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距離宴會結束還有兩個小時, 顧棠覺得這會兒離開，說不定能打一個措手不及，畢竟如果提前兩個小時就布置好了□□, 等賀凡昔路過的時候，不知道都被引多次了。

　賀凡昔只要不是個傻子, 那是肯定不會走四平路的。

　所以這會兒出去是最安全的, 顧棠拉著賀凡昔的手，到了季局長面前，大大方方道：“我們要告辭了，多謝季局長的宴會, 我們去討論一下人生大事。”

　賀凡昔咳嗽了兩聲，道：“今天的宴會辦得很功, 相信我們——”

　顧棠在他掌心撓了撓，這都什麼時候了，萬一給人反應過來的時間呢？

　季局長雖然看不見顧棠撓人手心，但是看見了賀凡昔言不由衷, 他笑道：“走吧，我年輕那會兒也是這麼沖的。”

　兩人出了宴會廳，往停車的地方去了。

　楚玉原還孤零零的站在大廳中間，頭上就是水晶燈，簡直是C位中的C位, 周圍的人全在看, 讓連都不敢一下。

　方才那番對話，已經足夠人們猜測的份了, 而且管家的作也很快，幾句話的功夫就回來，在季夫人耳邊道：“是楚先生楚林仕的名帖, 不過看起很久了，原本的紅印章已經褪了。”

　季夫人眉頭一皺，道：“去打個電話說清楚況，問問究竟怎麼回事兒。順帶把那位楚小姐請出去，這個樣子，別說是楚先生的人了，就是趙先生的人也不適合待在這兒了。”

　等管家來請楚玉原的時候，竟然覺到了一輕松，終于能離開了。

　顧棠這時候已經上了賀凡昔的車，正往江邊去。

　離開宴會，張的神稍稍放松下來，甚至覺得有點憾，剛才懟楚玉原的時候明顯沒有發揮好。

　這事兒也得算在賀凡昔上，只是他最大的問題——他竟然真的是賀都志的小叔？

　顧棠的眼睛一直落在賀凡昔上，賀凡昔有點張，說白了這也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心。

　對珍的子，人總是慎重的，賀凡昔清了清嗓子，“你太沖了，楚玉原什麼都不是，你想教訓你就教訓，我甚至可以把棒來讓你鞭子，你不必——”

　顧棠認錯了人心不太麗，道：“犯法的事不能做。”

　賀凡昔頓了頓，“沒人看見就不算？”

　顧棠給氣笑了，“那你怎麼不說你就是法律呢。”

　賀凡昔想了想，道：“我倒是真能改一改，可是改什麼才能讓不犯法呢，讓我想想都做了什麼。”

　顧棠偏過頭，角一翹沒賀凡昔看見，把車窗搖下來一點，風吹進來帶來一涼爽，“剛才我在臺上，進來三個意大利人，他們聊天的時候，我聽見至五六次你的名字，還有四平路。”

　說了正經事，顧棠頭又轉過來，嚴肅地看著賀凡昔，“你是不是該派人去查一查。”

　賀凡昔這次反應敏銳到讓人瞠目結舌，“不能查。”他道：“要是查了他們就會懷疑你。”

　“他們現在就不懷疑我嗎？我跟你一起出來。”顧棠頭一偏看著路兩邊的霓虹燈，各種在臉上一一映照，微風把的碎發吹得飄起，雖然沒吹在賀凡昔臉上，但是他的心了。

　“那不會——我說剛才聽你罵楚玉原為什麼沒有前兩次熱沸騰的覺，你不專心？”

　顧棠笑了一聲，“對的，所以你別誤會，我只是不想你被誤殺，你大還是個好人的，我也不會為了氣楚玉原跟賀都志就做出如此輕率的決定。”

　哪兒輕率了？怎麼就輕率了？他賀凡昔哪個角度看都很沉穩的好嗎？

　賀凡昔又被套路了，他一臉的郁悶，卻又故作鎮定道：“那……掉頭，送顧小姐回去。”

　顧棠又笑了一聲，問道：“你上回去賀家村，是因為聽見有人賀家吃虧嗎？”

　賀凡昔點了點頭，“他們說賀家村吃虧的人是賀都志的嫡妻，娶回來七年擺在家里的嫡妻，是個封建子，只知道三從四德，我很是好奇，我就去看了。”

　雖然這麼想有點往自己臉上金，而且還顯得矯，但是這個男人的命的的確確是救的，也在手里握著。

　顧棠轉過頭來，瞇著眼睛翹著角看他，“你真的不去兜風？要麼你司機把我送到江邊，然后你自己回去？”

　顧棠正經道：“四平路那邊肯定是不能走的，那我就不能回家了，從季公館往大飯店去的這一段路上，一來是英租界，二來也是外國人行走的主干道，肯定是沒人敢手的，咱們去大飯店住一晚上，安全。”

　賀凡昔再次被套路了，他聲音沉悶道：“你說得對，的確是我考慮不周。”

　“其實去你家也可以，但是我想第一次上門拜訪，還是白天去比較好，你覺得呢？”

　賀凡昔這次倒是沒有被套路，因為他自認為還瞞了顧棠兩件非常重要的事，其中之一就是他住顧棠隔壁。

　這次是真的不好辦了，要麼再買一套別墅？

　車子很快到了路口，司機有點猶豫，往右是江邊，往左是大飯店，這究竟該往那邊走呢？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顧棠倒是說話了，“先去訂房間。”

　這次司機倒是沒猶豫，直接去頂了頂層的兩間套房，等他出來，顧棠跟賀凡昔已經離開了，好在保鏢一直跟著，司機便坐在下頭等著了。

　這時候的江邊，已經能看出來百年之后的雛形了，江岸西邊的幾棟主要建筑已經型。

　顧棠嘆了一聲，“總有一天這些東西都會收回來的，這一棟，我覺得做銀行總部特別好。”

　兩人沿著江邊往北，很快就到了上次買小羊皮手套的寶來洋行，顧棠沒猶豫，拉著賀凡昔就進去了。

　洋裝買了兩套，還買了，又買了一雙平底鞋，賀凡昔有點糾結，他離開滬海的這段時間，原以為顧棠就是在家里翻譯小學課本，原來購已經如此練了嗎？

　“掏錢。”顧棠挑了挑眉，“賀二老爺是不是累了，咱們回去休息？”

　回到大飯店，頂樓就兩間套房，全被賀凡昔手下訂了下來，這賀凡昔欣之余又有點心酸。

　欣的是他們現實了他厚的財力，心酸的是……就不能訂一套嗎！

　顧棠開了門，回頭沖著賀凡昔一笑，問道：“你睡那一邊？”

　這？？？可以選的嗎？

　顧棠看著他這個表就覺得喜歡，拉著他的領帶把他拉近了房間里，又在他耳邊輕輕道：“我不是你又買了服和？”

　“他們說扯不破，你要不要試一試？”

　王X蛋才不試呢！

　這一晚上，賀凡昔最憾的就是只買了兩雙。

　顧棠最憾的是小洋裝也不太結實，還喜歡這件服的。

　第二天一早，顧棠醒來的時候太已經照進了房間里，賀凡昔醒得比早，已經好了早飯，還有報紙，都準備好了才進來。

　顧棠一看他這打扮，就覺得這人飄了。

　他裹著浴，腰帶系得松松垮垮，口還有兩道撓痕，不用想就是撓的。

　撓得時候過癮的。

　顧棠上前給他拉了拉服，道：“你還是穿正裝好看。”

　賀凡昔下意識就接了上來，“你穿什麼都好看。”

　顧棠沖他笑笑，進了浴室洗漱，很快穿了服出來，一個穿著浴，一個穿著洋裝，倒是也對比鮮明的。

　賀凡昔給倒了牛，烤面包上抹好了黃油，這才又坐了下來，把翻開的報紙遞給，“你看看這個。”

　上頭是一則聲明，是楚林仕的聲明，也就是楚玉原的父親。

　楚林仕是住在北平的，原主記憶里約有這個印象，好像楚玉原跟賀都志舉行婚禮的時候，他只派人送了賀禮過來。

　聲明寫得文質彬彬的，頗有古風。翻譯過來就兩個意思。

　第一，他的確是有個楚玉原的兒，是他第三房姨太太的二，但是出國留學的時候，因為水土不服死在國外了，骨灰已經送回國。同時陪出國游學的還有三名丫鬟，其中一名了東西跑了。

　第二，他以前的印信全部作廢，下頭還有一個章，正是他以前用的，也是昨天楚玉原用的名帖上的那一個。

　顧棠放下報紙，“楚玉原是楚家的丫鬟？”說完就覺得不可能，楚先生能放任這丫鬟在外頭招搖撞騙？居然不把帶回去？

　“現在是了。”賀凡昔聳了聳肩。

　與此同時，賀都志租的那一排四間屋子里也鬧得不可開。

　現在賀家一家四口，連帶楚玉原一共五人，就住在這四間屋里。

　賀家究竟是怎麼落到這步田地的呢？

　先是跟顧棠和離，去了三萬銀元。

　后來生意每況愈下，天天虧本。賀老爺又不聽勸，也不肯降價，得賀都彥起了壞心思，卷走了賀夫人的值錢首飾，賀夫人小中風，吃藥也花了不銀元。

　接著賀家吃上了司，還是賀凡昔盯著的司，那些過來看守他們的督查，銀元照拿，但是該賠的東西一點都不能。

　等東挪西湊的賠了三萬三的銀元出去，原本就不好的生意徹底不行了，鋪子一個個關門不說，還有人有模有樣學著賀都彥卷包會。

　反正現在世，賀都彥那種卷了那麼多東西的人，賀老爺下了大力氣著都沒找回來，他們就更不怕了。

　鋪子開著也是賠錢，賀老爺索盤了鋪子，只留了幾個看宅子的老人，帶著剩下的銀元到滬海來找新差事了。

　順便還帶上了賀夫人跟賀秀貞，也就是賀都志才十五歲的妹妹。

　賀都志跟楚玉原一間，賀老爺一人一間，賀秀貞跟賀夫人一間方便照顧賀夫人，還給賀都志留了一間書房。

　只是賀老爺這一家子，原本邊都是有丫鬟伺候的，如今什麼都得自己來，心里別提多憋屈了，看什麼都不順眼，幾乎是伴著一天三頓飯的吵架。

　賀夫人是小中風，自己勉強還能自理，就是臉歪了，作也慢，就跟點了炮仗一樣，逮誰罵誰。

　賀老爺全部家當就剩下兩宅院跟一萬銀元了，鎮上的宅院不值錢，老家的宅院就更不值錢了。

　一萬銀元看著多，可他沒有門路，也不想從頭干起，整天出去晃悠，也心煩意跟個二踢腳一樣，他能炸兩次。

　賀都志翻譯大學課本原本就不順利，同樣被吵得心煩意。

　賀秀貞倒是不罵人，就哭，天天哭。

　尤其是今天早上，天剛亮就吵起來了。

　“就是個喪門星！”賀老爺大嗓門吼著，但是他里的喪門星已經從顧棠變了楚玉原。

　“在國外的時候老祖宗管不到，你看看，你們一回國，頭上的神仙們就都看見了！你看看，自打你們回來，咱們家還有一件好事兒沒有！”

　“還是個假的！是個丫鬟！了人家楚家的東西裝小姐，哪里來的臉！”

　楚玉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父親不要了我了！我是真的楚小姐，我是楚林仕的兒！我是楚家的四小姐！”

　賀都志當然知道是真的，他忙站在楚玉原前，道：“爹你說兩句，玉原原本是當老師的，如今在家里持家務，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當老師？你看看這報紙上說得什麼，出國第二年就死了，出去讀得是子高中，連高中都沒畢業，當個屁的老師！”

　賀夫人也加了群罵行列，“你就為這麼個玩意兒休了顧棠？顧棠雖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家清白，比這個騙子小好太多！”

　“我看你是被鬼迷了心竅！不如請個跳大神的來驅一驅鬼，顧棠怎麼樣？也會的！”

　顧棠的地址不是什麼，賀老爺前頭逛街，也是去過派克路的，只是不敢靠近怕被抓起來，就遠遠地看了一眼。

　那三層的小別墅氣派極了，前后都有院子，早上還有專人來送報紙跟新鮮的牛，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賀老爺都想好了，等搬進去他要住三樓，太好還不，賀夫人行不便就住一樓，離得遠遠的，省得看那張臉心煩。

　“前頭等了你七年！你好好說說，說不定還能回心轉意的！俗話說得好，浪子回頭金不換！”

　賀秀貞也嗚嗚地哭了起來，道：“以前的那個大嫂，比現在的這個好看。”

　楚玉原如何不知道現在了什麼樣子，忽然間崩潰了，拿著桌上東西就往賀家人上扔了過去，“滾！這是我家，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賀老爺氣得吹胡子，“就這麼個態度？怪不得是個丫鬟呢！你給我把趕出去！”

　賀都志只覺得頭突突跳著疼，他抓起杯子往地下一摔，大聲道：“都給我閉！”

　他先一指楚玉原，“你回屋去！”接著又沉著臉跟賀老爺道：“我這兒一共就四間屋子，的確住不下這麼多人。父親你手上應該還有不銀元，不如搬出去住，好好找個營生——”

　“我是你爹！”

　“我是你娘！”

　“我知道！”賀都志一點都不心虛，“你們不是指著我翻？你們天天吵，我怎麼翻？自打你們來，我這一周連二十頁書都沒譯完！再這麼下去，咱們一起喝西北風去！”

　賀老爺一下子就慫了，賀夫人把賀秀貞一拉，“我頭疼，你扶我進去。”

　賀都志冷哼一聲，回屋了。

　楚玉原見他進來，撲到他懷里痛哭，“我父親不要了我了，他怎麼能不要我了？明明上次我給他打電話，說你當了校長，他還說好呢。”

　“別擔心。”賀都志抱著，“我算是明白了，人活著就得奔著名聲去，你等我把這本書翻譯出來，等我有了名聲，等都原中學名聲大噪，他得來求著你回去！”

　“嗯，我現在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半真半假的崩潰起來，去拉賀都志的服，“咱們生個孩子吧！我想要個孩子！”

　賀都志天天羊湯的進補，全都是火氣，當下就跟楚玉原抱在了一起。

　四間屋的房子能有多大？外頭三個賀家人還等著賀都志出來好好說話呢，當下一個比一個的尷尬，賀老爺掉頭就走，“我中午不回來吃飯了。”

　快到中午，顧棠已經翻完了報紙，掃了一眼賀凡昔，渾上下就穿了一件浴袍，不管是暗示還是明說，就是不去換服。

　穿這樣有就嗎？是時候給他一個教訓了，讓他知道保持著得是多麼重要的事。

　“你——”顧棠一頓，眼圈一紅，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賀凡昔嚇得立即站了起來，“哪里不舒服？我去醫生！”

　顧棠搖搖頭，“我很好，我……你不是他！”

　賀凡昔快嚇死了，“我就是賀爺啊！”

　顧棠無力的搖頭，“不，你不是。”眼淚掉的洶涌澎湃，“我忽然想起來賀爺口上有一顆大痣，你沒有！”

　“而且……那個時候能穿短褂出口的必定不是什麼賀爺，他是個下人……他是你們賀家的下人！他是出來找你的，他里的正是賀爺！”

　顧棠穿得整整齊齊，腳上是昨天才買的平底鞋，左手把一捂，右手一推桌子，直接就跑了。

　賀凡昔有心去追，沒出房門就覺得渾涼颼颼，這才驚覺他渾上下真的就只有一件浴袍，他追個屁！

　賀凡昔氣得一踢房門，“我們賀家哪里來的這麼有大志的下人？我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