對他。
就連營帳的各種品都給換了個高檔的。
王大和王二驚呆了。
他們之前將紀長澤舉薦的時候, 的確是想著這個人聰明的樣子,說不定能晉升一下,到時候他們作為對他有知遇之恩的人,怎麼說也可以沾點。
結果現在晉升是晉升了。
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這才多天啊!!!
軍師在軍營里的地位高, 那是因為他是跟著將軍一起長大的, 還因為他運籌帷幄, 雖然平時不怎麼出來,但是軍營里的大部分事務都是由軍師來理的。
紀長澤他就是一個小新人啊。
怎麼一下子就比肩軍師了??
兩人雖然心底各種覺得不可思議, 但是也沒放棄抱大的機會,找著一個紀長澤在的時間就拎著托人從外面帶來的一壇酒去找人了。
紀長澤名義上還是個賬房先生,何況他自己的武力值也是迷,耳朵又靈, 便沒有安排人在他帳子外守著。
于是,王大和王二順順利利的掀開簾子進來,笑呵呵的揚聲一喊;“紀先生,看我們給你帶什麼來了!”
剛一進去,他們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保持著手上提著酒顯擺的作神驚恐的著正跪坐在桌前的將軍與軍師。
而旁邊, 紀長澤正斜斜坐在床榻邊,慢條斯理的著一把弓。
兩人:“……”
侯將軍本就被紀長澤和軍師“教育”的一肚子悶氣, 又不可能對著他們發泄出來,王大和王二算是撞到了槍口上。
他眼神凌厲的向了兩人手里的酒壇,厲聲呵斥;“軍中不允許飲酒,你們從哪里弄來的酒。”
王大王二從驚恐中回過神來,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犯軍規被將軍撞了個正著,連忙噗通一聲跪下: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
“不自己飲酒,還來找紀先生喝,還要我饒你們的命,做夢,立刻自己去領五十軍,看你們日后還敢不敢犯軍規。”
紀長澤依舊著自己的弓,都沒,只是淡聲開口:“將軍罰的未免有些重了。”
王大王二見他幫著說話,如蒙大赦,連忙小心翼翼的等著將軍的回答。
侯將軍冷哼一聲:“犯軍規本就是大罪,我未下令斬殺他們便是我仁慈了。”
“犯軍規的確是大罪,但這不能飲酒的軍規可是將軍自己立下的?”
“正是。”
侯將軍理直氣壯地抬頭,看上去還相當的驕傲:“行軍打仗,最怕的便是不能保持清醒,若是人人都喝酒著,醉一團,到時敵人來襲又該如何?!”
這些可都是他行軍打仗得出來的經驗,若不是有這些經驗撐著制出了軍規,也不會有了這一次次的勝仗。
紀長澤沒去聽這些,只道:“既然是將軍自己立下的,那便不能罰,至不能罰。”
侯將軍擰眉:“為何不可?若是不罰他們,他們不長記!紀先生到底是讀書人,恐怕對這軍中人還不太了解,一個個的都是混子,不罰的嚴厲一些,他們本不怕。”
正跪坐在桌前,手落在旁邊炭火上烤火的軍師見他那一臉的理直氣壯,臉上顯出一無奈神,搖頭笑笑:
“將軍又忘了我說過的話了。”
侯將軍被他這麼一提醒,就想起來之前表弟說讓自己聽紀長澤的話了。
他不太想聽,畢竟表弟那是一直跟著他行軍打仗的,他信表弟的話很正常。
但是紀長澤?
腦子聰明有什麼用,在這之前這書生進過軍營嗎?
他本就不知曉軍營里的兵們多難管教,不下死手本管不住的。
紀長澤見侯將軍臉上顯出不服來,對著王大王二擺擺手:“你們把酒放下,下去吧,對外只說自己著飲酒被將軍發現,罰了五兩銀子。”
王大王二瞪大眼:“五兩??”
“可、可我們沒有這麼多錢啊……”
“無事,對外這麼說便是了,這筆錢我幫你們出了。”
五兩銀子對于他們這些小兵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聽紀長澤要替他們出,兩人都是震驚又不可置信。
然后他們就見著那用著本該寫字的手握著弓拭的書生面上微微一笑,一雙眼在向他們時充滿了清澈與激。
“若不是二位救了我,又帶我來舉薦,長澤也不會有如此境遇,何況你們也是為了帶酒來給我,這銀子我來出,也是理所應當。”
著即使坐上了高位也依舊在溫聲細語跟他們說話的紀長澤,王大王二心底涌上了滿滿的激。
他們來之前還想著紀長澤本就強勢,也不知道還會不會記得他們的舉薦。
沒想到紀長澤不記得,居然還愿意頂著將軍的力來搭救他們。
甚至還自掏腰包,拿出五兩的巨款來。
好人啊!!!
他們一個個的不行,將軍卻滿是暴躁,盯著王大王二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紀長澤。
軍師移了移位置,讓自己離著火源更加近一些,發出的響讓侯江軍下意識的轉頭了過來。
見表弟正看著自己,他不甘不愿的惡狠狠瞪了一眼王大王二一眼,不耐煩的揮揮手:“行了行了,滾吧,日后若要是讓我再看見你們違反軍規,可就沒這麼容易的事了。”
“多謝將軍,多謝將軍。”
兩人連忙扣頭,離開前還匆匆對著紀長澤和軍師拱拱手。
一直等到他們出去了,沒外人了,侯將軍才沒制住自己的不滿:“為何要放走他們?就因為是他們舉薦的先生?只因有舉薦之功便可不被罰,軍中怎可有這種不良風氣。”
“何況我三番五次說過不允許飲酒不允許飲酒!底下的人卻都拿我的話當做放屁,一次次的犯軍規,不嚴懲的話,他們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樣的幺蛾子出來。”
見他像是一頭暴躁的雄獅一樣一聲一聲的,紀長澤和軍師都默契的沒搭理他。
紀長澤繼續弓,軍師烤火。
等到將軍嚷嚷了半天,才發現兩人都沒理自己,一腔怒火頓時就好像是被潑了一盆水下去,嘩啦啦的滅了。
他惱怒的看看軍師又看看紀長澤,坐在桌子上不了。
看他停了,紀長澤站起來,將拭好的弓掛在了帳子里:“將軍不罵了?”
“我罵有用嗎?罵了你們也不聽。”
侯將軍快要氣到炸裂了。
然而其他兩人臉上卻還是笑呵呵的,看到他們的笑容,他更加氣了。
“看來將軍不服,也可,在下便問問您,外面的軍隊,是誰家的?”
侯將軍冷哼一聲:“自然是侯家軍。”
軍師垂眸搖頭輕笑,輕聲提醒:“將軍答錯了。”
“如何答錯了?這哪里不是侯家軍了?都多代了。”
紀長澤問出了靈魂發問;“照著將軍的意思,這些大軍都不是陛下不是朝廷的,而是你們侯家的?”
侯將軍臉僵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些軍隊是由我侯家領著的。”
紀長澤沒跟他掰扯是什麼意思,只踩了踩腳下土地,問道:“我們腳下踩著的地,又是誰的?”
“自然是陛下的。”
見侯將軍這次答的很快,紀長澤看了看軍師,笑著回到桌邊開始拿著紙張寫寫畫畫。
軍師接著他的話繼續問:“既然我們腳下的地是陛下疆土,外面的兵也都是陛下的,這軍規也都是陛下立下,再一道道的傳下來,將軍為何要私自添加軍規?”
侯將軍:“可飲酒誤事,若是不立下此軍規,日后若敵人打來,我軍將士卻還在醉酒中該如何。”
他覺得自己沒錯,而且還做對了。
軍師搖頭,一臉的無奈。
紀長澤接:“大人的意思并不是將軍做錯了,而是將軍定下的刑罰未免過于嚴苛。”
“正是。”
軍師點頭:“若是軍中不允許飲酒是陛下下的令,再如何嚴苛也是不過分的,哪怕是打殺死了人,也沒什麼,但問題就在于,這條軍規是將軍自己定下的。”
紀長澤:“對將軍來說,這些兵都是侯家軍,可對于他們而言,他們真正的主子是陛下,陛下要他們生,他們便生,陛下要他們死,他們便死,可將軍又憑什麼要為他們制這些條條框框,還因為他們犯了自己定下的規矩而罰?”
侯將軍地皺著眉:“可我是為了軍中好,若不如此,早晚要釀大禍。”
軍師笑:“所以才說將軍沒錯,只是刑罰嚴苛。”
“不嚴他們不聽啊。”侯將軍覺得自己很委屈,他看向軍師,打算聽聽表弟接下來要說什麼。
軍師卻不答,而是看向紀長澤;“有罰軍中將士恐有不甘,不罰又擔憂日后釀出禍事,進也是錯,退也是錯,照著紀先生來看,該如何做?”
“這個簡單。”
紀長澤回答的特別痛快;“日后再有喝酒的事發生,不打板子,只罰錢,一人罰五兩銀子,若是拿不出來,就從軍餉里面扣除。”
“這不行。”
侯將軍想也不想的就否決了,還頗有一種自己占了上風的覺:“先生恐怕是不知曉,對于這些兵來說,錢可比他們自己重要一些,別說是五兩銀子,就是一兩,他們也都舍不得拿出來。”
“若是當真罰錢,恐怕比罰他們更加能讓他們心中生恨。”
紀長澤表示理解。
這年頭,錢總是比人命值錢的。
五兩銀子在現在這個時候都足夠買兩個漂漂亮亮的小丫鬟了。
侯將軍覺得這個法子是不可行的。
“這樣做的話,恐怕才會引起眾怒。”
說完,他還得意,覺得自己這次倒是很聰明,便邀功一般的看向了軍師:“軍師說本將軍說的對不對?”
軍師笑著看了一眼侯將軍:“將軍不如聽聽紀先生后面還要說什麼。”
這法子都不可行,后面還有什麼要說的。
侯將軍奇怪的看向紀長澤,卻見面前這一生長衫,看上去與他軍師一般文弱,卻十分會箭的書生笑了笑:
“若是那五兩銀子換五千文,發給其他人呢?”
侯將軍神頓住,陷沉思。
軍師倒是連想都不用想,只欣賞的看向紀長澤:“若是如此,恐怕到時便是一人罪,他人皆歡欣鼓舞。”
紀長澤點點頭:“再讓將軍上臺講一講為何如此,表示日后若是還有人喝酒依舊如此懲。”
軍師眼睛漸漸亮起:“這樣一來,就算是還有人頂風作案,他的同僚們也會為了錢財將此事揭。”
就算是這人周圍都是與他關系好的,酒味遠肯定是聞不到的,近的味道可是大的很。
一個人活在世上,總不可能人人都喜他,更何況還有錢財在前引。
軍師贊嘆的著紀長澤,道:“這樣一來,恐怕不用過多久,軍中飲酒風氣便能被打下去,先生果然是足智多謀,往日里我也一直在思考在此事上該如何兩全,卻苦于無論如何深思都找不出法子,先生今日才知曉此事,竟這麼快便想出了破解之法。”
紀長澤沒被他的彩虹屁給吹得上天,而是也看著他,笑著道:“軍師早就想到了吧,只是未找到開口而已。”
軍師微微一笑,也沒否認,搖頭道:“數目小了,他們并不會當回事,數目大了,對這些兵來說,又太過沉重,這錢于我們而言不算是什麼,對他們來說,卻比自己的命還重。”
紀長澤不意外。
這位軍師大人雖然才華是有,但從小跟著侯江軍長大,看侯江軍被養了個什麼子就知道了。
勇武有,卻一筋。
而軍師呢,很多事他知道該怎麼做,卻因為道義和心不能這麼做。
對于一個謀士來說,他過于善良了。
換句話說,就是軍師只會明正大,不會臭不要臉。
比如說這次的事,軍師估計就沒想到可以安一個暗鉤,裝出一副喝酒被抓的樣子就行了,而是苦惱于若是真的抓了人,這五兩銀子可能就是對方的命。
不過不要,三人行,一人不要臉便可了。
紀長澤笑著撣撣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站起來便是一片飄飄然的賢士模樣。
“不過有個問題,那兩位對我有恩,也愿意幫我做這個戲,但這個,在下剛剛來軍營,囊中啊……”
軍師了然:“無妨,將軍在便好。”
說完,兩人一起轉,向了正聽不懂他們說的話又得待在這里,熱的正解開盔甲的侯將軍。
見兩人說著說著突然一下子看向自己,侯將軍:“???”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的又將盔甲穿了上去,里嘀嘀咕咕:“好好好,我知道,要正冠,我不就是了。”
紀長澤淺笑上前,自然而然的,沖著他出手,攤開掌心。
侯將軍:“……干什麼?”
“這十兩銀子,就勞煩將軍出了。”
侯將軍:“???”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出??為什麼是我???先生你剛剛跟他們說你出的。”
紀長澤回答的特別理直氣壯:“我沒錢啊。”
侯將軍:“……”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軍師。
軍師沖他點點頭,輕聲道:“給錢。”
侯將軍:“……”
他不不愿的從懷里掏了掏,正好是一張十兩銀票,撇過頭直接遞給了紀長澤,暴躁道:“拿走拿走!”
紀長澤接過銀票:“另外,這壇酒的酒錢,將軍也給我一下。”
侯將軍:“……”
“酒怎麼也是我給??”
紀長澤:“這酒是那兩個小兄弟買給我的,他們本就救了我,也不是多麼有錢的人,我不想讓他們破費。”
“你不想他們破費你自己出錢啊,你找我要干什麼??”
紀長澤:“我沒錢啊。”
侯將軍:“……”
他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軍師。
軍師依舊烤火,見他這樣,點點頭:“給他。”
侯將軍差點沒吸氣吸的太多把自己撐死,他咬牙切齒的又從懷里掏了掏,掏出一個碎銀子出來,沒好氣的丟給紀長澤。
紀長澤麻利接著,臉上出了一抹笑,對著侯將軍拱拱手:“將軍果然是出手大方,對下寬仁,在下文弱,連弓都拿不起來,手頭也沒能攢下錢來,日后還要靠將軍多多照拂,多謝多謝。”
侯將軍聽著這眼的話,一陣無語。
這不就是他上次說紀長澤的話嗎?這人怎麼這麼記仇。
紀長澤不去管他那咬牙切齒的神,只將銀票和碎銀子都裝進自己懷中,然后對著兩人拱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