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顧棠起來去買油條,在領導家里當保姆的確是好。
以前在葛兵家里當保姆的時候,人家看見也就看見了,一句話不帶多說的,如今在郭書記家里當保姆,都沒人敢在前頭排隊。
說得都是什麼:“你先,我不著急。郭書記忙,先他吃上再說。”
顧棠一開始還有點猶豫的,哪知道前頭的人就自往后走了。
葛兵也算是中層頂端的領導了,他就沒這個待遇。
顧棠道謝之后,買了郭書記夫妻兩個要的油條,還有郭大海喜歡吃的糖油餅回去了。
別說糖油餅是好吃,尤其是上頭的那塊用紅糖和的面,炸的脆脆的,顧棠一口氣也能吃兩個。
等吃過早飯,收拾好屋子,顧棠開始準備中午的飯菜了。
今天中午依舊他們五個人吃飯,郭書記跟他兒子兒媳婦還是不回來。
顧棠照舊是準備三菜一湯。
冬天這個季節,常規菜就是白菜蘿卜和土豆洋蔥這些好放的,或者就是豆腐豆芽這種一年四季完全基本不限制的菜。
帶綠葉子的蔬菜比較難得,價格也高,郭書記家里雖然也能吃得起,不過還都算節省,價格太離譜的就不吃了。
他們是隔三差五的有,不像葛兵家里,就好像純顯擺一樣,天天都得有綠葉菜。
顧棠中午打算做個麻婆豆腐,這會兒商品化的調料,去小賣部看了也沒看見,打算自己做一個。
這時候的油煙機還是安在窗戶上的那種排風扇,效果不能說沒有,就是不好。基本上該有什麼味兒還是什麼味兒。
開鍋燒油的時候就跟姜蓮桃還有郭大海說了,“我炸個辣椒醬,你們關著門別出來,小心嗆。”
麻婆豆腐的料,那是要先下蔥姜蒜還有香菜等等炸香的,這味兒確實不錯,屋里兩人都開始想中午的菜得多下飯?
不過等顧棠下了辣椒花椒豆瓣醬等等調料之后,這味兒就有點太沖了。
廚房里顧棠噴嚏打個不停,臥室里那兩位也在不停的打噴嚏。
然而等醬料做好裝到瓶子里,味道稍微消散了一些,姜蓮桃從屋里出來,道:“中午多做點飯,這味道聞著就香。”
中午的三個菜分別是榨菜炒,蒜薹炒蛋,還有個口蘑湯,最后就是炸了一個上午,讓小半個家屬院都知道郭書記家中午吃麻婆豆腐的麻婆豆腐。
麻婆豆腐這種菜,里頭還加了沫,又鮮又香,郭家大小四口人不可避免地又吃多了。
姜蓮桃還笑了一聲,“老郭沒福氣,他都吃了你幾次菜了,怎麼就不知道中午回來嘗一嘗呢?”
郭大海也跟著笑了兩聲,問顧棠道:“你會做麻豆腐嗎?拿了豆兒的綠豆渣,用羊油炒,要尾上的羊油,再加點青豆進去,我就好這口。”
顧棠想了想,“這個沒做過,食堂會做嗎?回頭我先嘗嘗。”
郭大海心滿意足去給食堂打電話了,他打算小小的用一下關系。
到了下午一點出頭,兩個孩子出去上學,顧棠作為保姆自然是要招呼一下的,問問東西都帶了沒有。
送兩人出去的時候,郭丹回頭小聲道:“葛紅英今天沒來上學。班主任氣死了,說是無故曠課,我路過辦公室的時候聽見了,打電話沒人接,但是家樓下說在。說在屋里蹦,還說是神經病。”
郭丹說完就不好意思笑了笑,蹦蹦跳跳地走了。
瞧著孩子給養得多天真,顧棠慨一句,也不知道葛家那兩個孩子是怎麼養那個鬼脾氣的。
顧棠剛來郭書記家兩天,事事都是要多問問的,等下午姜蓮桃午睡起來,顧棠就多問了一句,“他們都吃生蒜嗎?我晚上打算做洋芋檫檫。”
姜蓮桃眼睛一亮,他們家還沒吃過這個,點頭道:“可以,不過孩子可能吃不了太多。”
顧棠嗯了一聲,“那我蒜切碎一點,給他們拌一點。”
而且書記家里吃這個就不用那麼艱苦,用來拌的醬油就可以先用帶點的沫炸一下,那就更香了。
下午顧棠還在廚房忙活的時候,郭書記家里的大門又給敲響了,這次來的人一臉不好意思,跟姜蓮桃道:“真的是對不起,我老婆懷孕了,就想吃麻婆豆腐,咱們小食堂做得不夠味,聞見您家的——你能給我兩勺醬嗎?”
旁邊又出來個著大肚子的的,一樣是歉意地笑笑,“真的是沒忍住。”
也難為從中午忍到現在了。姜蓮桃失笑,把人讓進院子,道:“別站風口,這院子門一開就得吹風,你們等等,我去給你們裝。”
幸好中午顧棠炸了兩瓶醬,姜蓮桃拿了一瓶整的給人送出去,又吩咐一句,“別吃太多,你這懷孕著呢,上火就麻煩了。”
這夫妻都吞了吞口水,“知道了。”
姜蓮桃關門的時候還聽見這兩人道:“咱們節省點吃,這麼大一瓶醬,至能炒個五六次。”
晚上的洋芋檫檫配上蘿卜白菜湯,吃得人贊不絕口,裴巧晴還問了做法,顧棠也沒藏私。
“……泡完要晾干,水多了蒸出來就是又又黏在一起的。蒸出來也得晾一下,讓水汽蒸發出去,然后再拌。”
裴巧晴心滿意足地走了。
顧棠在郭書記家里已經做了一周了,做飯的手藝讓人流連忘返,中間買了一次菜,賬目沒出問題。
打掃衛生作麻利,力氣也大,有次郭大海出來看見單手就能把柜子抬起來清掃下頭,嚇得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除此之外,還記得家里每個人喜歡吃什麼。
郭大海點名要的麻豆腐做了,還給裴巧晴做了一次黑米飯團,由于吃得太多還去醫務室開了兩片酵母片。
中間還包了一次韭菜豬的餃子,總之是姜蓮桃下定決心:一開始就算了,等過完年一定要嚴格限制做飯的量,不然這肯定就奔著橫向發展去了。
周一早上七點多,顧棠正在炸自己做的黃米年糕,裴巧晴來了,帶來了郭良,也就是小兒子的書。
郭良今年八歲,上小學三年級。
“我周末收拾出來的。這是郭良一二年級的書,你沒事看看。你不是不識字嗎?這上頭有簡單的數字,有簡單的拼音,你沒事兒的時候讓我婆婆他們教教你。”
“這家里就住他們三口,活也不多,你作也利索。你聽我的,人年輕的時候學東西快,你抓時間多學點東西,免得以后被人騙了。”
顧棠接過東西點了點頭,道:“等夏天我給你做黑米冰吃。”
裴巧晴失笑,道:“我去廠里上班了。對了,你這炸的是什麼?聞起來怪香的。”
姜蓮桃拿了個飯盒出來,“黃米年糕,聽見你來就去幫你裝了一盒,給你們辦公室的人也分分,別都一個人吃了。”
上次吃到去醫務室的事兒還沒過去,裴巧晴拿著飯盒走了沒兩步,忽然又轉頭道:“其實冬天也可以吃冰的,這暖氣燒到25、6度,家里太熱了。”
姜蓮桃就道:“要麼你給你公公說說?暖氣太熱?”
裴巧晴笑著走了。
顧棠把課本放到了的小桌上。
如今這桌子上也擺了不東西,有本子有稿紙還有個墨綠上頭刻了顧棠兩個字的鋼筆。
還有一臺小型收音機,顧棠沒事兒也聽聽。
如今又多了幾本課本。
顧棠翻開課本看了看。
是認得的,但是如果真的是文盲,想識字就還困難的。
像名詞還好說,尤其是蘋果梨什麼的,平常市場上逛逛也就知道了,但是別的呢?
顧棠有了主意,打算推進一下掃盲班。
這個年代文盲還是多的,就是化工三廠,也有一批老工人會寫的字不超過100個的。
更別說家屬院里的小保姆們了。
原主過得這麼慘,就是因為不識字,以己度人,顧棠覺得如果能那些小保姆們都有識字的機會,未來也會更明的。
不過這個就要講究策略了。
下午洗服的時候,顧棠就問了一句姜蓮桃,“廠里有掃盲班嗎?我聽人說廠里也有好多老人家不識字,要是開掃盲班,我也想去學學,這個花費的時間不多吧?”
姜蓮桃道:“以前辦過,不過有日子沒聽說了,我記得以前是每天學半個小時,一個月的時間。你想去就去,晚上老郭回來我問問他。”
廠里辦掃盲班是給廠里人學的,顧棠如果能去,還是占了出名,而且還是郭書記家里的小保姆,別人就沒機會了,那就得多問幾家。
顧棠打算趁著下次休息的時候去隔壁的小學問問,然后再去社區問問。
稍微講究一下策略,基本上就能搞一個社區牽頭,化工三廠出錢出人,涵蓋整個社區,面對社會人士的掃盲班,到時候就是所有人益了。
而且這種公益活,其實也是給廠子打響知名度。
顧棠在盤算怎麼去找人,怎麼說,又怎麼給郭書記暗示一下,跟這種大領導不能太明顯,又不能太直接,基本上只能說一兩句話,是真的要好好想一想。
這個時候,化工三廠正在開會,會議的主題是葛兵。
這事兒出了一個禮拜,總算是有結果了。
郭書記召集了所有部門的一把手一起開會,每個人的桌面上都放著一摞資料。
后勤部的人如坐針氈,這麼開會是真的藥丸,好在葛兵已經死了,人死如燈滅,恩怨全消,總是要顧忌這一點的。
壞也壞在葛兵已經死了,萬一有什麼懲罰,他們這些人要幫著分擔了。
郭書記沉聲道:“都看看。這是這一周,辦公室的人做的調查報告。”
“最上頭是老邱的檢報告,他左手神經損,雖然傷鑒定是輕微傷,但是你們都知道化工三廠是干什麼的,老邱又是干什麼的,可以說,他以后別想上一線!”
“他在一線已經干了二十多年了!他是車間最有經驗的工人!他爸也是咱們廠子的工人!你們自己說,這事兒說出去誰不寒心!工廠是我家,這就只是一句口號嗎!你們就是這麼對待兄弟姐妹的!”
下頭人一個個噤若寒蟬,完全不敢發聲,都低著頭挨批。
“還有降低本?”郭書記把他面前那一摞資料沖著后勤部扔了過去,“你們就是這麼降低本的?”
“這批膠皮手套價格比以前低了20%,但是使用壽命也低了,以前能用七個工,現在只能用五個工,你們自己算,這是降低了多?2除以7是多?”
“你們的本是降了,整個化工三廠的本升了,我今年上半年經常出差去給優秀企業評優當評審,你們就搞出這麼大的子?幸虧咱們的工人都是實打實把工廠當家的,不然廠子被你們折騰散架了,我看你們去哪兒撈錢去哪兒撈名聲!”
“我已經匯報過了,也做了深刻的檢討,現在上頭對吃拿卡要這一塊抓得很,這麼說吧,要不是葛兵死了,他得進去。”
會議開了一個下午,等到晚上六點才結束。
從葛兵開始,工廠制訂了一系列政策,要堅決杜絕這種行為。
雖然葛兵死了,不過他還是被拿出來狠狠地鞭了一頓。
對他的理意見,主要有三條。
第一就是降低恤金的標準。化工三廠現行的標準是10~20個月的工資,另外據孀跟孩子的況,可能另有補。
放到葛兵上,就是按照最低10個月發放,也就是一萬二,另外單位不負責他的喪葬費用,以花費的錢也從他的恤金里扣,最后所有花費還有安放骨灰的費用加起來,恤金就還剩357.3。
算得非常確,有零有整的。
第二條,取消葛兵子的補員資格。
理由也很正當,什麼公平競爭擇優就業的理由寫在前頭,后頭還有葛洪昆的思想道德品質不過關等等。
這里還引申出來一條部通報批評:《關于我廠子弟葛洪昆和葛紅英欺騙社會人士,造嚴重社會不良影響,并且損害我廠形象的理意見》。
這個社會人士指的就是顧棠。
第三條,就是由于葛兵在職期間,利用職務之便以次充好,給化工三廠造了很大的損失,以后他的子能到的子弟待遇,全部取消了。
這排在頭一條的,就是他們的上學問題。
這兩人原本的學費跟雜費都是打折的,雖然全價也沒有多,不過都是錢。
而且這兩人還都因為葛兵是主任,上的都是好班,如今這個資格也沒有了。
當然如果他們學習好還有可能,但是這兄妹兩個已經逃學整整一周了。
這個還稍微遠一點,影響最快顯現的是暖氣費。
按照葛兵的級別還有他家的面積,葛家的采暖費是全額報銷的,現在這個福利被取消了,他們得全額繳費,不然就得停暖。
下午五點多,辦公室的人上門了,學校的人也上門了。
顧棠正好出來買打醋,臘八要做臘八蒜,跟姜蓮桃剝了一下午的蒜,正好把醋也用完了。
顧棠掃了一眼家屬院的公告欄,上頭了整整三頁的理意見。
因為現在還不識字,所以沒法湊過去仔細看。
不遠,辦公室的人跟學校的老師一起往葛家走去。
顧棠拿著醋瓶子往郭書記家里去,正好跟他們是兩個方向。
“幸虧葛兵把房子買下來了,不然還不知道是誰先宿街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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