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 紀長澤吃的很滿足。
不過放下筷子,看到面前最多算是高一學生容的江心厭,拿手帕的作就是一噎。
尤其是注意到江心厭手臂側被燙傷之后。
他放下手帕, 拿起對方的手,深深擰眉:
“如何燙傷了?可上過藥?”
江心厭有些瑟的想收回手又不敢, 昨日第一次被丈夫那樣兇狠的指著罵,怕的不行。
春竹與同歲, 駙馬強力壯, 比們高出那麼多,若是起手來,們兩人肯定是攔不住他的。
江心厭哭,一方面是不明白原本還算溫的丈夫怎麼突然對這樣兇暴, 一方面也是哭若是駙馬變心, 本無力反抗。
找父皇?
從前十幾年的經驗告訴, 父皇只會訓斥一頓,再罰抄經書,去跪個幾天。
反抗駙馬, 楊妃對在紀家的事了如指掌, 敢反抗駙馬, 第二天楊妃就能把進宮中, 拿著不敬丈夫的罪名大做文章,的母親也會因此更加辱。
只要母親一天還在宮中,就只能為刀俎上的魚。
努力找尋出路, 卻發現每條路都走不通,江心厭心底又是恐懼未來,又是深恨自己無能,對著駙馬的示好, 也不知道該如何理了。
眼見紀長澤一直盯著自己手上的燙傷看,江心厭低聲解釋:
“無妨的,不過是早晨天暗,視力不清,這才被燙了一下,我已經用涼水沖洗過了。”
“燙傷可不是小事,怎麼能只用涼水沖洗。”
紀長澤眉蹙的越發厲害,對著春竹道:“你去外面醫館買一些燙傷膏回來。”
春竹先是一愣,接著眼底出喜意,脆生生應了一聲:
“誒!奴婢這就去!”
他們這邊買藥還方便的,醫館就在巷子外面,一來一回不超過幾分鐘。
看著春竹小跑出去了,江心厭一怔,看著駙馬握住自己手的模樣,臉微紅:“哪有這麼嚴重,放一放就好了。”
在宮中沒被燙傷過,雖然不父皇待見,日常也沒被罰跪抄佛經,但楊妃做事向來穩妥,像是這種會留下外傷的傷,是絕對不會留在上的。
倒是母親,因為份卑微,父皇也再沒召見,楊妃沒有顧忌,沒磋磨,燙傷也是有的,大部分都是因為奉茶茶水太燙。
往往這個時候,王采都是直接用涼水沖洗。
不是不想抹藥,宮中想要醫藥可比常人難,正規途徑只有從太醫所要,可們要過,那邊卻卡著不肯給。
要讓太監從宮外帶,價格又高昂的本負擔不起。
時間長了,江心厭也覺得被燙傷用涼水沖洗一下就好。
被燙傷后,也是下意識的用涼水沖了一下。
家中本來就沒什麼銀兩了,之前買了一些夏日穿的布料駙馬就不高興,江心厭估著昨夜他那樣發作也有這些布料需要用錢買的原因。
雖然那些布料并不多,大部分還都是用在紀長澤上的。
駙馬發作著實有些沒道理。
其他公主陪嫁都有一個庫房的料子,這個九公主卻一匹沒陪,江心厭自己心底也是十分不好的。
沒想到,駙馬居然如此在乎的燙傷。
紀長澤放下江心厭的手:
“這飯菜味道很是不錯,不過公主日后不必做這些繁瑣事務了,做飯的活,我再買個婆子就好。”
江心厭聽到這話,心底又是為駙馬珍視自己松口氣,又是擔憂:
“可家中,已不夠買人的錢了。”
說起買人,就又要提一下江心厭艱難的困難模式了。
其他公主出嫁,都是陪著一堆的宮太監。
江心厭邊卻只有春竹。
本來就是在各種打環境下長大的,除了生母和春竹,沒有人說過好,在這樣的暗示下,明明為公主的江心厭心底比普通人家還要自卑。
生怕駙馬嫌棄自己邊只帶了一個宮,還主學了廚藝。
從前原主對這點是寵若驚的,覺得堂堂一個公主還愿意為自己洗手作羹湯,等和那些駙馬相久了,心態就慢慢轉為嫌棄了。
堂堂一個公主,半點公主儀態都沒有,居然還做親自下廚這種低賤的事,也難怪他比不上其他駙馬瀟灑,有這樣一個妻子,人家怎麼看得起他之類。
醉酒回來之后,也說過江心厭幾次沒公主儀態。
他也不想想,公主有公主儀態,那是邊一群奴婢伺候著,公主自然不用自己手,干什麼都有人照顧的妥妥帖帖,一發都不,能沒儀態嗎?
而九公主只陪嫁了一個宮婢,原主在家里又是什麼都不干的,又要人在跟前伺候,春竹再能干,也不能把劈兩半用吧。
何況自從出嫁后,江心厭并沒能完全逃離宮中,時不時的,還會被楊妃召見宮,說是想念了要見見,其實就是想看落魄的樣子,再拿著大義,要好好照顧駙馬云云。
每次聽楊妃訓話就要輒站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甚至在家中做了什麼,有哪些楊妃認為“不妥”的事,都要被拎出來訓斥。
每天又要勞家務,又要遭人訓斥,在這樣的摧殘下,九公主能明艷照人那才奇怪。
江心厭與春竹悄悄嘀咕了無數次,怎麼都想不通,們分明是在紀家,紀家清貧,并沒有雇傭其他人。
怎麼們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在深宮的楊妃第二日就能知曉。
兩人懷疑過楊妃派人來監視,宮妃監視出嫁公主,這可是大罪。
但有什麼用。
如果楊妃監視的是其他公主,父皇肯定大怒,無論定不定罪,絕對是要徹查的。
但換江心厭。
去稟報,不不會得到公道理,還會被訓斥責罵。
而母親還在楊妃手里,本來母親就在手下不好過,若是江心厭敢告狀的消息傳到楊妃耳朵里,母親必然會生不如死。
也只能忍,低眉順眼,低聲下氣,一天天這麼熬著。
哪怕十幾歲花兒一樣的年紀,在這樣的煎熬下,也盛開不起來了。
也明白,楊妃們就是這麼個打算。
就是要一天天持家務,每日過的苦悶無出路,再一點點枯萎。
知道卻無法更改,才是最讓人絕的。
如今紀長澤說要別太辛勞,買人照顧家中,江心厭心底不免升騰起一希。
但現實還是讓不得不接著說:“算了,我有春竹幫襯,做的活并不多。”
“無妨。”
紀長澤臉上出一抹笑,這笑容里,有著江心厭從未見過的放松與自信:
“今日,我就領人回來。”
正說著,春竹買藥回來了,進門見到駙馬爺的手落在公主手上安拍著,臉上笑容更大。
駙馬爺對公主好,們兩人的日子才能好過。
“駙馬爺,公主,藥買回來了。”
春竹一邊拿出藥給江心厭上藥,一邊想著在宮外就是好。
若是在宮中,一點點燙傷膏就要十兩銀子打不住。
但在宮外,二十文就能買這麼多。
冰冰涼涼的落在傷,將原本的微疼遮蓋了過去,江心厭長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了傷有藥抹,頓時新奇不已,心底又莫名的微。
眼見丈夫見抹好了藥才起,連忙問:“今日駙馬可要做什麼?”
紀長澤也不瞞:
“三駙馬與五駙馬約我出去,今日與他們一道。”
江心厭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有點勉強了。
三公主的母親是秀昭儀,也同住在楊妃所在的飛霞宮,而五公主則是楊妃的兒,從小到大,這兩個姐姐湊在一起沒欺負折辱江心厭。
本以為兩個姐姐出嫁后不常常回宮,之后等到也出嫁更是不用太多見面。
結果想太了。
三駙馬與五駙馬許是得了公主妻子的授意,每每主約了紀長澤出去,人回來的時候醉醺醺不說,對的態度也眼可見的一點點變得不耐煩。
江心厭試探著問過,可每次提起這個話題,都被丈夫打岔略過。
雖子膽怯,但被欺負著長大也是有些經驗的,明白那幾個駙馬沒安什麼好心,與丈夫說了卻得不到回應,有時還會生氣,只能眼睜睜看著紀長澤與他們湊在一起。
勉強笑了一下:
“那你早些回來。”
“好。”
紀長澤回對一笑:“公主既讓為夫早些回,我就一定會早些回。”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句話,江心厭心底那塊大石頭卻終于落了地。
過了一會兒,三駙馬的小廝來接人了。
紀長澤門路的開門跟著離開。
眼見駙馬出去了,才對著春竹道:
“你有沒有覺得,駙馬今日有些喜怒無常?”
剛出門的時候還態度冷淡呢,結果突然一下就熱起來了。
熱的險些讓以為回到了剛婚那幾天。
那幾天是江心厭出生以來最幸福的幾天了。
雖然得知父皇把自己嫁給一個沒功名沒家世,只能稱得上是一句普通人的駙馬時,心底是有難過的。
但當大婚當日,駙馬揭開蓋頭,看到駙馬容貌俊秀,向的視線充滿慕,拉著的手說如同天上神,自己對一見傾心,如今得娶為妻,必定終生不棄,一生護時,那些難過便也煙消云散了。
哪怕知道自己的婚事是楊妃們故意選了這樣的人家,但只要駙馬好就好了。
可后來,駙馬也變了。
但如今,他好像又沒怎麼變。
春竹倒是知道一些,先小心看了一眼墻邊,沒見到什麼人也沒能放心,拉著江心厭到屋子里。
左右上下全都看了一遍,才小聲道:“公主,奴婢有個想法……”
在給力的神隊友春竹與江心厭說悄悄話的時候,紀長澤已經來到了大街上。
昨日,三駙馬和五駙馬約他去天河樓聽戲喝茶。
天河樓是京城里最貴的酒樓,原主去過一次就驚為天人。
不是因為唱戲的有多好,也不是因為飯菜茶水多好吃,主要是有金錢濾鏡。
畢竟一壺茶就要五十兩銀子,喝起來自然是充滿了膨脹。
天河樓駙馬們去的次數不多,所以每次原主都格外珍惜這個機會,去的路上也是歡欣鼓舞,渾上下都充滿了。
但紀長澤嘛……
天河樓離著紀家還是有點距離的,他走了兩步就懶得走了。
“這天實在是熱得很。”
他對著五駙馬的小廝馬英說:“還未走幾步,我上的汗便一層一層的了,要不我今日就不赴約了。”
馬英愣住,怎麼都想不到九駙馬居然會沒走兩步就爽約。
去天河樓吃飯的機會這麼稀,九駙馬居然會不去?
紀長澤卻沒去看他臉上神什麼樣,只自顧自的吩咐著:
“你替我與五駙馬道個不是,就說天熱,我子虛,實在是走不了幾步路,讓他今日與三駙馬好好玩。”
眼見紀長澤說完了果真轉就要回去,馬英急了。
別人不知道,他為三駙馬的心腹卻是清楚的,他主子和五駙馬哪里是聚會,分明是要引九駙馬來看笑話。
九駙馬不來,那今日這個場子還有什麼意思。
“駙馬爺,您先別忙著走啊。”
馬英趕忙的就上前去攔著了:“三駙馬與五駙馬可是特地做東請您,您不去多可惜啊。”
紀長澤用手做扇子,像模像樣的扇著風,一臉虛弱:
“我也想去,可這天實在是太熱,下次吧,下次。”
馬英眼見自己都這麼說了,一向很給其他駙馬面子的九駙馬居然還是不愿意去,傻眼了。
那天河樓的酒席都訂好了,也包下了二樓好讓九駙馬見識見識,是這包下二樓的銀錢就上了千兩。
結果錢花出去了,正主卻不到,若是就他一個人回去,他非要被自家主子了皮不可。
馬英現在也顧不上擺出那副“我是三駙馬邊親信我很倨傲”的模樣出來了,連連對著紀長澤賠笑:
“不然,奴才找輛馬車,您坐著馬車去如何?”
紀長澤聽了,仿佛要立刻點頭答應,點到一半,突然遲疑下來:
“算了吧,這天本就悶熱,若是坐在馬車里,那馬車本就窄小,坐在里面還不更加悶熱了,你們駙馬不怕熱,每每相聚都是坐轎子,我可怕熱的很。”
馬英心中鄙夷,覺得這九駙馬果然是平民出,都當上駙馬了,居然還這樣沒見識。
夏日世家公子們都是乘轎,要是真的悶熱,他們怎麼可能坐轎子。
他自覺自己比九駙馬更有見識一些,聲音又恢復了一驕傲:
“好九駙馬知曉,我家主子雖是乘轎,但轎中都放著冰盆,不不熱,轎還十分涼爽呢。”
出鄉土的九駙馬果然被他的話震住,驚訝的睜大眼問著:
“咦!是嗎?!竟還可這樣?”
馬英下微微抬起:“自然,京中公子小姐夏日出門,是這般。”
見世面了吧!土包子!
土包子紀長澤捧場的一臉贊嘆:“誒呀,真厲害啊,我從前住在鄉下地方,可從來沒聽說過夏天還能有冰盆的。”
馬英愈發得意:“九駙馬非京城人士,不知曉也正常,京城中但凡是有爵的人家都在府中有冰庫,冬日鑿冰存放在冰庫中夏日取用,這些冰盆便是這麼來的。”
“這樣啊。”
紀長澤連連點頭,仿佛完全被馬英的話震懾住了。
不等馬英綻開笑容再來兩句,他就道:“那你找完了馬車后,再在上面放個冰盆,把馬車弄涼爽后再來接我吧。”
“我就在這里等你,順帶喝碗涼茶。”
馬英臉上還未完全綻放的笑容僵了。
“這,這……若是要用冰的話,奴才可做不了主。”
他們府中雖然儲存著冰盆,但冰塊在夏天可是很稀的東西,他就算是自家主子的親信,也不好隨意取用啊。
“你居然做不了主嗎?”
土包子紀長澤一臉詫異:“我看三駙馬走到哪里都帶著你,還以為你是他親信呢。”
馬英:“……”
他這下連僵笑都維持不住了,只能努力解釋:
“冰十分珍貴,府中都是有份例的,就算是我們駙馬,一天用的冰也是有數的。”
“啊?這樣啊。”
紀長澤很是通達理:“那算了,既然珍貴,你不要去取了。”
馬英松了口氣:“九駙馬通達理,奴才多謝九駙馬。”
“不用謝不用謝。”
紀長澤一點架子都沒有,擺擺手就往回走。
馬英愣住,趕追上來:“九駙馬,您走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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