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村丢姑娘了？”叶嘉这段时日忙着跟李北镇程家搭上关系，四打听程家掌事人，倒是没注意到坊间的传言，“何时的事儿？”

“这镇子附近一直都有拐子出没啊。每年各个村子里总要丢几个姑娘孩子的。”叶五妹习以为常，“但是今年似乎丢的比较多，五道村丢了四五个，下面三合村又丢了好几个。几个村子加一块，都能有二三十人了。大多是姑娘，小丫头，也有男孩儿，但。”

叶五妹说着说着倒是提了一句：“还是得跟大娘说一声，看好了蕤姐儿。”

叶嘉听着总觉得哪里有些蹊跷，但古时候这种边关之地的拐子也确实多。村子里孩子生的多，一个看不牢就容易丢。兼之古时候人口买卖合法，拉到牙行或者市集去就是钱。

“我晓得了。”叶嘉点了点头，把面给叶四妹送过去。

阿玖一声不吭地又出去了。

临走之前，阿玖给叶嘉塞了十两银子。他一家人住在周家，虽说叶嘉没开口要钱。但他们一家子吃喝都用的周家钱，阿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兼之先前拿了叶嘉的，他更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为了周家人能多给他媳妇儿吃点好的，十两银子就搭在叶嘉的手里。

叶嘉也没跟他客气，他给就收了。亲兄弟明算账，收了钱人家住的才安心。这个十两银子也最后没拿就给了余氏，后来白日里在家炖汤这些事儿都是余氏给叶四妹弄。

两双胞胎长大了好多，一个月一过就褪去了红，白得像面团子。孩子睁开眼了才看出差别，其中一个跟阿玖一样长了双碧绿的眼睛，另一个是黑眼珠子。两孩子都十分漂亮，就是谁看了都会心疼那种。连叶嘉这等不大喜欢小孩儿&记30340;人每日都要过来抱两下。

叶四妹吃着汤面，如今也不那么怕叶嘉了。在一块住着，也看出叶嘉面冷心热。虽说还是温温吞吞的，但到底敢开口说话：“姐，我下个月就能起干活。家里若是有什么忙不过手的，你尽管我。”

“不着急，你子还没好。”叶嘉哪里要一个坐月子的人干活，“再说，你这里可是有两个小孩子要照顾。等你出了月子，我就没那么多工夫再给你做吃食。你得自己弄。小孩子什么才这么点大，白日里给他们洗尿布都不够时辰。你也别着急给我干活了。”

叶四妹被叶嘉这么一说脸都红了。

“行了，你安安生生地歇着吧。真有事儿，阿玖给我忙。”叶嘉了小孩子的脸颊，让吃完面把碗放着，一会儿五妹过来拿。说完便转出去了。

后院的那两分多地的辣椒叶嘉全给摘下来。晒干的晒干，没晒干的弄辣椒酱，总之，各各样的辣椒吃法都给准备了点。此时取用也很方便，辣椒跟花生米孜然盐芝麻等炒了个蘸料。没有牛油，叶嘉用的羊油，加香料在炒锅底。

此时叶嘉跟五妹在后厨，一个忙着切菜片，一个就在炒汤底。汤用的是汤，给叶四妹吃了一碗面后还剩许多。这会儿正好能用。

不得不说，人到了绝境是真的能被出潜力的。叶嘉打死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靠回忆把火锅汤底给捣鼓出来。虽然味道比起上辈子在店里吃的差许多，但已很不错了。至不难吃，切好的和菜拿筷子往里面一放，过了会儿捞上来蘸调料，味道香的不得了。

叶嘉给弄了两个锅，就拿先前余氏给周憬琛煎药的小炉子。弄了两块炭烧起来，配了点凉拌菜，锅子摆在正中央。生菜就这么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周憬琛柳沅等人一看这个架势都有些懵。他们吃过不新鲜吃食，这种生菜端上桌的还是头一回。

辛辣的味道被晚间的凉风吹得又香又刺激。顺着滚烫的锅子冒出来，馋得几个苦大仇深的男子眉头都舒展开来。叶嘉怕他们不会吃，用公筷给他们弄了几片羊下去。约莫数了十五下就给它都捞上来，直接放到周憬琛面前的蘸碟里：“相公先吃吃看。”

周憬琛的目不其然跟柳沅睇过来的嫉妒眼神对上，默默移开。他拿着筷子便夹了一筷子放里。慢条斯理地嚼了两下，眉目就舒展开来。

柳沅嫉妒的面目全非，但叶嘉是周憬琛明正娶的正嫡妻，自然不是外头那等能随意调笑的人。把到边的调侃咽下去：“弟妹也赶紧去忙吧，这里我们自个儿会吃了。”

“嗯，先吃，吃完以后再放素菜。”叶嘉点点头，“鱼片最后放，会腥。”

几个人都表示知道了，叶嘉才回屋里跟余氏他们坐下吃。

火锅第一次吃都觉得新鲜，余氏吃了太多叶嘉做的饭，如今已不是一点小吃食就觉得好的。这个火锅吃一口就觉得好。这段时日家里总会弄辣椒配点菜，如今都吃惯了这个味道。余氏吃了几口实在是喜欢，又忍不住叹息：“若是往后咱们生意做大了，是不是也能将这个往外卖？”

“卖自然是能卖，不过咱这边没有能常吃&3034记0;人。”还是困于这个地界的百姓日子过得苦，好东西吃得起的人太了，“若是往后要做，得往中原地区走才行。”

叶五妹一面吃着一面听，其实听不大懂，但总会将叶嘉的话记到心里去。

晚上吃了的一顿，叶五妹将碗筷端进去洗刷。顺便看看锅里卤的好了没，等忙完了，东西都盛出来晾着，孙老汉才帮忙烧水。

周憬琛那边把客送走，刚进屋就被余氏给喊住：“允安，你过来一下。”

余氏难得脸不大好看，周憬琛都愣了下。不过他约莫也能猜到是什么事儿，就叹了口气跟着余氏去了后院的空地。两人才一站定，余氏看了眼叶嘉所在的方位。确定叶嘉听不见才开了口：“听嘉娘说，那个小子是你买下来的？”

“是，”周憬琛当时了叶嘉的手一下，倒是没想到嘉娘那么懂他，“在瓦市上了。”

他话才一说完，就挨了余氏一掌。

余氏这一掌打在他的胳膊上，一张总乐呵的脸绷得紧紧的。余氏压低了嗓音十分不悦地质问他：“你还说你对顾明熙死心了。你死心了你把佘家的下人弄回来做什么？周允安，你能不能清醒些！娘给你娶进门的媳妇儿你不晓得哄，把心思用在旁人上做什么！”

这佘刺史不是旁人，正是顾明熙的外祖家。

余氏当初因着两家的亲事，跟顾家往来的多，自然知道的也比较详细。顾明熙素来跟外祖家亲厚，自边跟着的母就是佘家的下人。

“说起来，顾明熙的母夫家就是姓林的。”

余氏这时候也恨自个儿记好，都过去三年了这点儿细枝末节的事还记得，“允安，你老实跟娘说你到底怎么想的？若是当真就那么喜欢顾明熙，我看你也莫耽误嘉娘了。尽早从嘉娘的屋子里搬出来，往后等你事了你去娶顾明熙，娘收了嘉娘做干儿。至于你与嘉娘的婚事也可以另算，毕竟当初拜堂你也没回来……”

“母亲！”周憬琛原本听着脸还算淡然，听到后面角都崩一条线，“你这是说什么胡话！”

“我说的什么胡话？我说的是人话！”

余氏是真的生气，气得一天都没好意思跟叶嘉说话，“你莫要忘了，家里如今能有这样的日子都是嘉娘在劳累心。你能安安稳稳地折腾你的事儿，也都是嘉娘在背后支撑你！”

“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有数。”

周憬琛没想到一个姓林的小子竟然能母亲联想到这么多事儿：“这个事儿跟顾家姑娘没有关系。我嘉娘买下那个小子也并非是为了挂念谁，这里头有事儿。”

“这里头能有什么事儿！”余氏才不信，同样搪塞的话说三遍就假了，“负心多是读书人！”

周憬琛：“……”

真的是冤枉，冤枉得他话都不知该怎么说。

余氏见他不说话顿时更生气了，想着当初景王府遭难，顾家亟不可待地摆脱关系。顾家那个儿人没来，却姓林的母带着信上门退亲，仿佛要摆脱包袱似的。余氏尊荣了大半辈子就没有过这样&3034记0;侮辱。虽说事后也理解顾家作为，但理解归理解，一想起来还是会膈应。

“你今儿就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吧。咱家也不是没有别的屋，你往后也不必委屈自个儿往地上躺。”余氏心里都清楚，儿子儿媳是分床睡的。虽说睡一个屋，其实比什么都清白，“这般正好也分清楚，省得连累嘉娘往后的名声不清不楚的。嘉娘子也好，聪慧又能干，离了你也不是没人……”

余氏急吼吼地一通话说出口，原以为周憬琛会顺水推舟。谁知道他这素来冷清的儿子脸一沉，那双眼睛跟刀似的吓人，邦邦的扔下来三个字：“我不搬。”

“你若是搬走正好……什么？你不搬？”余氏差点没被他噎死。

“母亲，你别在这中间掺和了。”周憬琛了眉心，不好明说就含糊地道：“我与嘉娘的事儿并非你看到的那般。嘉娘是我的妻，我与睡一屋天地义。”

这回到余氏被噎住了。瞠目结舌地看着说出这种话的儿子，好半天不晓得说什么。

“姓林的小子跟顾家关系匪浅是没错，他往后还有大用。”周憬琛不好把顾家那些破烂事儿说出来，毕竟那些事儿如今还没发生，“先放在家里当个奴才使吧。”

丢下这一句，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近来镇子上有些不太平，娘在家中看好了三个孩子。”

余氏云里雾里的，好想明白又不大明白。

这时候才觉得难，养了个心思深沉的儿子，不清他在想什么真是糟心。原本还想趁机激他几句，他对叶嘉的事儿多上上心，这会儿被他三言两语的给带跑偏：“镇上发生了何事？跟孩子能有什么关系？不对，差点给你糊弄了。周允安，你这话不说明白却霸着嘉娘是个什么意思！”

“如何我霸着嘉娘？”周憬琛眼中锋芒一闪，“本来就是我的。”

余氏：“……”

“娘若是没什么事，我想回屋了。”

余氏被他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话给镇住了。这一口气噎到咙眼般，古怪的难。深吸了几口气把这口憋屈咽下去，嫌弃地直摆手：“走走走，赶紧走，看见你就烦心！”

周憬琛转回了屋，叶嘉已洗漱好，人在屋里抹膏子。

因着上回的乌龙，后来抹膏子就学聪明了。门锁着，等弄完了才开门。周憬琛推了两下门没推开，在外面喊了声叶嘉。叶嘉快速地将膏子完，趿着鞋子下了床给他开门。

一淡淡的梨花香，周憬琛闻到这个味儿就容易想到别的。不过还是很正地走进屋里，又去柜子里取出了笔墨纸砚。他一声不吭地坐在桌前写了许多东西，直到灯芯噼啪一声作响，他才了肩颈放下笔。叶嘉还没睡，坐在床上数银子。

听见动静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叶嘉问起了下午的事儿：“到底什么事儿，你们几个脸瞧着不对劲？”

周憬琛一般有些事会跟叶嘉说一说，不会深谈，但多会提醒点儿。此时愣了下，就将沈家人来镇子上的事给说了。

沈家叶嘉清楚，北营的前一个校尉就姓沈。因为住得近，这些个事儿周家这边也能听到点风声。先前因为剿匪一事跟西营的牛不群斗得不可开。最后一个被杀一个被罚俸查看。新来的裨将似乎跟姓沈&记30340;也不对付，这段日子驻地就没有消停过。

“沈家人来这里是为了沈海？”

“嗯。”周憬琛一手扶袖一手执笔，“沈家难得出一个军职子嗣，自然是要护着点。”

叶嘉挲了两下银子，皱起眉头，“我就说最近怎么闹得这么大的动静，是沈海做了什么事上头的人给查出来了么？还是沈家人为了沈海来给乌古斯下马威？”

嘉娘总是聪慧的，许多事都不需要说太，一点就通。

周憬琛不说话，叶嘉撇了撇。

“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不过是沈海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乌古斯抓到了把柄。沈家人不能坐视不管乌古斯弄死了沈海一家，自然得出手。”

“如何出手？沈海做的那些事难道不是真的？或者他们要找人顶包？”叶嘉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事若是罪证确实，那也只有张冠李戴，找好替罪羔羊。这种事在现代都多，出了事推个下面人出来认个罪，上面认个疏忽就能开脱罪责。

罚也罚得轻，罚个几年的俸禄，要么就压几年不人晋升。

周憬琛冷冷地哼笑一声，盯着桌子上摇曳的灯火表有些冷冽。还别说，嘉娘胡乱猜测，正猜中了沈家人行事。叶嘉见他脸不好看，咬了咬下，还是开了口：“难道……拿你顶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