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然被錢恒肯定了,但瑤的心里還有些疙瘩。
白星萌案, 瑤作為代理律師之一, 在接案子的時候并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因為徐俊確實故意做虧了資產, 分了財產給對方, 他確實不對, 法律和道德上都站不住腳。
可如今手頭這個案子,陳晴是實實在在的小三, 這本沒得洗白。要幫著小三, 去找早已傷痕累累的原配要私生子的產份額, 瑤心上也有些過不去。
如果是過去, 錢恒代理這種案件,會本不加思考地就覺得,誰他是毒瘤呢?毒瘤不在乎三觀,不在乎正義和道德, 接這種標的額還不錯的案件, 再正常不過了。
可隨著和錢恒相的增多, 瑤卻越發不能把毒瘤兩個字和錢恒劃等號了。雖然錢恒確實算個五毒教教主, 但瑤總覺得,錢恒這位教主大人也并不是不明事理就大開殺戒的人。畢竟能保護自己下屬,能替下屬背黑鍋和罵名的人, 就不可能是壞人啊。
可如今錢恒幾乎毫無思想負擔和心掙扎地就接了陳晴的案子,瑤就不知道怎麼替他想理由了……
會不會是從小家境貧寒,過了太多苦日子, 所以對錢有著一種病態的信仰?因為這種原生環境,即便往后經濟條件好了,也忍不住對錢有一種囤積癖般的執著?所以只要有錢的案子,就忍不住想接?
中午同事一起吃飯的時候,瑤終于忍不住向包銳打聽起來。
“我們錢par,是不是家里比較困難才來做律師的啊?”
包銳瞪大了眼睛,一臉“你怕不是個傻子吧”的表看向瑤:“你不知道我們錢par家里是我們a市首富?”
瑤:???
包銳吸了口面條,嘆了口氣:“雖然我們錢par很低調,對外本沒有宣傳這些事,但在我們君恒,這是公開的啊,你怎麼竟然不知道?瑤,你是現代人類嗎?”
包銳這麼一說,瑤才想起來,a市的首富錢展,家族產業囊括了從金融信托、房地產到酒店連鎖等方方面面。而按照年齡來算,確實差不多能有錢恒這麼大一個兒子,但……
“可我也看過錢展的采訪,他確實有個兒子,但我記得錢信啊。”
譚穎湊了過來,用一種“你有所不知”的語氣道:“錢信是我們錢par的哥哥,錢par是錢展如假包換的小兒子啊。”
“……”
瑤想了想,不信邪地繼續問道:“那他是不是作為小兒子,不太寵?就你懂的,有錢人家麼,兩個兒子爭奪家產,我們錢par落敗了?父母把未來的資產都給了大兒子?所以我們錢par被無奈,只能出來做律師賺錢維持自己過去的高消費生活?”
“瑤,有沒有說過你的想象力很富?”包銳同地看著瑤,“我們錢par才是全家萬眾矚目最寵的啊,本不是什麼爭權斗爭失敗,是我們錢par自己要出來做律師,他哥喜歡藝,也死活不想接班,但愣是為了全弟弟,著頭皮放棄了藝去接班了。以前頭發老長了,為了接班哭著剪了。”
“那既然這麼寵,為什麼宣傳采訪從來不見錢展提及小兒子的?”
“還不是因為錢par剛當律師第一年,就胳膊肘往外拐,收了他嬸嬸的錢,給自己親叔叔來了一個離婚司,賠的親叔叔幾乎要去街頭要飯了,把自己親爹氣的半死……”
“……”
但……
“等等,律師法不是說了律師代理當事人案件時候不能發生和自己及近親屬利益沖突的事嗎?他這樣代理嬸嬸正面剛自己叔叔不違法???”
“民事訴訟中的近親屬包括:配偶、父母、子、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孫子、外孫子。親叔叔不算啊!”包銳喝了口茶,淡然道,“當時他叔叔也提出了這一點申請錢par回避,結果我們錢par就把這司法解釋拍自己親叔叔臉上了。”
“……”
聽起來完全像是錢恒的作風……
行了,既然錢恒當律師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好,不是因為錢的問題,那他生冷不忌什麼當事人都接的原因,難道是因為父母婚姻不幸,家庭環境冰冷,導致他對好的婚姻都產生了仇恨緒?所以心里病態,就算是破壞婚姻,背叛婚姻的客戶,他也愿意代理?
“那我們錢par的爸媽,是不是不太和?就有錢人家的婚姻,名存實亡那種?”
“沒有啊,兩個人可恩了,一起男混合雙打教訓起錢par不肯接班來一看就是心有靈犀的。”
“……”
“那錢par是不是自己上過什麼創傷?比如他有一個愿意為付出全部的前友,卻慘遭背叛,變了綠帽俠,然后不會再了?”
“我們錢par,熱賺錢,在打敗他爸為新任首富之前都無心,保持母胎單。”
……
瑤疑了,瑤沉默了,瑤迷茫了。
所以生活幸福、家境優渥、父母和睦,兄友弟恭,也沒有過刺激的錢恒,到底是怎麼為一個“毒瘤”的?
包銳似乎看穿了瑤心中的疑問,他過來人般地拍了拍瑤的肩:“你這問題,我以前也迷過,但現在我想通了,有些人,為極品,不是因為任何外因,而是因為他天生從出生開始,就注定是個極品。”包銳說到此,得意道,“我參照天賦人權給這類人起了個名字,天賦極品。你覺得怎麼樣?”
“……”
*****
案子給包銳和瑤后,兩個人飯后就一起討論了案,整理了證據。
瑤出面約見了董山的父親,老爺子躺在高級護理病房,很巧的,瑤進去拜訪的時候,董敏剛走。兩人并沒有面,但瑤見到了地方走進電梯的背影。
果然,一走進病房里,就能看到董山父親桌邊擺放的新鮮水果,蘋果都切好了,橘子也剝好了。看來董敏這人雖然慣,但顯然對爺爺是很孝順的。
瑤和老爺子做了個自我介紹,也沒說閑話,把陳晴和肚里孩子的事說了一遍,請求老爺子幫忙做一個親權鑒定。
但瑤的心里,多有點忐忑,因為顯然,董敏和爺爺看起來不錯,董老爺子沒有必要為了一個私生子去破壞和董敏之前的親……
老爺子雖然不好,但頭腦還很清明,他很耐心地聽完了一切,沉默了片刻,最終,終于開了口。
他只問了一句:“是男孩還是孩?”
瑤意識到,他指的是陳晴肚子里的孩子。
“是個男孩。”
“確定嗎?”
“他們去香港做了別鑒定。”
董老爺子遲疑了:“這種別鑒定,準嗎?以前老看過b超也有不準最后男變的。”
瑤耐著子解釋:“香港那邊做的是染的鑒定,能清楚的看出有y染,確定是男孩。不存在b超這樣可能會不準的事。”
幾乎瑤的話音剛落,老爺子毫不遲疑就點頭答應了做親權dna的要求:“如果是孩,就不做了,我有敏敏就夠了,不希外人來分敏敏的家產,但如果是男孩,畢竟是我們董家的脈,還是應該認祖歸宗的。”
老頭咳了咳,用力了會兒氣,像是在說給瑤聽,又像是在說服自己般繼續道:“我這也是為了敏敏好,我們董家這麼大的產業,以后總要有人接班的,但對接班沒興趣,對家里產業也不懂,孩嘛,最后總要嫁人生娃的,總是主男主外,讓一邊帶孩子一邊還要管理企業,太累了,我不希過得力這麼大,所以這種事還是給男丁吧。男孩子,應該承擔起家族責任,肩膀上抗重一點也不心疼。”
“給我看這孩子別鑒定的報告,確定是男孩我就做這個什麼親權的鑒定。”董老爺子說到這里,又有一點擔憂,“這種報告會不會被偽造?”
“不會偽造的。”瑤解釋著,“因為親權鑒定我們需要從y染證明是出自同一父系,一旦這孩子不是男孩,不存在y染,和您也沒法做親權鑒定。親權鑒定可行的前提就是這孩子是男孩。”
董老爺子想了一會兒,確認道:“也就是說,如果是孩,我就算同意做這個什麼鑒定,也證明不了是阿山的孩子?不會來搶敏敏的家產?只有男孩,如果真是阿山的孩子,才能通過我證明有親緣關系?”
“對。”
董老爺子最后思考了片刻,終于點了頭:“好,那我做。”
作為陳晴的代理人,瑤自然對這個結果求之不得,然而離開看護病房時,心卻有些唏噓和悵然。
別就真的這麼重要?明明老頭床前還擺滿了董敏送來的水果,然而在老頭心里,孩始終不如男孩。
都8012年了,瑤不相信董老爺子和董山不知道還有一種職業經理人的存在。與其把家族企業給并不懂經營的親,不如設立家族信托,保證子孫的生活,同時聘請職業經理人管理企業。
也就是,其實他們董家的子孫,什麼別都不影響企業的運行和財富的積累。更何況,就算陳晴的孩子是男孩,也不一定就適合接班啊。誰知道這孩子聰明不聰明,有沒有經商頭腦。
說白了,是男孩就認祖歸宗,以后好接班不讓董敏太累這種話,也不過就是為重男輕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
包銳負責收集其余證據,而和陳晴接的工作就給了同為的瑤。
雖然瑤心萬般抵,但是本著這是工作的心態,在見完董老爺子后,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去見陳晴,頓了頓,終于走進了陳晴的公寓。
雖然在律所時提及董山離世,陳晴的臉上都是凄婉,然而此時早已恢復了緒。
在下,的臉紅潤明,的神帶著一種天然的猶如菟花般的脆弱,人倒是比之前見時圓了一整圈,一眼看去,便是個無憂無慮生活幸福的孕婦,甚至都有些心寬胖的意味了。
“所以說因為是男孩,所以董老爺子愿意幫我們做親權鑒定?現在是確定答應了對嗎?”
瑤點了點頭:“是的,你離預產期還有兩個月不到,好好休息。這兩個月里我們會準備好證據鏈的,你可以放心。”
“不,我現在就要做dna鑒定。”
瑤在來之前對dna鑒定做了一些功課,對陳晴的決定十分訝異:“我咨詢過醫生了,孩子還在肚子里的話,按照你這個月份的大小,只能做臍帶dna鑒定,但臍帶也是一種介的手,是有一定風險導致流產的,還不如等正常到預產期……”
“我等不了那麼久。”陳晴卻難得十分堅持,“兩個月,足夠蔣文秀轉移財產了,等我生完孩子,能分給我孩子的東西,恐怕已經不剩下什麼了。”
“如果蓄意轉移財產的話,我們是可以起訴的。”
陳晴笑了一下,那模樣仍舊弱,只是說的容卻冷靜而理智:“律師,你也知道,很多判決,就算贏了,執行起來也難,如果蔣文秀把錢轉移出國,這些財產,就算判給了我的孩子,我怎麼去收?國執行幾乎不可能。既然這樣,那時候再把孩子生下來,我一個單的孩子,怎麼去養?我怎麼去生活?”
陳晴說的含蓄,但瑤已經聽出了的潛臺詞。
如果這孩子不能爭來任何家產,就算是董山的孩子,又有什麼意義?這樣沒有利用價值的孩子,生下來有什麼用?還不是平白拖累還年輕的自己?
歷來小三,能混到男人為了拋棄妻子甚至甘愿凈出戶的,怎麼可能是真的弱無辜和沒有點能力手腕的?
董山是永遠不會知道了,他心中單純的太,號稱只是為了和他在一起的孩,為了產能一分不的順利到手,連兩個月都等不及,甚至不惜以他寶貝的兒子冒險。
如果董山還活著,如果他真的自以為真而選擇了凈出戶,等待他的還會是陳晴的笑嗎?
不如新,人不如故。
真是很可惜,這個道理,很多人不懂。
*****
一整天,瑤為董山死后的產糾紛案跑進跑出,一點也沒閑著,等回到家的時候,錢恒都已經在家里候著了。
“我了。”他坐在沙發上,理直氣壯地看著瑤。
這都已經八點了!怎麼還沒吃飯?!
瑤驚訝道:“你沒點外賣嗎?”
“外賣不好吃。”
“要不我個好吃點的外賣一起吃吧?”
錢恒不說話,只盯著瑤:“你做的好吃。”
“……”
“想吃你做的番茄蛋湯。”
“……”
“就算是這麼簡單的菜,你做的也比別人好吃。”
“……”
“想……”
“不要說了!”瑤道,“我去買菜!”
套路這玩意,就是明明大家都知道,但還是這麼好用。
錢恒不毒舌的時候,就這麼安安靜靜坐著,即便不說話,這麼看著你,殺傷力都很大,更別說還來這麼多難得的夸贊了。
瑤悲壯地想,自己在錢恒面前,恐怕是很難翻了。
只是瑤沒想到,剛到超市了十分鐘,就接到了錢恒的電話。
“瑤,你馬上回家。”
“哎?可我只剛買了點明早的面包,菜還沒來得及買呢……”
電話里的錢恒聲音斷斷續續的,他不斷地被什麼事打斷著,語氣里有些氣吁吁,也帶了一點咬牙切齒:“別買了,回來,馬上。”
*****
瑤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回到家,看到的是這樣的場景。
錢恒發型微黑著臉坐在沙發的一端,而的媽媽怒目而視坐在沙發的另一端。
“媽?你們怎麼來了?”
媽媽怒視了瑤一眼:“這不你前陣子被什麼人搜索了,我怕你緒不穩,問惜要了你地址,想來看看你,結果呢!”媽媽指了指坐在另一端的錢恒,“結果就被我看到這個了!”
瑤:???
“瑤,我千算萬算,沒想到我的兒,竟然背著爸爸媽媽找了個野男人同居了!”
“這位阿姨,說話要負責啊,什麼野男人?”錢恒冷哼一聲,“我錢恒,是瑤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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