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過來，飾演獨孤老叟的宋南博力就更大了。他的角太復雜，既要年人的外表，又要有老年人的沉穩重和滄桑，即使宋南博很有演戲天分，對他來說有些戲份挑戰還是太大。瑞和在等待拍最后一場戲的時候，正好在片場看宋南博拍戲。

　“穩重！穩重知道嗎？眼神不要太跳，不要轉！”

　“不行，你這個冷笑不行，看起來太輕佻了！”

　“沉一點，像鎖在黑暗里的毒蛇，那種惡意和壞是抑的，深藏的，你太外了……”

　片場里充斥著霍導演的聲音，他的聲音過喇叭變得非常刺耳，宋南博越NG越張，最后一塌糊涂。

　霍導演已經算是一個比較溫和的導演了，之前瑞和在花州影視城跑群演那幾次，那些導演一著急，罵起來可兇了。瑞和當時聽一起的群演說，這都是很正常的，導演只是著急，并不是真的要罵你，事后不要記仇才好。

　可是，再怎麼知道這個道理，一個年輕的小伙子自尊心強，在幾十號人面前被導演罵，臉上過不去也是真的。宋南博表現得越來越差，最后眼睛都紅了。霍導演深吸一口氣讓宋南博下來休息，休息二十分鐘。

　宋南博下場后，立刻跑到他哥邊，兩兄弟頭抵著頭說話。柳衛河正好打水經過，聽到了幾句。坐到兒子邊后，柳衛河有些惴惴地看著遠正被哥哥安的宋南博，再看看旁邊正端坐著看劇本的兒子，心中張得不得了。他咽了咽口水，小聲對瑞和說：“小武啊，霍導演要求嚴格，咱們乖乖地聽霍導演的話啊。他罵、批評你，是為了你好，你想想，你們學校老師是不是也批評過你們？那是為了讓你們做得更好，是不是啊？咱們要謙虛，要聽導演的話，知道嗎？要接批評才有進步……”

　老實木訥的柳衛河，雖然有三個孩子，可從來都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去教孩子。他像一頭黃牛，從年輕黃牛磨到中年黃牛，土地里作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他要想的是天氣的變化，要想的是要買什麼化了，或者要燒些草木灰去漚了。

　可是這一次跟著老二來這里拍戲，他見識到了非常多的人，從一開始的膽怯萎，到現在的開始悄悄地觀察、學習別人，他進步得非常快。

　這次來拍戲的有二十幾個年演員，戲份的已經拍完走了，幾個重要角的年時期演員，包括他兒子就還在劇組，柳衛河子向，可在酒店里住了快一個月，多多都跟其他小演員的家長通過。他生地學習著那些家長對孩子的呵護，回來后就照搬著喂到兒子里。

　剛剛聽到宋家兄弟在談話，柳衛河就想：我們小武也還小呢，才十六歲，宋南博十五歲也被導演念叨得哭了，我們小武怎麼辦呢？于是就想先開導開導兒子，給他做個心理準備。

　柳衛河這番話說得有些顛三倒四，不過瑞和聽出了其中的關心，就笑著說：“爸你放心，我都明白的，一定會好好演的。”

　“那就好。”柳衛河嘿嘿笑兩聲，又拿起剛打來的熱水：“喝點嗎？”見瑞和喝了，他更高興了，又問：“今天的戲準備好了嗎？”

　“好了。”今天的戲是最后一場，拍完就能回家了。他的戲份不多，零零散散地在這一個月里穿著拍，卻還是讓瑞和覺得非常張急迫，每天收工后還要消化著今天導演給他的指導，吸收自己掌握的技巧，時間總是不夠用。

　我要考百花戲劇學院。

　心中這個念頭更加迫切，這一個月的拍攝讓瑞和更加堅定這個目標，他需要專業的、系統的，循序漸進的表演學習課程。他最喜歡的就是在沒有他的戲的時候，蹲在旁邊看其他演員演戲，那樣總帶給他許多震撼。

　他也想為那樣在鏡頭前游刃有余的人。

　兩個小時后就到瑞和上場了，最后一場戲正好是年信林在劇本里最后一次出現的時候，信林家中祖父過九十歲大壽，他的父親從上個月就寫信到華山，讓信林必須得回去祝壽，路途遙遠，還讓他要提前出發，不要誤了時辰。

　這天中午，信林騎上馬，家仆在他邊拱衛著，年招手向師兄弟們揮手，年輕的臉上滿是不舍：“等我回來！我們再一同論劍！”

　眾師兄弟站在臺階上也向他揮手：“路上小心，我們等你回來！”

　獨孤泓也大聲喊：“你回家去也莫要懈怠，不然等你回來時，我就能按著你打啦，到時候你可別哭！”年人之間的純粹真摯，信林的用手背眼睛，重重點頭：“嗯！”

　馬調頭，踢踏兩下往前路慢慢跑起來。

　“cut！”

　瑞和松了一口氣，工作人員趕過來牽馬，將他扶下來，之后策馬奔跑的鏡頭要專業的老師來拍，俗稱替。

　不知道是誰給瑞和塞過來一束花：“恭喜啊，你殺青了。”

　劇組的工作人員善意地鼓掌，祝賀他殺青，柳衛河也過來，激地看著他。

　殺青了。

　瑞和也有一些激，他的眼睛還有些酸，那是年信林在離開朝夕相的師兄弟時不舍的緒。

　“謝謝，謝謝。”他將花給柳衛河，走到霍導演跟前鞠躬，“謝謝導演。”

　霍導演笑著說：“回去好好讀書吧，如果以后有興趣走這條路，就去考一個好學校，好好學習表演。”

　“我會的，祝導演接下來的戲拍得順順利利，我等著電視劇播出呢，一定會帶著我的親人朋友一起看的。”

　“承你吉言，回家的路上一路小心。”

　柳衛河牽著瑞和的手，坐上了返家的火車。這一個月對柳衛河來說就是一個夢，在火車上時他還和瑞和說：“原來拍戲是這樣的，又要學劍又要學騎馬的。”忽而又擔心起瑞和的學業，“導演說要真的騎馬，你為了學又多請了半個月假，回去之后又要考試了吧？怎麼辦呢？”

　心中歡喜的酸的擔憂的，攪得柳衛河坐立不安。

　“爸你別擔心，我這一個月也有在看書的，考試我可以。”

　柳衛河還是不安，他恨不得趕飛回家，好讓兒子多一點時間復習。

　回到學校時，正好是五一長假結束，月考開始。瑞和保住了年紀第一名，不止老師松了一口氣，吳芳夫妻也松了一口氣。

　“明天他回來你去買只烏，再去買點人參，我給他燉吃。”吳芳還是很心疼兒子的，特別是聽丈夫說了拍戲過程中的事之后，更是心酸。

　別人家的父母都圍著孩子轉，買蛋糕買飲料的，他家孩子懂事，啥都不讓他爸買。天天除了拍戲背看劇本就是自己老老實實地看書做題，別的小演員都出去玩了，喊他他也不去。

　刻苦極了。

　孩子都這麼拼命了，吳芳心里那點不愿就完全淡去了。

　在看來，對自己人生有規劃有目標的兒子，比他爸已經強了千百倍。

　哪怕這個目標有些大，和別人走的路也不一樣，可那是自己的孩子，他想走，那就去走吧。

　“我確實偏心。”反省自己。老二一直不用心，好像突然之間績就變得特別特別好，而之前……之前……吳芳回想起來，竟然想不起來二兒子前面幾年的學習況了。好像只記得，老二在前幾年總是去打工，寒暑假、周末，周一到周五的晚上，忙得不停。

　掛念著總在外面吃飯的大兒子，掛念著太活潑好的小兒子，而的二兒子呢……

　昨天晚上，吳芳做夢了。

　夢里，的小武悲傷地看著：媽，看看我，你看看我。

　媽看著你呢，媽一直看著你……夢里，的小武卻搖搖頭，慢慢變得模糊了。

　這樣的夢太過不吉利，吳芳是哭著醒過來的，大半夜的，到自己淚的臉。再也睡不著，恍然驚覺在自己沒有看到的時候，二兒子已經這麼出息了。

　因為那個夢，后半夜一直沒睡著。小兒子說的“媽你不要太偏心”一直在腦海里回響，終于認識到，自己確實是偏心的。

　想通之后，吳芳對二兒子的愧疚達到頂峰，二兒子剛從學校打電話回來報喜讓他們安心，就坐不住了，希明天周五趕到，明天下午放學，老二就能回家了。要做點好吃的給他補一補。

　于是第二天放學回家，瑞和覺到了吳芳春天般的關懷，他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傷。

　他終究已經不是那個需要父母關注關心的柳從武了。

　很快，期末考就到了。而期末考之前，瑞和需要先決定分文理科的事。高一第二學期期末考之后，學校就會分文理班。班主任老師建議瑞和報理科班：“你的理科績非常好，為什麼想報文科呢？”報文科的男生一般比較，生人數占多數，他實在想不通年紀績第一的得意學生會想報文科。

　瑞和說：“老師，我打算考藝校。”他也喜歡理科，本來還打算這輩子報理科來深學習一番的，不過隨著學習的加深，他發現如果報了理科，他可能沒有那麼多力和時間去上課。這一次曠課一個月去拍戲，補課的時候他覺得化生有些吃力，題型變化多樣，許多知識點都需要時間去理解，去舉一反三，而時間對他來說越來越張。若因為他明年就該請假去參加培訓課了。

　最后他決定還是選自己最拿手的文科比較好。

　班主任睜大眼睛：“藝校？”

　“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我家里人也同意了。”

　“可是你的績這麼好，考藝校不是浪費了嗎？”班主任他一直將柳從武這個學生當做高考時的底牌，只要他考出好績，過兩年縣一中肯定能在高考上大放異彩，力其他學校，再來年的招生必定能招到更多好學生。對他來說，也是他資歷上重要一筆。

　藝考生，對高考分數的要求不高，看重專業能力，許多好學校比如百花和長河電影學院，藝本科錄取線的績還不到三本線。

　這麼好的讀書苗子，去考藝考？天啊，天啊！班主任差點要不過氣來了。

　“從武，你怎麼會想讀藝校？就你的天分，說去考清華北大都行。”班主任忙勸說瑞和。

　“老師，我前幾個月不是去拍戲了嗎？那次拍戲讓我堅定了我要考表演專業的想法。”

　班主任沒話說了。

　他記得，當時柳從武先后請了一個月的假期。

　確實有跡可循，只是這三個月下來，他見柳從武一直很認真學習，也沒有再請假，就給忘了。

　瑞和反過來勸班主任：“您放心吧，我會盡全力考的，不會降低對自己的要求。至于我對未來的規劃，那是以前就決定好的，一定不會更改。”

　班主任愁死了，讓瑞和先回去上課，回頭去找領導說這件事。校長說：“聽他的主意吧，我相信他。”校長這幾個月也經常有和柳從武的任課老師做流，得知柳從武從拍戲回來之后一直很沉得下心學習，不管是周考月考課外作業和晚自習等，都完得一不茍，是個很有自制力的學生。

　這樣的學生，知道自己要什麼，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一般來說很難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