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松澤聽完鶴羽君講述的過去故事后, 他便理解了為何剛剛齊厭殊的冷言冷語對鶴羽君傷害這麼大了。
齊厭殊說葉枕楓已經死了,又說他假死這麼久,也沒必要再出現。兩句話全部都捅在了鶴羽君的心窩子上。
只不過, 這也讓虞松澤更堅定了自己剛剛的想法。
“您都知道齊宗主是什麼樣的脾氣,不要往心里去。”虞松澤說,“他就是心的,如今是太生氣了,過幾日一定會回來的。”
鶴羽君苦笑道, “但愿吧。”
休息了一會兒后,他整理好了緒,出來給眾人安排住的地方。
鶴羽君有條不紊,彬彬有禮, 完全不見剛剛的狼狽。
清清還有點沒回過神來,這是第一次看到齊厭殊這樣憤怒冷漠的樣子,讓心中有點擔憂。
“清清, 來。”
虞松澤招呼,念清便來到哥哥的邊,好奇地看向他邊的鶴羽君。
虞松澤介紹道,“這位是鶴羽君,也是齊宗主的師弟,應該算是你的師叔。”
“師叔好。”清清乖乖地喚道。
鶴羽君看著面前的小姑娘, 他心中有點五味雜陳。
他前世關注過虞念清很長時間,一方面是因為在修仙界聲名顯赫, 世間僅有的先天劍骨。一方面是因為和虞松澤的兄妹關系。
鶴羽君本該不太喜歡這樣的天之驕的, 可前世所作所為, 數百年如一日地撐著修仙界, 對所有人都好的善意、最后犧牲自己的壯舉, 都讓他不得不佩服。
可如今,那個高遠疏離的形象忽然變回了小孩,活生生地在面前,跟他打招呼,而他還了的師叔……這種覺太奇特了。
“你也好。”鶴羽君緩過神來,他笑道,“初次見面,比較倉促。本君也沒什麼能送你的,你便再這里隨便轉轉,想拿什麼就拿什麼。”
門派里的長輩第一次見師兄師弟的弟子,都是要送些見面禮的。鶴羽君確實猝不及防,沒想到這麼快就和他們直接見面。
清清貪道,“還有之前哥哥的那種又甜又酸的糕點嗎?”
看到的樣子,鶴羽君和虞松澤都不由得笑了起來,氛圍輕松了一些。
鶴羽君笑道,“自然是有的。還有一些其他糕點,你們去旁邊坐吧,一會兒我讓人給你們弄點。”
“謝謝師叔。”
鶴羽君看到小姑娘轉頭揮了揮手,從角落里來了一個年,二人一起跑去旁邊坐著了。
剛才沒時間注意,鶴羽君問,“這孩子是誰家的?”
“他楚執。”虞松澤說。
他簡單地說了一下楚執的來歷,鶴羽君若有所思。
-
眾人在鶴羽君的地盤暫時住,晚上時,清清還有些擔心地問謝君辭,“師父會不會不回來了?”
“不會。他若是真不回來,不會把你丟在這里。”謝君辭檢查了念清屋中的結界,他安道,“你不用擔心,師父那脾氣你還不知道,他生氣才代表這件事還沒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看著小姑娘蓋著被子趴在床邊,擔心得眼睛睜得圓溜溜地看著他,謝君辭走過來,幫掖好被角,又了的頭。
“乖,好好睡覺。”謝君辭說,“一會兒我和蘇卿容出去看看。”
謝君辭再三保證,清清這才慢慢把子回去,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睡著。
在夢里,又一次見到了白澤。
“白澤,我們已經出門啦!”念清報告道,“但是在人界耽擱了一下。”
白澤修長的睫微微眨,它漂亮的藍眼睛溫包容地注視著孩。清清把剩下的解釋咽了回去。就好像在說話之前,它便已經知曉了一樣。
這幾天每次遇到白澤,念清都一夜好夢,十分香甜。
第二天清晨起來,換好服,剛出房間,就看到了在走廊靠著墻壁站著的秦燼,不知道他在這里站了多久。
“師兄,你在等我嗎?”清清疑道。
雙手環的秦燼睜開眼睛,他手了的頭發。
“師父回來了,在空地的飛舟里。”秦燼說,“現在誰都不敢過去,所以……”
懂了!
當誰都不敢惹師父的時候,便是勇敢的清清出場的時候了!
和秦燼一起來到主廳,大人們的目都落在的上,鶴羽君的尤為復雜。
師兄們送到門口,看著清清一個人上了飛舟的甲板。
來到虛掩的門邊,輕輕地敲了敲,“師父,我進來啦。”
里面沒有聲音,但也沒有拒絕,清清便推門進去了。
旁觀這一切的師兄們:……
果然清清就是帝位不同,他們剛才上了甲板,還沒敲門,就直接被師父一個滾字罵回來了。
這一邊,念清推門進了船艙。
的第一反應便是,船里很暗。所有小房間的門都關著,窗戶也被窗簾遮擋,船艙里沒有一亮,暗得像是晚上。
齊厭殊一個人斜靠在椅子上,他坐在角落里,面前的桌子上擺滿了酒壺。
就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開始見到他的樣子。
清清走過來,輕輕地拉開窗簾,想讓落進船艙里。可鶴羽君居的地方也極,外面著天,只讓船里有了點亮,卻還是沉得要命。
齊厭殊的手里握著酒壺,念清拉開窗簾,沉的照到他臉上的時候,男人冷峻的眉宇微微一蹙,卻沒有說什麼。
念清靠過來,拿起桌邊的酒壺嗅了嗅,像是個讀不懂空氣還在貪玩好奇的小孩子,然后被酒氣沖得打了個噴嚏。
齊厭殊一拂袖,桌子上七八糟的酒壺酒杯都消失不見了。
“乖,清清。出去玩。”齊厭殊聲音有些低沉而微啞。
他對的包容是極大的。哪怕心不好到這種地步,都已經破了這些年戒酒的習慣,卻還耐著子溫聲細語地與說話。
小姑娘并沒有走,而是蹲了下來,的手臂趴在他的膝蓋,枕著下,小一樣看著他。
“師父不開心?”問。
才剛蹲下,齊厭殊便怕累。他習慣地出手,想將小姑娘撈進懷里。可手出去了,齊厭殊才恍然想起,自己的小徒弟早就不是當年像是小瓷娃娃一樣可以抱進懷里的年紀了。
齊厭殊骨節分明的手指一頓,轉而過小姑娘的長發。
“清清長大了。”他低聲道。
他今天心不好,看誰都心煩。三個大徒弟一靠過來,他們人還沒出現,到他們的氣息,就讓齊厭殊煩躁。
只有清清不一樣。
不論做什麼齊厭殊都不生氣,還覺得可有趣。清清在這里陪著他,便讓齊厭殊的心漸漸沉靜下來。
清清任由齊厭殊自己的頭,說,“長大了也是師父的清清呀。”
這一句話,便讓齊厭殊邊周遭冰冷煩躁的氣息倏地變得平緩。齊厭殊了幾下頭,又手了小姑娘的臉蛋,便手攙起來,讓在椅子坐下。
“師父。”清清說。
齊厭殊一邊從戒指里拿出零食,一邊漫不經心地應道,“嗯?”
清清認真地說,“你已經是的大人了,不要做稚的事。”
齊厭殊抬起眸子,他有些好笑,開口道,“稚?”
“就是不要讓自己后悔呀,如果吵架了的話,不論誰對誰錯,都應該說明白才好。”清清一本正經地掰著手指,“比如我和從來都不會賭氣,還有謝君辭和謝清韻,也都好好聊天了。就算生氣,也要生明明白白的氣,不能稀里糊涂。不然的話,以后的誤會便越來越多啦。”
齊厭殊沉默了。
這樣一想,這小東西也有本事的。其實對大人們的恩怨仇并不了解,也從來都不當那個判斷誰對誰錯的人。
不論是滄瑯宗部,還是謝清韻謝君辭兄弟的矛盾,的解決方式都很孩子氣,卻簡單又有用,唯一的宗旨便是:吵架了生氣了要好好當面說清楚,不要留下任何誤會。
孩子的直率,看起來如此簡單,卻是齊厭殊最難學會的事。
他聽到清清小聲說,“你離開之后,師叔好難過的樣子哦。都吐了,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齊厭殊形一頓。
他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昨日對鶴羽君說的那兩句殘忍的話。
齊厭殊其實不想那樣說的,每一次都是這樣,他的子似乎一直這樣惡劣,怒的時候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用最難聽最鋒利的話語出譏諷他人,卻在冷靜時后悔不已。
他又怒又自責,還有些心疼。
之前得知鶴羽君是個從鬼界爬出來的鬼修,他聽一聽也就過去了。可如今知道這個人是葉枕楓,齊厭殊都不敢想象,他這幾百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齊厭殊剛剛穩定下來,心中便又開始愈發煩躁。
“師父!”念清懇求道,“和師叔聊聊嘛,實在不行你們打一架好了。”
齊厭殊看向面前的小姑娘。
他想,他已經見過謝氏兄弟因為沒長而在這些年產生的誤解和仇怨了,他應該吸取這個教訓。
他說話那麼難聽,該對葉枕楓道歉。
并且,主一些。
齊厭殊撇開眸子,他勉強道,“那好吧。”
清清頓時展開笑容,跑出了飛舟。
沒過一會兒,另一個人緩緩地推開了虛掩的大門。
鶴羽君、或者說,是葉枕楓走了過來。
齊厭殊剛剛還想著自己要主道歉,可是人真的來了,他卻側開了頭,別扭地看向窗外——他又臭起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齊厭殊的下頜線繃著,他想開口,可是舌猶如千斤重,就是張不開。
就在這時,地板上咚地一聲響。
齊厭殊以為鶴羽君會坐在桌邊,沒想到他竟然直接跪下了!
他一驚,頓時轉回頭,厲聲道,“葉枕楓,你做什麼?”
“師兄,我對不住你。”鶴羽君低聲道。
他出手,手上出現了一把利刃。
鶴羽君垂著眸子,他輕聲說,“我知道師兄恨不得想殺了我,這是我欠你的,我毫無怨言。師兄,手吧。”
齊厭殊蹭地站了起來,他驚怒道,“你、你知道個屁,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想殺你了?!”
鶴羽君垂著眸子,“反正葉枕楓已經死了,師兄看我不順眼,我自然也沒什麼活著的必要了。”
他這種低聲下氣,卻又懟得人心梗的語氣并不屬于掌權數百年的鶴羽君,反倒更像當年那個弱小卻忍腹黑的青年賭氣時的樣子了。
齊厭殊一梗,他言又止,有點理虧,卻又覺得不對,明明是鶴羽君瞞著他,怎麼覺卻倒過來了?!
他頓時把剛剛自己想主道歉的豪言壯志拋到了腦后,惱怒地說,“葉枕楓,這就是你和我道歉的態度?”
說完這句話,齊厭殊又后悔了——嘶,他這張怎麼就這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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