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不歡而散, 顧棠照舊回家，烏泉泉每天客氣得不像話，天天來問想吃什麼。

　顧棠當面說的都好, 有時候也提兩個無傷大雅的要求，不過晚上跟一起的時候, 也會嘆息一下，“小嬸干嘛對我這麼客氣？”

　自然是記在心里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謝曉雯忙著兩個兒子, 又忙著跟月嫂磨合, 因為暫時不需要人幫忙，幾乎是完全忘了顧棠。

　轉眼就到了初九，顧棠買了十一的票，到了初十, 早上起來就跟道：“我明天就得回學校了，回去看一眼我爸媽。”

　道：“上大學是辛苦。”

　回到家里, 顧連上班去了，家里就月嫂跟謝曉雯兩個, 看著比年前稍微干凈了些，兩個孩子也在里屋睡著，月嫂作麻利的在洗尿布, 一邊洗一邊恭維雇主。

　“其實剛生下來的孩子還是用尿布好, 尤其是舊服做的尿布，絕對不會過敏。而且就那麼一點量, 用紙尿也太浪費了。”

　謝曉雯掃了一眼顧棠，想起上回顧連說連尿布都不的事兒，冷冷道：“是啊，只喝的孩子, 能有多臟？清水沖一沖就行的。”

　顧棠只當沒聽見，道：“媽，我明天就回學校，這半年的生活費該給我了。這學期要考四級，還得有報名費，還得買些復習材料。”

　聽見錢的事兒，月嫂拿著洗好的尿布上臺搭去了，還心的關上門。

　謝曉雯這個年過得不太好，雖然生了個雙胞胎兒子是好事兒，但是不管是在娘家還是婆家，都了不氣。

　顧棠又是來求的，謝曉雯順理章的擺起架子來。

　“你姥姥給你兩百塊，你給你五百塊，暫時也夠用，夠你返校了。”

　“五月要考四級口語，六月要考四級，我們老師說盡量都參加一下，一般來說英語專業的都能通過，漲漲經驗，等后頭考中級口譯證書，又或者托福什麼的就有經驗了。”

　謝曉雯拿出手機查了一下，“加起來不到一百的報名費，也不是很多。棠棠，你年紀大了，過了十八歲，按理來說媽媽和爸爸已經沒有必要養你了，你知道嗎，國外的孩子大學學費都是自己賺的。國外的家長都很注重培養孩子的獨立自主能力的。”

　顧棠道：“我們老師說這是洗腦包是騙人的，國外上流社會的家長，為了讓孩子上常春藤，還會捐款會賄賂學校——”

　“你又頂！”謝曉雯打斷了，“你以前多聽話啊。棠棠，咱們家里不富裕，你已經滿了十八歲，是時候承擔一點責任了。”

　瞧著話說得多義正辭嚴，問題就是，不富裕你生什麼二胎？

　顧棠低著頭沒說話，謝曉雯又道：“以后媽媽不會給你一千二的生活費了，你的生活費只有八百，你知道的，現在養孩子多貴，月嫂一個月就要八千塊，媽媽希你能早點獨立自主，知道金錢的可貴，知道怎麼節省過日子。”

　“媽……吃食堂一個月就得六七百。”

　“總之你克服一下吧。”謝曉雯覺得為難人真的是讓心里舒暢了許多，“過年吃的好，你家伙食也好，正好趁著這頭一個月清清腸胃。孩子還是要稍稍節食的，不能長得太胖。”

　“我怎麼克服？”顧棠反問道：“你給你兩個兒子吃進口的，一罐就得三百，怎麼到我這兒就跟后娘養的似的？”

　“顧棠！”謝曉雯指著，“你要氣死媽媽不！什麼后娘不后娘的！媽媽對你不好嗎？你就是這樣跟媽媽說話的？我話放這兒了，要錢沒有，回學校你自己想辦法，不管是勤工儉學還是自己出去打工當家教，人家都可以，你為什麼不行？”

　“行吧。”顧棠該說的話說完了，反駁也反駁過了，這就該走了。

　不過謝曉雯又把住了，這麼走不太符合謝曉雯的利益，是想讓顧棠幫著一起養孩子的，這麼賭氣可不行。

　“棠棠，媽媽真的很你，你是媽媽的心小棉襖。當年生你的時候，也沒有人幫忙，只有媽媽一個人照顧你，這麼十幾年媽媽一直不余力的教育你，現在你考上了好大學，學了好專業，你馬上就要才了，媽媽是希你越來越好的。”

　“媽媽現在真的很辛苦，家里是真的困難，媽媽不要求你像媽媽辦公室李阿姨的兒那樣，上了大學就補家里，也不要氣你像張伯伯的兒子那樣，去考中專，出來直接工作，媽媽只要求你稍微分擔一點，你只要用課余時間出去打工做家教，只有這一點小小的要求，你能答應嗎？”

　原主就是這麼答應的，然后就一步步被引著再也沒有了自我，全心都投這個家里，一個月四千的工資，能往家里一半。

　“媽媽已經供你上了大學，媽媽為你做的已經夠多了，現在媽媽有了困難，你能不能幫一幫媽媽呢？”

　顧棠點頭，意味深長道：“媽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賺錢的！”

　聽見這個表態，謝曉雯舒心了許多，道：“媽媽都打聽好了，你王叔叔的兒，請的英語家教，一周兩節課，一節課兩個小時，一個月也要三千多呢，不過這是給中介的，據說那個家教只能落下一半，你是英語專業的，給人當家教就更不在話下了。”

　“媽媽幫你算過的，你現在功課也不張，平常好好上課，周末兩天全用來當家教，別找中介，自己去找，只要能兼職兩份，一個月就有五千塊了，比你爸爸賺的還多呢。”謝曉雯笑了笑，“你看，這樣不就能過得舒舒服服了？”

　“媽，我還沒考過四級，我找不到一個小時兩百塊的家教。而且后頭功課就張了，我沒法一周兼職兩天家教的，還要備課的。”

　“媽媽相信你的，你的績這麼好，你一定沒問題的。”謝曉雯笑笑，又從房間里抱了孩子出來，道：“你看你弟弟多可，他在沖你笑呢，等你暑假回來，給你弟弟買些禮，他們一定會更喜歡你的，你想兩個可的小孩子你姐姐，是多麼開心的事？”

　這種開心并不想要，顧棠也跟假假的笑笑，謝曉雯道：“你在學校有什麼困難，有什麼難過的地方，都可以打電話給媽媽，媽媽會幫你的，媽媽也會開導你的，這世界上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只要你努力。”

　顧棠嗯了一聲，道：“媽媽，那你能給我五百塊嗎？我買車票，春天了，我還想買兩新服，我去年一年就買了過年一件外套。”

　一說到錢，謝曉雯臉上的笑容立即就不人了，“棠棠，媽媽是怎麼跟你說的？你不能再這麼貪慕虛榮了，穿舊服是什麼丟臉的事嗎？不是，只要你服洗得干干凈凈，沒有人能嘲笑你，你也不要跟你那些同學攀比，咱們家里沒有錢，這就是事實。”

　顧棠哦了一聲站起來，道：“那我先回去了，我早點回學校，好找兼職。”

　謝曉雯笑道，“這才對嘛。你想要什麼，要靠自己的雙手去拼搏，這是你自己的人生。”

　顧棠出門，回頭看了一眼，這家是再不會回來了。

　送走顧棠，謝曉雯松了口氣，雇了個月嫂是真的輕松，但是一想到這月嫂平均每天差不多要三百塊，就又開始心疼了。

　謝曉雯不規劃起了顧棠的暑假，要是能找到日新三百塊的兼職，就讓去工作，然后雇月嫂來看孩子，要是找不到，就讓回來帶孩子，兩全其。

　第二天一早，顧棠就坐上了回學校的高鐵。

　是們宿舍第一個回來的人，是全班第二個回來的人，放下行李，顧棠就去找輔導員了。

　輔導員吳建，今年二十四歲，是本校生，本科畢業之后跟學校簽了協議，先去支邊一年，之后回到學校當輔導員，等們這屆畢業，輔導員就能免費讀研。

　顧棠進去就坐在他對面，半天沒說話。

　吳建放下手里東西，先去給倒了杯溫水，這才問道：“怎麼了？”

　按照邏輯順序，應該是先說我爸媽生了二胎，我家困難，然后我錢不夠，我得找兼職，但是這樣不符合一個慌張無措的大學生的形象，所以顧棠開口就是，“導員……有什麼能賺很多錢的兼職嗎？”

　能賺很多錢，還是兼職，這苗頭可太危險了。

　吳建也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對面，溫和地問道：“你想找個什麼樣的兼職？大學生主要的經歷還是要放在學習上的，你看咱們下半學期的課表，每天都有課，周末休息一天，那適合你的只有每月四到五天的兼職。”

　顧棠接過課表，比上半學期多了兩門必修的選修課。

　顧棠抿了抿，道：“我得……每個月要800，再加……1200，在升大二之前，每個月得賺2000。”

　這暗示太明顯了，一聽就是沒錢學費了。

　吳建一邊說：“你不要急，我幫你看看。”他拉開屜，拿出上個學期的工作筆記來。

　里頭對顧棠沒什麼過多的記錄，也就是說一切正常，所以是家里出了什麼變故？

　吳建道：“其實學校也提供了各種助學貸款，你不要著急，想上學總歸是能上的。”

　顧棠眼圈一紅，道：“我家夠不上貧困標準……我媽生了兩個弟弟……沒錢給我上學了。”

　顧棠一邊說，一邊從口袋里拿出皺皺的五百多塊來，“這是我過年的歲錢……買了車票來學校就剩這麼多了。”

　吳建支教過一年，他可見了太多為了養兒子搞出來的奇葩事了，他道：“你先不要著急，我記得你上學期績很好，這學期是有五百塊獎學金的，我再幫你看看，有沒有什麼適合你的兼職。”

　顧棠說了一聲好，剛站起來，吳建又強調道：“你真的不用著急，這半學期的學費已經過了，隨便找個兼職也能賺夠生活費。下學期的學費可以等暑假再考慮，暑假工兩個月全職工作也是能賺一些的。”

　“而且如果你這學期好好學，校級特等獎學金是兩千塊，也是能補一些的。”

　顧棠真誠地說了聲“謝謝”，轉出了辦公室。

　照謝曉雯那個脾氣，要是不回去，必定是要找來的，現在已經跟導員說過了，下頭就是所有同學都知道，媽生了兩個雙胞胎弟弟，家里沒錢供上學了。

　免得將來被胡攪蠻纏，往上潑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