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茉無語地盯著聶士忠, 正想問問他，誰擔心他了？誰給他臉了？怎麼那菜刀沒到他手腕的脈上呢？

　聶士忠仍然在自我，語氣放輕, 溫地說道：“幸好剛剛我及時趕到，不然的話，看到你傷, 我會疚自責一輩子的。”

　他的目在江茉得快滴出水來的臉蛋上逡巡著。

　在鎮上住了這麼久, 江茉變得更水靈了，像剝了殼的蛋，細膩得完全看不到孔。

　眼睛也更清亮, 向人時, 就像星攪碎了一池水。

　盡管的目那麼高高在上, 那麼冷傲, 也依然讓聶士忠難以掩蓋眼底的熾熱和貪婪。

　江茉冷眼瞥他，很快又懶得再看。

　是真不明白原到底看上了聶士忠這種惡心東西的哪里，以至于念念不忘那麼多年。

　最后竟然還和他做那檔子出格不要臉的事，傷害齊曄這麼好的人。

　江茉拳頭了，了又, 漂亮的小臉覆著一層越來越厚的冰霜。

　可越是這樣，聶士忠越是著迷。

　他以前看不上江茉，雖然江茉長得不錯，卻太小家子氣, 只會唯唯諾諾，像個老媽子, 又沒文化。哪里比得上熱奔放的高中畢業生江桃。

　所以那天他在江家, 當他的服被江桃不小心潑, 江桃帶著他去屋子里換時……

　忽然手幫他, 又上來，火熱的軀難以抗拒。

　他也就半推半就，直接辦了。

　后來，老爺子著他娶江家的兒，他不同意，差點鬧翻。

　最后，只好各退一步，他愿意娶江桃。

　江桃會的花樣兒多，也甜，比江茉那個榆木疙瘩好多了。

　誰能知道，江茉因他退婚另娶江桃這件事，徹底破罐子破摔了，大變，竟了現在這樣渾帶刺的人兒。

　像又冷又傲的玫瑰，沾一下，都要刺出來。

　聶士忠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滿手背的，輕笑一下。

　男人是不是都這樣犯賤，失去后，才珍惜。

　越是用這樣的眼神睨著他，他越覺得神魂顛倒。

　聶士忠輕吸了一口氣，聞到空氣里好像約約有江茉上的香味。

　淺淺的茉莉香，沁人心脾。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靠得更近些，仔細點聞。

　江茉卻忽然轉走了。

　羅蘋一愣，推著小推車，趕跟上江茉。

　兩人撥開里三層外三層的看熱鬧的人群，走出去。

　聶士忠一愣，回頭看了幾眼那噤若寒蟬的幾個來瓷的人，冷聲道：“以后再來鬧，你們知道是什麼后果。”

　幾人抖了篩子，連連點頭。

　聶士忠沒有要他們賠償醫藥費，而是拖著滴的手，徑直走出人群，快步追江茉去了。

　-

　羅蘋和江茉走得并不快，一邊走一邊還在說話。

　“江茉，剛剛那人他……”

　“是我姐夫。”江茉掀掀眼皮，面無表。

　羅蘋的微微張大，非常訝異這其中富的信息量。

　如果剛剛沒看錯的話，怎麼覺得江茉的姐夫對……

　有幾分肖想的味道？

　“江茉，你等一下。”聶士忠寬厚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江茉似乎沒聽到，腳步更快了。

　“……”羅蘋也默默加快腳步，小推車的子在青石地面上滾出呼嚕嚕的聲響。

　可聶士忠還是三下五除二地追上了們，手背上的還滴著，才幾秒鐘，就在地面上暈出一小片紅艷的花。

　他攔在江茉的面前道：“能陪我去一下醫院嗎？”

　不等江茉回答，他似乎覺得江茉會拒絕，又補充了一句，“去你們招待所幫我包扎一下也可以。”

　江茉無語，可聶士忠卻用那種“這只是我為你的一點小傷你不要愧疚”的眼神，理所應當地擋著。

　旁邊的路人回頭率極高，都忍不住盯著他還在滴的手背看。

　羅蘋看看江茉，又看看聶士忠，咬輕聲道：“要不，我送您去醫院吧？今天多謝您了。”

　聶士忠瞥了江茉一眼，朝羅蘋笑容溫和道：“你們招待所有紗布吧？我去你們招待所簡單理一下就行了。”

　“……有的。”羅蘋遲疑著點點頭，推著小推車重新起來。

　聶士忠特意并排走在江茉的旁邊，忍不住出心曠神怡的微笑，連呼吸的空氣都帶了茉莉香，他竟好像覺不到手背上的疼痛了。

　江茉真好聞，一點兒都不像江桃，要麼上就是刺鼻庸俗的香水味，要麼就是一子油煙煤氣味！

　聶士忠再次在心里，把兩姐妹悄悄比較著。

　-

　國營招待所里。

　聶士忠坐在大堂，一邊包扎著傷口，一邊往一樓和二樓之間的那個小單間張。

　自從回來后，江茉就一句招呼也沒打，直接鉆進了的小單間里，完全把聶士忠當空氣。

　可聶士忠發現自己就是犯賤，江茉越不搭理他，他就越想多和說幾句話。

　問問，在齊家過得怎麼樣。關心，齊曄對好不好。

　如果有什麼難過不開心的，他都愿意聽說。

　如果有什麼困難或危險，他還是會像剛剛那樣，而出。

　然而，江茉似乎并不打算給他這樣的機會。

　聶士忠直到包扎完傷口，也沒等到江茉下樓。

　“……”羅蘋把用剩下的紗布重新卷好，放進木箱里，看到聶士忠還坐著不肯走，正猶豫著該怎麼請他離開。

　一個肚子微微隆起的孕婦忽然出現在招待所門口。

　扶著大鐵門，第一句話就是，“士忠？你怎麼在這兒？”

　來人正是江桃，手上提著尼龍網兜，里面放著幾瓶藥，是剛從醫院開回來的。

　江桃剛剛路過招待所門口，看到一個穿軍裝的人坐在這兒，第一眼就覺得像聶士忠，可又覺得不可能是聶士忠。

　因為聶士忠說，他部隊有事，所以先回縣城了。

　而因為不舒服，先去了趟醫院，還打算在親戚這兒借住一天再回去。

　知道喊出聶士忠的名字，也仍然不敢相信。

　他怎麼會在這兒？又為什麼要騙？

　江桃下意識看向站在聶士忠邊的人，隨后皺起眉。

　這人長得還不錯，就是太瘦，都快瘦相了，一看就是勞碌命。

　一瞬間放下防備，聶士忠不可能對這種人興趣。

　江桃的目重新看向聶士忠，走近了才發現，“士忠，你傷了？！”

　聶士忠把包扎了紗布的手藏到后，“沒什麼，一點小傷。”

　這種遮遮掩掩的態度，讓江桃更加疑神疑鬼，進一步抓住聶士忠的胳膊問道：“怎麼回事？你怎麼傷的？”

　聶士忠只能用無奈的口吻回道：“小事，懶得說。你檢查怎麼樣了？”

　“也是小事。”江桃狐疑地看著聶士忠，腦袋里那繃的弦，卻因為聶士忠的態度而越發繃。

　依稀記得，聶士忠就是聽說江茉在鎮上擺攤之后，開始不對勁的。

　江桃把尼龍網兜往桌上一放，劈頭蓋臉問道：“是不是因為江茉？就住在這個招待所吧？！”

　破這一切后，聶士忠的神反而從容起來，輕咳一聲道：“是啊，我路過集市的時候，看到有人拿著菜刀要砍。到底是你的妹妹，我要是不管，也說不過去。”

　他的表，儼然又是一個和善正直的好姐夫了。

　江桃著心里那嫉妒和憤怒，心想怎麼不砍死江茉那個狐貍呢？！

　一天到晚就知道勾引男人，死了倒清凈！

　重新整理了一下緒，江桃重新提起尼龍網兜，“江茉在哪個房間？都到這兒了，我這做姐姐的，自然要去看看的。”

　江桃還仰仗著聶士忠才能過上好日子，所以盡管再生氣，也不敢和聶士忠撕破臉，更不敢朝聶士忠發脾氣。

　狠狠著尼龍網兜的提手，抑著心中翻涌著泛濫著的那些酸。

　羅蘋當然不會說，已經拿起抹布，打掃衛生去了，就當沒看到這兩人。

　腦海里冒出一句：兩只煩人的蒼蠅，快滾出招待所吧！不知何時，似乎越來越被江茉影響、同化。

　可惜，聶士忠和江桃兩人聽不到羅蘋的心聲，也沒有離開的覺悟。

　反而聶士忠指了指一二樓之間的那個小單間，“就住那兒。”

　江桃心里簡直酸得直冒泡，他那麼關心江茉啊，連住哪個房間都一清二楚，不會在來之前，他已經上去坐了一會兒，甚至和江茉……？

　不愿意再想，狠狠咬著牙，大步朝樓上走。

　“砰砰砰——”小單間的門，被拍得震起來。

　“誰啊？干嘛啊？”江茉一臉不耐煩地過來開門，看到江桃和聶士忠站在門口，漂亮的小鼻子瞬間皺了起來。

　“怎麼是你們？”下一秒就想重新把門合上。

　江桃卻連忙用手抵住，“江茉，我來鎮上走親戚，正好來看看你過得怎麼樣啊。”

　江桃強行進來，打量著江茉住的這個小單間，發現這兒布置得溫馨漂亮，空氣里散發著淡淡的花香，床頭的桌子上竟然還著幾只滴著水的花兒，竟然比在縣城的家看上去還要舒服！

　江桃心里的酸水是徹底泛濫沸騰起來。

　再回頭一看，聶士忠也在使勁兒打量這里，尤其那目，明顯在對江茉打著主意，還有從未對這個妻子有過的慕和欣賞。

　江桃那泛濫起來的酸水都快咕嘟到嗓子眼兒了！

　“現在看完了，還有事嗎？沒事就趕走吧，我要睡覺。”短短幾秒，江茉就下了逐客令。

　江桃卻一屁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道：“江茉啊，我懷孕了，不能累著，你就不能讓我在你這兒歇會，喝杯茶再走嗎？你就這麼想趕我走嗎？”

　江茉徹底無語，瞥了瞥江桃的肚子，又看到手里還提著幾瓶藥，只好讓繼續坐著。

　孩子是無辜的，江桃看樣子確實人不太舒服，一直扶著桌沿，另一只手輕輕著小腹，眉頭微微皺起。

　但盡管人不爽利，還是不影響江桃這張討人嫌。

　見江茉沒說話了，又說道：“江茉，你這肚子怎麼一點靜都沒有啊？我們可是同時嫁人的，你瞧瞧，我這孩子都五個月了。”

　江桃覺得在生孩子這事兒上，自己徹底扳回一城，就單獨說這個，就能把江茉比下去。

　“人這輩子最重要的事啊，就是開枝散葉，你也得上點心！”江桃把自己婆婆經常在耳邊念叨的話，重復給江茉聽。

　說起來也很得意，自從懷孕后，那刻薄婆婆對就好多了，再也不使喚做這做那，反而讓好好休養。

　尤其找人瞧過，說可能生一個兒子之后，更是了寶貝疙瘩似的，一家子人都對格外照顧。

　想起這些，江桃的尾都快翹到天上去，反觀江茉，這麼久了肚子都沒個響，家男人只怕也開始嫌棄了吧，真可憐。

　長這麼漂亮有什麼用。

　江桃抿起角，正得意地笑著，卻看到江茉對出一憐憫的神。

　錯愕了一下，江茉這是什麼意思，憑什麼可憐？

　江茉開口了，“開枝散葉？你一個高中畢業生學文化就是為了學這種語？”

　“生孩子是好事，但你很明顯就只是一個生育的工，居然還這麼沾沾自喜，你知道你有多蠢嗎？”

　江桃被說得眉心一跳，憤怒地住桌角，“江茉！你這就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你不會是生不了孩子吧？所以就嫉妒我？故意說這種酸溜溜的話來氣我？”

　自我安過后，江桃又笑了笑，緒穩定下來，“也是，你要是生不了孩子，那這輩子多可慘啊，你男人肯定會不要你的。你離過婚，又生不了孩子，其他男人也不會要你，你就等著一輩子孤零零到老吧！連死了都沒人給你養老送終。”

　江茉再次對江桃的腦補能力徹底無語，翻了個白眼，言簡意賅道：“把人一輩子的所有價值都放在生孩子上，我覺得你才是最可悲的。”

　江桃不以為意，嗤之以鼻，認定江茉就是在吃不著葡萄吃葡萄酸。

　現在著肚子站在江茉面前，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優越，終于把江茉比下去，心里簡直樂開了花。

　站起，挽住一直沒說話的聶士忠的胳膊，“隨便你怎麼說，說我可悲也好，說我愚蠢也好，反正我有孩子，你沒有。別人都只會說你可憐，齊曄可憐。只會羨慕我和士忠過著好日子，兒孫滿堂！”

　“……”聶士忠還是不想說話，被江桃挽著，他從心深到一由衷的厭惡。

　但沒辦法，肚子里還懷著他的孩子，如果是兒子，那就是他們聶家最寶貝的存在，所以他不能對怎樣，甚至不想惹生氣，免得影響胎兒的發育。

　于是，他只能僵著子，任由江桃挽著他，說些貶低江茉的話。

　他很想安江茉，就算生不出孩子也沒關系，他不在意這個，如果和齊曄離了，他可以對好，甚至在縣城里給安排一套房子。

　他有空就可以去照顧。

　可江桃在這里，這些話不方便說，只能留到下次，找機會單獨再說。

　江桃仍舊在著肚子耀武揚威道：“自從我懷了孩子后，士忠對我可好了。”

　炫耀了一二三點，江茉聽得簡直想笑，連齊曄對的一手指都比不上，這也能算好？

　而且不過是看著江桃肚子里的孩子罷了，江桃真以為這好能持續多久呢？

　等生完孩子，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足夠瘋掉。

　江茉懶得再浪費口舌，掀掀眼皮，正打算他們不走走的時候，忽然看到齊曄站在門口。

　他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了，也不知道聽了多話去，總之臉非常不好，眸子沉得嚇人。

　江茉喊他的名字時，那烏沉沉的瞳眸微，才總算有了一兩縷的。

　但也只是對著江茉，當他站到江茉前，不著痕跡地把護在后，并且看向江桃和聶士忠時。

　眸子里的冰霜冷冷覆一片，凍得江桃磕了一下。

　、怎麼這麼久沒見齊曄，覺得他都不像鄉下的泥子了？

　聶士忠也覺得齊曄似乎變了，讓人越來越看不了，他也皺起眉頭，冷冷回著齊曄。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呀？”江茉對齊曄笑，漂亮又生，看得聶士忠心尖一，再次狠狠地忌妒齊曄。

　而江桃看出聶士忠眼底里的忌妒，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著自己的肚子，難地皺起眉頭。