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兩個孩子離開, 宋遠山看向沈云疏，“云疏，你想起了什麼？”

　看到念清的影消失不見, 沈云疏無聲地松了口氣。

　前世失去的影太大, 若是在小姑娘面前說當時的事, 對沈云疏而言必定十分艱難。

　不在場，對他也輕松一些。

　“是關于白澤一事。”沈云疏抬起眸子, “當時那人說神與清清一同赴天，我本來并不太相信，可是恢復前世記憶之后，回想當時，我似乎確實見過一到白從南邊而來。”

　“可你如何確定那是白澤呢？”蘇卿容蹙眉道, “白澤這般的瑞只在傳說中出現過，沒人知道真偽。你會不會被那個神者誤導，將其他人誤認為是它？”

　沈云疏搖了搖頭, “我并非是猜測，前世末日時我已有渡劫期，哪怕離得很遠，我也仍然在那白里看到一頭渾雪白的, 周遭氣息純粹祥和。要知道那時修仙界的靈氣已經渾濁，云遮大地，與妖魔二界沒什麼區別。忽然出現這樣純粹干凈又強大的氣息, 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他看向眾人。

　“自然，它不一定非是白澤，但確實和傳說中它的形象相似。”

　眾人一時沉默。

　關于白澤的傳說其實十分稀, 并沒有其他一些傳聞那樣耳能詳, 其中分為兩個說法。

　第一個說法是天界會每隔幾千年派下瑞看護世間和平, 如今班的瑞正是白澤。只不過神并不會什麼戰爭都參與，除非有毀滅世界的大戰，不然神會一直沉睡。

　這也是鶴羽君堅信的一點，他相信前世那道是白澤，白澤一直沉睡，醒來時為時已晚，又或者世間重啟與它有關。總之他覺得今生他們應該提前尋找喚醒白澤。

　而另外一種傳說，卻和上古時期中的鴻天尊有關，據說白澤因天尊品格而被吸引，常伴左右，助其平定天下。

　鴻天尊一劍劃六界之后，自消散為眾生秩序。而白澤——有些傳說說它也跟著天尊的離去陷沉睡，也有些說它去了天界封神，守護天尊創出來的天下。

　而第二種傳說里，有一個共同之，便是白澤仍然守護這個世界，等待一個與鴻天尊一樣的人出現，白澤會追隨那個人，與其繼續并肩作戰。

　沈云疏沉聲道，“如果鴻天尊有傳人，那個人只可能是清清。的品行，天賦，甚至是前世同樣選擇了以祭天……和鴻天尊消散自己穩定六界多麼相像？所以我覺得，那道白一定是被喚醒的白澤。”

　“這樣說的話，或許確實有些可能。”謝清韻緩緩道。

　屋中有些低沉。不論是談起前世念清犧牲自己，還是走向滅亡的未來，都有些沉重。

　蘇卿容看著其他人的樣子，他不敢相信地說，“你們真的覺得這件事可信嗎？鴻天尊不也是傳說而已，為何我們如今好像就真的確定了鴻天尊和白澤是存在的？現在我們沒有任何證據，難道真的要去找這個虛無縹緲的神嗎？”

　“并非完全出于猜測。”宋遠山說，“世間萬平衡，一切才會存在。既然敵有導致五界毀滅的能力，而天界仍然沒有手。那麼就代表我們也有與之抗衡的力量所在，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既然如此，或許白澤存在也是可能的。不是它，也會是其他能夠助我們一臂之力的力量。”

　“也就是說，這個南邊是必去不可了。”秦燼挑起眉。

　“不要著急，我們還有時間。”謝清韻看向沈云疏，“沈道友恢復記憶，對我們而言是莫大幫助，既然如此，更要想得周全。”

　-

　主峰另外一邊，屋檐上，小孩抱著，抬頭看天上的星河。

　無數星星閃爍，月落下晶瑩的輝，雖未掌燈，卻并不黯淡。

　的邊，年支著，也跟著一起抬頭看著天空。只不過相比念清在用欣賞的目看星空，楚執更像是單純陪著，而對其他事都不怎麼興趣。

　“好漂亮呀。”清清說。

　“嗯。”年應聲，和以往一樣。

　他似乎總是這樣，除了孩子心□□玩吃之外，楚執似乎對其他事都想平平。

　倒是清清什麼都喜歡，很容易便得到滿足。果樹、花朵，星星和白云，還有雨后的空氣……在眼里，似乎世間的一切都這樣好，什麼都是漂亮而吸引人的。

　兩個孩子青梅竹狼，楚執便了傾聽的那個人。他似乎對什麼都不興趣，但卻一直陪在虞念清邊，不論說什麼，他都會回應。

　雖然只是一個短短的‘嗯’，可從小和冰山傲們生活在一起的小姑娘，已經練掌握了從細微表和語氣中察覺對方真實心的技能。

　轉過頭看向年。

　“你是不是不太開心呀。”念清猜測道，“還是因為下午的事嗎？”

　說起來，楚執罕有強或者堅持的一面，今天他不想讓靠近沈云疏，已經算是很堅持的一次了——結果清清還是沒聽他的。

　結果，年卻搖搖頭。

　“那是因為你不能修煉，所以不開心？”繼續猜。

　好像還是沒有猜對。

　清清便手推他的肩膀，“說呀，你因為什麼而難啦？”

　小姑娘總是這樣直來直去的。很敏銳，能察覺到其他人緒的變化，并且只要發現了，便一定一定要安好對方。

　面對真誠而坦誠的大眼睛，就好像知道這件不開心的事對而言是世間最重要的事，師父師兄們都很難拒絕，年自然也是如此。

　楚執撇開頭，他抿了抿，而后低聲道，“所有人都記得自己的家人是誰嗎？”

　清清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不由得一怔。

　年抬起眼，又移開了。

　他記憶的最開始便已經在牢獄之中了，而不記得再之前的事。

　楚執過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是他看著謝清韻和謝君辭這對兄弟，還有清清和的哥哥，年卻逐漸開始好奇起來。

　緣家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或者說，他到底是誰？

　年想不懂。他覺得自己像是怪，不能修煉也不能修妖，沒有記憶，也和其他妖族不同。

　他第一次思考這樣嚴肅的問題，想著想著便有些鉆牛角尖。

　年低著頭，清清湊過來，手搭住他的肩膀。

　“我們會找到你的記憶的。”安地說，“而且我們就是家人呀。就算沒有緣關系，滄瑯宗也是最的家人，不是嗎？”

　楚執抬起眼，他對上小姑娘的眸子，又不由得移開。

　“可是，你不喜歡我。”他低聲嘟囔道。

　相比于剛剛開始疑的記憶和份問題，念清討厭他的另一個樣子，才是年心里最難的事。當然，大人們和清清都說只是害怕而已……但對于楚執而言，害怕與厭惡似乎是同一個意思。

　他很在意很在意這件事，在意得每次想起來都難過得冒泡泡，什麼都不懂，也沒進過社會的狼崽竟然都因此而有些自卑地討厭自己了。

　清清知道他的意思，可是當想起狼這個詞的時候，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仍然不控制的一僵。

　哪怕虞松澤已經活著回來了，可是日積月累的創傷和恐懼仍然很難快速消解。

　到緒的變化，年垂下肩膀，整個人顯得萎靡不振起來。

　結果，他卻聽到清清說，“，你變回原來的樣子吧。”

　楚執搖了搖頭，對此有些下意識的抗拒。

　“你會害怕的。”他說。

　“我確實怕狼，可你是呀。”清清稚氣道，“只要一想到那是你的話，我就一定不會害怕了。”

　楚執抬起頭，他怔怔地看向小姑娘，

　“真的嗎？”他小聲問。

　小姑娘認真地點了點頭。

　年想了想，他說，“那我要變了。”

　清清本來已經為自己打了氣，雖然有點害怕，可一想到那是楚執，就會好一些。

　可是當年真的準備化形的時候，小孩心中一抖，仍然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未知的恐懼裹挾著這些年一直纏繞著的夢魘，讓念清的心跳不斷加速。

　心魔未形便因哥哥的歸來而夭折，卻仍然有一定威脅，猶如枷鎖般困住了小姑娘，讓不敢邁出最艱難的一步。

　的睫抖著，卻遲遲沒有力氣睜開眼睛。

　撲通、撲通、撲通……

　就在這時，一雙溫熱的手握起發涼的指尖，向上攀升去。

　的手指到了的，不由得抖了一下，但很快小姑娘便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

　到了楚執的頭發，還有……

　念清下意識睜開眼睛，向著另一邊看去。

　看到楚執仍然坐在的邊，只不過他的頭頂多了一對雪白的耳，狼尾在他的后輕輕搖擺。

　年微低著腰，他輕握的手腕，讓自己的耳。他睫微垂，冰藍的瞳孔映著淡淡的月，虔誠而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