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又能來一筆銀元, 還是從賀家搞來的，顧棠決定把開子職業技能學校的構思提上議程了。

　這時候識字的人基本就只有10%，而且基本都是男人，子過得分外的艱難。

　尤其是那些因為各種理由被丈夫拋棄的子來說, 很多都迫于無奈落風塵, 但凡有個可供選擇的路，相信很多人都是不愿意的。

　所以這個學校, 要從基礎的識字開始, 還要教算、常識, 怎麼與人流，重點放在生存技能上。

　做飯打掃洗, 還打算再開一個家政公司, 也算是個出路了。

　顧棠這邊寫寫畫畫的做了計劃書, 那邊賀都彥回到了賀家。

　他這一路上是越想越氣, 越氣越覺得憋屈，他大哥真是什麼好貨不？

　若他是個好人，結果怎麼賀家吃虧？可惜父親就是看不，這賀家沒必要待了。

　距離鎮子還有一段距離，賀都彥飛快的跑了起來, 著氣一路跑了賀夫人的屋里。

　“娘！不好了！”他驚了一聲, 立即又道：“你們都出去！”

　待屋里丫鬟走了個干凈, 賀都彥焦急道：“娘，爹他在……他去夜玫瑰看人家唱歌跳舞, 然后看上一姑娘，結果人家姑娘是金老爺的人，爹被打了一頓，金老爺把他扣下了, 讓拿一萬銀元去贖！”

　這事兒符合賀老爺的個的，而且金老爺的確是碼頭有一有二的人，他的名聲連北平那邊都知道。

　況且賀夫人也想不到親兒子會騙。

　嚇得急忙起來，“那該怎麼辦？去找掌柜的，找人說和說和！”

　“不行！”賀都彥道：“我爹說了，他丟不起這個人，好在人家金老爺也不像年輕那會兒睚眥必報了，花錢就能了事。我爹都不讓我去找大哥。”

　這也符合賀老爺的個的，賀都志是他的長子，又曾出國留學，是個有學問的人，賀老爺在他面前總是嚴肅著一張臉，生怕被兒子看不起。

　賀夫人嘆了口氣，“你爹也該長長記了。”

　賀都彥又道：“我爹看著還是有架勢的，穿得也好，那邊也沒怎麼他，就是著他的時候扭了下胳膊。我爹說上回給您打的金首飾，還有羊脂玉的兩個鐲子，算算應該差不多，我拿去滬海當了，然后換了錢票去贖他。”

　“他——”賀夫人氣得表都變了，“我就這點好東西，全被他記住了！”

　可是老夫老妻的，一連生了三個孩子，又是家里的主心骨，也不能不管，賀夫人到里間開了柜子，拿了東西出來，比賀都彥說得多。

　“你爹一看就是這些年養尊優慣了的。連東西怎麼當都忘記了。這些東西置辦的時候雖然有一萬銀元，但是去當最多也就是當出來五千，又是活當，將來還得贖回來，能當出去三千就不錯了。”

　賀夫人把蓋子打開，“你再拿上這個翡翠的簪子，還有這塊紅玉的玉佩，應該差不多。唉……就這幾樣撐場面的東西了，剩下那些加起來也沒這些值錢。”

　賀都彥接過東西，“那我……走了？”

　賀夫人咬牙切齒道：“走走走趕走！你再待一會我就得后悔了！”

　“嗯！我得快點，到了滬海興許天還沒黑，爹年紀大了，不能讓他在碼頭那種地方過夜。”

　賀都彥拿著東西飛快的跑出去，所以如果死當的話，這些東西至能當出去一萬五千的銀元，那他做什麼不行？

　北方不安全不能去，那就繼續南下！賀家在南邊毫無基，他還可以下南洋！

　賀夫人送了賀都彥走，然后就開始眼皮子直跳，倒是也不太在意，覺得是應在賀老爺調戲別人小妾上了，一直到天快黑的時候，賀家大門被人拍響了。

　來人是巡捕房的人，穿得整齊的制服，“賀凡春伙同他人意圖騙人錢財的案子事發，好在苦主沒太大傷害，愿意只讓賀凡春賠錢了事，賀凡春呢？趕籌銀子，三萬三千個銀元，一個都不能！”

　賀夫人直接就了，兩個丫鬟都沒拉住，直接坐在了地上，“天哪，這是造孽啊！我們賀家究竟是怎麼了啊！趕差人去滬海，把大爺請回來！都志回來！”

　晚上九點多，賀老爺已經睡在了書房，賀都志吃了藥也早早睡了，只是兩人才睡醒沒多久，門就被人拍響了。

　“大爺！大爺！夫人您趕回去！”

　兩人匆匆忙忙穿起來，賀老爺那丟人事兒賀夫人本就沒機會說出去，賀都彥卷了東西連夜就跑了，所以來人看見賀老爺也沒覺得驚訝，忙把事都說了。

　賀老爺焦急地在屋里踱步，很快做了決定，“我先回去，你別回去！你好好在這兒養病，有你小叔的名聲在，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而且你看看那顧氏，幾本書翻譯出來直接就了社會名流，你要抓，一旦你了名流，名聲就是護符！”

　賀老爺轉就要跟著下人離開，還沒走到房門轉又道：“還有你弟弟，他要是回你這兒，你替我狠狠扇他一掌！”

　賀都志嚴肅地答應了，“父親放心，我一定會狠狠教訓他的！”

　賀老爺離開，賀都志穿了服又往書房去，“給我泡壺大紅袍來，我要盡早把這本書譯完！”

　再說賀老爺，他連夜趕路，夜里一點多總算是趕到了家里，賀夫人抱著他就哭，一邊說“你苦了”，一邊又說“咱們家今年怎麼這樣”，然后再罵兩句顧棠“都是事多”，到了最后連楚玉原也罵上了，“若不是著都志不放，顧棠又怎麼會跟都志和離，咱們家這些銀元，一個都出不去！”

　賀老爺心里也是這麼想的，他發狠拍了桌子，手掌都給拍紅了，“我是絕對不會讓姓楚的進家門的！就算父親是洋務大臣也不行！皇帝都沒了，哪里來的大臣！”

　賀夫人從巡捕房的人上門就開始哭，哭到賀老爺回來總算是有了主心骨，了眼淚，道：“巡捕房的人說姓顧的要讓咱們賠三萬三銀元，話說這次寬限一點，半年之賠清。這是要死咱們啊！”

　“在咱們賀家當了七年的兒媳婦，我自問從未虧待過，就算都志不喜歡，但是的嫁妝咱們已經賠了！都志又沒睡過，怎麼好意思張口就要三萬三，就算是去當窯姐兒，天天都接客人，七年也賺不來三萬三！”

　賀老爺心煩意，道：“莫哭了！可差人去請族長了？還得去找凡昔。你看他那天帶來一百多手下，各個都很結實，可見他地位不低，這事兒得找他出面，怎麼能讓顧氏那個賤人騎在我們賀氏上？也配！”

　賀夫人收了眼淚，“去請了，可你弟弟在哪兒誰知道？他又沒說……我們差人守在顧家門口？”

　賀老爺點了點頭。

　賀夫人又道：“怎麼不見都彥——”想起這事兒下意識就捶了賀老爺一拳，“你都多大了的人了，家里有個嫣紅還不夠，還要在外頭跟人爭風吃醋，賠了那麼些東西，你這臭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賀老爺一臉懵，“等等！怎麼回事兒？誰說我跟人爭風吃醋，我又賠什麼了？我不是跟你說了，我是去城里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門路，不行就把布莊關了，咱們換個行當。”

　賀夫人也覺得不對了，忽然“啊！”了一聲，“那是都彥騙我？他說你跟人爭風吃醋爭到了金爺頭上，人綁了……”

　看賀老爺這臉就知道不對了。

　賀夫人又啊的一聲，“我的首飾！我的三萬銀元啊！”直接就暈倒在了地上。

　賀家徹底一團了。

　賀老爺咬著牙一邊要差人去堵賀凡昔，一邊要差人去拿賀都彥，一邊還要跟巡捕房的人周旋，短短一周，他那個大肚子就下去一圈。

　只是巡捕房的人看得，生怕他跑了，所以各方面進展都不順利。

　一周過去，天氣徹底轉暖，賀凡昔的厚軍裝也換了薄款，越發顯得飽滿，姿拔了。

　顧棠的翻譯課本也出到了三年級，而賀都志連學校都不去了，徹底窩在家里翻譯，如果忽略有些地方語句不太通順，不懂的地方直接被他一筆帶過，還有些地方直接上了文言文，他的進展還是很順利的。

　這天，顧棠收到了教育局季局長的請柬，請參加晚宴，宴會的主題是文化界人士相聚一堂，探討我國的教育發展方向。

　有意思的是請柬剛送到手上，消失很久的賀凡昔就到了。

　賀凡昔手里也有一張請柬，他笑道：“我送你去？”

　顧棠道：“我以為這是文化界人士的聚會，你……哪兒看都不像文化界人士。”

　“我手下的人文化程度都特別高，我怎麼就不是文化界人士了？”

　顧棠沒理他，頭一偏，道：“端牛來。”

　“你怎麼不問問我這一個月去哪兒了？”賀凡昔手里端著牛，這場面不管看多次，還是覺得好笑。

　“你既然能回來，我又何必問？”顧棠又試了個新套路，聲音中帶著一埋怨。

　賀凡昔倒一口冷氣，眼底滿是笑意，“晚上六點我來接你。”

　顧棠看著他的背影離開，不由得聳了聳肩。

　晚上六點，顧棠換好服等在廳里，門鈴響了，賀凡昔一進來，整個人就愣住了。

　他原本以為想看見顧棠穿上洋裝，想看一看纖細潔白的手腕上頭配得究竟是如何麗的手臂，得花上巨大的時間和力。

　可沒想竟然就這麼看見了，非但如此，他還看見腳踝向上延，最終消失在擺里的曲線是何等的優。

　的腰肢是如此的纖細，往日寬大的小襖和馬面下頭，藏著的竟然是如此的姿。

　賀凡昔的結沿著領口的邊緣上下了好幾次，“要不要再加一件外套？外頭風大。”

　“季公館里可沒有風。”顧棠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走？”

　開車不能分心，賀凡昔一路都在專心致志的看路。

　——雖然不是他開車。

　顧棠一進去就被人圍住了。

　這還是第一次參加正式的社晚宴，跟文人圈里那種三五人小聚，或者越好周末一起野游的聚會不一樣，這是掌握話語權那一撥人的聚會。

　顧棠沒什麼不適應的，會跟上來攀談的男士說：“久仰大名，我看過您的作品，您對小人命運的把握很是讓人慨良多。”

　也會跟試探過來搭訕的士們小聲說：“穿高跟鞋腳疼。”

　然后就會得到善意的提醒，“給前頭墊個半腳墊，后頭包上小羊皮。”

　這讓賀凡昔不太適應，他似乎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